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溏溏鼓足了勇气。
她撩起眼，睨向对方。
“谢晴阳，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砰——”
足以让人耳鸣的烟花声响彻夜空。
一年一度的诗歌庙会中的最后环节，盛大的烟花会就此拉开序幕。
谢晴阳转头，看向头顶那如璀璨瀑布溅开的烟火。
“嗯？放烟花了。”
他抬眉说。
第37章 变故
◎“现在就走。”◎
许溏溏跟着抬头, 烟花的色彩在她瞳孔中迸涌。
很壮观、很好看。
但是……非要在这个时候出现吗？
许溏溏垂下眼，视线落在对面的谢晴阳身上。
表情淡然，看不出任何变化。
他到底有听清刚才她说的话吗？
这种话, 她还能有勇气说第二次吗？
感受到她的视线, 谢晴阳突然转过头来问她。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心中一紧。
果然是没听见吗？
还是说是故意假装没听见的？
许溏溏莫名有些失望, 先前酝酿许久的情绪荡然无存。
“我……”
她张了张口，喉咙多了几分哽咽。
“算了, 没什么。”
谢晴阳也没继续问下去，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响彻天际的烟花掩饰着两人的哑言。
两人之间分明只隔着一肩的距离, 却好似怎么也跨不过去。
-
还好从那日诗歌庙会之后，科室里繁忙起来，几个批次的集中土地供应和闲置土地清理整治，把许溏溏几人忙得脚不沾地。
接连加了将近一个月的班。
忙碌的氛围让许溏溏再也没时间去顾虑谢晴阳有没有听见她那声告白。
等科室忙完那一阵子，已经是快要到“十一”黄金周了。
一想到上回放长假时，车站跟春运般人挤人, 买票就跟打仗似的，许溏溏就头疼不已。
她在认真地思考。
要不然……还是买辆车吧？回家方便些。
听说她想买车，科室里一人一句帮她出着主意。
刘青说, 要买小巧一点的车，停车时才好方便停放。
吴汝廷拍着马屁，说是至少要买辆城市越野才配得上许副科长的身份。
赵叔认为，还是经济适用性的省油款最为合适。
他们一人一句把许溏溏都说晕了, 她本来就不懂车，听上去觉得谁说得都站理。
争论不下, 她最后还是决定自己拿主意。
BBA这三个品牌的豪车首先被排除在外。
在体制内上班, 低调最重要的道理许溏溏还是明白的。
家里空置的小轿车很多, 但一辆她都不敢开出来上班。
如果她要是开着BBA来上班。
丝毫不用怀疑第二天就有人传她终于做了别人的小三之内的。
特斯拉一系列电动车也紧跟着排除。
她从天泉到省城，一个来回就好几百公里，她可不想半路抛锚在高速上。
选来选去，又在4S店去试驾了几次，许溏溏最终还是决定下单一款凯迪拉克的越野车。
不为别的，座椅舒服。
她开回省城得好几个小时，要是座椅不舒服得把人给折磨死。
销售帮她计算了下，全车落地不到40万。
作为代步车完全够用。
“许女士，一共38万7千，单据已经准备好了。”
汽车销售将单据地给她。
许溏溏简单浏览一般，和先前谈好的无差，就翻出银行卡递了过去。
“请问是全款还是做分期呢？”
“全款吧。”
许溏溏回头盯了盯即将提回家的车，越看越欢喜。
这还是她第一次自个儿买这种大件。
她根本不敢跟许大强说。
完全可以预感如果告知了许大强对方会是什么表情。
“怎么能买这种车呢？这哪里开得出去。”
“不行、不行，爸爸再给你转一百个，去换辆上档次点的。”
生意场上的许大强的高调作风和许溏溏想要的低调是截然相反的。
这件事，许溏溏还是想听从自己的想法。
正等着开车回家，销售从财务室出来又将银行卡递回给她。
“许女士，不好意思，这张卡刷不了。”
“刷不了？”
许溏溏愣了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说辞。
“你再试试呢。”
“我们已经试过好几遍了，”销售问，“您还有其他的卡片可以刷吗？”
许溏溏木讷地摇了摇头。
她嫌卡多了不方便管理，一直都是一张卡走遍天下。
工资什么的全在里面。
还是许大强给她开的。
“那没事，”销售略显抱歉道：“这台车我们给您留下，您准备好了款项下次再来付就行。”
“那我今天开不走了吗？”
“恐怕是不行。”
从4S店出来，许溏溏越想越不对劲。
虽然她平时用钱的地方不多，但怎么会连卡片都停了。
掏出手机，她翻阅了下最近的短信交易记录。
