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冷水,他本来就没开热水。
他拨开她的手,关上了花洒。
她一步步靠过来,“你怎么不说话?”说着话,伸出双臂抱在了他的腰上。
“夸你吗?”他嗓音低哑。
“嗯嗯,亲亲我。”她摇摇头,踮起脚尖,却只能够到他的下巴,原来,他不配合的时候她亲不到他。
地上很滑,看着她努力地踮起脚尖却站不稳的样子,他的心要被她戳碎了,“你很有毅力。”他单手搂上了她的腰。
她眨着眼睛点了点头,“这次真的湿了,我想试试。”俞温使劲儿往下拽了拽连衣裙,眼看着就要把裙子扯碎了。
“你在干什么?”傅欣书嘶哑着嗓子,又搓了把脸,把头发使劲儿往后撸了一把。
“怎么、脱不下来?”俞温只顾着用力拽裙子,已经硬把两个袖子往下一扯,卡住了。
“转过去。”他压低了嗓音,已是极限。
“不、我想让你看着。”她的倔强堪比金刚石。
裙子卡地厉害,已经在她的胸口勒出了一道深红印子,再被她硬拉下去会刮伤。
傅欣书喉结滚动,走到了她的身后,重新帮她把裙子拉上去。
他的手很稳,也很巧。没碰到她的身子,已经把拉锁拉到了底。
知道她要做什么,他垂下了眼睛,看见蓝色裙子团成一团落在脚边时,他敏捷地把白色的浴袍拽了下来,无声无息帮她披在了身上。
“会着凉。”他的气息早已失控,无意识间铺天盖地从她的后颈笼罩过来。
她转过身来,并没故意卸掉披在身上的浴袍,虽然那只是一件披肩,好像高高飞在天上的超人,身后的披肩早已分离。
“傅主任、欣书,我其实很热。”她抓了抓脖颈。
他看的见,她白皙的脖颈粉里透红,不止被酒精熏染上了一层绯红,还有薄薄一层汗滴,刚刚冲过冷水,她不应该现在出汗。
看着她身子开始微微颤抖,体征变化明显,已经不是酒精反应。
他瞬间了然。
他不该在酒吧离开,也不该在大堂放手……他只恨自己太大意了。
他按了按太阳穴,此刻需要平息,一次次心痛的窒息。
她真是要把他的心戳成蜂窝一样的千仓百孔。他却只能尽全力让自己的呼吸平复。
“我们是情侣……”她抬手握住了他的腰,“好硬。”
他身上有水很滑,她的手滑落在了浴巾上,“你的腰,好硬。”她弯着眼睛也弯起了唇角。
他一只手握住了腰上的浴巾,另一只手按在了镜子上。
哔哩一声。
镜子被他按出了一道裂痕。
他哂笑一声,“俞温,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吗?”
“知道的呀。”她竟然很开心。“想跟你在一起。”
你只是在折磨我。
他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俞温,我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听懂。”
他的声音也不再清冽,“我的手现在碰不了你。”我们尝试过,我们都知道。
“可是,我、我现在、我真的很想。”她要哭了,不,她已经在哭诉。刚刚还笑盈盈的。
“如果反复尝试,失败的次数多了,你会产生免疫……”以后更难。他没说下去。
因为已经没有意义了。她根本没在听。
她的手开始乱抓。她的脸上已经有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滑过尖俏的下巴,跟泪水凝在一起――
他松开了捂着腰边浴巾的抬手蹭过她的下巴,他接住了,汗滴在他的掌心。
“俞温,别在自己身上抓。”傅欣书没再犹豫,哑着嗓子沉声低诉。
他抬起眼眸,双膝跪在了她的脚边,“在这儿抓吧。”他把她的两只手按在了他的发梢上。
“怕了,就把眼睛闭上。”傅欣书仰着脸望着高高在上的她。
俞温不知道怎么会是这样,跟她想的不一样。她怕了,却不知道该怕什么。
他跪在脚边,无声靠了过来。
“傅主任、傅少、别!”她的娇嗔呻癫已没人回应。
“傅欣书,欣书――”她再喊不出其他。
霹雳――更清脆一声,身后的镜子裂痕更深了。
啪嗒――
只有一片玻璃落了下来。
第63章
如果说初衷是为了喜欢, 过程是为了坚持;
眼下到了这一步,俞温已无暇估计其他。
她活到28岁, 第一次活得完全顾不上他人, 第一次脑子空白到随着疯狂跳动的心脏只顾得自己的感受。
她站不稳了,却并不甘这样结束。
想要――
“有欲望不丢人。”记得周若u的话。
隔着浴袍她被抱到了床上。
“还、想要……”她气息微颤,含糊吐了几个字, 粉色的脸蛋儿上一双眸子已燃起了火焰色。
血液里仿佛被灌了盅, 遍及四肢百骸,身上灼热滚烫,抓心般地难忍。
她挠不到任何地方,因为此刻双手都被他牢牢抓着, 十指相扣,按在腰间两侧。
她喘息着,无意识间, 一次次叫着他的名字,“欣书、欣书――想要。”
她知道自己太卑鄙了。俯瞰着他跪在脚边, 不可置否心中的极致雀跃,这是本心吗――她不知道。
如果是的话,她已不寒而栗。
“嗯。把腿岔开些。”他的嗓音嘶哑的很难辨清。
不过, 似乎无需言传她已会意。
她闭上眼睛回想起酒吧里的周若u和沈奕安……不是那样的, 跟他们不一样。
不。
不能想。
脑子里已经背不下去病毒一览表。
她忍不住侧漏出一声声哼颤。
唇齿轻启, 脑子里开始拼命背诵无比熟悉的十二对脑神经口诀:一嗅二视三动眼, 四滑五叉六外展……
不!!
