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云心情大好,也跟他们开起玩笑,“你还用贿赂皎皎?不都跟奶奶的亲孙子一样了。”
“那看来只有我还得努力讨好。”岳霁白一本正经地给虞归夹了块鱼肉,“来,最嫩的部位,没刺。”
虞归用筷子挡住他的筷子,推回到他自己嘴边。
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用不着。”
被自己说过的话呛,岳霁白眼里浮起一抹笑意,咽了口中的鱼肉,扬起唇角,“还真挺难哄好。”
一瞬间鸡皮疙瘩竖起,虞归差点没被噎着。
她放下筷子喝水压惊,“你赢了,我斗不过你行吗?求求你别用这种招让我浑身难受。”
岳霁白眼眸深邃,“小看你了,以退为进,似夸实损啊。”
-
午饭后,虞归回到卧室,躺在床上闭着眼,翻来覆去换了好几次姿势。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才变得恍惚。
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把,虞归蜷缩成一团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
床单被泪浸湿一小片,她白皙的脸上还有泪滑落。
房门从外被敲响,客厅的灯从门缝漏进来,虞归才意识到夜幕降临。
岳霁白隔着门百无聊赖,“奶奶和宋琼都去忙着给你准备庆宴了,只好拜托我把你这头赖床猪给接过去。”
“咚—”
岳霁白靠着的门从里头被踹了一脚,力道之大,包含着虞归沸腾的怒火。
他低笑一声,从门口离开,坐到沙发上等她。
过了一会儿,虞归从屋里出来,换了件过膝能遮住伤口的明黄色连衣裙。
及腰的长卷发扎起,青春靓丽。
反观岳霁白,老头衫大裤衩,街边撸串的经典穿搭。
要不是他的个子和脸摆在那儿,跟虞归站在一起估计会被以为是长辈。
银月当空,繁星作伴,小岛的自然环境一向让村民们引以为豪。
月光照耀下,虞归和岳霁白的身影被拉长,一前一后。
虽然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但地上的影子却很靠近。
虞归腿上伤口已经没有那么疼了,只要不是走得太快,就是能忍受的不适感。
村中心的空地摆了好几张大桌子。
上百年树龄的大榕树,树枝被挂上了灯串。像是好脾气的长者,任由着小辈们为自己打扮。
看到两人,一向热心肠的桂萍婶激动招手,“来了!皎皎!岳医生!”
虞归安静时有一丝悲伤脆弱的脸上,从扬起唇角开始,明澈的眸子重获生机。
她是不折不扣的明艳美人长相,“婶儿,我可想你了!”
迈出的第一步稍顿,但虞归还是小跑奔向何桂萍。
抱住从小就疼爱她亲切的长辈,毫无顾忌跟对方撒娇。
“白天没见着,还以为婶儿去城里照顾儿媳妇了,奶奶说铭昭都当爸爸了。”
“是去照顾月子了。”
何桂萍捧着虞归的脸很是宠溺,“这不一听到我们皎皎回来,我这立马就坐船赶回来了。”
虞归又一次抱住何桂萍,“就知道我婶儿对我最好了。”
一个人不落,虞归都寒暄了一遍。
作为外来客的岳霁白,村民们也不让他帮忙干活。
他坐在主桌自顾自喝着宋泽淮倾情推荐的自酿酒。
上午还大哭着说自己不坚强的虞归,像个没事人一样挂着游刃有余的笑,穿梭在人群中来来回回。
虞归终于打完招呼坐下的时候,岳霁白已经是第五回 往小碗里添酒。
宋泽淮作为村长被撺掇起来说几句。
他推辞着起身,“哎呀,这是给皎皎办的宴,再说了咱们这都跟亲人没两样。你们搞什么形式主义非让我说,咱可不搞这个,都赶紧开吃了啊,开开心心就完事了!”
溪荀的岛民们确实就像一家人,逢年过节,谁过个生日,或者单纯的一时兴起,就拉了桌子聚在一起摆宴。
小岛上也很少有秘密,所以人尽皆知宋琼喜欢江淼。
江淼性格大大咧咧,小时候就一直说要一辈子留在小岛。
她喜欢大海,喜欢出海时船随着海浪起伏的自在。
江淼跟渔船回来后,回家洗了个澡才出来。
她一来,宋琼旁边的人就立马腾位置,“来来来,淼淼你坐这。”
“我才不坐那儿。”江淼扭过头,利落的短发还没完全干,“我要跟我们家皎皎坐一起。”
委屈巴巴的宋琼只能倒了碗自家酿的酒,拉着岳霁白陪他走了一个。
多年未见,却没有丝毫的生疏。
虞归明亮的眼睛眨巴了一下,别有深意,“还生气宋琼小时候没把“绝世珍宝”给你啊?”
