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太太,阮梨。
刚刚还看热闹的人,准备笑话和拿乔的人,纷纷被时序打了脸,时序从没当众介绍过他女朋友,更别提当着这么多人面亲自澄清。
那些和时序谈恋爱的,哪个得到过时序亲口承认?他就像流连花丛的蜂,片花丛中过,片片不沾身。
居然真的为了阮梨——
众人面面相觑,又笑着转移了话题,从宋家和阮家说到最近行业里发生的一些事情。
人渐渐散了。
阮岳等着阮梨带着时序过来和他打招呼,他整了整衣领,背脊挺直尽可能拿出长辈的风范来。
下一刻。
阮梨挽着时序的手,就要走过来。
阮岳轻咳一声,喊,“小——”小梨。
人已经当他空气一样,从他身边走过去,他依稀听见时序笑着问阮梨,“姐姐,我刚帮了你,你要怎么报答我。”
阮梨像只乖狐狸,“下次在输酒,尽管喊我。”
时序笑了声,“你总不会让自己吃亏。”
阮梨:“亏不亏,不是弟弟一句话的事。”
时序没应,脸上挂着散漫的笑意,看着恣意又潇洒,完全无视了他这个阮梨的亲生父亲,走进了会客厅,阮岳简直要炸了,但看着时序那模样,像只找主人讨赏的乖狗狗,又莫名敛住了脾气。
他心里没来由的想,阮梨居然真的能拿下时序,能让这个浪子回头。
他觉得自己想太多了,呵笑一声,转身去迎宾客了。
婚礼正式开场。
阮甜在阮岳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宋颂,所有的一切都看起来格外美好,美好的像是定格的画面,越美好越破碎,越像是童话里巫婆下的诅咒,要在最美妙的时刻撒下碎裂的咒语。
阮岳握着阮甜的手,温声对宋颂说:“甜甜可是我们阮家的心肝宝贝,我可是把我的半条命给你了。”
阮甜听着,心中有说不出的酸楚,喊他,“爸。”
阮岳:“我这个女儿任性了点,但心思纯良,你要好好对她。”
宋颂礼貌又客气,喊他,“爸,我会的。”
阮岳重重的点头,对阮甜说:“以后要听话,为人妻可不比还是当女儿家的时候。”说着,就把手放在宋颂手里。
主持人见状,走过来准备说两句深情的戏码。
一道童稚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宁静又美好的画面。
小男孩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喊台上的人,“爸爸,你救救我妈妈吧——”
男孩约莫七八岁,手里拿着喇叭,声音穿透了整个会客厅,格外响亮。
阮岳站在台上听到这声音,身体一僵,男孩又喊了一声,“爸爸,求求你救救我妈妈——”
男孩情真意切。
宾客们纷纷看向他,议论声铺天盖地的响着,有人开了口先问,“小朋友,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男孩指着台上的人。
那人问,“姓宋?”毕竟,台上除了宋颂只剩下主持人和阮岳了,那人自然默认是宋颂的孩子。
第40章 亲家,真的很抱歉。
男孩摇摇头,大眼睛眨着,看着要哭了。
陈蓉蓉看着这孩子,莫名心惊,心脏剧烈的跳着,她一言不发的看着男孩,等着他开口。
又有人上前,蹲在男孩面前,安抚着他,“别怕,你爸爸是谁,你说出来我们才可以帮你啊。”
男孩眼泪溢出,啪嗒啪嗒砸在地面上,呜咽着,“我姓阮,叫阮煜,我爸爸是阮岳,我妈妈生病了我没有钱,要找爸爸去救我妈妈——”
小阮煜磕磕绊绊的声音传达到了每个人耳朵里,像天边的炸雷,一下一下炸响在陈蓉蓉耳膜。
她耳朵嗡鸣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阮煜。
爸爸是阮岳。
陈蓉蓉下意识去看阮岳,阮岳脸上闪过慌张,他放开阮甜的手,疾步走向阮煜,“发生什么事了,谁让你来这里的。”
见此。
坐实了阮煜刚刚说的话,他的确是阮岳的孩子,是阮家在外的私生子。
阮岳拉着阮煜往外走,“有什么事,出去和我说。”
阮煜看着乖巧,水灵灵的大眼睛和她母亲如出一辙,他小小只的被人拽着,又从阮岳怀里挣开,“爸爸,你要是今天不去找我妈妈,我妈妈要是有什么事情,我就和外婆走,让你再也找不到我了。”
这话说的很巧妙,像是宅院里争宠的妾费尽心机要捣毁大夫人美梦而设的局。
但凡长了脑子的人听着这话也听得出破绽,偏偏阮岳对这个儿子极为宠爱,他老来得子这么些年对于儿子的遗憾终于在阮煜身上得到了满足,对阮煜几乎是有求必应。
阮岳看着儿子委屈的小脸,心都快化了,“你先出去等等我,我处理好就走好不好?”
