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女娶亲——离机【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26 14:37:58

  “若是父母新丧。”
  立春表情认真,对着自家太女语气中多了不少痛惜:“您是得等赵大公子一年,才能与他成亲的。”
  您等得了那么久么?克制住自己啊!
  本来以为立春是在开玩笑,没想到她是认真的贺澄差点没把剪刀甩掉。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她要赵国公的命?她贺澄真的没有这么危险的想法,还有,为什么周围的人都认定自己选择了赵学思?
  “主要还是因为你以前就一直强调,别的都可以随意,但‘好颜色’那是必须的。”
  陈开霁坐在京中最大的酒楼里磕着瓜子,听着台上乐家子弟的评书唱腔点着头,再瞥了眼自家表妹说了实话:“太女娶亲这事儿比较大,现在几乎整个京城都在相看,见到一个倒霉蛋,不是,幸运儿被看上了,那当然使劲儿得吹。”
  “那你的意思是,你也被先下手了?”
  听到谷汀荷这冷不丁的问题,陈开霁磨了磨牙后根,刷拉一下卡在唱腔节点开扇,恰好听完一句长音后与旁人叫了声好岔开话题:“我的事儿不管,老谷你呢?你家对你怎么样?”
  “我不急。”
  太女十八都未定亲,这几年女儿家定亲就更晚了。谷汀荷比贺澄还小一岁,最重要的是读书,而不是相看等成亲。不过她看上去有些低沉,连带着声音都很沙哑:“旁边的那些人,太吵了。”
  贺澄稍稍颔首,手里拿着立春给她抄来的名单再确认一遍,才抽空看了眼那大门敞开的包厢。包厢里应是些前来春闱的举子,只是看过去略显放浪的模样让周围人还是皱起了眉。
  “是不是他们还自以为自己很潇洒啊。”
  陈开霁没忍住嘲讽了一句,开着扇子皱起了眉:“阿静,你这是在看什么?”
  “有些事情只要一个简单的方法就能看出端倪。”
  没有正面回答陈开霁的问题,贺澄转头看向谷汀荷,收回手里的名单对她点了点头:“吵,就去比比吧。”
  贺澄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巧卡在了一个声音断点。她也并不在意有人下意识看过来,只是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也正好可以与他们讨教一下。”
  “讨教?”
  里面的几个书生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抬起下巴的同时声音里明显多了几分醉意:“就你这个小娘皮,知道什么是书么?知道怎么握笔,怎么写字么?”
  他像是讲了个让人骄傲的笑话,引得几个人造作地大笑出声,又因为旁人看傻子一样的表情才逐渐收敛。贺澄嘴角勾起的弧度愈发明显,让陈开霁头皮发麻的同时立刻端起旁边的糕点塞进嘴里,好似这样就可以噎死自己,从而不加入旁边的修罗场。
  “学而不思,思而不学,诸位何以学生自称?”
  放下手里的茶杯,贺澄慢慢起身平视眼前的人,看到他们明显慌乱又紧张的态度笑着又鞠了一躬:“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不知各位名姓?”
  “就你还想当――”
  “等下。”
  看到其中一个拦下了人,面上原本倨傲的表情变得克制,笑容扩大的模样让贺澄更是想笑。
  “这位小娘子如此希望得到鄙人名姓。”
  眼前的书生表情愈发严肃,偏偏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落在她腰间佩着的玉环上,声音无端柔和了几分:“可奈何我已定亲,真是抱歉。”
  但是如果说私下里想要讨教学问,那当然还是可以的。
  “哇哦。”
  陈开霁听着对面的回复下意识咕嘟一口咽下糕点,只觉得自己真是开眼了。他都有些不知道对面是真的这么蠢还是装出来的。这种良好的自我感觉要是装出来的,那也不像;可若是真的这么蠢……
  “这人是怎么考过乡试的?”
  没去理会他的嘀咕,贺澄瞥了眼撸袖子准备揍人的谷汀荷,脸上的笑容依旧亲切讨喜:“那真是恭喜了,只是我不明白,本只是想要讨教一番,可诸位却以为我等不通文墨,不识笔法,甚至于连最基本的诗百首也未习过。”
  手上的折扇轻轻敲了敲桌沿,她的动作虽轻,一双凤眸里陡然出现的冷意与杀气却让眼前所有人都冻在了原地。
  “由此看来,几位对太宗之策是颇有怨念啊。”
  丹唇一张一合,轻柔的声音却说出了锋利到直接能把人钉死的话语,瞬间让几位书生的手都不自觉地开始抖动。偏偏在这个时候二楼上传来了几声“混账”,还有瓷杯直接坠落,砸在地面惊起一番惊呼。
  台上的乐家子弟低下头,懒洋洋地扫了手里的琵琶弦,让原本死寂的酒楼重新变得喧闹起来。贺澄完全没有自己扔出了个大雷的自觉,对着几个人惨白着脸的模样还拱了拱手:“原来如此,静受教了。”
  她家太宗当年打了天下,亲自定下田产男女均有,并推动了男女科举必须均场、均卷、均榜的三均录取法度。不仅如此,她还大办公学,强行定下三年蒙学的义务教育。因为前朝过度重男轻女,她直接将女婴能够分田的田契、入学数量与女学生成绩定为各地方官的考绩标准。
  一直到现在,大庆街头都有识字板、冬日农闲时各衙府也有规定的教习时间,她可不相信这群人没有一两个女同学。当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如果说是真的没有……
  重新坐下给自己选了块白玉糕,贺澄将手里刚才还在看的名单递给谷汀荷,悠哉地再给自己倒了杯茶。
  “受教?还受教个屁!老子的板子呢?别拉我!!”
