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纵玫瑰——别漾【完结】
时间:2023-06-23 23:07:21

  下一秒,许星宁清晰地听到了拉下保险栓的声响。
  她一颗心都几乎跳出了嗓子眼,急忙喝住他:“沈乔南!”
  被叫到名字的人挑了挑眉,微笑地注视着她,而后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支枪的手势,同时缓缓张嘴,发出“啪”的一声。
  这一刻的沈乔南和平时判若两人,如同戴着伪善面具的恶魔,一举一动都令人脚底生寒。
  “嘘,”他随即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吟吟道:“二嫂,你表现得这么在意他,会让我很嫉妒。”
  他不再一口一个“星宁”地叫,本是循规蹈矩的一声“二嫂”,倒显得分外诡谲。
  许星宁咬了咬唇,大脑飞速运转,却没办法摸透他此时的真实想法。
  同变态的人没有道理可讲,担心一言不合激怒他,她没再说话。
  无人应声,偌大的空间里,沈乔南近乎自言自语,却全然不在意一般,继续自顾自道:“不过放心,我不会让他死得这么痛快。”
  说着,他打了个响指:“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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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门闻声打开。
  许星宁转头望去,只见暗处稳步走出一个体格魁梧的男人,和刚才的司机身着同款黑西装,但这人满脸横肉,比起保镖,更像是从事打手一类的职业。
  屋里竟还藏了这等狠角色。
  “吓到了?”沈乔南看她一眼,轻声笑了笑:“这是我以防万一,花大价钱雇的亡命徒呢,不过现在看来,这钱花得很值。”
  许星宁猜不到他要做什么,无措地望向沈从宴,后者面色沉静,递来的眼神如同安慰剂,让她怦怦直跳的心无端镇定许多。
  沈乔南仿佛没看见两人的眼神交汇,一边持枪提防着沈从宴,一边吩咐黑西装男按计划行事。
  心头那股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危险如同蛰伏在角落的巨兽,随时会扑过来将人撕成碎片。
  许星宁极力学着沈从宴的处变不惊,一开口,却被言语里的颤音出卖得彻底:“你要做什么?”
  沈乔南笑笑没有作答,可很快,她有了答案。
  ――黑西装男推开近旁一间狭小得像是杂物间的房门,搬出来一个半人高的大桶,而后揭开桶盖,随意向四周泼洒。
  乍看之下,像是泼洒颜料的行为艺术,前提是,在鼻腔里弥漫开的不是汽油味儿的话。
  男人泼的是汽油!
  许星宁牙关都在打颤,为沈乔南的丧心病狂,更为记忆里似曾相识的事件。
  沈从宴冷不丁地开口,打断她纷乱的思绪:“所以董博纵火,是你一手策划的?”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毕竟手法都如出一辙,这世上可没这么巧的事。
  事已至此,沈乔南也不再有所避讳,他恶劣地笑笑:“猜对了,可惜,有点儿晚了。”
  沈从宴口吻依旧很淡:“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这步棋的。”
  话音刚落,一桶汽油泼完,黑西装男人又从房里搬出了第二桶。
  沈乔南当真在思考答案一般,半晌,才沉吟道:“如果是指董博,你应该知道,从失踪那天起,我就把他藏到晋城精神病院了,至于纵火――”
  他面上有些无辜:“二哥,我开始没想这么干的,是天意。”
  他约许星宁在会所见面那晚,原是想给她听董博指认凶手是沈从宴的录音,许星宁不完全相信也没关系,她大可以去精神病院走一趟,反正董博家人的命脉还握在他手里,前者不敢不按他说的来。
  可偏偏半路杀出个周铭,劫走了许星宁。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姓周的,”沈乔南低低笑出声,“如果不是他害你们住院,我又恰好赶去医院看你们,那我就不会知道,原来二哥也查到了精神病院。”
  沈从宴干涉进来,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说不定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于是他急中生智,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装作录音遗失,诱使许星宁去晋城走一趟。
  沈从宴率先得到消息,必定会先去一步,于是他打点好精神病院那边,告诉董博,想让他家里人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就在沈从宴来访时纵火自焚。
  两人都死了最好,如果沈从宴侥幸活着,许星宁随后赶到,他会将这一切解释成“沈从宴先得到消息,想杀人灭口,结果差点儿把自己搭进去”。
  毕竟那把火是真的,董博的死也是真的,许星宁没有道理不相信。