三天前，才收到一笔五万块的转账提示。
是许大强听说她加班，单位竟然连加班费都不发，擅自给她补上的辛苦费。
放下手机，许溏溏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拨通了许大强的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暂停服务……”
许溏溏心跳骤然漏掉半截。
她又给胡梅打了过去。
听筒那边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电话。
“妈！”许溏溏急着唤了声。
胡梅的声音有气无力：“溏溏。”
许溏溏焦急问：“家里出什么事了吗？为什么老爸的电话打不通了？”
“……”胡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爸的公司里出了点小事情，你不用担心，律师团队已经在想办法了。这个十一你就别回来了，把朋友约上到处去玩玩。”
见胡梅不肯给自己说实话，许溏溏喝声道：“人都失联了还叫小事情吗？我的银行卡也被冻结了。”
胡梅惊讶一声：“连你的也……”
许溏溏哀求一声：“妈，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不然我马上就赶回来。”
胡梅那本就压抑着情绪的声音，遭受不住的开始小声抽泣了起来。
经过许溏溏仔细询问才简单了解了缘由。
许大强的公司因为在矿山开采上树敌较多。
这次便被人逮住空子诬陷了。
具体商业上的来龙去脉胡梅并不清楚。
她只知道，在诉讼期间许大强名下所有账户、以及有资产转移嫌疑的账户均被冻结。
在官司未判决前，他们一家子完全断了经济来源。
许溏溏听完瞬间就懵了。
胡梅或许还没有完全理解事态的严重性，但她却完全明白了。
这不仅是冻结财产那么简单。
如果真要是败诉了的话，许大强将会面临数年的牢狱之灾。
许大强曾同她说过。
行径在生意场上，就如同在大海中行驶一叶扁舟，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翻了。
她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许溏溏凝噎，规模已经大到这种程度的公司，仍然是说翻就翻吗？
胡梅的情绪听上去很不稳定。
许溏溏没有把事情往坏了说，顺着对方的话安慰了几句。
等挂断了电话，许溏溏犹豫了会儿，给乔顾成打去了电话。
“喂？溏溏吗？”对方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许溏溏立即开口：“顾成，我爸那边出事了……”
“我听说了。”乔顾成像是早就知道般，反问她，“你还好吗？溏溏。”
“我没事。”许溏溏继续说：“你能帮我去看下我妈吗？她状态听上去有些不对劲。”
她们家和乔顾成家是世交，此时能第一时间想到的，也就只有乔顾成了。
“……”乔顾成并没有一口答应，而是短暂的沉默。
“乔顾成？”许溏溏唤了一声。
乔顾成断断续续道：“溏溏，不是我不想帮你。许叔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圈子里人尽皆知。你也知道的，我家和你家生意上往来很密切，我们也害怕引火上身。”
许溏溏听出了不对劲。
“所以，这是你们家的意思？就这么急着和我们撇清关系？”
乔顾成没有辩解：“抱歉，溏溏。”
许溏溏喉咙一紧：“我又不是想让你怎么遭，只是怕我妈出事，想请你去看一眼，这样都不行吗？”
“对不起，溏溏，我爸专门嘱咐过了……”
“好，我明白了，打扰了。”
许溏溏挂断电话，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什么十多年的交情和世交。
原来这么不堪一击。
她想要立马赶回省城。
她想回家去看看胡梅，更想去守所探望下许大强，可天泉市离省城一百多公里，每天还只有一班车。
可她现在却根本回不去。
深深的无力感将她吞没。
在外地上班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体会到没在家人身边是有多么的无助。
家里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浑然不知。
更不能第一时间赶回去。
