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将军冷哼一声:“钱财不过身外之物,无需补偿。”
“可是您还要给您的小孙女攒嫁妆呀。老将军不想她未来出嫁时,被人说嫁妆寒酸么。”
林老将军一噎。
他家大儿生了一对龙凤胎。
林家难得女娘,对于这小孙女他可是宝贝的不得了。
如今想起嫁妆,林老将军倒是认真了起来。
是啊,不能亏待了他的宝贝孙女。
念及此,林老将军便扭扭捏捏地收下了。
几日后,老将军辞行,致仕回乡。
众人出门相送。
“老将军毕生都在塞北,打了几十年的仗——听闻他膝下儿女众多,如今终于可以回家享清福了。”容非乐一声感慨。
“他膝下只有一个孩子了。”温杳轻声开口。
容非乐愣了愣。
“林家满门忠烈。多年前,老将军身染恶疾上不得战场,塞北险些失守。本该在家中待嫁的两个女娘闻言后,替父从军,披甲上阵。而后葬在了玉门关。”
而那林家二郎,也在前不久,葬在了他那两个阿姊葬身的地方。
容非乐沉默一阵,轻声道:“总会有不需要再打仗的那一天。”
第44章 开疆拓土
温杳颔首。
此时距离温杳戍守回京,还有一年时间。
在这期间,温杳制定了一个惊人的计划。
她要彻底扫清蛮夷,让整片塞北之外的地方都入她大周版图。
为关内百姓的安宁,也为多年来,在和蛮夷打仗中牺牲的将士。
将这件事告诉谢珩之后,谢珩思忖片刻:“关外土地广袤,多为大漠荒原,蛮人颇多,想要在一年之内打下来不是一件易事。可逐步逐步来。”
随后,两人在远交近攻还是一点一点吞噬的策略上讨论了一个时辰。
最后一致决定逐步打下城池。
蛮人是贪心的,也是狡猾的。
若采取远交近攻之策,让蛮人察觉之后倒打一耙,他们就前功尽弃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一步一步谋划,如何打下关外。
定下初步策略之后,温杳开始统计戍守在塞北的将士。
温家军四十万都被调来塞北,谢珩有四十万黑甲卫,也有一半,也便是二十万调了过来。
而后便是林家军。
老将军致仕回乡后,留了十五万林家军。
这些将士原本是归林子初统领的,也曾跟着温杳上过战场。
在得知林老将军将虎符交付给温杳后,他们也是心服口服。
如此一来,塞北便有七十五万将士。
相当于大周近四分有一的兵力了。
考虑到蛮人多骑兵,温杳便着重培养了枪兵与弓兵。
三月十日,蛮人来袭。
温杳拜容非乐为冲锋小将,率军出击。
这些蛮人是靠着玉门关,占据关外西北一带的柔然族。
温杳带着十万枪兵与十万弓兵,将柔然人一路打回老巢——
但是大周将士并未离开,而是乘胜追击,发起了第一次的主动攻击。
柔然部落奋起反击,全员为兵,却仍旧败在了温杳的铁骑之下。
当大周王旗插在这片疆土的那一刻,他们纷纷意识到了一点。
国破家亡,柔然将不复存在。
遂纷纷绝望痛哭。
对于这些蛮人,温杳并没有留情。
该杀的杀,该贬为奴隶的贬为奴隶,该拉去修筑长城的拉去修筑长城。
而常年吩咐下令打大周的柔然大汗,在见到温杳之后,看到她长枪上沾染的戾气,出于害怕,竟然一个哆嗦给她跪下了。
温杳大周战神之名从此传开。
在柔然大汗被送往长安囚禁之后,温杳决定偃旗息鼓,让将士们吃饱喝足,再起征程。
他们的驻扎之地就在柔然。
柔然被灭后,关外蛮人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觉得温杳挑衅了他们草原人的威严,纷纷来攻打西北之地,意图将温杳打回玉门关内,而后瓜分这片土地。
温杳也没惯着,一人一枪,带着五百兵,便杀穿了对面派过来的一支五千人的骑兵。
而后大摇大摆地将敌方将士的头颅挂在了玉门关。
这一招杀鸡儆猴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蛮人们意识到温杳不是寻常女子,纷纷害怕了。
也不敢再来试探大周。
但温杳并不打算这么放过蛮人。
……
攻下西北之地后,温杳稍作调整,将关内剩下的二十万温家军全部调出来,与谢珩商量了一个计策之后,便决定朝东继续发起进攻。
这一次他们要打的是突厥。
去年便是容珵重金收买了突厥大汗,频频攻打塞北。
而让林子初和顾泠殒命的,也是突厥。
高山之上,温杳望着东方,目光深沉。
有些账,该算一算了。
“明日便要发兵了,作为大将军,你不打算犒劳犒劳将士们么。”一道声音蓦然传来。
温杳侧头。
来人一袭胡人骑装,长发高束,可不便是容非乐么。
“这些事自有将士安排。”温杳抚了抚身下照夜玉狮子柔软的鬃毛。
“突厥的凶猛远超柔然,是大周最为头疼的蛮敌。明日一战,你可有把握?”容非乐策马而来,与她并肩眺望远方。
“若无把握,我便不会发起战争。”温杳微微一笑。
容非乐侧眸。
旁边的红衣姑娘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分外自信。
想起随温杳上战场时,她从容又肃杀的目光,容非乐不免一叹:“果然啊,只有战场才属于你。”
这一上了战场,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
温杳笑而不言。
“长宁,你和我记忆中的那个娇蛮跋扈的人,越来越不像了。”容非乐忽然开口。
“人都是会变的。”
容非乐心头一动。
是啊,人都是会变的。
“要开饭了,来比一比谁先回到军营?”看到军营里升起的炊烟,容非乐一扬马鞭,朝温杳挑挑眉。
“输了罚酒三碗。”
“没问题!”