  楼上的怒吼与扔下的瓜皮让这群书生瞬间抱头鼠窜,楼上怒气冲冲抓着鞋子下来的中年女性咬着牙,咣当一声把东西砸在了旁边的柱子上:“你们华云楼放了些什么睁眼瞎忘八端进来,还能自称第一酒楼?”
  “消消气,这位客官消消气。”
  陈开霁已经腆着张笑脸过去,示意掌柜的先离开后对着对方又是作揖又是讨好:“店家也不曾想过,这些是披着人皮进来的。华云楼虽待客百年,但这火眼金睛也不能真看到人里子不是?”
  “得了吧,你这小子别在我眼前矗着,带路。”
  认出来这和事佬是谁,那位中年女性没好气地对陈开霁翻了个白眼,等看到贺澄才算稍稍拍了拍袖口。她想说些规劝的话,但到最后还是泄了气:“倒也罢了,这话以后不可再说。”
  别人说说还能狡辩,从太女口中说出来,这就变成了板上钉钉的罪名了。
  “不,这话必须要说。”
  看谷汀荷把名单送过去,贺澄慢慢坐下来,给对方倒了杯茶:“段大人应该明白,近年来朝堂与科考总有些诡谲,却又不知哪里出了错。因此我想着与其在身侧找原因,不如去寻着根里,才得出些眉目。”
  段寻手上动作一顿,粗略扫了眼后再瞥了眼旁边安静坐着的谷汀荷,重新再看遍名单后掐指算了算,压着愤怒低着声音吐出口气:“直娘贼,真是骨子里坏到家了。”
  “您看出来了?”
  “再不看出来,我这脑子拧下来给太……给静小姐当脑花刷了蘸香油吃。”
  听着她的骂声,陈开霁抖抖索索拿着茶杯,缩在旁边不敢说话。谷汀荷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开口:“段大人,此事牵扯颇深……”
  “得了吧,不接下这件事情,怎么显出我段寻的能耐。太,静小姐找我必然也是有道理的,尤其这还关系到朝堂根基,事儿我担了,明日就去天照卫选人查案。”
  段寻没当一回事,随手摆了摆后看向贺澄,想起什么恍然大悟:“说起来静小姐近日如此意气风发,怕不是喜事将近。在下先在这里说声恭喜,新郎想必好看得紧,才让静小姐如此欢喜。”
  “……”
  现在在说正事,能不能别突然提她要娶亲?
  “不过有关人选,在下可否说一句话?”
  看到贺澄那双宛若能够看穿一切的眼睛望向自己,段寻收起手里的名单,转向酒馆大门口时轻轻地叹了口气。
  “静小姐,泾渭分明算不得好事。如今日所见,能快则快,莫要拖延。”
  春闱将至风波将起,京中,要不太平了。
  作者有话说:
  ①:贺灿不是穿越的,请大家不要误解
  感谢在2023-03-24 16:09:20~2023-03-25 17:20: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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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赵学思就是个勾得太女不好好学习的狐狸精
  京中不太平,这句话已经多少年没说过了?
  在年轻一辈的印象里就没这五个字,可在老一辈的人看来,这足以是翻天覆地的巨浪。想着自己拿到的那些东西,贺澄慢慢抿着茶,良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能快则快,莫要拖延。段中丞说得好听,但又哪是这么容易就能定下?再说泾渭分明这么多年,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决断的。
  “太女,那几位学子出身南阳,而南阳已经六年没有女举人了。”
  贺澄要的东西只要不过分,都能尽快到她的手中,更何况只是一纸名单。然而在拿到名单的那刻,立春就明白其中缘由。
  “这不合常理。”
  “你所想的常理是什么?”
  贺澄仿佛根本就不在意,拿着一本县志看得津津有味:“是觉得一定要有女举人才对?”
  “若是没有,只能说――”
  “只能说明,南阳的女子不适合读书,她们运气不太好,不够努力,只想着读点书就回家嫁人。努力的那些又没有天资,自然比不过别的男学子。”
  稍稍抬起视线,贺澄嘴角的笑意依旧不变:“这类借口有的是,你想要什么,我就能给你什么。还想听么?我随口就能说上五十个,保管那群虫豸想不到的狡辩角度都有。”
  南阳没有女举人,这两年没有女举人的也不仅仅是南阳就足以证明现在民间有了很大的问题。科考相关的事宜均是重中之重,一旦出了问题,光有个御史头子可不够,怕不是要把整个朝堂都拖下去,才能彻底翻了这盘子浊水。
  “所以说我就不明白,当年姑姑怎么就好好的太女不做,先帝又为什么会选我爹。”
  不过贺澄也明白,如果选了姑姑那接下来一任铁定是她堂哥。等她堂哥那糟心玩意儿上位……
  好吧,那估计更要完。
  用着立春听不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贺澄将手里的县志放去旁边,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的同时又有点意有所指:“说起来,我好像也有几日不见人了。”
  好几日不见人?您说的“人”是指谁?
