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近在顾家补课的工资又涨了点,因为给顾妙妙补习数学的老师准备考研,所以算术题也被姜迎灯一并代劳。
不过顾妙妙成绩有所提升,于是她去顾家的次数没再那么频繁,缩短为一个月两三次。
抵达时,姜迎灯听到了久违的顾淙的声音。
还没进门,隔一扇窗,她一眼便看见坐在顾淙身侧的女孩子。大眼小脸,穿着时髦的黑色吊带,张扬的打扮,脸色又挺腼腆的,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靠在顾淙的身边。
姜迎灯好奇地盯着这张脸稍看了片刻,是觉得面熟,而后徐徐想起,好像是个正在转型拍戏的女网红。
因为在前段时间大爆的一部古偶里演了个人设还不错的配角,人设挺讨喜,故而姜迎灯对她有些印象。
顾淙此人,还是讲话不顾隔墙有耳,声音散漫肆意――
“没什么事儿啊梁家,挺好,比早些年好多了。杨翎前段时间不还刚办了生日,面上还是挺和谐愉快的。只要梁守行的情妇没去拆台,能有什么事儿,明着还是要装一装不是?”
姜迎灯握着门把的手顿住。
顾影大概也是几经八卦,知道了梁家的一些事,无语地说了句:“我说你们这些男的怎么回事儿啊,□□不带套有那么爽吗,到处留野种,恶心死了。”
顾淙一笑:“养得起呗,不戴就不戴咯。”
顾影忙看向顾淙旁边面色铁青的女生,给他使眼色:“你能别人家姑娘的面说这些话?”
顾淙浑不在意:“你问问她介意吗?”
姜迎灯:“……”
尽管知道他渣男一个,有些发言亲耳听见,还是免不了大为震撼。
“你介意吗?”顾淙睨一眼身侧的女孩。
这一眼,戏弄的笑里,多少有些过分的卑劣与下流了。
迎灯看完这出戏,才算真见到这一类男人骨子里那浑然天成的坏。有了为所欲为的本钱,就能坏得坦荡不遮掩。
那女网红抿着唇,笑得跟哭似的,她能说什么?只好缓缓摇了摇头。
几个人坐得挨着挺紧,好半天才注意到一直站在门口的姜迎灯。
是顾影先看见,她拿了个橘子砸顾淙身上,提醒他:“快住口,老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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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人对她还是很友善。
姜迎灯回寝室时能带一堆零食,她吃不完,都分了人。
复习周紧锣密鼓,她这学期没从前那么松弛的状态,因为谈恋爱实在耗费时间,自然而然落下一些学业。人的精力有限,忙着对付男朋友,成绩就会给你好看。
姜迎灯不得不加入挑灯夜战的行列,在图书馆坐到凌晨,焦头烂额之际,接到罪魁祸首打来的电话。
她没什么好话:“等等,我要背书。”
临睡前:“我在背书,一会儿聊好不好?”
在寝室走廊:“我在――”
几次三番,忍无可忍。
梁净词笑了声打断她,拖着声说:“知道,在背书。”
“……”
姜迎灯在书页上收紧的视线慢慢松开。
而后又听见他悠悠地说:“就问一句几号放假,能耽误你什么工夫?”
她答:“26号考完最后一门。”
梁净词问:“考完回去?”
“嗯,考完晚上走。”
沉默了四五秒,他问:“挺急?”
她说:“没,就是特价机票最后一天。”
又沉默了十秒左右,梁净词说:“29号走,票退了,我给你重买。”
姜迎灯愣了下,说:“退票好像吞好多钱的。”
他不假思索:“我垫。”
她闻言,紧急翻日历,看返程机票价格。
很快,听见那头传来像是被气笑的声音,一道浅浅呼吸音浮在耳廓,他喊她名字:“姜迎灯。”
“啊?”
声音是无可奈何的低沉:“能不能惦记惦记你男朋友?”
“……”
“一走两个月,我找谁亲热去?”
姜迎灯红着脸,慢吞吞笑起来:“好啊,那你垫,垫十倍!”
梁净词说:“一百倍都成,钻钱眼里了。”
她难为情地扶着腮笑。
又想起什么,说:“不过我好像快来例假了。”
梁净词说:“那就不亲热,聊聊诗词歌赋也很好。”
她挺意外地问:“真的吗?”
他说:“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
姜迎灯莞尔,听了一会儿彼此的呼吸,空耗了段时间,梁净词才说:“背书吧,不打扰你。好好考,这回拿一等奖。”
姜迎灯点头:“嗯!”
