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
俞温较上了真，“对，我去告诉老院长，你不用壮阳补品，腰也好的很！”一口气，话是说出来了，俞温涨得脸上又成了个粉桃子。
噗――
他转过身去，弯了弯唇角，浅浅地笑了，“单单跟老院长去说？”
“我一会儿跟老院长出个走访。”俞温声音很轻。
走到桌前，傅主任拿起桌子上准备好的档案袋。
“俞医生，叫你来，是要给你这个，临床考核评价。大家对你评价都不错，很优秀，继续努力。”
普通的例行考核评定，本来是不用亲手递给医生的。
他的口气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主任医师。
邀请她一起去同学聚会的话，他说不出口。
“谢谢傅主任。”客气的时候，一句谢谢传递的未必是感激，往往是距离。
“嗯。”
看见俞温要关上门了，他迈过去一步，“等等，你刚刚说跟老院长走访，去哪儿？”
“老院长说在市中心和平路那边。”俞温双手抱着档案袋。
“结束了，能发个微信吗？梅姨可能会等着留门。”
记得傅主任晚上也要出去见朋友的。
本来没想打扰他，听见他这么说，她轻轻点了点头。
俞温上一次跟张医生走访的时候，整个人哭成了个泪人。
她记得张医生的话，现场医疗不能有眼泪。
这一次，她去补了个淡妆，马尾辫扎地更高了，看上去虽然像个学生，但多了几分自信。
俞温的家庭本来就不完整，她的经历很真实，所以很容易跟患者共鸣。
要离开的时候，单亲母女非要挽留俞温和老院长留下吃饭，被老院长婉拒了。
出了门，天已经黑了。
老院长在路边一家拉面店里告诉俞温，
“小俞，你今天做的很好。但我们一般不跟患者吃饭，这样能保护我们自己。”
俞温跟在一旁默默点头。
老院长依然孜孜不倦。
“小俞啊，我看过你的档案，知道你的亲属栏里只有奶奶一个人。”
“虽然听着有点儿残酷，一个合格的医生，不能完全跟患者共情。”
“……”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着听着，眼睛盯着玻璃窗，出了神。
看着窗外的街灯，偶尔窗外走过一件白衣，只是一个完全不相识的白衣人而已。
#
此时
市中心和平路威尔路斯私人菜肴酒庄。
水晶吊灯下面，围坐着四个人。
只沈奕安一个人面红耳赤，跟讲究的一身精良银色西装比起来，言辞越来越随意张扬。
“傅哥，你真不讲究。周女神回来了，咱们特意过来找你，你从进了门，滴酒不沾，就一个劲儿在那儿看手机。”
“欣书是个身上责任大的主任医师，忙也是没办法。”旁边的周若u声音平和，一直替他开脱。
沈奕安把脸凑了过来，看了眼他亮着屏的手机，“我去，傅哥，你魂不守舍地一直在这儿戳一个微信窗口？戳的手机都冒烟了，至于吗？”
傅欣书只喝了口水，把手机扣了过来。
江过在一旁倒着酒，替沈奕安说了句话，“若u，忙的人不止欣书一个。这次老沈推了好几个案子才把时间空开，他平时也是常常通宵。”
江过又转过脸来，“欣书你也是，不是让我找地方吗？怎么到了傍晚突然非要来和平路……”
这时，扣着的手机振动了下。
“我接个院长电话。”傅欣书拿上电话已经出了门。
十分钟之后。
俞温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还是第一次坐傅主任开的车。
江过租的牧人马，他调了调导航，还在熟悉车里设备，“怎么医访结束了没告诉我？”
“傅主任不是有朋友过来吗？”她自然记得他今晚晚上的安排。
她觉得还是太早了。
不想再拖着老院长，也不想打扰他聚会。
他没太在意，已经把车子启动了，“已经见过了，恰巧就在附近。”
正说着话，手机响了。
傅主任连上了车里的蓝牙，接通了电话。
“欣书，大家大老远过来，你这刚过来就走……”是江过的声音。
“我把俞温送回去，一会儿回来。”他看着导航，声音淡然。
“小俞在旁边吗？一起过来坐坐？还记得我吗？我还给蓓蓓带来了一箱小玩具。还有限定款的丽莎公主裙。”江过低沉的声音，隔着电话还有些让人怀念。
“江过，别说没用的，俞温累了。”他替她拒绝了。
