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俗雨——怀南小山【完结】
时间:2023-06-23 23:17:18

  她本坐在床沿,闻言便起身,“……哦。”
  然后闷闷不乐开始解扣子。
  梁净词看着她的动作,终于忍不住道:“能不能不这么听话?”
  她也看过来,听见他一字一顿唤她的名,“姜迎灯。”
  人被他拦腰拽回怀里,她解松了一半的领口就这么不矜持地歪斜着,清澈得没丝毫杂念的眼呆呆望着他。
  梁净词握着她腰肢的手劲重了重,不满似的说:“无理取闹也要我教?”
  “……”姜迎灯呼吸缓了缓,与他近到鼻尖相擦,过好一会儿,她才软软地开口说,“嗯,你教我。”
  梁净词垂眸,从上而下,慢悠悠打量被她穿在身的旗袍,说:“你应该把它藏严实了,接着警告我说:要是敢给别人,我跟你没完。”
  她听着,噗嗤一声笑了。笑完了,很没面子地收回表情,又懒懒地把下巴垫在他的肩上。
  他说:“按照你的码裁剪的,你不要,无论再给谁都不合衬,都是你挑剩下的。”
  姜迎灯说:“那意思就是说,只能是我的,对吗?”
  “从一开始就是你的,只能是你的,就差在上面绣个你的名字了。你想要的话,明天就托人补上。”
  她嘴角轻扬,说不要再送了,承受不住了。梁净词听着这声音,分明是挺乐的。
  玛瑙珍珠,绫罗绸缎。钟鼓馔玉,泼天富贵。他有什么,就都是她的。人一动感情,就格外想付出,要是天上的月亮能摘,也得是她的。
  看着她满足的眼,梁净词也跟着笑了一笑。
  书包就在一旁,姜迎灯摸过来,给他看了看自己拍的片子。
  她攒钱买了个相机,暑假没去成日本,就去跟周暮辞拍了视频,给他展示自己拍摄的成果,梁净词不懂专业的东西,就看着总出现在画面一角那个挺面熟的小男孩,和之前的印象差不多,还是斯斯文文一张脸,不过性格倒是挺显活络。
  姜迎灯称他为“我们队长”,没有给他连名带姓介绍一番的意思。
  看完,姜迎灯收起相机,问:“你觉得我拍的好不好啊?”
  “我觉得是不错。”梁净词想了想,又道,“不过外行看个热闹。你叫我具体说好在哪儿,我也说不上来。”
  说这话时,他身上的浴袍掀开一角,优越的胸腹线条暴露在她视线里。
  姜迎灯将要举起相机。
  梁净词捡起落在床单的镜头盖,很谨慎地把遮回去,说:“卧室不能乱拍。”
  姜迎灯唔了一声,把相机塞回包包里,梁净词瞄了眼牌子,让小财迷花血本,看来是真攒下钱了。
  他说:“想学什么,想做什么,就去试一试。”
  姜迎灯说:“没试过别的,有点怕我自己没有天赋。”
  “天赋是属于少数人的。”梁净词说,“不考虑这个,只要你有想法,没人可以干预你,也没人能干扰你。”
  他的话令她放宽一些心,姜迎灯点着头,一副十分受教的模样。
  梁净词又说:“之前和你说什么来着?”
  明明说过的话很多,但她此刻心有灵犀地猜到了他的重点,“你是我的退路。”
  他微笑着,点头说:“我就在这儿站着。要真摔下来,还有我抱着你。”
  “嗯,”姜迎灯告诉他:“对了,我这一周要开始上第二学历的课了,而且最近还诞生了一个秘密大计。”
  梁净词自然问:“什么大计?”
  她煞有其事的:“都说是秘密了,当然要保密。”
  他淡淡笑着,没计较,也没再问。
  那身未褪的旗袍被他轻飘飘的视线来回扫了两圈。梁净词揉着她腰眼,摸到人痒痒肉,姜迎灯缩一下身子,跌进他怀里,听见他幽幽沉沉的声线,在问:“我还算靠谱吗,姜迎灯?”
  “……嗯。”
  “跟哥哥在一起开不开心?”
  “开心。”
  薄薄的颊肉被他捏了捏,梁净词说:“开心就好,一切随心。”
  姜迎灯凝水的眸望着他好一会儿,又一脸严肃地说:“那我也想问你,你这样对我好,因为我是姜兆林的女儿吗?”
  “以前是,现在――”他顿了顿,掷地有声地说,“因为你是你。”
  姜迎灯一笑说:“那我和你的事情可以绕开我爸爸了吗?”
  “当然。”梁净词点着头,也把人拢在身前,嘴唇贴到她耳畔,“做了多少次了,还有谁比我们更亲密?”