26号这天下午,最后一门是杨格的考试,三点开始。
一百道四书填空题,错一扣十,让考生们抓耳挠腮的杨老师倒是在前面悠闲地玩着消消乐,两百人的考场来了十几个研究生监考官。
姜迎灯可能是心头记挂着事,于是奋笔疾书早早写完。
她在还剩十五分钟时交的卷,出门后,在教室走廊的尽头遇到一位不速之客。
姜迎灯顿住脚步。
庄婷拎着浅粉色的皮包,在对着电话赔笑,说了几句什么后,见到姜迎灯过来,她紧忙挂掉电话,踩着小高跟笃笃走近。
今天她一个人来,没带孩子。
庄婷笑着,看向姜迎灯说:“你这教室真绕,我找半天,跟门口保安掰扯,还不让我进来。”
姜迎灯问:“有什么事吗?”
庄婷从包里拿出她的学生卡:“落我店里了,也不来拿。”
姜迎灯看着这张卡,因为挂失过,已经无效,但她还是接了过去,“谢谢。”
庄婷交完东西,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指了下教室问姜迎灯:“考完了?”
她点头。
“要不去我那坐坐?”
姜迎灯对她的玩具店没有丝毫兴趣,正要拒绝,庄婷像是看穿她的心思,说了句:“不是店里,我四合院。今天老大也放假回来了。”
她说着,扬起唇,但眼里并无笑意:“你跟我是没什么好说的,但更我们家孩子,今后还得进一家门不是?”
“……”姜迎灯迟钝地理解着她这句话。
庄婷说:“就当提前认识一下?”
信息量太大,姜迎灯要慢慢处理。卖玩具就能买得起四合院吗?哪里来的,答案显而易见。
一家门又是哪家门?谁认了她,谁又认了姜迎灯?
错综的关系盘在她的脑海里,姜迎灯蹙着细眉,还没给庄婷答复。
忽然被人往后扯了一把胳膊,她踉跄两步,重重地跌进他怀里。
下意识的,她紧扯住他整洁的白色衬衣,想将人推动,却脱不了身,梁净词将她搂得很紧,他用手臂箍住她的肩膀,将人揽在怀中。
姜迎灯的耳廓贴着他胸口,视线受阻,只能看见他冷色的表带和因为用力而微微凸起的腕骨。男人闷沉粗哑的声音隔着胸膛传来,被放大了百倍,冷得像一块凿不动的冰。
“离她远点。”
第35章 C34
没多久后, 姜迎灯在他家安逸地捧着牛油果酸奶喝,慢吞吞地回想刚才那一番称不上惊心动魄的对峙。梁净词还是能控住局面,尽管他眉目里已经有了鲜明的愠色, 但最终只好整以暇跟庄婷说了声:“我们没有时间。”
而后看向姜迎灯,问她:“结束了吗?”
他稍稍松开手臂, 看她面色, 她点一点头。
梁净词眉头紧锁着,在此刻好像全身的气力都被抽净, 他垂着眼, 少顷,倦色说:“走吧。”
姜迎灯的学生卡因刚才那一个踉跄又滑落在地,没被察觉。
此刻再度出现在庄婷手中, 她笑吟吟,有理由跟了两步过来:“梁――”
梁净词睨一眼她手里的东西,用手指夹过去, 再一次的皱住眉头。
“还有事?”
“我大老远跑来送学生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阿姨吧?”
梁净词握住姜迎灯的手, 往前走, 只丢下两个沉沉的字:“自重。”
梁净词今天本来不上班,下午被召回去开了个临时会议, 所以才穿得正式。公车都没来得及还,开的红旗来接人,被误以为是校领导的车,门口的闸都没放下, 于是他一路油门, 踩得挺重。
本来是打算绕路再回单位一趟,但被这事一搅, 他没了心情,心底压着重重的情绪。
回到家里,躺在软乎的床上,等人慢条斯理地喝了杯奶茶,窝进他怀里,要问的话留到了此刻。
他问来龙去脉,怎么接触上的?
她一五一十地答,就是那天在路边上碰见了,她的店在附近,请她去喝茶。
“喝茶?”
梁净词看着她,眉心就没松开过jsg。
姜迎灯摇头说:“放心啦,我没有喝,你让我多留几个心眼的。”
她不知道这事算不算严重,但是梁净词的脸色不太好看,姜迎灯有点无措,低头勾了勾他束紧腰身的西裤皮带,又去玩那一直没学会怎么掰开的皮带扣。
梁净词没管她的玩兴,用指腹轻轻揉了揉眉心,随后低声说:“她再来找你的话,和我联系。”
“应该不会吧,可能就是客气一下。她又不会真的对我怎么样?”
姜迎灯伏在他身前,不以为然地说了句。
梁净词说:“知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姜迎灯想了想,大概这就是……权利的斗争?
提权利可能严重了些,但大差不差,图什么呢?从前的玉,后来是钱。古往今来,这一类故事的走向不会新鲜。
她没接茬,手还在玩皮带扣,不知道触到什么机关,“咔”一声,居然真给她解开了。
两人都为这声动静低头看一眼。
眼见她的手指慌乱下探,要将其按回去,梁净词握住她的腕,制止道:“反正也是要脱的。”
“……”
日落时分,黄昏的光铺陈在房间里,将满屋染色成暖调,室内冷气充足,极度舒适。夕阳无限好,怎么能为这种事影响心情?
