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溏溏手中捏了一把诗歌纸条。
谢晴阳那边看上去也差不多。
他们俩基本一来一回,没拉开差距。
“最后一道了,注意听,决定胜负喽。”
听见最后一道,许溏溏和谢晴阳同时往前俯了俯身。
做好了抢题的准备。
主持人被他们俩这气势逗笑了,捂嘴笑了声才道:“愿我——”
听见这两个词,许溏溏脚下一踩就朝着某个彩条的方位跑去。
等等。
这里有两个答案。
王安石的望江南。
范成大的车遥遥篇。
这两首里都有“愿我”开头的诗句,而这两首诗词的下半句,都在剩下的彩条中。
许溏溏侧头一瞥,瞧见谢晴阳已经抬手准备去取另一张彩条了。
是二选一的机会。
心一横。
算了,只能拼运气了。
许溏溏踮脚一抬,伸手将其中一张彩条取入了手中。
上句是什么?
“愿我如星君如月——”
主持人终于念完了上句。
糟了!猜错了。
许溏溏她取的,是“愿我速登无上觉”的下半句。
输了吗?
许溏溏气鼓鼓地看向取了正确答案的谢晴阳。
主持人招呼两人过去:“哦?让我们瞧瞧是谁赢了?不管是谁赢了,感谢你们带来精彩的竞赛表演。”
场外的围观群众响起轰鸣的巴掌声。
不得不说他们二人的竞赛极具观赏性,不少小朋友眼睛都看呆了。
“妈妈,这游戏还能这样玩?”
“真热血,我也想学。”
许溏溏朝着谢晴阳走来,低着头唤了声。
“是你赢了,恭喜。”
只见谢晴阳看着她,走过来把刚取下来的彩条塞进了她手心。
“许溏溏,送给你。”
嗯?干嘛?
想让她赢不成?她又不是这种胜之不武的人。
不对,这句诗是……
许溏溏将彩条拉开一看,脸噌一下就红了。
彩条上的诗句是“夜夜流光相皎洁”。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作者有话说:
三章奉上,文中出现的诗词均是各朝代诗人创作,诗歌竞技参考的花牌竞技。
第36章 告白
◎放烟花了。◎
从诗歌竞技的摊位与人群的簇拥中走出来。
许溏溏红着的脸半会儿都没消下去。
她此时心里有一万个为什么想问。
谢晴阳这块实心木头为什么要把最后一句诗送给她?
[愿我如星君如月, 夜夜流光相皎洁]
他难道不知道那句诗的意思吗?
这不可能啊。
他自己知道这样的举动会让人误会的吗?
还是说……他是故意这样做的?
为什么?
许溏溏心跳紊乱。
算了,他肯定不知道的。
他只是块木头而已。
许溏溏掐掉自己内心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瞧见她半晌没说话,谢晴阳侧身问:“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还能怎么了?
心脏都快上气不接下气了看不出来吗?
“没怎么。”
许溏溏埋下头, 几乎要将脑袋埋进衣领子里。
“有点闷热就是了。”
也不知是谢晴阳真信了, 还是当真没察觉到她的异样。
在旁边摊位买了支雪糕递过来,给她缓解闷热。
“谢谢。”
许溏溏伸舌舔了口, 微微清甜。
是橘子味的。
她最喜欢的口味,谢晴阳是怎么知道的?
只是单纯是巧合吗?
许溏溏朝谢晴阳看了眼, 想寻出端倪。
可却没发觉异样。
诗歌庙会上售卖的雪糕也带着诗歌元素。
表面还印着诗句。
许溏溏低头辩了一眼。
车遥遥,马憧憧——
停!
怎么又是这首!
饶了她吧。
许溏溏一把将雪糕调转了方向, 不再看向上面的诗句。
心脏就跟上了发条般乱撞。
“谢晴阳。”
许溏溏唤了前方人一声。
这里又不是单位。
直接唤他的姓名似乎也有理有据、理直气壮的。
谢晴阳回过头,百家灯火将他的侧脸渲染得红澄澄的。
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我们去放孔明灯吧?”