阮岳声音放缓,模样看着像极了慈父,阮煜拿捏着气氛,扯着他的手,“爸爸,和我走。”
阮岳不是个分不清场合的。
今天不光是阮甜结婚,更是关联着宋家颜面,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看出阮岳脸上的犹豫。
阮煜气呼呼的咬了他手臂一口,狠狠的瞪他,“我恨你,”说着,转身跑离了婚礼现场。
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会客厅,阮岳失神的愣了一下,不知道是谁在旁边说了一句,“下面好多车呢,这么小的孩子待会出个什么事情怎么办呀。”
“我之前还看见小孩过红绿灯出事的视频,真叫人一个心惊胆战。”
车祸。
出事。
一字一字像巨石砸落,重重的砸在阮岳心上,那可是他阮家唯一的后人,他唯一的儿子,他后怕之余,就要冲出去追,胳膊被人拽住。
阮岳愣了下,转头。
阮甜固执的抓着他不让他走,“爸爸,你不能走。”
阮甜自认为自己为了这个家牺牲了太多,连她唯一的幸福都牺牲了,在她觉得自己牺牲的值得的时候,现实恶狠狠打了她的脸,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她和阮岳。
阮岳要是走了,她和陈蓉蓉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在宋家立足,该怎么让宋家人待她好。
“你不许走——”
阮甜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满腔的悲伤,抓着他,“你要是走了,”怕她自己不够分量,她又说:“你想过妈妈吗,妈妈爱了你这么多年,你考虑过她吗?”
阮甜手劲不大,但小脸写满了祈求,阮岳是有几分心软的,他手覆在阮甜手上,“甜甜——”
旁边看热闹的人又在说着,“最近人贩子也太猖狂了,你看这个。”
那人拿着一个短视频给同伴看,同伴看了眼睛瞪大,“天哪,居然割了这孩子舌头,手脚都断了,在当小乞丐。”
“是啊,”那人又说:“还不是家长不管事,让孩子一个人乱跑,孩子要是出了什么事,那百分百是家长的责任。”
“一个孩子摧毁一个家,现在想要一个孩子不止是一个孩子那么简单,培养一个孩子多不容易啊。”
不知道是谁放了一个最近网红小孩嬉笑游戏的短视频,那孩子笑着喊,“爸爸爸爸爸爸——”
爸爸爸爸爸爸。
覆在阮甜手上的那只手,猛地用力甩开了阮甜,面色冷淡,“要是阮煜出了什么事,十个你也赔不起我一个儿子。”
阮岳用了十足的力气,阮甜被甩的踉跄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爸爸?”
阮岳没有应她,转身走出会客厅,刚打开会客厅大门,秘书急匆匆走上来喊他,“阮总。”
阮岳黑着张脸看他,“让开。”
秘书当然看得出来,阮岳处于狂躁的状态,这个时候最好别惹他,但是事关重大他就算冒着失业的风险,也要提醒一下。
“阮总,”秘书缩了缩脖子,打开手里的电脑,“有人高价买断阮氏股票,股票大跌——”
听到这话。
阮岳脚步停下,视线落在秘书身上,在看他手里电脑的股市,胸腔起伏不定,只觉得眼前发黑,站也站不稳了,“是谁,查出来了吗。”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样一句话来,秘书摇摇头,“查不到。”
阮岳气极从他手里拿过电脑重重摔在地上,黑色的笔记本碎裂,像他此刻的心一样四分五裂的,但他还惦念着阮煜,抓着秘书衣领,斥道:“不管用任何办法,都要把这个人找出来,听见没有!”
秘书连连点头,“明白了。”
——
唯美的婚礼落幕,以闹剧形式收场,陈蓉蓉忍着快要断气的心痛,连连道着歉:“亲家,真的很抱歉,是我们拖累了你。”
宋父看也没看她一眼,黑着一张脸走了。
留下宋母,宋琴。
宋琴到底是女人,同情之余更心疼自己儿子找了这样一家人,她责备道:“今天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你把我们宋家脸面置于何地。”
陈蓉蓉心跳了跳,斟酌了半天,说着:“我会让阿岳给你们一个交代。”她慈爱的看向阮甜,“但这件事和甜甜无关,还希望你们善待我女儿。”
她如今低声下气,到底还是为了女儿。
第41章 喜欢上阮梨了。
是她作为母亲的本能。
“甜甜没有做错任何事,”陈蓉蓉这话是对着宋颂说的,“她从小生活的环境就很单纯,没有那些尔虞我诈的坏心思,请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阮甜眼泪止也止不住,哭着上去抱她,“妈——”
宋颂倒也没敷衍,应着,“我会好好对她的。”
陈蓉蓉放低了姿态,正准备和他道谢,阮甜抱着她,“妈,你不要和任何人说对不起,”她哽咽着,“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母女情深的画面看着感人。
坐在主客位上的时序吊儿郎当的点着烟,烟雾萦绕着,朦胧了他的五官,也难遮住他优越的骨相和冷感的气质,他脸上表情很淡,指尖轻敲在桌上。
“姐姐。”
时序垂眸看了她一眼,一副了然的样子,“准备了很久吧?”
