“连炤?你怎么在这儿?还有,你怎么认出我的?”
连炤腼腆一笑,并晃了晃手里的酒壶,“我出来给师父打酒。之所以能认出祁玉姐姐,是因为我记得祁玉姐姐身上的气味。”
第39章 六眼胡同
祁玉……
要不是这是在大街上,她都想抬起胳膊窝来闻闻,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气味了。
一旁的芸娘看看祁玉,又看看连炤,“玉儿,这孩子是?”
“是我上次赶集认识的,他叫连炤。”祁玉说完,又转头跟连炤说道,“连炤,这是我娘。”
连炤抬起双手,朝芸娘的方向行了一个儒礼,“连炤见过婶婶。”
芸娘连忙后退一步,再抬手虚扶了扶,“好孩子,不必多礼。”
这时,看着连炤手上提着的酒壶,祁玉突然眼睛一亮,她有办法了。
“连炤,你这酒是在哪儿打的?”
连炤虽不明白她问这个做什么,但仍转身指向身后,“那里。”
祁玉抬头一看,前方大概两丈的地方就是一家酒肆。她抬手拍了拍连炤的肩膀,“谢了,我们先走一步,你也快些回家去吧。”
说完就拉着芸娘朝前面酒肆走,“娘,咱们也到前面打点酒回去泡药酒。”
“好,你走慢点。”
连炤站在原地,直到再听不到祁玉的声音了,才抬脚离开。
六眼胡同最深处,连炤刚推开一户人家的大门,嗅觉灵敏的他就闻到了院子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他微皱了皱眉,转身把大门关好,提着酒壶还没走两步,脚下便碰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他正要抬脚跨过去,那团软软的东西却突然抓住了他的脚踝。
微弱的声音从地上传来,“救……救我!”
连炤顿了顿,便用内力甩开了那团东西,继续往前走。
这时一个佝偻老妪拄着拐杖从正屋里走出,一双布满沟壑的老眼在瞄到连炤左脚踝染上的血迹后,连忙躬身说道:
“老奴马上为你备衣。”
连炤停下脚步,无焦距的双目“盯”着老妪,“师父又在炼什么药?”
戚婆婆抬头看着连炤,“老奴不懂少主的意思。”
连炤“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戚婆婆,别忘了你真正的主子是谁!”
戚婆婆把脑袋垂得低低的,“老奴也是为了少主好……”
连炤一声冷笑,不再追问,迈步朝正屋左侧的屋子走去。
戚婆婆见他进了屋,慢慢拄着拐杖来到院中,眯眼看着一丝不挂趴在地上,已没了呼吸的人。
惋惜的开口:“你说你,好好待在药缸里不好吗?非要跑出来找死。”
连炤进屋后,抬手把屋内摆架上的蟾蜍摆件转了一圈,一个暗道就出现在了屋正中的地面。
他提着酒壶,步伐娴熟地走下暗道。经过七转八拐几个弯后,来到一间密室前。
连炤抬手叩了叩门,“师父,我给你送酒来了。”
随着一声暗哑的“进来”,密室门从里面打开。
连炤提着酒壶刚一进去,密室门便砰的一声再次被关上了。
不多时,里面便隐隐约约传来男孩儿痛苦的呻吟声以及分不清是男是女的癫狂笑声。
陆家村
祁玉打了两壶酒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屋里,直到傍晚才出来。
她本是打算现在就把药送去给端木晔,但在看到芸娘去地里栽果树苗还没回来后,又改变了主意。
就让端木晔再多等一晚吧。
祁玉来到西边地里,发现果树苗已经全部栽好,却不见芸娘。正要扯开嗓子找娘,就见芸娘挑着一担木桶从远处走来。
她连忙快步走过去跟芸娘换肩,“娘,我来帮你挑。”
芸娘却喘着粗气道,“你让开,小孩儿担扁担会被压个,长不高。”
祁玉……还有这说法?
“我不用扁担,我用手提。”
祁玉强势接过芸娘肩上的担子,然后把扁担取下丢在一边,只用双手提着两个装满水的木桶,快步走向地里。
芸娘只得跟在她屁股后面,大声喊,“你走慢点儿,别闪着腰!”
“我没事儿。”祁玉把桶提到几株还没灌水的果树苗面前,转回头对芸娘道,“娘你先回去做饭,剩下的果树苗我来灌。”
因为只有一担木桶挑水,芸娘只能听祁玉的话,回去做饭。
芸娘先前是去陆家村那条溪河里挑的水,距离西边的地有点远。祁玉提着两个桶来回跑了两趟后,暗暗决定,要在地的附近凿个水源出来。
不然等到春耕的时候,只灌水这一项,就会把人累得不轻。
祁玉给果树苗灌完水,已经天黑。回到家,芸娘已经把饭菜做好。
祁玉因为昨夜睡太晚,今天白天又忙活了一天,吃饭都在打瞌睡。
芸娘看在眼里,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终究是她没用,让小姐跟着她一起吃苦受累。
次日,祁玉睡到日晒三杆才起。
洗漱好,把芸娘温在锅里的早饭吃完,她就去柴房牵毛驴。结果进到柴房却发现毛驴不见了!