两个小姑娘咧嘴一笑,而后策马离开。
她们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从这一刻开始,所有的,不愉的恩怨都一笔勾销啦。
多年以后,已经垂垂暮已的容非乐回想起塞北的时光,仍旧感慨。
塞北那些年,是她最自由的时光。
也是她最快乐的时光。
她可以像温杳一样,笑的肆无忌惮,去看大漠落日圆,去打马奔走于黄昏之下。
甚至,她也可以在心上人的陶埙之下翩翩起舞。
只可惜,她所有的快乐都留在了那里。
哪怕后来回到长安,温杳和继后用再多的奇珍异宝哄她,她也笑不起来了。
……
五月八日,随着一声号角吹响,大周的铁骑踏上突厥领地。
十八日,大周的王旗取代突厥王旗,突厥可汗率臣子投降。
突厥从此灭亡。
犒赏三军之后,温杳并没有继续发动进攻,而是和谢珩去了一趟林子初和顾泠长眠的地方。
“阿泠,林家阿兄,突厥投降了,以后再不会有人来打我们塞北了。”
“你们好好歇息吧,我日后若得机会,再来看望你们。”
“我本想给你们举办一场婚事的,嫁衣我都给阿泠准备好了。现在也派不上用场了,那便烧过来给阿泠看看吧。”
“……”“……”
温杳一边烧纸钱,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说到后面眼睛已经红得不行了。
等到最后一片纸钱烧完,温杳起身,扭头一把抱住谢珩。
谢珩清楚地听到怀中姑娘压抑的呜咽声。
第45章 温家小女世无双
他抚了抚温杳的后背,轻轻开口:“不哭了十一,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
温杳从谢珩怀中出来,抹了一把脸,点点头。
“阿珩说的对,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离开前,温杳又深深看了一眼两座紧紧相依的坟墓。
这一次离开,不知几时再来。
阿泠,林家阿兄,你们在此好好歇下。
……
六月三十,大军整装,继续攻打剩下的关外之地。
七月,大军灭鲜卑。
八月,北羌覆灭。
随着北羌的覆灭,整片塞北之外,再无蛮人。
而温杳与谢珩二人夫妇协力,用兵如神扫蛮敌的事,也成了大周百姓人人口头相传的佳话。
多年以后,人们也会记得曾经大周历史上出现过一个温氏女。
温氏有女,举世无双。
是的,举世无双。
当世之中,再没有第二个女娘能如温杳这般,以一年不到的光景灭了整片关外的蛮人,为大周开疆拓土,立下如此丰功伟绩。
九月,大军高歌凯旋。
他们回来的这一天,玉门关大开,所有百姓都跑到城门口,争相欢迎。
“王军回来了!”
“王军回来了!”
“恭迎大将军!”
“恭迎丞相!”
百姓们看到为首打马并肩而来的人,纷纷跪地叩首。
温杳和谢珩下马,将带头叩拜的塞北官员给搀扶起来。
“大家不必多礼,都起来。”谢珩朗声开口。
“若没有大将军,我们焉敢走出玉门关?”
“是啊,若没有大将军和丞相扫清蛮夷,我们连关外都出不去。”
“没有了蛮夷入侵,我们再不用成日战战兢兢的了!”