车里传出来江过的声音依然不紧不慢，“小俞啊，欣书他平时不怎么开车，你们这里夜路不好走，要不你们过来停靠一下，我送你回去吧。大家见他一面不容易。我是个合格的司机……”
“江过，你有完没完。我挂了。”傅主任声音没温度。
“傅主任，你等等。”俞温最怕麻烦别人。
她抬手按住了他握着方向盘的胳膊，柔声问，“江先生，我过去会不会打扰你们？”
“小俞，说实话，我们缺个人呢。他们想打牌，我又得下厨，正瞅着分不开身。你快来，你来了我给蓓蓓做蛋挞，你带回去。”江过在电话另一头，连声音都挺激动。
俞温看了眼旁边把车开得很慢的傅主任，也不问他了，直接告诉他，“傅主任，我虽然不会打牌，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刚刚一直慢悠悠行驶的车子，瞬间踩满了油门。
酒庄在繁华地段的地下，装修典雅别致，有当地古朴的泥窑木穴，也有西洋私人酒窖的神谧梦幻。
只看酒庄，倒像是京市才有的私人会馆。
俞温跟在傅主任后面，一条牛仔裤，一件休闲衫，扎着高辫子。
好像个被骗进来的大学生。
“傅主任。”在昏暗走廊里，她小声叫住了他。
“怎么了？”
她抬起头，看见他松开了领口的扣子，虽然还是平时的白衬衫。
幽暗灯光下，他淡蓝色的袖扣仿佛能吸走这里所有的光，耀眼夺目。
小小的袖扣仿佛细雨中悄然盛开的无尽夏，总在炫耀着它的主人淡然却凌人的俊逸洒脱。
他那么耀眼，而她，黯淡无光。
她的脚步开始忍不住往后挪了挪，“我也不会打牌，也、也跟你……要不我在外面等你吧。”
“没关系，我们一起回去。蓓蓓还在家里……”
“小俞，这地方找的不好，太暗了。快来快来。”江过身材魁梧，后他们身后出来，往过道里一站，好像要把着小小酒庄给顶起来。回去的路被封上了。
俞温紧张地不敢抬头，如果不是灯光幽暗，她绯红的脸颊就更仿佛她刚刚在这里被壁咚了一番。
进了屋里，沈奕安已经酒气很重，走过来正要寒暄，被傅主任一把拦住，“沈奕安。”就给他介绍了个名字。
沈奕安顶着自来熟的脸，一张自来油的嘴，不用别人开口，几句话已经自己跟俞温熟络了。
众人身后，站起身的是一位时尚的女士。
一身别致的晚礼服，右肩一朵盛开的紫罗兰。
她左肩露在外面，没有丝毫不雅，反而不对称美让眼前的女人妖艳动人又高雅端庄。
齐耳短发，艳丽的晚妆，无论五官还是装饰，都可以用两个字来相容：精致。
她伸过来的手，白皙到没有杂色，带着玫瑰香，葱长的指甲上立体的蝴蝶振翅欲飞，小指上还是一个可爱的蝶茧。
俞温竟是怔住了。
1秒，2秒……她忘记了该去握手。
“周若u。”傅主任也只介绍了个名字。
好耀眼。
跟他一样，是人群中，看过一眼，就忘不掉的那种人。
俞温在心中感叹，怪不得有的女人可以被叫做“女神”。
应该就是眼前这样的女人吧。
“俞温。”她的声音更小了。
“这就是俞温，之前跟你说过，跟傅哥一个医院。愿意做蓓蓓的妈妈。”沈奕安带着浓浓的酒气，一句介绍盖住了俞温的声音。
“俞温，名字温柔，人也可爱，坐吧，都是熟人。一起玩会儿。”周若u自然的把手放了下去，双手交叠在身前。
俞温觉得她的声音也很精致，好像个播音员。
她看了眼散落在桌上的扑克，轻声说，“这个桥牌，我不太会。”
“我们也是随便玩玩儿，这里除了扑克牌就是麻将，要不换成麻将？”周若u很体贴地给俞温搬了把椅子过来放在了她的旁边。
江过憨憨笑笑，“那换麻将吧。我也稀里糊涂地跟不上他们。”
找人换桌的时候，周若u从包里取出来了两个精致的礼盒。
“欣书，今年的流行款。香气淡雅，正适合你。”她把盒子送到了傅主任前面。
“我每天消毒水罩着，不用香水，沈奕安是个讲究的。”他转手就放在了沈奕安前面。
俞温没等她开口送过来，也赶紧摆了摆手，“我也是天天白大褂的，没用过香水。”她根本什么都没准备，没打算收这种排场上的见面礼。
周若u被拒绝了，倒是大大方方笑了笑，把小盒子都摆在了沈奕安前面。
“我赚了，每天正瞅着西装配不上合适的香水。”沈奕安酒没少喝，但人没醉。
他悄悄把三包香水都收好放进了包里。
很快桌子换成了麻将桌。
俞温从小没接触过这些娱乐，对麻将也不熟悉。
她正要摆手推辞，傅主任把椅子挪到了他的旁边，“坐我这儿，我带你。”
江过砸了砸嘴，微微笑着主动坐到了俞温下家，开始垒自己的牌。