  她愣一下,红着脸推他,说他不要脸,反倒被搂得更紧。
  -
  几天后,梁家组了个小局。
  杨翎在医院待了一个多月,明明身上那点伤早就愈合了,她还得倚靠这入院时长来夸大一下事态的严重性,烘托出一番凄哀的声势。俗称卖惨。
  梁守行亲自去医院接的人。
  只要这男人一现身,梁净词就沦为装点家庭和睦氛围的配角了。
  他到不到场其实没那么重要,但说到底是儿子,场面问题,他不得不出席。
  一道道令人生厌的规矩,人跟人都被牢牢套在其中。梁净词再厌烦也躲不开。
  他是下了班过去的。车直接开进梁家公馆的后院,遥遥又听见里面的说笑声。梁净词一进门,矛头指向他。
  梁守行笑吟吟跟家里长辈聊着什么,转而看向梁净词,抬了抬下巴:“正说你的事儿呢,跟顾家那闺女怎么回事?”
  梁净词找了个沙发空座jsg坐下,解了西服的扣,长腿叠起,有种破罐破摔放弃了规矩的散漫感,他口中衔住一根烟,低头点火,随着盖被清脆弹回去的声音,烟头被引燃,猩红的火点里,男人稍稍抬起眸,也没看他爸,就平平地应一声:“没见就是没想法。”
  杨翎今天还化了个很精美的妆,笑着看梁守行:“需要一点时间接触,互相了解,感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们俩那时候不也没看对眼?”
  梁守行那双惯会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微微上挑:“说的也是。”
  总爱提当年的人,大概是眼下生活多有不顺。当年的杨翎和梁守行也是经人介绍结的姻亲,历史重演,如今轮到了梁净词。
  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勇气撮合人结婚,挺好笑的。每一件事。
  见二人这般和和美美一唱一和。想起四年级,第一次亲耳听见男欢女爱的声音,那种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又卷土重来,不过梁净词如今成了年,已经懂得克制和分寸。
  苦涩的烟流进身体,短暂地掩盖不适。
  他平静倚坐着,没别的话,就等吃饭,淡定地翻了会儿一旁的报纸。
  杨翎问他工作,梁净词简洁地应了两声,没太多话。
  杨翎想起什么,又道:“你跟那小姑娘是不是还藕断丝连呢?”
  “藕断丝连?”这个难听的词让梁净词终于抬头看她一眼,纠正道:“我们感情很好。”
  梁守行就随口接了句,“哪个小姑娘。”
  杨翎:“就还是之前――”
  梁净词截了话,将报纸合上,说:“不是您在外面随便搭上的那种小姑娘。”
  “诶,说什么呢!”
  突然打岔的是梁净词的奶奶。她很偏向自家儿子,过去按了按险些坐不住的梁守行,“回来就好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回来就好了,是不是?”
  梁守行在他母亲安抚下,平了平怒气,又坐回去。
  梁净词听着奶奶的话,心中想到电影里的阿飞,传说中的无脚鸟,一辈子只落地一回,那就是他死的时候。
  奶奶这人心眼也没那么好,家里头最讳莫如深的那几档子事,被梁净词揭出来一件,她旋即利用话术,把风口转向其他。
  “你妈在病房里躺一个月,半条命都折腾没了,你说这些干什么?当儿子的,别这么冷心冷肺的。多照看着妈妈才是。”
  好一个冷心冷肺,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厨房那边喊着上桌吃饭。
  梁净词手机在这时进来一个电话,是顾淙打来的。
  接通后,就听见顾淙有点火急火燎的声音:“你妹妹出了点事,你要不要来看一下。”
  梁净词眉心一紧,脚步也跟着顿住,忙问:“她在你家?”
  “额,”顾淙期期艾艾的:“那什么……别去我家了,你直接上医院来吧。”
  奶奶见他脸色不对,过来问怎么回事。
  梁净词沉沉地应了一声:“不吃了,有事。”随后拎起挂在一旁的西服,就匆匆往外跑去。
第40章 C39
  梁净词赶到医院时, 姜迎灯在等心血管科室的彩超报告,陪着她的人是顾影。
  顾淙站一旁眉飞色舞不知道跟谁打电话,眼尖瞄到电梯口的来人, 抬起手臂:“这儿这儿。”
  梁净词置若罔闻,直直地就朝姜迎灯走去。
  他立在两人身前, 看着面色苍白的迎灯, 眉心锁起:“怎么回事?”
  顾影抬起头,放开姜迎灯的手, 起身和他说:“她今天下午给妙妙上课, 突然浑身冒冷汗,脸色发白,说心脏跳得特快。很不舒服。”
  梁净词问:“检查做了吗?”
  “心电图和电解质都没有问题, 甲状腺也查了。”顾影给他看手里的报告,又道,“我刚问了我爸, 他说可能是情绪导致的,神经上的问题, 植物神经紊乱之类的, 是不是熬夜熬多了?”
  他垂着眸,翻了翻手里的检查结果, 大致看了一番,说着:“她不熬夜。”
  顾影的眼神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而后她说:“那说不定是惊恐发作什么的?”
  梁净词收起那几张纸,看向迎灯,她的长发被松松地拢在脑后, 额前的刘海泛着一点潮气, 发丝之下能看出沁出汗水的痕迹,本来就苍白的嘴唇在此刻更是血色尽失。那对湿漉漉的杏眼正望着他, 总是惹人怜。
  顾影让出了个座位,但梁净词没坐,他在姜迎灯的身前屈膝蹲下,轻轻地握住她汗湿的手心,轻声地问:“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姜迎灯摇头。
  “作业难做?”