文字突然在跳动,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背什么了。
她稍稍抬起脖颈, 便能看见他俯身跪在床边。
他背脊上的肌肉线条明明绷紧漂亮, 她却仿佛能透视,已经看清了他的26节脊柱。
明明那么矜贵的一个人, 看见他跪地规矩禁欲,半身浴巾紧裹着不松……
她狠劲咬紧了牙床,闭上眼睛,不再出声。
手指用力扣下的同时,每一根脚趾却在用力张开。
……
俞温等气息稍稍平复,再看看表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
“好些了吗?”他沙哑的嗓音越来越沉。
好了。
已经不难么焦渴难忍。
她对的起全世界,她是个好医生;
她一直有勇气管别人的闲事,她自诩真的喜欢他,所以在试图回馈他……
可是,此刻。
她被突入袭来的欲望击地溃不成形。
她不止自私,还第一次做了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她觉得自己太坏了,然而饮鸩止渴,只能越陷越深。这个道理,她在这一瞬才恍然。
她不敢想象,如果天亮了,他会不会知道她现在已然清醒,却在装酒醉,装昏迷……是不是可耻至极。
她不敢面对,闭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没、没好。”这不是第一次跟他撒谎了。
她已经轻车熟路,他对她太好,他太好骗了。
然而,他松开了手的瞬间,她的心凉了:像个第三次喊过狼来无助的孩子,是她活该。
眼泪已经簌簌落下。
突然,黑暗中,吸管怼在嘴边。
“喝口水。”他的声音,让人心痛。
很快,是吸管吸空了的声响。
吸管被收走,眼角的泪痕也被擦净。
她刚刚长舒了口气,忽然察觉到双手被重新扣住。
无意识间心中雀跃难耐,她竟然开始期待了。
一回生,二回熟。
她干脆不去硬咬着唇,任着娇嗔流露,脚趾在石头布之间一次次交替。
窗帘缝隙间,已有橘色的晨光射了进来。
“困了。”她一人尽兴之后,睡得很香很沉。
等再睁开眼睛,旁边的闹钟已经是十点多。
工作之后,从来没睡这么迟……
视野里出现了那件熟悉的白衬衫,她一个战栗,还是重新闭上了眼睛。
“这次好些了?”他的嗓音没好。
光天化日之下,她好像原形毕露的小妖,赶紧连着点了点头。
“医院有事儿,我过去一趟。”他还是沙哑着嗓子,“一个钟头回来。”
他那副嗓音,怎么去医院?!不过,他工作的时候,反正话少……俞温不敢看他,背对着他趴在了枕头上。
听见大门关上。
她才狠劲抓上了枕头。
她是有记忆的,为什么都烂成那样,不能再多喝点儿,不能把这令人社死的记忆都一起卷走……
俞温攥起拳头用力砸着枕头。
唐莹莹打来电话,她一直等着铃声结束,没敢接。
周若u也发来了短信,连着几声振动,她没敢看。
唐莹莹跟她男神的事儿,她从来都大大咧咧讲给她听;
周若u跟沈奕安的事儿,她甚至毫无保留地做给她看。
……
但昨晚的事儿,她没办法告诉任何人。
她也不想说,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说。
她让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围着浴巾,跪在脚下,俯在床尾……
她害得他嗓音沙哑……也许还不止。
她不知道他休没休息过,也不知道他天亮之后睡没睡过。
这都是做了些什么――她无比懊恼,真的再不敢面对。
可是,感触是真实的。
她舍不得走开了,她轻轻咬着手指,不知道是不是昏了头,已经在看着分针,盼着他回来。
俞温长这么大,一次都没伸手碰过自己的身体。
青春期是属于别人的,从来与她无关,她的记忆里只有恐惧和苦涩。
可是,一夜过去,她似乎是魂穿了别人的身子,带着好奇总想碰碰。
