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多么让人生怜,先深情告白,再自述悲惨身世,任是铁石心肠的人也得动容。
不得不说,褚宁玺不愧是情场高手,话里话外地打压对方,抬高自己,有意无意地卖惨,哪怕他情绪近乎崩溃,哪怕他处于不自觉的状态,这套情场pua的套路也被刻在基因里了。
江荔本来没什么情绪起伏,听到他这话,立刻皱了下眉:“你是在指责我?”
褚宁玺愣了愣。
她不悦道:“别人为什么不喜欢你我不清楚,我不喜欢你,是因为你对我来说没有任何魅力,你家世很好,但那不是你的努力,你学历还行,但跟天才比又差得远,我不喜欢你,是因为你不够优秀,是因为你太过平庸,我从来没有冷血无情,是你不配得到我的喜欢。”
褚宁玺自嘲自怜的神情凝滞了下,她一脸不满地继续:“你家里的事不是我造成的,我不感兴趣,你也不用说给我听。”
褚宁玺一向把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这时候却被江荔这番话说的几乎崩溃。
他捂住额头,近乎崩溃地道:“别说了,求你。”
......
江荔正在这边精神虐待褚宁玺呢,谢烺那头都快急疯了,他一边开上自己的超跑,一边打电话喊人,没到半个小时就赶到了红源会所。
他带着人进去,冷冷扔下一句:“别伤人。”
他带来的人手里都拎着棍棒,听谢烺吩咐,立刻就动作起来,冲着包间和楼上那些赌具就开砸,跟拆迁似的,转眼就一地狼藉。
——他们也不怕尹春池报警,他们砸赌具是为民除害,尹春池自己屁股都不干净。
谢烺知道江荔厉害,也聪明,但尹春池根本就不是走正路的人,她一个女孩子单枪匹马地闯狼窝,这不是要给尹春池剥皮拆骨吗?
他脑补着江荔出事的场景,脑补的眼里戾气横生的,重重一脚踹开一号包间。
谢烺掐着尹春池的脖子把他拎起来:“她人呢?”
他说完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江荔没在包厢里,尹春池也没了以往那个阴森森的德行,跟蔫鸡似的靠在沙发上。
要搁以往,尹春池见到谢烺这架势,早就心惊肉跳了,但有江荔那个死变态在前,他心里承受能力一下子强了不少,扯唇笑了下:“她被褚宁玺带走了。”
他脸上肌肉隐隐抽动,似乎想起什么极不愉快的回忆:“放心,她没事。”
谢烺当然不信,正要逼问,底下保镖来回了句:“老大,我们上下都找遍了,江小姐真的不在这儿。”
谢烺随手把尹春池扔进水池子里,撂下句:“这间也别忘了砸。”转身大步离开。
尹春池被几个混子从池子里扶了起来,眼见着自己辛苦经营的会所被谢烺搞成了废墟,虽然东西可以再卖,但这几个月的心血真是白费了。
他惯常挂着的笑也绷不住了,随手砸了个雕像,低骂了声:“妈的!”
恐惧这种情绪毕竟不能长久维持,尹春池缓了半天,又被谢烺把废了心血,这会儿愤怒倒是大于恐惧,立刻吩咐:“帮我查清楚,那个江荔到底是什么来路!”
他之前对江荔的了解仅限于这是任时平的女儿,目前在研究所上班,江荔的资料倒是挺好查的,不到一晚上就送到尹春池手里了。
资料最上方是江荔的证件照,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带劲的女人,不对,男人里也没见过这么变态的,她带来的那点阴影挥之不去,但又跟罂粟似的,让人恐惧又让人上瘾。
他看了眼照片,就不免有了点反应,忙收敛心神,低头认认真真地把她的资料过了一遍,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资料上看来,这就是个成绩优异点的普通人,家世履历都清清白白,也没什么犯罪前科或者变态嗜好。
所以她那天身上背了几百条人命的恐怖样子,都是故意装出来吓唬人的?而他们几个大老爷们被吓一吓都快吓尿了?