“大驴!我的大驴呢?”
祁玉把柴房里里外外都翻找遍了,也没找到毛驴。
正当她准备开启查案模式的时候,芸娘牵着毛驴回来了。
“欧噢~欧噢~”
祁玉……
“娘,你把大驴牵去哪儿了?”害她一顿好找。
芸娘取下身后的背篓,把毛驴牵回柴房,“我见西边山坡上的草郁郁葱葱的,就把大驴牵出去吃了会儿新鲜草。”
原来是这样哦,祁玉接过芸娘手里的驴绳,“娘,我骑大驴出去办点事儿。”
“又是去圆顶山?”
祁玉骑着毛驴出了门,“嗯,我很快就回来。”
圆顶山,老管家听陆济讲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后,老泪纵横。
“是老奴来迟了,才让少爷受了这么大的罪,老奴罪该万死啊!”
端木晔递给老管家一方手帕,“这事儿也怪不了您,您老别难过了。”
老管家摇头,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怪老奴,怪老奴没有仔细辨别那纸条上的字迹的真伪,陆济的字写得那么丑,老奴该一眼就看穿才是。”
陆济……我字丑我骄傲!
端木晔耐着性子继续宽慰,“这也不怪你,我爹不也没看出来吗?”
老管家却陷入自责里,无法自拔,“侯爷一向粗心,没看出来情有可原,可老奴是侯府的管家,该万事谨慎才是……”
端木晔颇为头疼地看着已经钻进牛角尖的老管家。
谁来救救他——
“小药童,我又来啦!”
第40章 救命恩人
茅草屋外,祁玉拴好毛驴走到正在熬药的阿丁身边,热络地问,“小药童,你在给端木公子熬药啊?”
阿丁点点头,随后,对着她一阵比划——
“啊啊啊……”能不能不要叫我小药童?我明明比你年长,只是身高矮一点而已。
近段时间频繁来茅草屋的祁玉已经能大概看懂阿丁的手语了。
“你不喜欢我叫你小药童吗?那我便跟着陈老伯叫你阿丁吧。”
阿丁满意的笑了,朝她猛点头。
祁玉笑盈盈的问他,“怎么没看到陈老伯?在屋里替端木公子诊脉吗?”
阿丁摇头,“啊啊啊……”师父出去看诊了。
“哦。”祁玉心想陈老伯不在正好,“……那我先进去看看端木公子?”
也正好在这个时候,端木晔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是祁玉姑娘来了吗?还请到屋里叙话。”
祁玉跟阿丁点了点头,转身朝茅草屋内走去。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端木晔刚才的声音似乎带着些许迫切。
祁玉来到端木晔所在的屋子,才发现除了陆济之外,还有一位眼眶红红的精瘦老叟。
“这位老伯是?”
“这是我府中的老管家,大家都叫他坤伯。”端木晔向祁玉介绍完,又扭头对老管家道,“这位便是拿出紫灵芝救我的祁玉姑娘。”
祁玉正要开口,就见老叟扑通一声向她跪下。
“祁玉姑娘,请受老朽一拜!”
反应过来的祁玉,连忙上前把老管家扶起,“坤伯你这是干什么,晚辈受不起您这一跪呀!”
她怕折寿啊!!!
老管家却反手压住她欲扶他起来的双手,一脸严肃的说道,“姑娘受得起,若不是姑娘肯拿出紫灵芝救我家少爷,老朽此次怕是就见不到我家少爷了。”
被压制双手的祁玉心中暗自惊讶,这老叟好大的力气。
面上却情真意切的说道:
“坤伯严重了,是端木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与紫灵芝有缘。”
端木晔听了,隐晦地瞅了她一眼,有缘你还收我一千两百两?
老管家又说了一番感激的话后,才颤巍巍地站起。
立于端木晔左侧的陆济,早就迫不及待了,见老管家终于肯起身,便一脸急切的看向祁玉。
“祁玉姑娘,灵药膏你可带来了?”
祁玉点头,从袖袋里拿出来一个拳头大小的瓷罐子,“这便是我爹留下来的,可以令伤口快速生肌的灵药膏。”
老管家已经听陆济讲过灵药膏的事,他一脸激动的盯着祁玉手里的瓷罐。
“这东西真能帮助我家少爷的左腿快速生肌,而不留腿疾?”
“只这一样当然不行。”祁玉把挂在腰间的葫芦取下来,“我娘说,这灵药膏得配上这药酒一起才有效果。”
端木晔手指轻叩在腿上,一双桃花眸就那样一眨不眨的看着祁玉,“姑娘这药酒又是从何而来?”