她指了指飘在天上的火灯笼。
言语有几分暧昧,也不知对方听出来没。
“孔明灯吗?”谢晴阳像是回想起什么,没有拒绝她,很快便应了句:“好。”
还挺好说话的。
谢晴阳比她这路痴好些,在错综复杂的庙会中很快就带着她朝着放孔明灯的草地走去。
瞧见他轻车熟路的模样。
许溏溏问:“你以前经常来这庙会玩吗?”
“也不常来。”
其实话刚问出口, 许溏溏就恨不得把话给收回来。
她是知道的。
谢晴阳出生在浅清村那大山里,怎么可能经常来玩。
恐怕就算是小时候也没怎么来玩过。
庙会这种事情,对小时候的谢晴阳来说恐怕只是奢望。
谢晴阳怕她误会, 补充道:“以前我妈身体还行的时候,带我来过一两次。”
提到谢晴阳的母亲,许溏溏眼中闪过一丝悲悯。
好好的一家子,怎么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只能说造化弄人。
他母亲瘫痪在床,一病不起。
谢晴阳亦然也失去了在天泉的精神支柱, 也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平时一个人的时候, 恐怕是不会来参加这些热闹活动吧。
都说周围环境越是热闹, 孤独的人反而会更孤独。
许溏溏一个人在天泉这么两年,也算是亲身体会过了。
她平时在宿舍,最怕的就是听见外面放鞭炮、烟花什么的。
每每听到这些,总让她格外想家。
她仍然没有习惯一个人生活,就算以前在北京上学时,她也有小姐妹可以抱团取暖。
现在在天泉,她只能独自应对孤独。
然而这种孑然一身的生活,也不知谢晴阳已经过了多少个年头了。
他……习惯孤独了吗?
一个人在外地上大学、一个人回老家工作。
每样都做得像模像样,他的内心还真是强大。
看来他能写出《桎梏》那本书还真不是偶然,孤独会让人变强大吗不是。
“谢晴阳,”许溏溏灵俏地笑了眼,“别担心,以后我还带你来逛庙会,保准你玩个够。”
“……”
谢晴阳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这是谁带着谁呢?怎么突然就开始反客为主了。
“放孔明灯去喽。”
许溏溏撒丫子就跑进了草坪。
售卖的孔明灯款式繁多。
在地摊上选了支样貌入眼的孔明灯,刚弯起身,就和一脸惊奇的刘青迎头撞见了。
“溏溏?你也来庙会了呢!”
刘青怀里还抱着小孩,正朝着她招手。
“刘青!”许溏溏同样也惊喜一声。
刘青身边还站着她老公,看上去有些憨厚,和她打着招呼。
许溏溏笑着回了声。
还别说,她老公腼腆的样子还真看不出半分大男子主义。
和刘青平时形容的截然不同。
不过刘青本来对外也是腼腆的形象,熟络了仍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许溏溏也不意外。
刘青向她身后瞧了眼问:“你一个人来的吗?”
“没有,我和……”
许溏溏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她和谢晴阳一起来的,但这说出来的话会不会被人误会?
她倒是无所谓。
只是怕给谢晴阳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他们俩还真不是那种关系。
要是在单位上传了绯闻,这恐怕对谢晴阳不利。
他正在上升期。
“和我一起来的。”
正当许溏溏犹豫着,谢晴阳走了过来替她解了围。
“谢科长,您也在啊?”刘青有些意外,似乎十分诧异谢晴阳出现在这个场合。
谢晴阳点头道:“恩,瞧见这热闹,叫许溏溏一起来凑凑人气。”
许溏溏忍不住想吐槽,你要不要自己听听在说什么,你看起来像是喜欢凑热闹的人吗?
这借口也太憋足了吧。
幸好他对面的人是刘青。
对他言听计从的科员。
刘青丝毫没有怀疑谢晴阳的话,问询道:“哦这样啊,这儿是挺热闹的,你们要放灯吗?”
许溏溏点头道:“刚买了一个,正准备去放呢。”
刘青闪着眼睛说:“我们也刚放完。溏溏,这里放灯特别灵验,对未来有什么期许、愿望呀什么的,都可以写在孔明灯上面,说不定就实现了。”
“哦?是吗?”
