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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节日,研究所提前开始放假,江媛最近忙着和任时平的官司,江荔只好继续住在宿舍。
放假第一天,她照旧六点起床,拎着保温杯,穿着宽松的唐装,去楼底下打了个太极,做完运动她本来打算去食堂吃个早饭的,结果一到食堂就发现她喜欢的做菜师傅都走了,留下一个口味诡异的师傅轮班。
江荔纠结地扫过加了糖的肉包子,放了咸肉的粽子以及一盘西瓜炒肉,一盘火龙果麻婆豆腐。
看着麻婆豆腐上盖着的火龙果,她眼底罕见地露出一点惊恐。
在大师傅热情邀请她试吃的时候,江荔礼貌地道谢并且果断拒绝,大步逃出了魔鬼食堂。
这时候已经六点四十了,江荔毫不犹豫地拍响谢烺的房门:“谢烺!”
谢烺是熬夜修仙选手,睡眠时间少有规律的,他昨晚上将近四点才睡,因此过了半天才开门,他穿着睡衣,眼底拉满血丝,不可置信地问:“这才不到七点,跟半夜三更有什么区别?你是不是疯了?!”
在实验室他被江荔压榨奴役也就算了,为什么都放假了还不消停?!
江荔道:“还记得你之前欠我一回吗?现在需要你的时候到了。”
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锅铲,不由分说塞进他怀里:“谢烺,给我做饭。”
谢烺:“...”
他想给她一铲子。
江荔见他一副要扔下铲子翻脸的样儿,唬着脸:“如果你不遵守承诺,我就跟王校长打电话给你重新分配房间。”反正她可以去校外吃。
谢烺准备甩开铲子的手一顿:“...”
他恶狠狠地看了江荔几眼,语调粗暴地道:“老子上辈子欠你的,这就给你做行了吧?”
他挤开江荔,走到她住的地方,在厨房找了一圈,发现只有一袋盐一袋味精,几颗发芽的土豆,几根蔫不拉几的青菜,厨房里存放最多的居然是卫龙辣条。
谢烺拎起一包卫龙:“...你到底是怎么过日子的?”
江荔劈手夺下他手里的零食,昂起脑袋:“我要把时间都用来投身伟大事业上。”
折腾到现在,谢烺那点瞌睡彻底散了,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服了,老子怕了你了,我去换衣服,你去拿钥匙,去超市,我给你厨房里囤点东西。”
两人都是手脚利索的,不到十分钟就收拾完毕了。
谢烺车停在研究所外,两人才走到研究所外的拐角,就见几个学生围着布告栏指指点点。
“...怎么这样啊?江博得罪人了吧?”
“没准这上面说的是真的呢。”
“嘘,别说话,江博来了。”
谢烺动作比江荔还快,见到布告栏上贴了什么,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布告栏上用红漆写了很多辱骂江荔的污言秽语,用词之龌龊简直不堪入目,还贴出了用她的照片做出来的恶意p图,造谣她拿活人做什么非法人体实验,整个画面看着血腥诡异又恶心。
江荔这性格在研究所里也是出了名的,要是造谣她私生活,基本没人会信,但这种跟实验相关的谣言一贴出来,立马就有人信了,这谣言一旦传开了,她项目都得被叫停。
——可这里是监控死角,这事麻烦就麻烦在,根本就抓不到造谣的人,更遑论惩治了,只能自己面对这些谣言羞辱。
正好几个保安巡逻到这儿,不由哎呦了声,一边向江荔致歉一边赶紧收拾布告栏,几个研究员也上手帮忙。
江荔看着布告栏,沉默良久,过了半晌才道:“我猜到是什么人干的了。”
谢烺一样心里有数,除了尹春池那个傻逼还有谁?
他脸色难看,思路却清晰,尹春池手脚不干不净的,他派去查他账的会计已经在路上了。
他还有空安慰江荔:“别担心他,我有办法。”
江荔神色越发凝重,眼底波澜起伏,谢烺甚至看到她白净的脖颈渗出大颗汗珠,显然是受了惊。
谢烺还是第一次她显出点惊惧的表情,他不由心中生怜,想伸手拍她的肩头,又觉着冒失,只能捏了捏她的马尾辫,别别扭扭地安慰人:“别怕啊,没事的,很好解决。”
他迟疑了下,难得多了点小心:“你如果不高兴,可以跟我说说。”
江荔没说话,打开手机,低头拨号。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江荔沉声道:“您好,我叫江荔,是水木大学研究所的研究员,我的身份证号是xxxxx,常住地是xxxx...”
这是在报警?
