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庙外走向房间,她指着点亮的屋子,“我房间很暖和,马上就不冷了哦。”
小男生身上香香的,很好闻,一点也没有臭臭的味道,她好喜欢。
小男生没应她。
小阮梨也没恼,拽着他进了屋子,房间里燃着木炭,极为温暖,她把人放在外公为她准备好的长绒毛毯里,又找了件她换洗衣物给他,“小弟弟,你先穿着吧,一直穿湿衣服会生病的。”
她像极了贴心大姐姐。
拿着在母亲那里学来照顾她的方式照顾着小男生。
一整个晚上,忙活的不行。
等全部妥善处理好。
小男生已经从没人要的可怜兮兮变成了粉雕玉琢的小公主。
小阮梨看着自己杰作,噗嗤一声笑了,捏着他小脸,“你真可爱。”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一双狐狸眼眼里全是光,她嘟囔着嘴,“怎么办,你真的太可爱了,”说着,捧着他小脸,吧唧一口,亲在他脸颊上,“脸也软软的,我好喜欢哦!”
被亲过的小脸泛起了浅浅的粉。
看着更可爱了。
小阮梨很满意,捏了捏他,“等我哦,我去给你拿吃的。”
小丫头吃的实在很多,一整个包包里塞的满满的,她把所有认为最好吃的全部给了他,“你家里住哪里呀。”
小男生吃东西也很好看。
就是不会说话。
真可惜。
“你会写字吗。”
“待会把地址写下来,我就可以带你回家啦。”
“你要是不见了,你家里人会很着急吧,”小阮梨坐在摇椅上,蹬着小腿,“你是不是乱跑所以迷路了呀。”
聊着聊着。
小阮梨渐渐有点困了,正昏昏欲睡,窗外一阵轰鸣,闪电照亮了黑夜,雨下的更大了。
小阮梨被震醒。
猛地想起了遗落在外的小动物们,又急了,从摇椅上起来,“你在这等我,我要出去一下。”
说完。
像是不放心,又交代了几句,“等我回来,带你去找我外公,我外公认识好多人,应该就能找到你家里人哦。”
小男生一直没应。
阮梨已经适应,觉得他是不是不会说话,没想太多,拿着雨伞就往外走,刚走几步,衣摆被一只小手轻轻拽住。
阮梨下意识转头,“怎么了吗。”
那是小男生和她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
他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阮梨震惊了,“你会说话呀。”
小男生目光执着的盯着她,像是非要等一个回答。
小阮梨笑了笑,思考了一下,极为夸张道:“我叫阮梨,阮梨的阮,阮梨的梨。”
——我叫阮梨,阮梨的阮,阮梨的梨。
阮梨如今想来,还觉得像是一场梦,她后来找到了小猫,却找不到了小男孩,包括她给小男孩穿的衣服,都整齐叠放在了床上。
以至于,无论她怎么和陈娇娇他们说这件事。
他们都不以为意,觉得阮梨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阮梨缩在时序怀里,语气带着倦意,眼睛渐渐合上,声音含糊不清,“我真的没有做梦,因为,我那件毛绒外套不见了。”
她打了个哈欠,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好。
“小小年纪,就学会不辞而别了。”
“臭小孩。”
话落。
阮梨就失去了意识,半点没有察觉到身旁的人脸色微变。
外面似乎变了天,风吹在窗上伴着雨点砸落,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时序看着怀里的人,将温柔与缱绻全部碾碎在眼底里,似要将冰雪融化。
“睡吧。”
时序轻柔吻过她额角,“我的宝贝。”
——
天光大亮。
深秋进入初冬,气温骤降,阮梨驱车到达宋家,已是晌午,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别墅,她眼里没什么情绪。
下了车,按了按门铃。
佣人走出来,眉头微蹙着,却在见到来人时,目光一闪,态度变的极为恭敬,“时太太。”
阮梨已经来了两次。
这是第三次。
佣人作出一个“请”的姿势,“您里面请。”
阮梨脚步微挪,跟着她一起来的苏夏望着里面建筑,没什么表情,“你问一下,阮甜愿意见团子了吗。”
佣人心知阮梨来意,闻言,表情没有半分惊讶,“好的,您稍等。”
对于已经吃了两回闭门羹,还愿意上门的阮梨,佣人心里不禁怀疑,阮甜是不是有什么阮梨的把柄在手上。
不然,以阮梨身份。
真没必要屡次在阮甜这里碰壁。
佣人走向二楼最里面卧室,敲了下门,态度是少有的客气,“夫人,时太太来了,您要见吗。”
宋家人从不在意阮甜。
以至于在佣人眼里,阮甜不过是个废棋,突然听到佣人称谓,阮甜嗤笑一声,“不见。”
知道她不会见。
佣人不过是走个过场,“我这就去回绝了时太太。”
话落。
佣人走了。
阮甜透过窗户缝隙,看向楼下的女人,眼里划过一抹异样情绪。
见着佣人走向她,大概说了拒绝的话。
阮梨旁边的女人眉眼间皆是怒意,阮甜冷笑,拉上了窗帘。
第131章 成王败寇,理应如此。
事不过三。
她不信阮梨还会有耐心消耗在她身上,阮氏如今倒了台,她父亲母亲双双入了狱,而原本应该永远活在她阴影之下的阮梨,反而成了凤凰。
这世上。
哪有这样的好事。
哪有这样的道理。
阮甜眼里划过一抹恨意,她不想见阮梨,一点也不想,她笃定了阮梨是来耀武扬威的,是在胜利以后,往她伤口上撒盐的。
她没那么蠢。
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永远都不!