  彼时院里的眼线只跟他说去了两个人,他下意识以为是沈从宴和逄总助,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在火灾后发出那条“当年唯一的证人在晋城精神卫生中心,他死了”的匿名短信。
  他按照原计划在误导许星宁,只要她动动手指去查,就会查到当日来访的人正是沈从宴,那他自然跳进黄河都洗不干净了,可万万没料到是,许星宁竟是同他一道去的。
  至此,他辛苦养了几年的董博这条线,算是彻底作废。
  两桶汽油都已泼洒完毕,西装男摸出火机攥在手里,默不作声地退到一角,似乎只等沈乔南一声令下,随时准备擦出火星。
  “所以真的是你杀了我爸?”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可听他如此坦荡地说起这些,许星宁仍觉恶寒。
  她控制不住想冲上前狠狠扇他两耳光,却在下一秒被西装男反剪双手,死死禁锢在原地。
  她挣扎着,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把手握证据的董博关了这么多年,在我面前却装作帮忙调查的好人,沈乔南,你真恶心。”
  沈乔南脸上浮现一抹受伤的神色:“二嫂,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
  当年,那艘举行订婚宴的游轮上,他敲许建勋的房门时,原本做了两手打算。
  他先同许建勋讲沈从宴的狼子野心,再坦白自己对许星宁的一片赤诚爱意,只要许建勋点点头中断这场订婚,他就会放他一条生路。
  “但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沈乔南神情阴恻恻的,虽是笑着,却丝毫不见笑意:“他说,‘阿宴这孩子很好,我相信自己和女儿的眼光,倒是乔南,既然宁宁订婚了,你以后要注意和她保持距离才好’。”
  所以,他把鸡心螺推到正中间,告诉他晚了就不新鲜了。
  许建勋不会想到,自己驰骋商场大半生,最终会交待在那样一个掌心大的鸡心螺上。
  许星宁极力稳住身形,不让自己被他击倒:“所以呢,现在你想再放一把火烧死我们,对吗?”
  坦白到这个份上,她不会蠢到觉得沈乔南会放过他们。
  没成想,沈乔南嘴角漾开温柔的弧度,摇了摇食指:“猜对了一半。”
  “二哥是没办法放过了,但我可舍不得你,毕竟你身上有――”
  发觉他要说什么,沈从宴厉声喝止:“闭嘴!”
  沈乔南觑他一眼,临到出口,那句“我留下的痕迹”,变成:“星盛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许星宁倏地忘记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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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时候的事?”她看着两人所在的方向,显然是问的沈从宴。
  沈从宴竟苦笑了下:“你发现我利用周铭阻止你离婚,打算和我决裂那次。”
  电光火石间,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浮现在脑海。
  原来,最后他说给他点时间准备,是准备把他一手铸就的星盛拱手让给她。
  许星宁缓慢地眨了眨眼:“为什么……”
  那是他厮杀出来的江山,那样庞大的商业集团,原本就与她没太大关系。
  沈从宴嗓音低淡:“我想把它,还给你。”
  他这话说得并不算完整,许星宁却听懂了。
  她当初一直以为,他打造星盛是强行吞并了许氏的结果,她一直怀疑他对她的爱有几分纯粹,有几分是想踩着她身后的许氏,更上一层楼。
  所以他把星盛还给她,是印证他曾说过那句,他想要的,从始至终只有她。
  许星宁眼眶濡湿一片,可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沈乔南嗤笑:“好了,交心时间到此为止。”
  “站着别动。”
  他从沈从宴身后绕出来,枪口却一刻不曾离开过他。
  终于,他走到两人身旁,示意西装男点燃火机。
  “你敢!”
  紧要关头,许星宁出生阻止,她死死盯着他,眼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恨意:“你敢点燃这把火,这辈子都别想拿到我手里的股份。”
  沈乔南无所谓地笑笑:“不,你会的。”
  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遥控器,紧接着,电视机墙上的投影布亮起,一个惊心动魄的视频封面出现在那上面。
  沈乔南侧目看一眼,西装男立马别过头,却仍禁锢着许星宁的手。
  与此同时,他抬手轻轻一摁,视频开始播放。
  许星宁脱了力,任由他凑近耳边,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舌:“如果你不让渡股权,我只能把它公之于众,星宁,你不会想看到这个结果吧?”
  许星宁死死地紧盯着投影布上交缠的人影,如遭雷击,那双漂亮的杏眼此时圆睁着,却了无生气。
  “沈乔南,你他妈给我关掉!!”