松开的腰带也为他松了松心弦,仿佛在提醒道这是绝佳的二人时间,不容错过。
姜迎灯躺在他臂弯,听见梁净词低沉的声音――“亲我。”
她一侧身,趴在他胸口,在他唇上浅浅一吻。
梁净词:“不够。”
姜迎灯又亲一口,又轻轻地啃噬起来,亲他的下颌,脖颈。
他还是说:“不够。”
白色衬衫的正襟被她颤着指尖掀开,解到哪里亲到哪里。他的胸膛火热,染烫了她的嘴唇。最后一颗扣子被挑开,她听见梁净词喑哑含笑的一声:“你还挺色。”
姜迎灯不服气,昂着首:“你亲我的时候我都没有说你色!”
梁净词笑意更盛,手指插入她柔软的发间,轻抚着:“没不让你说。”
“……”姜迎灯满面羞臊,从他身上闪开。
他问:“怎么停了?”
她躺倒,望天花板。嘟哝说:“该停的时候就停了。”
梁净词说:“没有该停一说。”
“……”
他问:“还能不能继续?”
姜迎灯缩着肩,脑袋瞬间晃得像拨浪鼓。
她没敢看他,梁净词跟着默了默,没说什么,而后她便听见一声搭扣被阖紧的声音。咔哒一声,伴随着他的疑惑:“喝茶那天,她跟你说什么了?”
姜迎灯心术不正地瞥一眼他的腰带,回想了好一番,如实告知:“说你家的族谱好厚啊。”
他也有些诧异。
“族谱?”
迎灯点着头,问:“你是净字辈的吗?”
想了好半天,梁净词才说:“不是净,是京。”
她挺稀奇地撑起身子,看他:“哪个jīng?”
他握着她的腕,用指端在她掌心勾了几下。姜迎灯又一脸求知欲望向他:“那怎么没用这个字?”
“我爸给我改的。”梁净词闭眼沉思,衣服也没穿回去,保留着被她“玩弄”过的痕迹,许久才漫声道,“他说净的寓意好。”
“……”
姜迎灯隐隐察觉出这一些话题是他的雷区,她保留了一点困惑。
梁净词问:“还说了什么?”
她继续说:“还给我看了她的玉坠子,说是你爸爸送她的,一块什么……羊脂玉。”
闻言,他低笑一声,一眼能看穿这行为的用意:“挑拨离间。”
转而瞥她,问:“上当了?”
迎灯摇头:“怎么可能呢。”
他说:“你和她不同,我和我爸不同,羊脂玉和祖母绿也不同。没有放在一起类比的必要,上当就傻了。”
一个人诚不诚心是能从眼睛看出来的,姜迎灯能领会出这是他的心底话,虽然说的弯弯绕绕,也谈不上什么承诺,但这样的态度诚然令她有所动容。她说:“对,我们是正正经经地谈恋爱,和我说那些有什么用。”
梁净词轻抚着她的发顶:“想得通就好。”
姜迎灯又歪着脑袋,天真地问了句:“你爷爷的爷爷真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吗?”
“朝廷都亡了一百年了,还皇帝呢。”梁净词哂笑着,也挺纳闷地说,“你说成天谈论这些的,都是些什么人?”
姜迎灯飞快点头:“我当时也这么说的。”
梁净词看向她,笑意浅浅,带点宠溺。
姜迎灯忽的在这会儿瞥见他身上的一些斑痕,猛地惊呼道:“完了,有印子。”
而后紧急地把他衬衣拢紧,愁眉苦脸问,“怎么办,要不要紧?”
梁净词不疾不徐:“要什么紧?”
“万一上新闻怎么办?会不会被人家说作风不端?”她委实是有点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他说:“上新闻怎么,又不是不穿衣服。”
“……”姜迎灯没话说,她俯首,挨个帮他把扣子扣回去。
“法制新闻?”
看她一脸窘迫,他乐得眼弯。
姜迎灯红着脸,这叫什么呀?道貌岸然!
看他的消沉情绪已然一扫而空,这时候倒是净顾着戏弄她了,她鼓起嘴巴蜷膝坐一旁,用背影告诉他不悦。
梁净词将手掌轻覆在她腰窝,问情况。
问半天,她才憋出来一句:“我室友也交男朋友了,比我晚一点点。”
――嗯,就这事。让她闷闷不乐?
他问:“找了什么样的?”
她说:“也是大一的,体育生,蛮阳光的。”
梁净词听出她话里有话,没接着问,就看着迎灯,直到她憋不动,很快便主动交代了心事:“我经常看到他们一起吃饭,一起去图书馆,一起逛操场,以前我和她一起走的,现在都没有人陪,干什么都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