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江荔开口,他双手握住两边椅子扶手,把她困于座椅之中。
他扫了眼她露出来的细白脚踝和手腕,喉结上下滚了滚。
“我身上都被你弄脏了…”他语调就像是在人心尖瘙痒,弯了弯腰:“让我在你这儿脱光了洗个澡?”
他颈上拴着的锁链饰品滑落出来,银色锁链环环相扣,像是拴住大型动物的项圈,像教条,又像诱惑。
第40章
谢烺如果是真的想借浴室,大可以直接说‘我能在你这儿洗个澡吗?’——但他偏要在‘脱光了’三个字上加了重音。
约莫是天气太热,他身上也跟着躁动起来,劣根性在血液里肆虐——在很多个夜里,他就是这样辗转反侧的。
他为自己对她的冒犯而羞恼,却又抑制不住地遐想。
脖颈上的锁链摇晃,好像在勾引谁牵住锁链的另一头。
江荔难得失神,视线从他脸上一寸寸滑到起伏的喉结,掠过劲窄的腰,又从修长有力的双腿上扫回来,定在他胸口上,他穿了件比较薄的真丝睡衣,吸了薄汗附着在身上,高大的身体充满压迫力,曲线却让人把征服欲拉满,真的是非常赏心悦目。
她从生物学角度把他从头到尾欣赏了一遍,想了想:“一定要在洗澡的时候脱光吗?”她看了眼拉的严实的窗帘,口吻遗憾:“不能在这儿脱光吗?”
谢烺哽住。
在她打量小白鼠一般的目光中,‘啪’地一声,所有缱绻缠绵的旖思旎念化为了梦幻泡影。
感受到她的目光落在哪里,谢烺不禁双手环胸,语气颇差地威胁:“你再看一眼试试?!”
江荔不满地摇头:“你太小心眼了。”她没精打采地回答:“浴室在隔壁间,你去用呗。”
谢烺一踏进她的浴室,‘啪’就退了出来,表情一言难尽:“你平时...”他斟酌了一下词句:“到底是怎么洗澡的?“
就一瓶洗发水一块香皂,香皂还和廉价厕所香薰摆在一起,典型的一块香皂洗全身,他已经算男艺人里不怎么讲究沐浴护肤的了,都给这场景震得说不出话来——别的他也不要求了,你好歹放支洗面奶啊!
他一边摇头叹气,问江荔要了块新浴巾,一边关上了浴室的门。
浴室里一共就俩选择,他捏起那块已经被她用的奇形怪状的香皂,香皂就是很常见的x服佳,边缘坑坑洼洼的,谁家好人能把香皂用成这个造型?
谢烺往身上打香皂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边缘坑洼的痕迹,是她累叠的指痕。
他和她用了一块香皂?
意识到这件事之后,他的思绪就像是长出了触手,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或轻或重地刮擦肆虐。
她是否也像他现在一样?捏着这块香皂挨擦着身上的肌肤,揉搓出黏腻的泡沫,泡沫又顺着水流滑向细白的脚踝,水流涌动,涌向不知名的地方。
谢烺身子因为亢奋而紧绷,忙把模式调成冷水,自虐似的冲了二十多分钟,才强行把不受控制地侵略欲压了下去。
江荔的浴室装的是老式毛玻璃,不沾水的时候朦朦胧胧,沾水之后,朦胧中透着一点清晰,所以在门外,江荔能看到他高挑的身形轮廓,还有紧实的肌肉曲线。
他是侧对着浴室门站着,壁垒分明的腹部一览无余,线条好看,不像那些吃蛋白粉和激素硬练出的粗蠢肌肉,而且带着活人特有的弹性,随呼吸张弛收缩。
——这与尸体是不同的。
明明不是尸体,但她依然保持了兴趣。
江荔一向比较喜欢有话直说,伸手敲了敲浴室的门:“谢烺。”
谢烺身子再次僵硬,强行压制的欲望席卷而来,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嗓音低哑,口气很差:“干嘛?”
江荔由衷地夸赞:“你的身材很好。”然后就施施然地走了。
谢烺:“...”
他忍无可忍,鼻间滚烫。
......