祁玉编故事都不用打草稿,张口就来,“自然是我娘泡制的。以前我一直都不明白我娘为什么明明不喜酒味,却喜欢泡制药酒。
直到我前日回去跟她问起灵药膏的事,她才告诉我说,灵药膏和她平时泡制的药酒都是我祁家的祖传秘药。这两样一个外敷一个内服,都是医治外伤的灵药。而端木公子的腿伤若想早日痊愈,则须外敷内服一起。”
“原来是这样!”
陆济上前两步,想要把两样东西拿过来,却被祁玉侧身避开。
他面容一肃,“祁玉姑娘这是何意?”
祁玉笑眯眯的看向一旁坐着的端木晔,“端木公子,不知一万两白银的欠条写好了没有?”
端木晔……
“陆济,去准备笔墨。”
“是。”
陆济离开房间后,老管家很是热情的从屋外端来一张竹凳。
“祁玉姑娘,你请坐。”
“多谢坤伯。”祁玉大方坐下。
老管家又走到床边的竹桌上,把茶壶里的茶倒了一杯端过来,“祁玉姑娘,你喝茶。”
祁玉伸手接过,“多谢坤伯。”
端木晔……
“坤伯,帮我也倒一杯茶。”
“是,少爷。”
陆济很快把笔墨取来,端木晔把欠条写好并把墨迹晾干后,交给祁玉验看,“祁玉姑娘看看,晔如此写可行?”
祁玉拿过欠条只看了一眼,便把欠条小心折好收进袖袋,“可以,那灵药膏和药酒,公子记得一定要一起使用,见效才快。”
端木晔微微颔首,“我会的。”
“那我就不打扰公子养伤了。”祁玉拱手,转身要走。
“等等。”是陆济叫住了她。
祁玉回头,“陆济叔还有事?”
陆济一双鹰眼盯着祁玉,“若是你这两种药对我家少爷的腿伤无用呢?”
刚才少爷叫他准备笔墨的时候他就想问了,只是被少爷的眼神警告了才憋到现在。
祁玉转过身,对屋内三人胸有成竹的说道:
“有用无用,一个月后自可见分晓。左右我住哪儿你们都知晓,我也跑不了。”
一旁的老管家点了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陆济想了想,觉得也对,便不再多言。
祁玉向三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待她走后,陆济在端木晔面前跪下,“属下刚才擅作主张,请少爷降罪。”
端木晔轻飘飘的斜了他一眼,“去把茅草屋后面的草拔干净。”
“是。”
陆济出去后,端木晔拿起放置在竹桌上面的瓷罐,打开盖子,然后他鼻头一皱——“阿切!”
这灵药膏怎么一股怪味儿!
老管家上前,“少爷,依老奴之见,还是等陈神医回来验看之后再用这罐里的东西吧?”
“也好。”端木晔盖上盖子,把瓷罐重新放回竹桌上。
两个时辰后,陈老伯看完诊回来。拿起竹桌上的瓷罐研究了半晌。
一双花白眉毛是皱了又松,松了又皱。
一旁的端木晔见他如此,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
“陈神医,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陈老伯摇头,“没什么不妥,就是这灵药膏的味道,跟一些药铺里卖的狗皮膏药差不多。”
端木晔……他说怎么闻着一股怪味儿!
“那神医觉得,此药膏可用否?”
陈老伯把瓷罐放下,又去拿放旁边的药酒,打开葫芦塞闻了闻后,才捋着胡须道:
“或可一试。”
第41章 收拾陆达
立春后,天气渐暖,村里人开始出门耕地,犁田。
祁玉从圆顶山回来,正要把毛驴拴进柴房,然后去西边地里帮芸娘播种,翠柳就找上了门来。
“阿玉回来了?”
祁玉回头,“翠柳婶?你来找我娘吗?她去了西边地里。”
翠柳推开栅栏门走进来,笑容和善地道,“婶子不找你娘,找你。”
祁玉大大的眼睛装满疑惑,“婶子找我做什么?”
翠柳眼角瞟了瞟她牵着的毛驴,搓着双手道,“阿玉啊,婶子想借你的毛驴去耕耕地,成不?”
原来是这个,祁玉回头看了毛驴一眼,当初买这头壮驴的时候就是想着可以让它下地干活。现下她们还用不上,借给翠柳去耕地当然可以,只不过……
翠柳见她有些犹豫,忙恳求道,“两天,婶子就借两天。阿玉,你就把毛驴借婶子用两天成不?”
祁玉点头:“婶子,阿玉不是不借毛驴给你。只是担心陆望哥驾驭不好这头还没下过地的蠢驴,它力气可大了。”
陆望是翠柳的儿子,今年十五,瘦瘦高高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强壮。
翠柳见她愿意借毛驴,便欢喜道,“没事儿,也该让他锻炼锻炼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