尹春池指节泛白,脸上却一阵一阵得燥热,既羞辱又难堪,半晌才‘艹’了声。
他扯了扯唇,叫来手下,吩咐:“你最近找几个机灵的跟踪江荔,多弄几个黑号,给她打电话发短信,我有法子治她。”
第37章
褚宁玺纵横情场多年,堪称片叶不沾身,和他分手的女生不光不会责怪他,反而会很长一段时间陷入焦虑,自我反思自我诋毁,一遍又一遍地询问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褚宁玺并不觉着自己哪里有错,他渴望有人真正地爱他,却又不相信真爱,在他看来,他为她们付出了金钱和时间,两边各取所需,到了散场的时候,对方应该拿钱走人才对。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这样对待,而且江荔给予他的,是从内到外的重击,击碎了他这么多年的幻想,击垮了他最后一丝被爱的奢望。
他全身颤抖。
对于褚宁玺的崩溃,江荔视而不见,她毫不犹豫地重拳出击:“我不能喜欢你,是你没有魅力,这是你的问题啊,那么多人都抛弃你,这同样说明了问题在你身上,你不得好好反思一下吗?”
在她以自我为中心的世界里,任何敢试图冒犯甚至贬低她的人,都该受到最严厉的谴责。
江荔的话像带着刀子似的,他嗓音颤抖,克制不住的流下眼泪:“够了...算我求你...别说了。”
江荔唇瓣动了下,还要说话,耳边突然传来刺耳的摩擦声,一辆炫目的紫色超跑猛地刹在了两人面前。
谢烺急吼吼地掀开车门跑下来:“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这混蛋也欺负你了?!”
他含着戾气的目光落在褚宁玺身上,就见到他眼眶通红,崩溃落泪,情绪彻底失控,甚至无暇顾及死对头在场。
谢烺:“...”
所以今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每个见过江荔的人都鬼哭狼嚎的?!
而夹在这帮狠人之中的柔弱少女江荔,脸上连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细看还有点不耐烦。
江荔没想到谢烺会过来,有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又摇头:“没有。”
她脸上带了点困倦,也没搭理失控的褚宁玺,没跟谢烺打声招呼就自然而然地上了他的跑车:“我好困,带我回宿舍。”
谢烺见她一副拿自己当司机的架势,无语片刻,低骂了声,认命地给她开车。
跑车发动之后,谢烺才忍不住问:“今晚上到底出了什么事?”
‘咔哒’一声,江荔扣好安全带,才言简意赅地把今晚上的事儿说了一遍。
听到她吓唬尹春池那段,谢烺没忍住喷笑,方向盘都拐了一下,止不住扼腕:“艹哈哈哈哈,恨我当时不在现场啊。”
江荔微眯起眼:“你为什么还能笑出来?不觉得我很古怪吓人吗?”
尽管她不在意所谓的社会关系,但是也很清楚大多数人是怎么在议论自己的,无外乎孤僻古怪阴森吓人这些,对于谢烺的反应,她感到有点出乎意料。
她掏出随身携带的七彩炫光小水枪,抵住他的腰,恐吓道:“注意你的态度,我可以随时要你的命。”
谢烺:“...”
他看着腰上的小水枪,没忍住再次嘲笑:“哦,我好怕啊。”
江荔满意地点了点头,确定了自己人人畏惧的王者地位,随手把小水枪插回腰里:“承认怕了就好。”
谢烺:“...”这也信?
谢烺开车送她回了宿舍楼下,江荔往上走了两层,才发现谢烺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面。
谢烺见她皱眉,哼着小曲错开视线,直到被她看的头皮发麻,才挑了下眉,佯做镇定:“这么看我做什么?后勤已经把我分到了三层,你以为我乐意跟你同住一层。”
江荔还是不满,颇为中二地道:“想要住进我的地盘,你就得付出代价。”
谢烺无语片刻:“说吧,什么代价?”
江荔六亲不认的表情一顿,不甘心地道:“没想好,算了,你先欠着吧。”
......
虽然昨晚上有惊无险,但小周还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她家里就是平头百姓,自知惹不起这种背景的,还特地请了几天假准备搬家。
褚宁玺虽然没有辞职,但没多久就外调出去工作了,除非调岗,以后回京城的机会很少,不明就里的人还挺纳闷,要说前途,哪个地方前途能比得上京城?