“我们也可以出去看那塞外风光了!”
“大将军和丞相当受我等一拜!”
“……”“……”
百姓们一个个说得眼眶发红,纷纷涕泪纵横。
这场面看得温杳,谢珩,容非乐乃至一众将士纷纷为之动容。
是啊,以后没有蛮夷入侵塞北了,塞北的百姓再不用战战兢兢度日了。
“今日凯旋,我与诸位饮酒同乐!诸卿不醉不归!”温杳微微一笑,而后朗声开口。
“好!”
“不醉不归!”
遂引一片应和。
当夜,温杳烹羊宰牛,与众人一道饮酒吃肉。
这场夜宴,不止有将士们,更有无数百姓。
塞北大街小巷都搬来桌子,摆上好酒好菜——每一桌的菜都琳琅满目,每一桌的菜都盛满老百姓的心意。
喜悦的笑声从街头传到街尾,此起彼伏,久久不散。
……
灭掉蛮夷之后,温杳开始着手处理后事,而后准备回京的事情。
当问起容非乐时,容非乐说:“塞北地大,有我一方容身之地。”
“公主不回京了?”温杳一愣。
容非乐侧头。
帐篷中,站着一个清风霁月的少年。
是天武帝给容非乐派来的军师,长安裴氏子弟裴子期。
见到容非乐看来,裴子期微微一笑。
容非乐咳嗽一声,收回目光,懒散散开口:“不回去了。我跟着你打了快一年的仗,也该看看塞北风光了。”
温杳看了一眼裴子期,再看了一眼容非乐,意识到什么,笑着写下一封信,将之与捷报还有数道奏折一并派斥候送回长安。
……
回京前夜。
温杳与谢珩同登高楼,俯瞰塞北。
在温杳治下,塞北的城镇已经成为西域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而生活在这里的百姓都是安居乐业,甚至已经可以做到夜不闭门了。
看到这样灯火繁华的塞北,温杳眼底泛出丝丝自豪。
看,这是她治下的塞北,这是她费尽心血造出来的城镇。
“去年未曾好好过生辰,今年的及笄礼,我给十一好好送一件礼物。”谢珩给温杳披上一件薄氅,抚了抚温杳的发梢。
“礼物不重要,阿珩才重要。”温杳咧嘴一笑。
今夜星汉灿烂,小姑娘的丹凤眼分外锃亮。
谢珩俯身垂眸,低头吻上她的唇。
片刻后,他慢慢睁眼,望着已经脸颊通红的温杳,声音喑哑——
“及笄之后,便是你我的婚事了。十一……嫁给谢珩,你会不会后悔?”
“认识谢珩,是我温杳三生之幸。嫁你为妻,做你的新妇,我不后悔,也不会后悔。”温杳定定看着前者。
谢珩心头一动,忽然紧紧抱住了温杳。
“能得十一青睐,也是我三生之幸。”
温杳回报,枕着少年的肩膀,闻着他的药香,眉眼弯弯。
翌日,王军班师回朝。
临走前,温杳将林家军的虎符交给了容非乐,并委托他交还给林老将军。
容非乐和裴子期便这么留在了塞北,并未与之一同返京。
大军离开后,容非乐忽然有些想念起那个日日与自己拌嘴赛马的温家姑娘了。
她站在长城上,看着长安的方向,微微抿唇。
长宁,今年要及笄了。
在及笄之后,便是和谢珩的婚礼。
曾经,她幻想过无数次嫁给谢珩的画面,而如今她却再无这般念想。
只因……
容非乐看向旁边。
不远处站了个清风霁月的少年,手握一把羽扇,正悠哉悠哉地立在那边,同她一道看着某个方向。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打量,裴子期侧眸,微微一笑。
“裴子期,今日本公主高兴,你与我斗酒三千,不醉不归!”容非乐昂起下巴。
“公主,过度饮酒伤身。”裴子期摇着羽扇,温声开口。
容非乐:“……”
“不过,若是公主能够展颜一笑,小臣愿与公主共饮。”
容非乐心头一动,侧头撇嘴。
滑嘴油舌。
却悄悄勾起了唇角。
……
九月二十,王军凯旋。
天武帝率文武百官,亲迎温杳和谢珩回朝。
当夜,他设下宴席为二人,还有一众将士接风洗尘。
席间,提及温杳战神之美誉,天武帝和温父俱是自豪地昂起了下巴。
看看,这是他老温家(容家)的小女娘!
而后,又有人提起两人的婚事。
天武帝和温父俱是正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