江荔目前正在负责的项目有三个,除了国家级的项目进入到中后期,还有一个成瘾性物质对神经影响的项目也到了尾声,今天就要做最后实验,她跟谢烺道:“你去动物实验室,提十只小白鼠过来。”
她加重强调:“要选6到8周的c57小鼠,体重必须得在22g,误差不得大于0.5g,挑的时候眼睛放尖点,认真地挑,务必得全程盯着。”
论智商和记忆力,谢烺也属于天才那挂的,只是没江荔这么吓人,她说一遍他立马就记住了,闻言挑了下眉:“知道了,真啰嗦。”
他说归说,还是掏出手机,认真记在备忘录里。
研究所的动物实验室离实验大楼距离挺远,谢烺干脆开车过去,动物实验室的小刘他熟,详细地把江荔的要求重复了一遍,正要和小刘一起挑老鼠,口袋里手机忽然震动了下。
他示意小刘暂停,走到外面接起电话:“阿董,怎么了?”
董特助嗓音严肃:“老大,尹春池被警察连夜带走了,现在整个红源会所都被查封了。”
谢烺对此早有准备,无所谓地道:“多大点事,公关部那边应该早有准备,影响不到谢家股价的。”
“不是不是...”董特助叹了口气:“是谢先生(谢昌如)听到尹春池被抓的消息,直接犯了高血压,脑梗导致人昏迷过去,现在已经在医院了。”他不敢卖关子,直接道:“您知道,谢老先生的手术刚刚恢复,要是让他知道儿子昏迷住院,恐怕...”
他苦笑:“您怕是要来处理一下了。”
谢烺舌尖顶着上颚,不耐烦地啧了声。
挂电话之后,谢烺迟疑了下,下意识地选择了能两边兼顾的捷径。
——他直接给动物实验室的小刘转了两千,加重语气:“小刘,我有事要出去一趟,麻烦你在这儿盯着点,按照江博士的要求挑好小白鼠,挑完了之后,辛苦你跑一趟,务必把这十只亲手交到江博士手里。”
有外快赚,小刘哪能不乐意?就算他今天比较忙也得抽空干了,他乐呵呵地答应下来。
谢烺这一走就是将近三个小时,他离开的时候还没觉得自己这事儿做的哪里不妥,等回程的时候,心里才莫名不安——他答应江荔要全程盯着的,就这么半途走了,会不会影响到她的实验?
他和小刘打了个电话,确认他把十只小白鼠都送过去了之后,这才稍松了口气。
等他赶回实验室,测试实验已经结束,江荔和小朱才从实验室走出来,他立刻迎上去问:“实验做的怎么样了?”
江荔盯着他看了会儿,才慢吞吞地摇头:“测试实验失败了,有几只小白鼠的体重没达标,产生了变量,所以实验结果并不准确。”
小朱表情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没敢做声。
谢烺面色一滞,甚至没注意到小朱表情古怪,沉声问道:“还有补救的办法吗?”
江荔再次摇头:“变量太多,只能重头再来了。”她瞥了谢烺一眼:“要是小白鼠没出错就好了。”
江荔为这个项目起早贪黑付出多少心血,他这些天都瞧在眼里,想到她这些天的心血毁在自己手里,谢烺懊恼得简直想要杀人。
就算不提江荔,他这些天也已经融入了研究员这个身份,这些实验项目就像他辛苦培育的树苗,结果就因为他的一时失误,树苗被连根拔了。
其实他当时完全可以选择留下来,等挑完实验小白鼠再走,但他仍下意识地选择了更省时省力的办法,带来了他没预料到的严重后果。
他沉默良久,颇是艰难地开口:“对不起...”
比起道歉,他更喜欢实际补偿,嗓音低沉:“只要你张口,我愿意做出任何补偿。”
他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心烦,他怎么补偿?掏钱吗?可是科研成果容不得弄虚作假,根本不是金钱补偿得了的。
江荔没说话,摇了摇头。
谢烺身形僵直地站在原处,静默无比。
等出了实验室,小朱才压低声音开口:“江博,实验不是成功了吗?”就算没成功,明天再挑十只小白鼠重新测试一遍不就是了?
江荔贼真诚地回答:“我故意的。”
小朱:“...”
......
这还是谢烺这辈子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困顿无力的感觉,就因为他的一时疏忽,辜负了整个实验室上下的心血,他偏偏还无法做出实质性的补偿,他的高傲让他无法忍受这种亏欠。
这几天他都是眉头紧锁,到下班时间,他干脆把自己锁在宿舍里不出来了,甚至都没往江荔跟前凑——这对他来说,比任何惩罚都严重。
这几天里,他联络了很多学理工的熟人,在心里勾勒了好几个补偿方案,又挨个推翻,几乎天天如此,就像今天,他折腾到了午夜,隔壁忽然传来两声清晰的咳嗽。
谢烺一下子被惊动,隔壁又开始咳的撕心裂肺,他心头一惊,忙冲进她屋里:“你怎么了?”
