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很庆幸自己的记忆力特别好,可以清晰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因为她不想错过属于季匪的温柔。
如果他此刻在身边就好了,程见烟很想抱抱他。
十年前开始喜欢季匪的时候,程见烟觉得自己那些信的情绪里面,百分之九十都是‘痴心妄想’。
任何一个平凡的女孩儿在暗恋着天之骄子的时候,大多都是同一种心情的。
她的喜欢,纯粹是凡人的告白书。
而现在,终于在内心里等到让人安宁的回应了。
-
周末放假,程见烟约了许棣棠想要见一面。
在这种节骨眼上,季匪不可能随随便便留一个人的电话号码给她,还称之为‘可靠的朋友’。
昨天程见烟在床上躺着睡不着,就想到了这个号码的事情。
但是,这个‘朋友’姓许……
程见烟是个聪明人,忍不住的就有了些思量。
但只是猜测,不能确定。
在知道了许建良的存在和仔细看过陶倩带来的犯罪资料后,任何猜测都会让她感到很难受。
程见烟没继续胡思乱想,而是直接打电话试着约许棣棠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在她说出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后,电话对面的声音听起来仍旧没有半分意外,冷淡而平静:“好,明天中午。”
“我在医院工作,很忙,时间不多,你在附近的餐厅等我。”
约的时间是一点钟,程见烟十二点就到了。
午高峰,她想着早早占一桌,省的耽误许棣棠的时间。
只是垂在桌下的手叠在一起,忍不住抠着指甲,还是紧张。
许棣棠是个略微有些强迫症的人,对时间要求很是严苛,也很守时。
约的一点钟,他就是在将将快要一点的十二点五十九时出现的。
男人在医院外也穿的很干净,一身白色的衣服和苍白清俊的脸相得益彰,皱紧的眉头格外生冷。
程见烟见到许棣棠走向自己这桌,就诧异地站了起来。
她意外地问:“你是……许先生?”
眼前这位,分明是之前在学校以‘王臻父亲学生’的身份来参加家长会的男人。
只是那时候她只知道他姓许,并不知道这位许先生就是许棣棠——看来他上次去,并不是冲着王臻去的。
对比程见烟的意外,早就知道一切的许棣棠自然很淡定。
他点了点头,坐在她对面。
“点餐吧。”男人修长的手指翻了翻桌上的菜单:“你应该没吃饭吧?我请客。”
被许棣棠格外淡定的情绪所感染,程见烟皱紧的眉头不自觉的展开,跟着坐了下来。
两个人都是沉默利落的性子,三言两语就点完了菜。
餐厅上的也快,面对面吃饭的时候,程见烟率先开口:“或许,我们不用等到吃完饭才能说话吧?”
“当然。”许棣棠一张冷脸难得笑笑,敲了敲腕上的表:“时间紧。”
程见烟问的直接:“许先生,您上次去学校是来找我的么?”
“是。”许棣棠点头:“我想看看你。”
他的坦诚让程见烟微顿,手指不自觉的捏紧筷子。
“看我……”她喃喃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是重点高中的物理老师,应该是个十足的聪明人。”许棣棠垂眸吃着菜:“既然主动打电话来找我,就应该猜到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吧?”
“不过,我来找你不是为了攀亲带故的,你不用有负担。”
“还是聊聊正事——许建良去找过你了么?”
作者有话说:
哥哥:一心想杀人(bushi
过渡章之后就是甜,大家放心啦,不会虐的!玉玉是亲妈!