手机还在振动,她想调成静音的时候,看见了屏幕中间的一条。
【欣书把我和老沈都拉黑了。你还好吗?我们只是担心。】
这……
她点开手机,回了一个字【好】
她刚要放下手机,对方几乎秒回:【我给你的草莓,还有其他蔬果系列,别告诉欣书,我送你一套。】
【不用了】
她赶紧扣下了手机。
至于那颗草莓,她下床在裙子兜里找了出来,刚要顺手丢进垃圾桶里,想想这是傅主任的房间,被人看见了会害他遭风评。哎,这时候,她还是会想着他。
俞温握着小草莓回到了床上,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睡裙,完全不记得是怎么换上的。
她把小草莓放在枕头旁边,按了按小纽扣,小草莓振动起来。
虽然知道是这个反应,她还是一个人红了脸。
想起昨晚,想起昨夜整整一夜……身下的床单湿了一半面目全非,可是,他、他是怎么办的呢。她无从可知。
分针刚转了九十度,时间过的好慢。
她把小草莓握在掌心,又捏在了指尖儿。
“我会想着老沈,一个人的时候……”周若u的话在耳边响起。
声音回旋,似乎有魔力,她竟然鬼使神差地把小草莓试着放了进去。
趴在枕头上,她根本不敢看,“按下它”又是颅骨里传来周若u的声音让她的指尖儿轻轻点下了小纽扣。
屋子里没人,但她连呼吸都在害怕,抓紧了白色床单的一角,已经被她抓成了一个小揪。
不一样的。
尝试过了真草莓的甜,这种假草莓,于她已是索然无味。
她不想要。
看看分针又转过了一个地平线,她赶紧收拾了东西,也收拾好了自己的狼狈不堪。
他从来说话算数,是个守时的人。
俞温正要快速去冲个澡,进了浴室发现镜子已经被卸掉。
想起昨晚浴室的开端……这屋里真没法待了。
好在她动作还算快,换好牛仔裤体恤衫,还没走出浴室,大门已响。
她怔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该使什么表情,该说什么话好。
他挽起袖子什么话没说,站在一旁洗了把手。
她看着水龙头被抬起来,看着流水冲着他的手,一双骨感重,手指修长的手,很漂亮。
她不躲了,看起来像个傻妞儿,就这么盯着男人的一双手。
不过,还好,是她的男人。
直到身后吹风机响起,她才回过神。
他漂亮的手指插在她的头发里,在帮她吹着头。
她喜欢被他吹头发,如果他能帮她吹头她恨不得每天早中晚不停地洗头……她越来越自私了。
然而,这么漂亮的手,却碰不了她。
对着镜子,她看不上镜子里的女人:她到底哪儿好,自私自利还是个撒谎精,简直蛇精病,她不止一次真心替他不值。
头发很快吹干,她的发丝本来就柔顺飘逸,他收了吹风,没有多余的动作。
“早饭吃了吗?”傅欣书开口说话。
听见他沙哑的声音,俞温还是不争气地一瞬哭花了眼睛,摇了摇头,“饿。”
“都饿出眼泪来了?”他抬手拭去了她眼角的小泪珠。
“你别说话,嗓子都哑成这样了。”她是真的心痛,但她知道这话说出口,听着一定很假。
“你能吃东西吗?”她抬手擦了把眼睛,黑皮筋一捆,随意扎了个高马尾。
“不是炎症,俞医生要看看?”他倒是动作快,半曲着膝,已经在她面前像个小病号一样长大了嘴。
俞温本来冲个澡已经平复,看见了他张着嘴,想起了昨晚整整一宿,瞬间脸上又烧了起来。
他抬起大手,在她刚理顺的头顶揉了一把,“白天一句话就脸红,昨夜不是还……”
“不许说!”她捂住了他的嘴,不小心碰到了他的唇角,他嗤――咧了下嘴。
“是弄疼你了?口腔破了?”俞温触了电一样把手缩了回来,一脸紧张。
他咧着嘴,平时冷峻的眉眼里几分痞笑,“嗯嗯,什么叫口腔破了?俞医生,很可爱。”
听他把夸她可爱的话肆无忌惮的说出口,她鼓着腮帮子,用力争辩,“你以后不许那样了。”
“嗯。俞医生,边走边说?”他轻咳了下,嗓音还是哑的,已经拉开了房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