准备了很久吧。
他指的是今天的阮煜,还有高价收购的股票,以及被破坏的婚礼,她手里拿着毒皇后的权杖,权杖指着哪里,哪里就会受到诅咒。
她诅咒阮家。
所以,注定这场婚礼不得善了。
阮梨狐狸眼上挑,扭头看他,勾着唇说:“还没结束呢,”她意有所指,又补了句,“马上来了。”
比起她当年承受的,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比起她母亲,她们这又算什么呢。
阮梨的腹黑比他想象中的更重,她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璞玉,在精心雕琢后闪闪发着光,他就喜欢她这样的性格,挨打了就打回去,不吃亏不上当的性子,只是瞧着就让人有说不出的舒心惬意。
会客厅里人散的差不多了。
宋家和陈蓉蓉忙的晕头转向,也没人来的及顾及一下时家这位大少爷,等人散的差不多了,陈蓉蓉才发现阮梨还坐在这里。
她先是愣了下,而后很快反应过来,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几乎都是踩在点上的,哪有那么多的巧合,那种环环相扣的巧合除了人为,不可能是其他。
陈蓉蓉咬着唇,走向她,“阮梨,这就是你准备的新婚礼物。”
她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她早该明白,阮梨能傍上时家人就不是什么善茬,是她太小瞧了阮梨,小瞧了这个蛰伏在她身边多年的小狐狸。
“呵——”陈蓉蓉沉着脸,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好大的一份礼,就是不知道这礼会不会伤了你自己。”
她指的是时家。
时家会不会因为阮家的丑闻,而阻止了她迈入豪门的步伐。
阮梨轻笑,像是觉得这话说着就有趣,“陈蓉蓉,”她生的妖艳,打扮过后更像个祸国的妖精,她此刻笑着,神情却极冷,“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阮夫人的位置,还有啊——”她还在笑,“你那个宝贝女儿嫁入宋家,能不能稳住宋家人啊。”
阮甜一直注意着陈蓉蓉,当然看见了陈蓉蓉去找阮梨,她起先还不明白陈蓉蓉找她干什么,走近就听见了这句话。
顿时明白了。
果然又是阮梨在作妖,这女人真的是个祸害,害她痛失所爱失去了下半生幸福以后,现在连她妈妈也不放过。
“阮梨——”阮甜忍不住大声,眼底里火在烧,“又是你,又是你个贱人!”
下一秒。
阮甜就已经冲了上来抬起手要打她。
宋琴看着这一幕,心脏突突直跳,喊道:“儿子,别让那女人发疯,那可是时序的老婆,不是女朋友了。”
谁不知道时序高调的领证,刚刚又高调的在媒体前承认了阮梨的身份,这时候还找阮梨不痛快,不是摆明了打时家人的脸吗。
“她是不是疯了,”宋琴简直气炸了,“快去给我把她拉回来。”
宋颂正准备走过去,就见阮梨一手抓着阮甜落下来的手,忽然笑了声,“阮甜,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啊。”
阮梨像脸上笑意渐浓,“你忘啦,我可是答应了要送你结婚礼物的,你订婚我没来得及参加,那结婚怎么能不献上点作为姐姐,我的心意呢。”
阮甜脑袋嗡地一声。
订婚那次,陈蓉蓉怕阮梨作妖,瞒着她小办了一场,原本结婚也是不想喊她的,但是碍于她身后的时家人,却不得不喊上她。
结果,把她一生一次的婚礼搞的一塌糊涂。
她居然还好意思说,“作为姐姐,我的心意”她凭什么,她到底凭什么。
阮甜气疯了,就要抬起另一只手打她,手还未落下,一只手已经抓着她手腕用力扯过,一巴掌凭空落下来,重重的扇在她脸上,脸上火辣辣的迅速红肿了起来。
阮甜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宋颂,宋颂厌恶的瞪了她一眼,“丢人现眼的东西,”说着,又去对着阮梨赔笑,“时太太别和她计较,我会好好管教她,让她以后不敢在时太太面前耀武扬威的。”
他没有喊阮梨。
也没有称呼她姐姐。
而是,时太太。
阮梨看向坐在座位上云淡风轻的时序,轻笑道:“那我先谢谢宋先生了。”
阮梨顿了下,语气也变得缓和,“我家阿序不打女人,但也是眼里进不得沙子的人,毕竟结婚了,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的关系,你说是吧——宋先生。”
宋颂顿了下,目光掠过坐在座位上的时序,察觉男人看着潇洒恣意的模样,实则视线一直漫不经心的落在阮梨的身上,如果不仔细看,当真看不出来。
他心里有几分揣测,时序大概是真的动了心,喜欢上阮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