  对上立春的视线,贺澄的眼神难得一飘,嘴上甚至还咳嗽了声,仿佛是在故意遮掩什么“立春姐,我出门走走。”
  “您……”
  立春盯住贺澄仿佛是下意识捏住一块玉佩的手,差点就没暴躁到把手里的笔给摔了:“您还没做完今日的功课,怎可出门?”
  “那倒不用,阿娘说过,近日直到科考,我功课都不必再写;学校里的毕业考在春闱前已经考完,也不用再去。”
  毕竟现在最重要的事情除了科考,就是她娶亲嘛。如果说两件事情一起办了,岂不美哉?
  看贺澄将腰间玉龙鱼符换成那块玉佩,又将头顶金钗取下换了最简致不过的马尾髻,立春盯着自家太女拿着折扇一身红衣的潇洒背影,用手中毛笔吸足墨后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写下对某暂时还未成为东宫侍郎的评价。
  赵学思,就是个勾得太女不好好学习的狐狸精!
  知道立春会怎么写赵学思,贺澄也不解释,晃悠着就直出禁中,溜达到了高门街后巷。她有着娶亲这个借口可以到处乱晃而不被起疑,也正好有赵学思这么个真实的人存在,不利用一下简直对不起自己。
  只不过在看到赵学思的那刻,贺澄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还是显得浅薄了几分,是她太不会扩散思维了。
  “小伙子,你说,我女儿这次考试能不能中?”
  “大娘莫慌,凡事若是慌张,成不成先不提,心气便没了一半,无劲无力使,反得下下签。”
  少年的脸上手上似乎涂了一层棕,嘴上也粘了假胡须,法令纹也多出几条,十足像是个走山涉水的中年道士。偏偏因为五官实在俊秀,再加上语气柔和声音又清亮的模样,就算是个假的,那也会被人认为是真的。
  毕竟普通的道士哪来这么飘逸的模样,这笃定的表情?
  定是经验繁多,修为高深!
  急急询问的妇人听着赵学思的声音慢慢安定下来,虽然还是有些迫切,但更多的是眼睛里的期盼。
  旁边围观人数貌似不多,都是些小商贩与闲客,可惜时不时飘来的眼神却暴露了他们的在意。贺澄环顾一圈,站在不远处盯住道士打扮的赵学思,又去瞥了眼赵国公府的后门。
  能从这个家里撑到现在,赵学思确实有点意思。
  不知道贺澄已经在旁边,扮作道士的青年拿出二支R杯递过去,示意那位大娘随手扔下。大娘先是虔诚拜了拜,再笨拙地按照对方说法扔出了两支R杯。
  R杯在空中翻转,落在桌上时发出几声笃笃的脆声,又滚了两圈撞了下,最后落得一正一反。
  “一正一反,卜有。”
  看到这个结果赵学思也很是满意,将R杯收起后对她笑着点头:“大娘心想事成,必然是有好结果的。”
  “哎呀,当真如此?”
  看到那一正一反的R杯,就算不明白其中含义,但听到了好结果也不差什么。接过卦钱后赵学思也不再做什么,反而慢条斯理地整理好所有东西,对着周围欠身:“今日三卦已过,诸位有缘再见。”
  话说完他也不理那些想要再来一卦的人,看似走得不快,却如同飞一般离开了这条街。等绕了三个弯确定无人再跟着自己,赵学思才稍稍松了口气,打开身边随身携带的盒子拿出瓶油水,倒在手心后迅速往自己脸上抹匀。
  麦色的颜料逐渐消融于掌心之中,再用手帕迅速擦干,便又是一张白净的脸。还没等他将帕子放回去,赵学思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笑:“要不以后你调个白色?效果当真不错,若是能日日用,全京城爱白的人都得抢疯了。”
  见他整个人吓到半跳跳起,惊慌失措到脸上都红了的模样贺澄饶有兴致地换了个姿势,顺带着对他眨了眨眼睛:“不过我不爱这个,你刚才那模样倒是不错。”
  “……”
  万万没想到会被直接抓个正着,赵学思慢慢深呼吸两口气,索性就这么继续把脸上的易容全部抹去,再对着贺澄行了一礼:“让太女笑话了。”
  “好吧,你开心就行。”
  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贺澄也不生气,只是往前掂量了下他的木箱,再跟着赵学思走上另外一条无人小路:“那我能问问你手上这固定一正一反的R杯,是谁做的么?”
  “太女看出来了。”
  并不意外贺澄知道这些算命道具上的手脚,赵学思原本匆忙的脚步逐渐放慢了下来,脸上的红色也退去不少:“对各人有各人的说法,那位大娘不过求个心安,那我给她这个心安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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