宋家庭院。
佣人去而复返,眼里带着歉意,“时太太,真的很抱歉。”
佣人不敢惹眼前这位,语气极为小心,“夫人实在身体抱恙,您要不要下回再来。”
要不要下回再来。
阮梨目光落在那扇窗上,紧闭着的窗帘像是要遮住温和的阳光,方才那里分明有一双眼睛,细细打量着下面。
如今。
阮梨笑了下,“你和阮甜说,是陈蓉蓉让我来的,你告诉她,陈蓉蓉有句话托我转告。”
她顿了下,又说:“她要实在不想听,我言尽于此,绝无下次。”
佣人诚惶诚恐,“我这就去告诉夫人,您稍等。”
佣人步履匆匆。
见人走远。
苏夏没几分好气,“你都来了几次,她实在不见,你也没必要一直在来。”
“嗯。”
阮梨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别墅,只觉得这看似富贵的房子更像是囚笼,“从前还有阮氏,她或许还是只娇养在宋家的金丝雀,如今没了阮家,是不是金丝雀都还有待考量。”
“我既答应了陈蓉蓉要帮她一把,便做到自己安心就足够了。”
“至于其他。”
“我也无能为力,”阮梨沐浴在阳光之下,整个人冷清清的,语气格外平静,“是不是阿斗,那是阮甜的事,不在我负责的领域之中。”
“我只是,提供一个选择,让她自己来选。”
苏夏没再说什么,转头看向佣人离开的方向,又瞧着这榕树上枝桠萧条,渐渐凋零,感慨一句,“冬天要来了。”
“嗯。”
阮梨看着榕树,想起了马上要开办的画展,目光变得柔和,“我和时序,居然一年了。”
时光如梭。
没有半点停下,不会为谁而逗留,但好在她抓到了幸福的尾巴,踏上了幸福之旅,上了那趟车。
她很满足。
两人正聊着,合上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两人顺着方向看过去,见着佣人扶着一个病态至极的女人往外走。
那女人实在瘦弱,仿佛风一吹,就能将人吹倒。
苏夏认了好久,才猛地反应过来,“阮甜!”
“她居然变成了这样,”苏夏极为震惊,“不过一年,真是物是人非。”
她目光落在阮甜身上,当初的阮氏千金已不再,面前的女人看着面黄肌瘦,没有半分朝气,只那双眼睛,依旧冷冷的,在对上阮梨的时候,像是淬了毒。
“你找我什么事。”
阮甜嗓音暗哑,“我妈托你带话?什么话,说了你就可以走了。”
庭院里吹过微风,阳光碎金子般投下,透过缝隙落在树荫之下的人身上,斑驳陆离,时光仿佛被定格。
阮梨神情依旧平静,像是并未因阮甜这模样而有半分惊讶,她如同以往每次和她谈话一样,平铺直叙,道:“你要不要离婚。”
“陈蓉蓉希望我带你离开宋家,”阮梨进入主题,直白道:“你要有那份心思离开,往后生活也不必担心,我都会一一妥善安排。”
听到这。
阮甜还没反应过来,久久回不过神。
离婚。
离开宋家,离开宋颂吗。
脑子里闪过宋颂那张脸,浑身一颤,那是来自心底里的恐惧,她几乎都快忘了曾经的自己,是怎样的恣意放纵。
早就被磨平的骄傲,如今,还捡的回来吗。
她不信,不信阮梨有这么好心,“你拿下了阮氏,亲自将我父亲母亲送入监狱,又得到了我喜欢的人,抢走了属于我的幸福,现在来和我说,要帮我离开,你觉得我会信吗?”
