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酩面无表情,澎湃灵力与魔气交织在一起,飓风几乎掀翻整个房间,沉沉威压如山压下。
祁妙:“……”
还真要原地放大了。
四周空间开始封锁,她被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冰冷墙面,再无退路。
灵剑已断,她只能掐诀凝出结界抵挡。
“噗——”
祁妙晃了晃身体,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
这还只是个开始,她就扛不住了。
打不过,根本打不过。
眼看真正的大招就要砸过来,祁妙气得捶地破口大骂:
“苏酩你大爷的!”
声音沙哑的厉害,几乎刚出口就散在风声里。
可一切戛然而止。
杀意散去,魔气收敛,翻飞的书纸慢悠悠飘落。
明亮的灯光下,苏酩慢慢抬起脸,鸦黑睫羽在眼底投下一片阴翳,微微颤动。
良久,他轻声开口:
“师尊。”
祁妙僵住。
草,这也能认出来?!
她一阵剧烈咳嗽,软着手脚从地上爬起,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不远处的窗户,开始在心里规划逃跑路线。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师尊,我叫祁妙。”
下一刻,她眼前一花。
反应过来时,两只手腕已被苏酩单手捉住,强行摁在头顶的墙壁上,她试图挣脱,却换来他更加用力的禁锢。
另一只冰冷的手,缓缓探上她纤细的脖颈,拇指摩挲着那寸幼嫩的肌肤。
祁妙寒毛直竖,心也随着那只手时上时下,几乎快要蹦出嗓子眼。
忽然,她耳畔传来苏酩嘶哑的嗓音:
“为什么要戴面具?”
祁妙强装镇定:“个人爱好而已。”
苏酩抚上她的面具,轻轻描绘上面精致的花纹,“师尊,你不信我吗?”
“亦或是,厌了我?”
说话时,他的指尖无意中拂过祁妙的眼。
祁妙身体霎时紧绷。
她做了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抖得太明显:
“你走火入魔了,我和你说不明白。”
“走火入魔?”苏酩很低很低的笑了一声,“师尊可知,弟子的心魔从何而来?”
祁妙咬牙:“我怎么知道!”
苏酩偏头端凝着她,眸色沉沉。
倏地,他指节微勾。
“叮当——”
少女脸上的鎏金面具坠地。
一张唇红齿白的芙蓉面暴露在空气中。
他瞳孔微缩。
祁妙心里满是绝望。
这已经不是水逆的范畴了,她怕不是被人开坛做法扎小人招来了八辈子的霉运!
昨天才被兰莳扒了马甲,今天又轮到苏酩,现下逃也逃不掉,他还不得把她一片片活剐了?
恐怕连个全尸都不会留。
但愿到时候鬼差还能认出她。
想到这里,她安详的闭上双眼,开始给自己点蜡。
可等了半晌,面前的青年还是没什么动静。
祁妙:“?”
难道是在考虑她的死法吗?
她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却不期然间,看见青年泛红眼尾。
她怔了一瞬。
苏酩低声唤她,“……师尊。”
沾了血的指尖悬在她面前,迟迟没有落下,似乎是想触碰,却又不敢,唯恐玷污了她。
最终,他收回那只手,唇角溢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似庆幸,又似惶恐。
“你回来了。”
祁妙回过神,干巴巴的笑:
“哈哈,这不是巧了吗?”
他没接话,她只能继续笑,生硬的套着近乎:
“你看啊,咱俩还挺有缘分,这辈子居然还是师徒呢,这下大家都做师尊了,以后我们各论各的,我管你叫师尊,你也管我叫师尊。”
苏酩死死的看着她,喉头发紧,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个音节都说的无比艰难:
“你只想,和我说这些吗?”
那还要说什么?
难不成还得问问吃了没?
祁妙在脑子里想了一圈,实在是懒得和他绕来绕去,决定直接一点,用力清清嗓子,问道:
“这次你是想要我的命,还是我的眼睛?”