江淼听了差点把刚喝的酒喷出来,咽下去无语地笑,“都几百年前的事你还记着,我有你那么记仇吗?”
“我就是记仇。”
虞归用肩膀撞了她一下,装作埋怨,“为了跳棋里一个玻璃珠,某些人可是埋伏在我回家的半道上。拉着我猜丁壳却耍赖,一直猜到天都黑了还不让我走。”
想起小时候干的蠢事,江淼笑得前仰后合,“太傻了!”
-
酒过三巡,年长者大多都回去洗洗睡了。
剩下中青年不少人已是微醺,依然兴致高昂。
尤其是宋琼和江淼她爸,为了江淼两人都上头较起了劲儿。
岳霁白早在吃饭的时候就喝趴下了,被不知道谁拍了下桌子给震醒。
活动了一下趴着睡半天而酸疼的肩颈,顺带伸了个懒腰。
岳霁白环顾四周没看到虞归和秦世云,他也起身准备回去。
路过看起来相对清醒的江淼时,岳霁白还是问了一嘴,“虞归跟秦奶奶一起回去的?”
“嗯?”
江淼闻言就往身边看,“皎皎不就在我旁边...人呢?”
第4章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有钱不赚王八蛋◎
“可能回去了吧。”江淼向来心大。
岳霁白朝虞归家的方向望过去,脑海里回荡秦世云抹着泪说的话。
收回目光,岳霁白去了反方向的海岸。
通往海边的路上,两侧的路灯因为有些年头而接触不良一闪一闪。
路尽头与夜晚墨色大海相接。
在远处看不清波涛,随着越来越靠近,海浪撞击礁石的声音也逐渐清晰。
看到虞归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海边,就让岳霁白忍不住皱眉。
而她甚至拉起裙边踩进海浪。
冰凉的海水漫过小腿,溅湿了左腿膝盖上纱布的边缘。
白天清澈见底的海水,没了光就只剩下漆黑。
虞归无意识拧眉,心里已经有答案,可还是忍不住伸手探入水中找寻。
又一波海浪扑来,指尖碰到硬物,虞归的心骤然一紧。
刚要用手抓住,却被温热有力的手拉住手臂,她因为慌张心跳加快,“你松开!”
岳霁白不由分说将虞归给扛了起来,反常地没有开口损她。
闷不作声抗着她离开沙滩,一直到道路旁的蓝顶商店门口,他才把她放下。
虞归在高一层的台阶上,对上岳霁白发沉的眼神微愣。
他因为一路狂奔呼吸稍重,背心下健硕的胸膛起伏。
“真把我当保镖使唤了,接你还得送你,自己家都不认路?”
出乎意料,岳霁白眼里的愤怒不见了。
他刚才的表情,虞归还以为他会对她发火。但他开口时,又恢复了平常开玩笑的语气。
“你不是睡了吗?”虞归勾起唇角,干脆在台阶上坐下。
她又看了他一眼戏谑,“还以为你多能喝,结果是花架子。”
目光相接,岳霁白抬手就在虞归脑门儿上弹了一下,“少拿你自己的偏见往我身上按,我可从没说过自己酒量好。”
他隔着一人距离在她旁边坐下,虞归左手捂着额头瞪了他一眼。
放下手,虞归望着天,无声叹出一口气。
沉默片刻,轻声细语,“我不是想不开。”
虞归右手掌心里躺着一枚破损的贝壳,用指尖擦掉上面沾染的沙砾。
擦干净放在了台阶上,她转头看向岳霁白,“你不认识我?”
岳霁白的眼神一言难尽,有点嫌弃又有点无语,“你在耍酒疯?”
“啪!”虞归被他气得朝他肩膀打了一巴掌,“我真耍酒疯,早在你拽我的时候咬你了!”
她的手劲儿对他来说不疼不痒,但岳霁白立马就讹上了。
“欠我的十万还没给,又打我?加上保镖费,再给你凑个整,五十万。”
轮到虞归眼神嫌弃,无语地轻笑,”你意思是只要给你钱就能随便打了?”
岳霁白挺直后背来了精神,目光灼灼,“有钱不赚王八蛋。一下二十万,打脸一百万可以考虑,你想怎么支付?”
“先赊着。”虞归一本正经。
“那不行。”岳霁白顿时兴致全无。
他捡起她刚放下的贝壳,拿在手里摩挲,“东西掉海里了?”
虞归摘下发圈,没了拘束长发散开,心里的沉闷好像也舒缓了一些。
发尖儿被风吹动。
“是我自己扔的。”
她将鬓边的发丝别到耳后。
贝壳在空中划起一道抛物线落下,在黑夜中看不清它最终的归宿。
岳霁白起身对虞归伸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赶紧给你送回去,省得奶奶觉得我这接送不到位,以后就不让我去蹭饭了。”
清澈眸子颤动,虞归看了眼岳霁白修长的手,抓住他的裤边借力站起。
“耍流氓呢!”