傅主任坐的很近，让俞温紧张地不敢把两只胳膊都抬起来垒牌，只抬着一只右手摆着。
旁边的傅主任也不说话，也一只左手跟她一起。
他们两个合作自然慢了些，旁边的周若u递过来两摞垒好的麻将刚碰碰他的手腕。
傅主任直接把手抬开了。
几个动作，俞温看在眼里，心里隐约猜到了，这明明不缺人，为什么江过绕着弯子非把她叫来了。
“傅哥，周女神说了，这次回国就不会去了。要留下来在国内发展呢。”一桌人，就沈奕安话多。
“嗯。”傅主任只点了点头。
到俞温出牌了，她拿起来了一张，看了眼旁边的傅主任。
有些犹豫，轻声叫他，“傅主任……”
“嗯。”傅主任还是点了点头。
噗――旁边的周若u没忍住。
“小俞温，你怎么私下还叫欣书，‘傅主任’呐。”她笑起来眼睛也仿佛在说话。
她问得很甜，“听说你们都住一起了，在家里你也这么叫他？”
俞温低着头，有些害羞，本来就觉得自己跟这里格格不入，“是的，习惯了。”她声音更小了。
“欣书刚当上主任那会儿还挺开心别人这么叫他。”江过在一旁若有若无地跟了句。
“若u说的也是，你们这称呼，总不可能，关上了门，两个人也这么叫吧。”沈奕安抿了口旁边的威士忌，明显在替周若u说话。
俞温做事认真，打牌也全力集中，正盯着上家出牌。
她声音糯糯的，“是这么叫的，在床上也叫他‘傅主任’。”只是实话实说。
傅主任：……
一桌人：！！！
第33章
“……在床上也叫他‘傅主任’”。
俞温一句话, 桌子上只剩下了清脆的麻将牌撞击声。
两秒钟后，江过低声一嗓子撩牌声, “中”。
他转过头看了眼脸颊微红的俞温, “我们家那个，那种时候也会喊我‘大厨’。”他讪讪拿自己黑了下。
“江子，你可真是土的带劲儿, 哪种时候啊？”沈奕安偷窥了眼旁边的周若u, 伸手摸了张牌，看都没看，先把手里的八条丢了出去。
“清一色。”周若u放平了手里的清一色绿牌。
她跟对面的江过轻声一笑，“意犹未尽的时候呗。”
一桌人被哗啦哗啦的洗牌声盖住了。
江过注意到周若u的酒杯空了, 转身去吧台帮她调了杯蓝色鸡尾酒。
“小俞，你想喝什么？”他没先问傅欣书。
俞温此时已经把麻将牌垒好了，不好意思麻烦江过, 她指了指旁边的水杯，“我喝这个就行。”
“小俞, 这是……”傅欣书的水杯。
傅欣书喉结一滑，“就等你了。别磨叽，赶紧抓牌。”
江过笑着摇了摇头, 刚坐下, 就看见傅欣书站起身, 去身后换了个杯子, 换了杯温水回来。
他没多话，只轻声叹了口气, 看着自己手里的牌。
“若u, 你下手轻点儿，我要是输的没了机票钱, 只能去你那儿住了哈。”沈奕安诙谐起来，没底线。他一双眼睛全长在周若u的身上。
“你就是没了机票，女朋友也祖国遍地开花，不是都争着收留你么。”周若u微微笑着，拿他打趣。
她从右手边抓牌，看了眼重新坐回来的傅欣书。他把凳子往后挪了挪，离她远了些，坐到了俞温的斜后面。
江过碰了周若u的【西风】，“别这么说他，老沈他就是外面彩旗飘，但心中红旗不倒。这么多年了，他那点儿心思，你还不知道么。”
“对对，赤子之心。傅哥，你不是擅长心外嘛，帮我挖出来给她看看。”沈奕安最不怕抓鼻子上脸。
周若u可是嘴上不饶人，轻声俏骂了句，“渣男。”
她细长的眼线一挑，夹着几分无情的秋波，“江子，你清醒点儿，都什么年代了。你老婆如果在外面给你飘小旗，你提起菜刀不得剁自己的手啊。”
“江子才不会那么血腥，他顶多炖只鸡小火熬着，在家等老婆。”沈奕安只对着周若u。
俞温抬头看了看，江过只是咧嘴憨笑，并不计较的样子。
但一桌牌，几圈下来，桌上局势已经楚河汉界一目了然。
“说你们自己的，别惹江子，赶紧出牌。”傅欣书右手从俞温后背绕过来，点了点她食指刚刚碰过的一张牌。
“我这不是得好好用心想想嘛。”沈奕安抓耳挠腮地好像真在琢磨，但他抛出来的一张用心想好的万子时，刚好又让周若u胡了。
“老沈，你这可真是费脑子，次次都能送牌送的这么准。”江过笑着怂了一句。
开始洗牌的时候，周若u弯了弯一双丹凤眼，看着傅欣书。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欣书，还记得我们在加大时隔壁那条牧羊犬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