江荔脸颊通红,趴在床上咳的撕心裂肺,眼神都有几分飘忽,说话仍旧一板一眼:“按照临床反应,我应该是感冒了。”
她嗓子眼里跟含了刀片似的,哑得厉害,全身打着冷颤。
谢烺皱眉:“你最近太累了,几乎每天都是一两点才睡,早上不到七点就开始工作。”他越发恼恨自己疏忽,迟疑了下:“我带你去医务室。”
他微微倾身,不由分说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她人轻的过分,谢烺抱着她都觉着忧心。
江荔有点抗拒地挣扎了下,但身上实在没力气,干脆调换了个姿势,躺平享受,还不忘使唤他:“去西边的校医室,东边校医室的陈大夫之前拿了卫生流动红旗跟我炫耀,我不要找她看病。”
谢烺:“...”
东边的医务室就在隔壁楼,西边的医务室在三公里开外,而他的车停在研究所外——不过谢烺也没多说什么,拿了件风衣把她裹好,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奔向西医务室。
哪怕是夜里,气温依然在三十多度,等跑到医务室,谢烺后背也沾了层薄汗,脸颊泛起病态的潮红,值班护士见到他先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他把江荔放下,沉声道:“别管我,她怎么样了?”
护士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叫来值班医生,给她量体温询问病情,最后开了药给她挂水,还叮嘱她:“江博士,你体质本来就比较差,这不一下子就累病了吗?最近工作也别太拼了,得注意休息啊。”
江荔躺在病床上,眯着眼哼唧了声,也不知道听见没听见——她脸色煞白,一脸蔫样,看起来就是普通的病弱少女,也没平时在实验室呼风唤雨那股神气劲儿。
值班医生又帮她调慢了输液,这才出了单间。
谢烺全程在旁边陪护,出奇沉默,等到医生走了,他才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脸。
略高的温度从指尖传来,他低声道:“抱歉。”
江荔勉强掀开眼皮,用眼神询问他道什么歉。
谢烺抿了抿唇,才轻声道:“如果不是我,你的一腔心血也不会白费了,是我太自以为是了,以为用钱能解决一切问题,你这个样子...”
他嘴唇动了下,才有些艰涩地道:“我恨不得替你得病。”
“这事儿啊...”江荔神情恍惚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很痛快地承认:“我骗你的。”
谢烺:“?”
她敢作敢当,有气无力地道:“那天你半途跑了,是小刘把东西送过来的,他那天比较忙,送的小白鼠有两只体重不对,我让他回去重新拿了。”
谢烺消化了会儿,立刻问:“也就是说,实验并没有失败?”
江荔反而有些惊讶,她以为按照谢烺的脾气,知道被人骗了,第一时间肯定是要发火,没想到他第一反应居然是问实验结果。
她顿了顿,才点头:“是的,实验很成功。”
谢烺第一反应是庆幸而不是恼怒,庆幸她的心血没有浪费,他缓了缓神色:“那就好。”
等他说完这话,火气才慢慢涌上来,磨了磨牙根:“你就睁着眼地看我为这事儿四处折腾?”
江荔想了想:“那我下回闭上眼?”
谢烺:“...”
他在病床边站了会儿,不知道是想笑还是发火,停顿了许久之后,忽然又道了声:“对不起。”
江荔一脸不解:“这次又是为什么?”
“为了...”谢烺垂眸:“我之前对你工作的不尊重。”
他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双手交叠,收起下颔,长睫低垂,眼睛却不避不闪地看着她:“科研需要极高的严谨性,任何实验成果都不容弄虚作假,而是研究员实打实的心血,这些成果并不是财富和权势能够换来的,我之前一直很反感你对我的指控,现在看来,我的确没有正视你的成就和工作。”
江荔不由坐直了身体。
谢烺又抿了下唇:“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是真的开始后悔了,他意识到他那时候的所作所为对她是种轻视,如果能够时光倒流,他绝对不会用拿钱砸人的方式求爱。
他说的当然是恋爱机会,江荔听明白了,问他:“这是作为你道歉的交换?”
“不,这是...”谢烺停顿了下,难得低下高傲的头,用放低的姿态迷惑她:“恳求。”
没有什么比看到强者低头更能令人动容,更何况谢烺恰好是女人最想征服的那一挂——不论是脸还是性情。
“那天你隔着浴室门,夸我身材很好。”他喉结鼓鼓囊囊,随着他吐字而滚动,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道:“还有更好的。”
江荔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在远古时期,男女在一起无非是为了合作生存,交配以及繁衍,现代其实也大差不差,我认为和人谈情说爱非常浪费时间,那不如我们跳过产生感情的步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