莫名想到刚到清大去报到时。
许大强和胡梅放心不下她第一次出远门上学，非要跟过去。陪她到宿舍，把生活用品买好、床铺好，才依依不舍地跟她道别。
那时的她，只觉得糗死了。
她跟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植物人似的，在舍友面前狠狠丢了面子。
现在回想起来。
许大强和胡梅一直把她照顾得很好。
可当父母真正需要的时候，她却又不在他们身边。
自责又无助。
许溏溏垂着头走在大街上，看上去魂不守舍。
“滴滴——”
一辆汽车行驶过来，发出尖锐的喇叭声。
“许溏溏，小心。”
一只手将她从路边拉了过来，让她与行驶的汽车贴身而过。
谢晴阳奇怪地盯着许溏溏。
下班时都还好好的，兴匆匆说是要去买车，怎么这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
“你怎么了？”
许溏溏抬起头。
谢晴阳这才发现对方脸上全是泪痕，睫毛上还沾着泪渍。
“许溏溏，说话。”他又问了声。
许溏溏猛吸了两下气。
“谢晴阳，我想回家。”
谢晴阳诧异地问：“现在？”
许溏溏郑重点了点头。
她的眼中像是失去了光泽，与平日里看起来，少了点什么。
谢晴阳就这么盯着她，看了几秒钟。
“好，我送你回去。”
许溏溏眼中里涌现一抹波动，像是有了生机。
她猛地望起脸，视线径直撞入对方漆黑的眸子里。
她像是捕捉到了一丝希望。
伸手攥住对方，生怕就此从她的手中溜走。
谢晴阳为什么能这么干脆地答应她。
甚至连她想回家的理由的都没有问。
“现在就走？”许溏溏再次确认一声。
谢晴阳凝重点头回答：“现在就走。”
第38章 城堡
◎也想成为他们的支撑。◎
谢晴阳不知道从哪里找了辆车, 些许是找朋友借的，载着许溏溏就往省城赶。
两人行驶上高速时，天色已经黯了下来。
视野尽头的天际线边挂着一轮残阳, 橘红橘红的, 如撕裂地平般血淋淋的。
许溏溏整个人看上去像是瘪了气。
平日里话最多，可此时车上的她一言不发, 靠在座椅上双目无神般涣散。
甚至连安全带都忘了系，还是谢晴阳伸手帮她系上的。
谢晴阳想要开口问询。
但瞧见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犹豫了下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两人一车，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追赶而去。
他们因为走得急, 都没有吃晚饭。
行驶了一个多小时，路过服务区时，谢晴阳转头问。
“要上卫生间吗？”
许溏溏摇头。
“要吃点东西吗？”
许溏溏还是摇头。
她脸上白得吓人，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谢晴阳还是选择下了服务区。
他点了杯咖啡，是许溏溏平时爱喝的口味。
想了想，他又朝着店员说：“麻烦多加一点糖。”
补充糖分能让人快速恢复体力。
许溏溏她吃不下东西, 喝杯咖啡或许会好一些。
谢晴阳举着咖啡从店里出来时，抬头朝车子停放的位置打量一眼。
副驾驶的位置空空如也。
他的心脏胡乱跳了几下。
“许溏溏？”
他朝着空旷的服务区喊了一声，一点回应都没有。
许溏溏现在这个状态根本不能乱窜, 要是一不小心走到高速上该怎么办？
谢晴阳突然有些急了。
他小跑着步子，绕着服务区跑一了圈。
越没找到对方，越让他心急如焚。
询问了好几个路人，皆是一问不知。
他觉得自己快张狂了。
幸好, 谢晴阳转过拐角在服务区边缘，终于发现了对方的背影。
许溏溏站在服务区的高台边上, 朝着省城所在的方向眺望过去。
夜风有些大, 胡乱又张扬地乱刮着, 把她的头发和衣裙吹得乱舞。
她的背影在夜色里看起来格外身单力薄。
像是风再大上几分，就能把她给吹走了。
谢晴阳松了口气，慢下步子走过去。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许溏溏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回头。
仍然仰头眺望着远处。
她指了指悬在远处厚重的乌云，出声道：“省城那边，像是下雨了。”
谢晴阳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