第63章 敢染
◎回来就要搞一宿的。◎
*少年的速写本里, 有不少当年的丑姑娘。
从许棣棠的口中,程见烟粗略了解到了许建良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就是, 她的生父。
其实她是相信自己生父就是许建良这个事实的, 否则,房青大概率不会那么恨她。
在来之前,程见烟也做足了心理准备。
可还是越听, 越觉得手脚冰凉。
从前的人都结婚早,许建良和许棣棠的母亲顾玉梅在二十刚出头那阵就结了婚, 是媒人牵线搭桥, 相亲认识的。
那个年代, 谈恋爱和结婚都比较粗糙,大多数的人都抱着‘找个人过日子就好’的心态, 并不排斥媒人介绍这件事,相处也比较随意。
只要看着对方身高长相还算比较体面,家庭背景清白就行了。
而这两点, 伪装过后的许建良都是相当符合的。
他比顾玉梅只大一岁, 在厂里当正式职工,相貌更是称得上仪表堂堂,只要他想,轻易就能哄得一个女人上钩。
两个人相处了差不多半年的时间, 决定结婚。
等到结婚两年后, 顾玉梅怀孕, 生下许棣棠后, 许建良才终于懒得
PanPan
继续装了。
他褪下‘纯良’的外表,露出禽兽的本质。
有些人是天生的变态, 例如许建良。
他有一些特殊的, 不能言说的癖好, 这些年为了混成大众眼里的正常人才一直隐忍着,结婚生子,但变态就是变态,终究是忍不住的。
许建良把顾玉梅折磨的不成人样,在女人终于察觉到他不正常,然后果断带着许棣棠逃跑后,这家伙夹杂着躁郁情绪的变态思维终于到达了巅峰——
他开始摇骰子似的侵犯女人,享受着她们撕心裂肺的尖叫和挣扎,并且沉醉于那种掌控一切,而被他侵犯的人却无力逃跑的快感。
成年的,未成年的,许建良都玩儿过很多。
而房青,就是其中一个很不幸的倒霉蛋罢了。
强/奸罪在国内大多数是判不了十年以上的,除非特别恶劣的案例。
许建良得手了之后尝到其中甜头就控制不住,多次侵犯了不少姑娘,这才造成‘特别恶劣’的影响,再加上逃逸多年等等的罪名,最终才判了二十五年。
“他被判刑那年,我七岁。”许棣棠回忆起过去,目光有种清澈的空洞:“我至今都记得,那天我妈看本地报纸知道他被判刑的结果,开心的大哭了一场。”
“她一直带着我躲躲藏藏,生怕被那个恶魔找到。”
他记得顾玉梅抱着他,边哭边说:“棠棠,以后我们可以生活在太阳下了。”
不用继续当两只躲躲藏藏,担惊受怕的老鼠了。
“我妈很怕许建良,这种怕是因为当年受过太严重的心理损伤,时间也无法治疗痊愈。”
即便说着伤痕累累的过去,许棣棠的声音也始终都是淡淡的:“听说他出狱,她吓的大病了一场。”
那是一种唯恐许建良会找过来的惊慌情绪,可有些事情,怕是没有用的。
许建良等到老了,作恶多端的爪牙都被掰断了,自然会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没离成婚的的‘妻子’和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儿子’。
他自然会不顾一切的找到他们。
为了避免顾玉梅见到许建良这张脸受到惊吓,许棣棠索性先找到他。
程见烟垂眸看着褐色的餐桌,好半天才开口,声音沙哑:“我们怎么办?”
许建良看起来是只有一个人,一个鳏寡孤独,外形上也不是孔武有力的老头子,但他给人生活造成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毕竟在法治社会,你不可能无声无息地把一个人做掉,而他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也足够不要脸的用‘血缘’两个字绑架他们,纠缠他们,所以才会这么难搞。
许棣棠听到程见烟用‘我们’这个词而不是‘你’,微微怔了下,随后就忍不住有点想笑。
他真的很少听到‘我们’这个词。
更没想到,会是从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口中听说的。
“不怎么办,继续正常过日子。”许棣棠吃完了饭,抽出纸巾擦手:“我会用给钱的方式先搪塞着,但是你……暂时用不到这些。”
“你嫁的那位季先生不错,很护着你,也没有惯着许建良,用钱解决他。”
“他说你以后知道了真相,会不赞同这样的做法的。”
程见烟微怔,不自觉的脑补着季匪说这些话时的神态。
本来冷颤的心脏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渐渐重新活泛起来。
季匪这些用心良苦的隐瞒,不就是害怕她在知道了许建良的存在后会被影响到么?那她偏偏就不能被影响到。
程见烟混沌的眸子恢复清明,她看着许棣棠,认真地说:“许先生,谢谢你。”
听了这些,她心里都是有数的——季匪和许棣棠为什么会有联系,应该都是眼前这男人主动找过来叮嘱的。
“不用谢我,我只是做了一个正常人该做的事情而已。”许棣棠抬抬唇角,对于这个道谢并不显得热络:“你是受害者。”
“这个世界但凡善良一点,就不该让受害者继续遭罪。”
他无非是,能做到什么就做一点什么而已。
-
隔天下班,程见烟就收到了陶倩寄来的包裹,同城速递发来的。
女人显然是觉得这些东西在她那里多待一天都是种‘污染’,忙不迭的就给她寄过来了。