不知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一瞬间,她看见苏酩眸底划过浓重悲戚。
他声线颤抖,“师尊,你恨我。”
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刹那间,万般感想涌上祁妙心头,到最后,只留下两个字。
命数。
从她当年违背系统的命令,在还魂崖前放苏酩一命的那一刻起,她与他的命数,便牢牢缠在了一处,打了一个又一个的死结。
解不开,理不清。
最后,全线崩盘。
一切都脱离了原有的轨迹。
唯一不变的,是恨。
——他们之间,原本也只该有这个。
“苏酩,”她嗤了一声,求生欲忽然就淡了下去,“该恨的那个人,是你才对,难道你忘了我都对你做过什么吗?”
窗外夜色涌动,越发衬出屋中灯光明亮。那些带着暖意的淡黄色光芒照在苏酩身上,却照不进他深如幽潭的双眸。
两人四目相对,无声对峙。
不知过了多久,他一字一顿对祁妙说道:
“对,我恨你。”
祁妙垂眼看向地面,无声扯了扯嘴角。
下一刻,她脸上的表情骤然凝固。
后台,系统冰冷的电子音疯了一般响起:
【叮咚~苏酩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
【叮咚~苏酩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
【叮咚~苏酩好感度+1,当前好感度……】
在无数道刺耳的提示音里,祁妙豁然抬头,直直望着苏酩,满脸震惊。
苏酩攥紧她的手腕,眸底情愫晦涩难辨,他仍在重复:
“师尊,我恨你。”
【警告!警告!警告!
攻略目标苏酩总好感度已超出最大值!!
好感值显示功能崩溃中,正在等待重启,请勿惊慌!!!】
“……”
祁妙动动唇,很奇怪,这次没有中傀儡术,可她的喉咙却还是好像堵了一团棉花,半个音都发不出来。
她脑子里乱成一锅糨糊。
是错觉吧?
还是系统……又坏掉了?
不用她说,007已经连滚带爬去了后台检查,无数遍排查自检下来,结果仍旧只有一个。
没有异常。
它被这个馅饼砸懵了,死命掐了自己cpu一把,这次梦游似的开口:
“宿主,好像,不是系统的问题,你也没有产生错觉,苏酩他,他是真的喜欢你!还是特别喜欢的那种!”
祁妙:“!!!”
祁妙头皮都要炸了,差点原地裂开。
一瞬间,无数词条飘过她脑海。
#惊!我那被我抽了剑骨、并网传杀了全家的徒弟,背地里竟然喜欢我?!#
#恋爱脑的鉴定方式与治疗方法#
#我们不是死敌吗?你这样算什么???#
不是,他到底怎么敢的啊?!!!
血海深仇摆在那里,他却对她情根深种。
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
还是说,他其实是个m?
或者,他是斯德哥尔摩??!
怎么说呢,无论哪一个,听起来都很有可能的样子啊……
这一刻,祁妙真的很想敲开苏酩的脑壳,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她拼命抑制了这种冲动,同时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颤巍巍开口:
“苏酩,你,真的恨我?”
刹那间,苏酩身上的魔气更加浓烈。
他道:
“对,我真的恨你。”
与此同时,系统再度发出一声警告。
【好感值显示功能崩溃中,暂时无法显示!】
祁妙:“。”
见了鬼了。
她试图弄清楚现在的状况,一叠声追问:
“没什么别的意思哈,我只是单纯想知道你为什么恨我?是因为我抽了你的剑骨?还是我灭了苏家满门?又或者是我做的别的什么恶?”
苏酩沉默下去。
好一会儿,他嗓音干涩,声音低的只有两人能听见。
他道:
“我恨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恨我。”
祁妙:“蛤?”
停了停,苏酩继续开口:
“可我没办法像你一样恨,因为,因为……”
他用力闭上双眼,近乎绝望的在心里呢喃。
——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007:好难,宿主每天都在怀疑系统坏掉惹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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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区区致命伤
◎苏酩心理好像有点变态◎
好消息:她不会被切成一片一片的了。
坏消息:苏酩心理好像有点变态。
祁妙想不通, 她这个正道之光小徒弟,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又或者说,自己似乎从来没真正了解过他。
她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 当年与苏酩所有相处日常。
她收他为徒,带他上凌云, 又怕相处时间长了产生感情,到时候抽剑骨下不去手,便刻意避着他, 将他交给长老们轮流教导。
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除了修炼之外, 他开始变着花样找机会跟着她, 并试图纠正她一切不良习惯, 即便她故意冷脸,他也依旧我行我素。
当时还不觉得,现在看来, 似乎从那时起,苏酩……就不太正常了。
不过,现在生命安全不用担心了, 任务也稀里糊涂的完成了, 局势对她还是很有利的。
这也是唯一能安慰到她的点了。
祁妙手还被苏酩摁着,现在心里有了底, 她自然不想委屈自己, 试着和他商量:
“小苏同志, 要不, 我们中场休息一下?你看啊, 老这么举着你也怪挺累的对吧?”