江荔才不关心这些,又过了几天,她接手的那个国家级保密项目已经推进到了中后期,正好赶上休假,江荔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假期后回来收尾,但是就在最近,她本人遇到了一些烦心事。
最近她手机偶尔收到一两条国外号码发来的辱骂挑衅短信,她一开始以为是发错了,就没怎么在意,谁想到就在今天,这些骚扰电话和短信数量陡然暴增,几乎影响她手机正常使用。
江荔还亲自上网查了一下这些号码的来源,但因为多且杂,很难查出什么有效信息,而且最近她忙着项目,根本没空大清查,暂时先把手机设为陌生号码不可来电不可短信,手机终于能正常使用。
就这么消停了两天,江荔又发现了不对劲,她定期会出学校采购生活用品,但她最近一出校门,就隐隐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而且这帮人的反侦察意识还挺强,她每次用手机或者反光物品查看的时候,都一无所获。
这种事哪怕放在身高一米九的威猛壮汉身上,都够给人吓得崩溃,明明被跟踪被监视,却硬是找不出一点踪迹来,这搁在谁身上都够崩溃的。
江荔却没受半点影响,一切行迹如常,直到某天晚上,她去外校讲课回来,走到靠近研究所的一处小巷子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不紧不慢,刻意跟她保持了一段距离,但又紧紧地贴在她身后,带着恶意的恐吓和戏谑。
江荔不慌不忙地转过身,就见有个黑卫衣的男人站在她身后四五米远的位置。
他见到她回头,非但不慌,还冲她挑衅地吹了声口哨,做了个竖中指的示威动作,显然没把她一个落单姑娘放在眼里。
他还恶意地笑:“美女,一晚上多钱?”
江荔面不改色,举起钥匙链上挂着的一只小手电,她按下开关,一束白光如长剑一般对准他的眼睛直射了过去。
——这是她大学时期发明的一个小玩意,模仿昆虫复眼做的手电,可以瞬间射出强光,让直视者短暂失明。
方才还一脸恶意笑容的黑衣男眼睛被强光直照,不由惨叫了声:“啊啊啊啊!!”
他几乎是瞬间失去视力,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下意识地捂住了眼睛,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被杂物绊倒在地,翻滚了好几圈。
他这边才惨叫出声,巷口埋伏的几个保安一拥而上冲过来抓人。
不过这人也是个狠角色,听到有人来抓,踉跄着撞开了一个挡在面前的保安,捂着眼睛闪电似的冲了出去,几个学校保安都没按住他。
作为一个八百米常年不及格的人,江荔对自己的体力十分有数,压根没参加这场肉搏,直到对方跑远,她才轻皱了下眉,问保安:“师傅,你们刚才看清这人长相了吗?”
几个保安为难地摇了摇头,保安队长道:“江博,天太黑,这小子戴着口罩。”
江荔又问:“那能报警吗?”
保安队长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他顿了下,又道:“不过咱们没看清他的脸,人难抓就不说了,而且他毕竟没给您造成实质性伤害,抓去拘留几天,回来还得变本加厉地骚扰您。”
他又忙道:“不过您放心,我们会帮您报警的,最近学校也会加强巡逻,一定会保证您的人身安全。”
队长又安慰道:“您别担心,这小子估计是看您长得漂亮,又是个跟踪骚扰的狂热追求者。”鉴于江荔外貌实在扎眼,类似的案子已经出过两起了。
江荔还是觉着不太对,表情严肃地低头思索。
......
别说,尹春池这人还挺耐造的,红源会所才被谢烺砸了干净,他只用了几天就恢复了六七成。
——不过他的麻烦远不止如此,谢烺现在已经全面对他进行资金封锁,让他会所的开业时间一推再推,整个项目陷入停滞。
尹春池一边拼命拉投资,一边也没忘对整件事的源头江荔进行报复。
他面前站着的,就是之前骚扰跟踪江荔的黑衣人。
尹春池听完黑衣人汇报自己险些被抓包的事儿,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无妨,反正你也没被抓到,就算抓到了,也就是拘留几天的事儿。”
他又没想把江荔怎么样,光是这种全天候无间断的骚扰,跟踪,短信和电话轰炸,都足够把一个人逼到精神崩溃了——他要求也不高,让江荔像他那天一样崩溃就行。
就像保安说的,这件事恶心就恶心在,他拿捏着分寸,没有造成实质性的损失,但就如影随形地膈应着你。
就算江荔知道了是他干的,她能怎么样?跟踪骚扰只要没造成恶劣后果的,最多拘留个十五天,反正被拘留的也只是手下,被拘留了再换一个就是。尹春池敢说她没法拿他如何,要么乖乖低头,要么被逼疯。
尹春池单手托腮,唇角微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