面对面的撕破脸后,彼此都没必要再伪装什么。
程见烟用壁纸刀拆开,里面掉落出来一个小小的纸箱子,里面装着薄薄的一摞信。
都是她当年写的。
信封上的字迹比起她现在一手流利的板书要稚嫩的多,但百分百出自她的手笔。
被陶倩藏起来的信件,终于重见天日。
程见烟犹豫的拿起一封,拆开看了看。
几秒后,她就被自己当年矫揉做作的文笔尬到了,忙不迭把手里的纸又塞回信封里。
她文科差作文差,这么多年语言表达能力也不好,当年到底是怎么有勇气写下这些信的?还一写就是这么多封……
现在看来,和青春疼痛文学没有任何分别。
程见烟连忙把箱子合上,决定隔天就把这箱子藏到程锦楠住的那边去。
这些信,最好还是不要传递到当初想给的少年手里比较好。
太羞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程见烟上下班时带上了季匪送给她的那把刀。
小巧的瑞士军刀,刃却很锋利,正好能装在随身背着的包里。
她不知道许建良会不会直接过来找她说些什么,会不会仗着男女之间体力有差异动手害她,但带着点防身的东西,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
程见烟还会给季匪打电话,一天一个的频率。
从前她不会在他‘失联’的阶段给他打电话,只等着他联系自己——因为从心里知道他没有时间接,所以打过去也没有意义。
但现在不一样了。
程见烟的心境产生变化后,懂了季匪之前控诉过她的‘不在意’是因为什么,所以现在哪怕他不会接,她也会打。
这样季匪拿到手机后可以看到每天一个的未接来电,会明白她是想他的。
她真的很想他了,想他早点回来。
等到周六的傍晚,程见烟终于等到了季匪的回电。
看到屏幕上跳跃的备注时,她愣了一下,随后都忘了是在办公室,忙不迭地接了起来:“季匪?”
“嗯。”电话对面的男人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嗓子有点哑:“终于碰到手机了。”
“看你给我打了那么多个电话,想我了?”
“嗯。”程见烟抱着一叠书的手臂不由得收紧,声音发涩:“想你。”
听到这话,坐在另外一张离得近的办公桌后的老师,意外的抬起眼睛看她。
可不光是程见烟的同事,就连季匪听了这句回应都有些意外。
他是惯常说这些赖皮话逗她的,哪里想到她居然真的会大大方方回应一声想他。
毕竟程见烟的性格,一直都很内敛且容易害羞。
季匪微微挑眉,压着兴奋劲儿装大尾巴狼:“真的假的?”
程见烟唇角微抬,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当然是真的。”
她忍不住的追问:“我特别想你,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到部队汇报工作就得晚上,要不……”季匪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几分野性的痞浪,轻笑:“今天就特想…亲你。”
他那个‘亲’字在说之前顿了下,带着股旖旎发狠的感觉,程见烟自然能听得出来他本是想说别的字,又改了口。
而为什么能让他这种痞子改口,当然是那个字太不像话。
可程见烟被季匪‘□□’的久了,却能隐约猜到他本来想说的是什么。
想到这里,她脸上不禁一热,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心里暗骂了句流氓,她匆匆说了句‘等你’,就连忙挂了电话。
虽然这通电话的结尾算不上小清新,但十几天没听到季匪的声音了,还是足以让她很开心的平复着心情。
“小程。”旁边的同事见她挂了电话,忍不住问:“你老公啊?”
“嗯。”程见烟回神,点了点头。
“小两口感情真好。”女老师看起来有些羡慕:“还是年轻人好,新婚燕尔浓情蜜意的。”
“也没有……”程见烟有些尴尬:“他出差,十几天没见到了。”
再加上这次在他的‘出差’过程中,发生了一点别的事。
否则放在平常,她也不会如此外向直白的表达思念。
“哈,那更正常了,小别胜新婚嘛,我懂的。”女老师眨了眨眼:“我和我老公年轻的时候分开几天也是受不了,回来就要搞一宿的。”
“……”
办公室里年龄大点的老师经常以‘过来人’的态度开黄腔,说那方面的事,程见烟是知道的,但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聊到。
她笑容愈发僵硬,低头看了眼手表:“方姐,下班了,我先走了。”
“嗯嗯。”方老师点了点头:“好好享受夜晚吧,明天正好周天,放假。”
“……”
程见烟没解释季匪今晚压根不回来这件事,也根本没必要和外人解释。
她保持着淡淡的微笑,等走出办公室后才重新拿出手机。
季匪又发了两条微信过来:[好想你。]
然后是一只狗狗趴在地上哭的表情包。
程见烟瞬间就觉得心软软了。
怎么办……真的好想他。
如果要干巴巴在家里等着的话,要明天才能见到。
但是如果她要是主动去部队的话……反正明天学校放假,自己是有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