闻言, 苏酩反倒抓得更紧,尾音危险的上扬:
“想跑?”
“不跑不跑,”祁妙陪着笑脸,“我可是专程为了救你才赶过来的,跑啥?而且你这样,我手挺疼的。”
苏酩沉沉望着她,手上的力气却不知不觉间松了下来,改为攥住她右手手腕。
祁妙趁机活动了下左手,他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似乎生怕她趁机逃跑。
她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主动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
“小苏啊,我觉得吧,咱们俩……”
话还没说完,他晃了晃身体,吐出一口浓稠的血,软软靠着她倒了下去。
祁妙:“。”
或许,这算不算是碰瓷呢?
苏酩个子太高,她一时扶不住,毫无防备之下,连带着一起跌坐到了地上。
挣扎间不经意碰到了他胸前衣襟。
湿哒哒的,已经被某种液体浸透了,刺骨的冷。
翻过手一看,满眼猩红。
祁妙倒抽一口凉气:“你受伤了?!”
苏酩摇摇头,刚一张嘴,又是一口鲜血。
他气息不稳:“我没事。”
顿了顿,他又说道:
“你别怕。”
祁妙:“……”
她放弃交流,简单粗暴的撕开他衣裳。
青年莹白如玉的胸膛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交错纵横,新旧不一,种类繁多。
流血的那一道伤在左肋处,足足豁开了一掌长的口子,深可见骨。
祁妙看得头皮发麻。
“你都干了什么?”她难以置信,“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
苏酩垂着头,捡起破碎的衣料掩了掩,试图遮挡伤势。
他咳嗽一声,“只是一点小伤,过几日便好了。”
祁妙:“呵呵。”
区区致命伤是吧?
果然,这人全身上下就嘴是最硬的。
“你给我种樱桃树的时候,脸色就不对劲了,”她想到什么,咬牙问他,“是不是那个时候,其实就已经受伤了?”
苏酩平静的看着她:“那时只是失了一点血。”
“一点是多少?”祁妙追问。
苏酩不说话了。
祁妙心里便知道了大概。
恐怕,是亿点才对。
“你现在这么厉害,究竟谁伤的你?”她问。
苏酩不动声色的瞥了眼地上的法阵,轻声道:
“没有别人,自己伤的。”
祁妙:“?”
她不知说什么好,从储物袋里拿出灵药撒上,又撕了一截雪白里衣,一边给他包扎,一边骂骂咧咧。
“我看你多少有点大病,一把年纪了还玩儿自残这一套。”
包着包着,祁妙又感觉到哪里不太对劲,伸手往他伤口处一摸,整个人都傻了。
“等等,你肋骨呢?!”她目瞪口呆,“怎么少了一截???”
苏酩拿开祁妙的手,用力勒紧伤口,白色布料顷刻间透出血迹,看的她眼皮直跳。
他却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鬼样子:
“无妨,过不了多久就会再长出来。”
祁妙:“……6。”
她原本还在担心苏酩把她给活剐了,结果现在看来,苏酩自己把自己片好端上桌的可能性,应该会更大一点。
变态,果然是变态。
这一刻,祁妙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用力竖起大拇指:
“你是个狠人,不,你是狼人,你比狠人还要狠一点。”
苏酩低语,“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祁妙阴阳怪气:“哟,你现在才发现,自己身上那几两肉不够霍霍了?”
伤口简单处理完毕,苏酩扶着桌面站起来,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太轻,她没听清。
唯有007若有所思。
刚刚,苏酩说的好像是——
“你已经回来了。”
它一时拿不准自己到底听错没,索性也就不管了,继续埋头吭哧吭哧在后台打补丁,不禁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