一向不羁的岳霁白也一瞬间神色慌乱。
但虞归并没有多使劲儿,倒不会真拽掉他的裤子。
先下了台阶,虞归回头扬起唇角,明亮的眼睛似有星辰落入。
“我还不至于饥不择食,单纯只是为了避免肢体接触。”
她说完连脚步都轻快了一些。
岳霁白依然走在她侧后方,余光能波及的距离。
他双手插兜一副大爷拽样,“为了损我,你都没原则到睁眼说瞎话。”
被海水打湿的裙子颜色变深,紧贴着虞归雪白的小腿。
岳霁白瞥见语气慵懒,“你把纱布也弄湿了?”
虞归自己根本没注意,听到岳霁白问停下来,弯腰掀起裙边摸了摸膝盖上的纱布。
因为虞归突然止步,岳霁白追上了她,站在了她身侧。
她确认完抬眸望向他,像犯错被抓个正着的小朋友。
“边上湿了,盖着伤口的地方就稍微有点。没有渗进去...应该。”
岳霁白典型的得理不饶人。
还故意干咳一声让嗓音显得更磁性严肃。
“都说好了伤疤忘了疼,你更不长记性,没好就忘了。要不是我细心善良问一句,明天换药奶奶看你没好,还更严重了得多难受。”
奶奶被搬出来,让虞归无法反驳。
她也跟着轻咳了一声,“岳医生。”
“嗯,又要骂我脑子有问题?”岳霁白扯起唇角。
论记仇他跟虞归比也不遑多让。
“还是想说我欺人太甚?”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虞归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对岳霁白展现职业素养,露出动人的笑容。
“细心善良,腿长人帅的岳医生,麻烦您帮我换个纱布可以吗?”
两人对视,岳霁白举起手作投降状,眼里的笑带着一丝狡黠,“你赢了,我斗不过你...”
“啊啊啊!”
士可杀不可辱,虞归羞耻地捂住脸,制止岳霁白学她说话,“你怎么那么小气!”
虞归长而密的睫毛,如蝶翼振翅轻颤。
因为皮肤白,面颊肉眼可见泛起了桃色,连耳尖都红了。
生气的眼神也丝毫没有威慑力,反而像是娇嗔显得楚楚可人。
岳霁白嘴角都要飞起来了。
猛然意识到自己笑的有点不正常,他率先迈开脚步,装模做样道,“小气?那我走?”
走了两步没听到动静,岳霁白回头一愣。
虞归精致的脸上娇红,眼眶也红了,眸子泛起水光,“我都已经说好话求你了,你还得...不乐意。”
眨眼,一颗豆大的泪珠顷刻坠落。
岳霁白觉得虞归是想说他得寸进尺,不由怀疑她是装哭。
但他稍一迟疑,虞归肩头颤抖,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像是往人心上砸。
向来被人说没良心的岳霁白,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点过分。
他从裤兜里掏出纸巾,大步走近虞归。
三两下将她戳人心窝子,害他生出罪恶感的眼泪给擦掉。
“我小气我小气,你别哭,给你重新包扎。”
虞归抢走岳霁白手中纸巾,推开他的手臂,自己擦了残余的泪痕。
她转眼就收起了我见犹怜的可怜模样。
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早点见好就收不得了吗?”
见识了虞归瞬间变脸,岳霁白哑然失笑,心里感叹演员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岳霁白对娱乐圈并不感兴趣,也从来不会去看相关的新闻,更别提八卦。
但架不住别人会谈论,甚至在朋友圈里发表看法。
今天跟虞归碰上之前,岳霁白就在朋友圈刷到了前同事对她的嘲讽。
大概内容是指虞归用自杀炒作,而她实际上只是轻微划伤加低血糖。
岳霁白并没有仔细看,大眼掠过就点击前同事的头像将其删除。
他并不清楚那位前同事说的是否真实,只是单纯讨厌将病患隐私发出来加以吐槽的行为。
那条吐槽带着虞归的大名和照片,所以岳霁白一眼就认出了她。
之后目睹了虞归委屈大哭,秦世云心疼流泪。
岳霁白在午饭回到住处后,还是用手机搜索虞归的名字。
看到了犹如海啸能将人生吞掉的谩骂侮辱。
真正认识虞归的人都不会相信那些恶毒的谣言。
所以溪荀小岛的村民们都心照不宣,对她职业的事不提不谈。
-
姜还是老的辣,宋琼到底没能喝过江淼她爸。
江淼看不下去,将宋琼护起来不让他再喝,引起其他人起哄。
路过看到,虞归眼里流露欣慰的笑。
热闹气氛还在延续,其他人没注意到岳霁白和虞归经过。
到了岳霁白诊所,虞归一回生二回熟,轻车熟路地坐下,等着他给换纱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