  她继续摇头。
  “跟同学关系呢?”
  她开口,声线都有些起伏不稳,说:“蛮好的。”
  梁净词握住她手心,觉得越来越热,他撩起她落在颊边的头发:“怎么出这么多汗?”
  纸巾被覆在她的额角,梁净词细腻地帮她擦着脸上细密的汗水。
  姜迎灯微微启唇。
  许是这里太过嘈杂,顾家兄妹又挨得近,她没有出声,只是口型在说:“我想抱抱你。”
  梁净词起身,领她到一旁。
  一两分钟后,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到没有光的楼梯间,梁净词将人搂紧在怀中,问:“好些没?”
  她摇着头:“不舒服,喘不上气。心跳还是很快。”
  忍了很久的眼泪在这时候掉下来,像是等了他很久,她淤积多时的情绪,在此刻崩盘。姜迎灯哭不出声,只是抽抽噎噎,肩膀在动,很快,他的胸口一片濡湿潮热。
  梁净词不无心疼地拧着眉看向她,他轻抚她的后脑:“之前有这样过?”
  她哽咽着说:“没有。”
  “不哭,”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不会有事。”
  这话一说,姜迎灯哭得更狠了,说话还在结巴着:“我刚刚在他们家准备上课,拿笔都拿不动,手一直在抖,突然头特别晕,吓死我了……”
  “我在呢,”梁净词揉着她的发,又说,“没事。”
  姜迎灯举起手,给他看手臂肿胀的血管和手指的针眼,要安抚的眼神:“抽了血,好疼。”
  梁净词抓着她的手指,将指腹放在自己的唇上。轻轻地一吻,继而又吻她的骨节:“还疼吗?”
  她点着头。
  梁净词就继续亲。
  把她十指吻遍,不间断的吻又下落在她额角和眉心。
  隔一道门的罅隙,姜迎灯瞥见顾影徘徊的身影,跟她发生一个微妙的对视,她难为情地把脸埋下。
  “好些没?”他又问。
  过好半天,姜迎灯才终于点了点头:“好神奇啊,你的亲亲真的很管用。”
  梁净词一直冷冰冰的神色终于露出一点点笑意,说:“看来还是亲少了。”
  他能猜到,姜迎灯在顾家应该没那么安逸,对她来说,那也算个是非之地了。要不是高薪酬劳把人拴着,姜迎灯是不会喜欢和顾家兄妹这样的人打交道的。
  他说:“以后再出什么状况,第一时间找我。”
  她吸着鼻子,说好。
  话音未落,挺重的“砰”一声,门被推开。冲进来的是顾淙,他看了看依偎在男人怀里的姜迎灯,笃笃扣了扣门板:“出来了,彩超。”
  结果正常,没有问题。
  查不出问题,反而更让人焦虑。
  梁净词看着那几份报告,又看一眼在他身边喝着水的姜迎灯,她轻轻扣着他的指,非要挨着他碰着他,心里才会踏实一点,人在生病的时候尤其需要一点真挚的关怀和照料。从他的掌心,她汲取到别的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温情。
  梁净词看了她一会儿,抬起手指替她擦了擦嘴唇的水渍。
  她说:“心率降下来了,你摸摸。”
  梁净词握住她的腕,正要探一探她的脉搏。
  顾影和顾淙在那头窃窃私语了一会儿,不知道商量出什么来,顾淙手揣兜里走过来,快到跟前时低头咳一声,有那么几分心虚的姿态。
  “你上旁边来,我跟你说。”
  “……”
  梁净词看一眼状况之外的姜迎灯,而后起身,随他到一旁。
  顾淙交代说:“可能是因为,今天做饭的阿姨可能放了点调料。那菜让她吃坏了。”
  “什么调料?”梁净词听出一点猫腻。
  顾淙:“就……那个。”
  顾影听他吞吞吐吐,忍不住插话道:“哎呀,就是罂粟壳,我舅前段时间从云南捎回来的,说做菜好吃,就放了点在鸡汤里。”
  眼看着梁净词眸色变得越发深邃,满眼凌厉地望着她,流露出一点很少见的攻击性,顾淙赶紧补了一句:“你别担心,这没毒性,不会上瘾。就是做菜的调料。”
  顾影jsg说:“不严重,验血都没验出来,应该就是刺激了一下神经,体质问题,妙妙吃了都没什么事。”
  顾淙:“对,你妹可能有点体虚。”
  梁净词收在裤兜里的手都攥成了拳,有那么一两分钟没说话,只是看着面前这两人,过许久才缓缓平复这件事带给他的怒气,他慢慢松开紧咬的牙关,注视着顾淙,一字一顿地说:“这不是借口。”
  顾淙脸都白了,他没在人前落过面子,实际上是有那么些憷梁净词的,尤其是心虚时,那种慌乱表现得更甚:“哎那什么,我赶紧找医生给她打个点滴吧,赶紧把毒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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