  露台方向,男人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悲恸的嘶吼。
  瞥见许星宁脸上的表情,沈从宴心痛到极点,拔腿就对着沈乔南冲过去,恨不能立刻将他置于死地。
  可他还没跑多远,扳机扣动,“砰”的一声枪响划破天际。
第81章 玫瑰 “宁宁,别看”
  如果说,看到投影画面的许星宁是一尊失去灵魂的洋娃娃。
  那么,当子弹出膛,震耳欲聋的枪响在耳边炸开的刹那,洋娃娃眨了眨眼,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她茫然地抬眼望去,正好看见沈从宴的膝盖不受控制地一弯,随后往前踉跄一步,单膝跪地。
  黑色裤腿上渐渐有暗红色血迹泅开,濡湿一片,紧紧贴着他腿部轮廓,而那片面积仍有不断扩大的趋势,看得人心惊肉跳。
  淡淡的血腥气在空气里飘散开来,很快钻进人的鼻腔,迫使人清醒过来,直面现实。
  即便如此,他在意的仍只有她。
  沈从宴顺势抄起一旁的烟灰缸,对准发出光源的投影仪狠狠砸了过去。
  投影仪机身被砸歪,幕布上的画面瞬间扭曲得不成样子。
  “别看,宁宁,别看……”
  他恨不能替她蒙住双眼,更恨曾对沈乔南手下留情,没将他碎尸万段。
  许星宁只是茫然地摇头,也不知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
  她死死盯着他腿上的伤。
  重重刺激下,她忽然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蛮力,足足有两个她那么大的壮汉不防她突然的爆发,竟真的被她挣脱开来。
  在她冲过去的前一秒,沈乔南眼疾手快地拽住她,又转头对大块头吼了句:“还愣着干什么,帮忙啊!”
  大块头这才回过神,忙上前一把抓住许星宁。
  这次对方有备而来,用力得手臂上的肱二头肌都鼓鼓地拱起,加上男女体力本就悬殊,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许星宁没能再幸运地挣脱。
  沈乔南松开手,吩咐道:“先带她下楼。”
  “滚开!别碰我,滚啊!”
  充斥在鼻端的血腥气愈发浓重,她眼前一会儿是投影仪上交缠的躯体,一会儿是沈从宴血流不止的枪伤,整个人几乎快要疯掉。
  可任凭她怎么踢打,大块头岿然不动,甚至在拉锯中还有足够的余力,轻松地将她往楼下带。
  许星宁始终面朝露台的方向。
  她看见沈从宴咬牙勉力站起身,可兴许是不适应,又兴许是完好的一条腿无法承受他整个身体的重量,她眼睁睁看着他刚挪动一小步,便支撑不住,再次屈膝跪地。
  他的薄唇渐渐失了血色,鬓角也被汗水打湿。
  “求你了,放我过去!”
  她用力去掰大块头箍在胳膊间的铁臂,可这根手指刚撬开,另一根又很快落下去,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鲜红的指痕。
  她眼泪糊了一脸,突然想到什么,央求地看着他:“我给你钱,我比沈乔南有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你救救他啊,求你了!”
  不知大块头是签了什么生死状,还是在沈乔南手上捏着什么把柄,明明是拿钱卖命的人,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许星宁见这招行不通,心急之下,低头对着男人壮实的小臂一口咬下去。
  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用力得口齿发酸,连带着上半身都跟着打颤。
  吃痛之际,大块头被彻底激怒,矮身扛水泥袋似的将她往肩上一扛,抬腿就朝楼下走。
  与此同时,许星宁抬起朦胧泪眼,正巧看见沈乔南从口袋摸出火机,下一秒,他指尖轻压,火苗猛然窜出来。
  火光映亮沈乔南眼底的疯狂,他弯了弯唇角:“二哥,安心下去和大哥做伴吧,你们的命,等我百年之后再还。”
  许星宁动作悚然一顿,为他话里那层隐含的意思――
  沈望遭遇的那场车祸,原来真的是他!
  他暗地里动手脚害死了沈望,却让沈从宴里里外外蒙受了那么多年的非议。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沈乔南将火机随手一抛,以沙发为起火点,又有汽油助燃,火势几乎是在顷刻间烧成燎原。
  许星宁呼吸一滞,受了腿伤的沈从宴在这样的火势里活下来的几率,根本不用去想。
  是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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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乔南眼见大火沿着汽油泼洒的痕迹燃成一个圈,将沈从宴围困其中,这才放心地转身下楼。
  只是还没转过拐角,便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
  仿佛横冲直撞的汽车碾过路障,那道人影重重撞开他后没有半分停留,只是埋头往上跑,速度快得甚至没能让他看清她的脸。
  反应过来那是谁,沈乔南不敢置信地转过身:“许星宁,你回来!你不要命了?!”
  明明只隔了十来级楼梯,那人却好似全然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火圈以客厅为轴心,将许星宁面前的路堵得密不透风。
  有风穿堂而过,火舌被风吹得左右摇摆,有那么一瞬间几乎舔舐上她衣角。
  炙烤的热气扑面而来,仿佛很快就会将身上的水分蒸发干净,饶是如此,许星宁也没有退缩半分。
  她告诉自己不能慌,沈从宴还在里面,他在等她救他,她是此时唯一能救他的人。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在晋城那场火灾里,沈从宴披着湿重的厚棉被从火场里走出来的样子。
  她转头看向一侧还未彻底被明火堵死的长廊,几乎没什么犹豫就做出了决定。
  这幢房子看起来平时并不像有人住的样子,她不确定房里一定能找到她需要的东西,甚至不确定是否能推开那一扇扇门。
  但除此之外,眼下再没别的办法,她必须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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