尹春池做事滴水不漏,就算被抓也只是手底下的人,他大可以推的一干二净,谢烺不忍心告诉她真相,微微叹了口气。
“我在负责一个国家级的保密项目,目前项目已经进行到尾声了,但最近有人一直在对我进行骚扰和跟踪。”
这话显然在谢烺意料之外,他不由愣了下。
“我基本能确定...”她颇有自信,语气严肃地道:“他们就是境外间谍。”
谢烺:“?”
6。
第38章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下子严肃起来:“江同志,您能否提供相关证据?”
江荔沉声道:“没问题,他们打来的骚扰电话和短信我都有留存,跟踪骚扰的事,学校的保安同志也可以为我作证。”
她详细说了一遍,电话那头立刻道:“这事十分可疑,骚扰跟踪威胁恐吓的确是间谍的常用手段,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调查,把背后的涉事人员全部挖出来,绝不姑息!”
他又道:“不过这个过程大概需要几天时间,在这期间我们会找人和研究所那边对接一下,加强监控和巡逻,务必确保您的名誉清白和人身安全。”
毕竟查找和取证是细活儿,涉及外国间谍的事儿又比较棘手,查上十来天也很正常,江荔立刻答应了。
谢烺:“...”她这个脑回路真是...神鬼莫测。
哪怕他对这个私生子弟弟厌憎多年,这时候也不免生出一丝同情,你说你这个蠢货惹谁不好,你去惹江荔。
江荔虽然凝重,但没怎么慌乱,挂了电话又问谢烺:“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谢烺一点点收敛表情,带了几分幸灾乐祸地道:“没事。”调查取证约莫需要十来天,尹春池还有几天的妖可作,他沉吟了下:“这几天我跟着你。”
他摇了摇头:“行了,咱们继续去超市吧。”
研究所附近的商场里就有一家中低端的大型连锁超市,江荔平常就在这儿采购日用品,两人到的时候还没到八点,但超市似乎在搞什么促销活动,门口乌泱泱排满了人,那场面比早高峰地铁还吓人。
谢烺别说排队了,就是等候这事儿都没经历过,基本都是人等他的,这么多攒动的人头,他眼睛都有点发直。
更别说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往里挤,他一边护着江荔,一边还得保持自己的位置,就像一叶浮舟似的在人海里随波逐流,他低骂了好几声晦气。
就这么排了两分钟,气温越发升高,谢烺见江荔额头上都冒出细密的汗珠,不由皱了下眉,正好有个服务人员走过来维持队伍秩序,谢烺抬手招了招,压低声音在服务人员耳边说了几句。
服务人员面露惊讶,连连向他道歉:“抱歉谢先生,不知道是您来了。”
又立刻去请了权限最高的经理过来,经理也是先赔礼:“没想到您竟然会亲自过来,实在是失礼了。您想要什么,直接给我们打个电话,我们亲自配送就行。”他又比了个请的手势:“您跟我来,我带您先进去选购。”
其实门口会排长队,完全是因为超市还没正式开门营业,等开门之后,正常排队五分钟就能进去。
而现在,因为经理和两三个服务人员专门来服务谢烺,前面的队伍无人维持秩序,已经出现了拥挤骚乱的迹象,这无疑会拉长所有人的排队时间,还有可能会造成争执和冲突。
作为生来就拥有特权的人,谢烺自然而然地享受着经理的殷勤服务,完全不觉得有半点不妥,他担心江荔中暑,立刻回头要牵她衣袖:“跟我来。”
江荔站在原处不动,不赞同地看着他。
气温不断攀升,人人贴着肉挨挨挤挤的,体感温度甚至比预报温度更高。谢烺不悦地轻挑了下眉:“你又怎么了?”
江荔双手背后,认真地说教:“不准插队。”她心里飞快地计算了一下队伍的长度和距离,转头指挥经理和几个服务人员:“你们去照常开门,维持秩序队伍,我们就在这儿排队,最多五分钟就能进去。”
经理和几个服务人员见她气势非凡,好像和谢烺的关系还颇为暧昧,对她的话也不敢耽搁,互相看了一眼,掉头就往队伍前方维持秩序。
最近刚进入三伏,大早上气温都有三十七八度,谢烺哪遭过这种罪?脑袋顶那撮毛瞬间炸了,硬生生给她气笑:“你可真够自以为是的,这么长的队五分钟能进去?!别异想天开了,你知道现在几度吗?”
明明是怕她中暑,反倒被她说教了一顿,谢烺真怀疑自己脑子进水了,大早上来遭这种罪。
他这话说的可有点重了,谁想到才起了个头,前面的人流就飞速地涌动起来,甚至不用五分钟,三四分钟就轮到两人进入超市。
秒打脸的谢烺:“...”