许溏溏转过头,又准备逗一逗谢晴阳,“谢科长,那你可也得买一盏好好许许愿望,升官发财什么的统统拿下。”
谢晴阳淡淡瞥了她一眼。
似乎并没有领会到许溏溏影射的意思。
“哎呀,不用再买了,别浪费。”
刘青指了指她手里这盏说:“你们一人写一面,一盏灯就够了。”
“……”
许溏溏狐疑地盯了刘青几眼。
这厚刘海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同一盏灯许愿这种事情,是不是过分亲昵了些?这分明是情侣之间才会做的事吧。
只见刘青表情看不出一点儿异样,好像完全是替他们从省钱的角度提出来的。
“好。”
要命的是,谢晴阳居然还答应了下来。
许溏溏又瞥了这两人几眼。
是他们的问题,还是她自个儿的问题?
怎么这两人完全不觉得这个提议有些突兀,她和谢晴阳在外人看来已经是亲近到能放一盏灯的关系了吗?
“那我们先走了,你们好好玩。”
刘青带着怀里的小朋友朝他们晃着手。
“好,路上小心。”
跟刘青道别,许溏溏和谢晴阳一人牵着孔明灯的一角,步入了草地。
许愿这种事情,许溏溏原本是最为在行的。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她一个月可以许三十个愿望不带重样的。
但此时站在草地中央,她反而脑袋一片空白。
该许什么愿望好呢。
不长痘?
中彩票?
吃夜宵不长肉?
现在回想起来,她以前的愿望也真是太肤浅了些。
她就是个俗人,完全被世俗所支配。
一瞥到“萧然物外”的谢晴阳正站在自己对面,她还真不好意思把这些愿望给写上去。
颇有些把他档次给拉低了的感觉。
谢晴阳会许什么愿望呢?
他一向是物欲极低的人,也不知道心中所求到底是何。
许溏溏偷瞥了眼正握笔下力的对方。
写得格外认真。
“许愿时要专心。”
谢晴阳头都没抬,就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视线。
许溏溏当场被逮,赶紧慌忙埋下了头。
对方太敏感了吧,完全不给她任何偷窥的机会。
算了,还是专心许自己的愿望。
都说许愿时要念心中所想。
许溏溏闭上眼睛,准备思索她的心中所想到底是什么。
可刚闭上眼睛。
谢晴阳那张带有蛊惑性的脸就浮现了出来。
在打铁花的熠熠星火下。
在先前诗歌竞技的彩条下。
在晨曦洒下的日光下。
在颠簸行驶的大巴车里。
他的眉眼。
他的薄唇。
一幕幕如走马灯般的场景在许溏溏眼中回旋,撞击着她的魂魄。
该死,她好似中了谢晴阳的毒。
睁眼是他,闭眼也是他。
许溏溏缓缓睁开眼睛,在孔明灯上写下一排字迹。
“写好了?”
谢晴阳问她。
“好了。”许溏溏紧张地攥着孔明灯的边缘,生怕一不小心被对方瞧见刚写下的内容。
“咔嚓。”
好在谢晴阳并没有打量她愿望的意思,滑动手中的火柴,点燃了孔明灯下的燃料。
热气流瞬间撑开了整个孔明灯的灯体。
粲然光芒照耀开来。
许溏溏眼中映照出火苗。
她撒手轻轻松开。
孔明灯在气流的控制下缓缓升空。
她用清秀字迹写下的话语是。
【——心悦君兮君不知。】
这个“君”正端正地站在她对面呢。
果真是不知。
“谢晴阳,你许的是什么愿望?”
许溏溏压抑着亢奋,抬头注视着缓缓升起的孔明灯问。
谢晴阳回答道:“如果我说了的话,你也会告诉我你许的?”
“不会。”许溏溏毅然决然地拒绝对方。
谢晴阳一本正经地看向她:“那我怎么还要讲给你听?这不公平。”
这人怎么还学精了。
不上套。
许溏溏突然有种莫名地冲动涌了上来。
悸动只在一瞬间。
“那不如我就告诉你吧。”
“好,你说。”
谢晴阳声音很轻。
他们所放的那只孔明灯越飘越高,逐渐与其他星星点点汇集在一起。
成为天空中乍明乍现的天灯。
一夜无风,也不知道它最终会飘向哪个地方。
湖边草地上的蟋蟀吱吱地叫着。
余光处的打铁花还在继续,铿锵地绽放火轮,引得观众惊呼不已。
无论是头顶上方的熠熠天灯,还是湖面的点点星火。
都给这平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带着色彩的烂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