江荔转过头,不屑地冲他‘呸’了声:“以后少来质疑我。”
她继续给谢烺进行思想品德教育:“插队是很没素质的事,不要遇到什么事总想着动用特权。”也不是说不能享受特权,毕竟谢烺哪怕不主动索取,也会有人主动为他开绿灯,但他实在没必要事事滥用特权。
谢烺已经习惯处处被人优待,她要是不说,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插队。
如果是原来,谢烺对这话才不以为然,高低得回怼几句,但现在,他被她说的脸上一阵燥热,挪开眼:“行了,我知道了。”
他停了下,不自在地轻声道:“下次不会了。”
江荔本来准备了一长段思想品德教育,见他这次认错认的这么快,她反而顿了下,遗憾地哦了声。
她又好奇起一个经济问题:“经理为什么要这么讨好你?就算你很有钱,但这家超市走的是平价大众路线,价格上限摆在那儿,你一个人创造不了多少收益。“
“这不是巧了么,”谢烺随意耸了下肩:“我是这家大型连锁超市的股东。”
江荔:“...”
毕竟是平价超市,讲究生活品质的谢少爷怎么挑食材都不满意,勉强选了几样厨具和蔬菜,他又带着江荔直奔稍远处的一家高端超市。
江荔平常的做派堪称冷酷无情(?)的代表,结果一到少儿零食区,见到琳琅满目的各国零食就开始走不动道儿,跟疯兔子似的在几个货架之间来回穿梭,转眼就装了一车的零食。
谢烺想到她一厨房的卫龙,头疼道:“你真的不考虑少吃点这些吗?不然我真怕你三十岁之前死于肠胃癌。”
江荔心情美好,对他的话不为所动:“从小我妈就管着我,我当年考上研究生的时候,我妈都因为放心不下我,所以特地来美国陪我住了一年多,她在我身边的时候不准我吃零食,我这叫报复性补偿心理。”
谢烺对她的极品妈宝属性叹为观止,无语了片刻,才带着她去结账。
江荔照旧从钱包里一张一张数出钱找给他,谢烺对此已经麻木,还有心情调侃一句:“谢大爷的赏。”
两人拎着大包小包开车回宿舍,谢烺怕她等的无聊,用小刀雕了个萝卜花给她玩。
江荔搁在手里把玩,啧啧称奇:“你居然会刀工。”
这世上少有什么事能让她露出稀奇的表情,谢烺胸膛不易察觉地挺了挺,唇角微勾:“这算什么,给你瞧个更厉害的。”
他一副要开大装逼的状态,从购物袋里拎出杀好的鲤鱼,刀刃翻飞,转眼半条鱼肉就被雕刻出形状,鱼肉丝丝缕缕,其状如菊瓣。
食欲是人类最本能的欲望,江荔对美食一向很感兴趣,不由称赞了声:“很不错啊。”
谢烺在一声声称赞中迷失了自我,骨头都轻了几分。
他耍了个毫无实用价值的花刀,刀刃在指尖旋转翻飞,华丽无比,逼格拉满。他就跟打了个鸡血似的,昂首挺胸:“还成吧,也没多难,我当初用了几天就学会了,从来没有失手过一次...”
可惜老天注定不让他把这个逼装完,就在他动作越来越花哨,越来越快的时候,就听一声‘嘶拉’,一道鲜血从他手指上飙了出来。
谢烺:“...”
第39章
江荔眼睛一下子瞪的溜圆,迟疑了下,才问:“伤口好像挺深的,要我带你去医疗室吗?”
谢烺恨不得当场挖坑把自己埋了,面上还得佯装轻描淡写,嗤笑了声:“你见过的哪个大老爷们儿破点皮就去医院?瞧不起谁呢?”
江荔哦了声,取来医疗包:“我本来想帮你简单包扎一下,既然你伤得不重...”她翻出防水创可贴给他:“那你自己贴个创可贴算了。”
谢烺:“...”
根据今天屡次翻车的经验,谢烺干脆选择了闭嘴,闷不吭声料理着手上的食材。
他不说话,江荔又觉得无聊,自顾自开了包零嘴,一副拿他当长工使唤的架势:“给我洗根黄瓜吧。”
谢烺一股气憋在胸口,皮笑肉不笑:“成啊大小姐,您就等着吃现成的吧。”
他目光忽然瞥见了袋子里新买的清绿苦瓜,阴险的念头一闪而过,他掏出根苦瓜洗了洗,装模作样地递给她:“吃吧。”
老天给人打开一扇门的同时,就会为她关上一扇窗,正常情况下,人是都能分清黄瓜苦瓜的,但江荔作为一个煮泡面都困难,靠吃零食度日,被母亲照料到将近十九岁的生活低能人士——她还真认不出来,想也没想就伸手接过,狠狠咬了一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