“阮梨,你未免欺人太甚了。”
阮甜声音难以抑制的发着颤,“你明知道我最喜欢什么,你就偏要抢。”
“抢我喜欢的人,抢我的身份,抢我的幸福——”阮甜一字一句的痛斥,“如今又来假好心。”
“狗都不信。”
阮甜一双杏眼睁圆,眼泪固执氤氲在眼眶,强忍着也不要落下。
她像是被激怒的小兽,在感到了危险以后,张开了獠牙,用尽了力气去反抗,只这反抗,在阮梨那里并未掀起一星一点的风浪。
“阮甜,我只问你一遍,要不要离婚。”
阮梨并未回应她的那些话,“每个人时间都宝贵,我没义务承受你的负面情绪,所以,你如今在我面前发疯,没有半分意义。”
花园里拂过微风。
深秋天气干燥,风吹的院落里种的榕树摇摇欲坠,树叶沙沙作响,树叶顺着风力被刮落,打着旋的落在阮甜肩头,又顺着肩头往下不断下坠,最终落在地面上。
枯了的树叶没了翠绿的鲜活,变的暗黄又失去了生命力,像是被榕树淘汰下来的淘汰品。
是啊。
阮梨一直保持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又怎么会因她几句偏激的话产生涟漪。
没有半分意义。
没有意义吗。
阮甜看着那片枯黄的叶子,胸腔里像是憋了一口气,几近窒息,弯腰捡起来放在手心,又将它举起,对着阳光处细看,笑了下,“是啊,成王败寇,理应如此。”
“就如这树叶,它看着还是很完整的,其实早就有细小的裂缝在其中了,”阮甜道:“它被淘汰了,树上还有更多鲜活又翠绿的树叶,大树却只有一颗,那么多叶子想活,哪里轮得到这种被淘汰下来的东西做选择。”
阮甜冲她笑了下,“小时候我就羡慕你,你好像什么都不需要费太大劲就能得到,不论兴趣班还是成绩,我都比不上你,尽管我努力了,可我还是比不上。”
“那时候我满脑子就在想,我有没有什么能比得过你的,想了好久,我终于发现了,我其实一直都比你优秀,你知道为什么吗?”
第132章 我亲自过去和你主人谈。
阮甜目光似是淬了毒,像毒蛇吐出信子,“是我有一个更坚韧,为我豁出去的母亲,而你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
“你没有啊,你就是个可怜虫,所以你哪怕优秀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只能活在我阴影下,可我不一样,我把事情搞砸了也没关系,我有母亲。
只这一点,我就比你强太多了。”
说到陈蓉蓉。
阮甜喉间像是被塞了一个生硬的巨石,卡在其中不上不下,让她连眼泪都挤不出来更多,只能在任何情绪下维持表面的平稳。
“阮梨,”阮甜笑着说着,“你从来没有赢我,没有人会像我母亲爱我那般,为你豁出去性命。”
话落。
她骄傲至极,“你不过是个无父无母无人要的可怜虫,如今得来的东西,也是偷来的,偷来的东西,又能留住多久。”
“哈哈哈哈——”阮甜笑的张扬,“真可怜啊阮梨,一生都要活在担惊受怕中,你是不是也很累呢。”
她字字诛心。
说的极为恶毒,一直劝着自己心态要平和的苏夏,怎么也平和不了,她已经气到浑身发颤,扬起手来就要打她,“谁说没有人要团子,我就要团子。”
“我就是——”
苏夏就见不惯阮家人,想到那十多年来阮梨受的苦,“如果有天团子就是要我的命,我也会双数奉上。”
“你只当团子欠了你,”苏夏胸腔剧烈起伏着,“你有没有想过,在陈蓉蓉和阮岳做出那些龌龊事的时候,整个局面最大的受害者是团子。”
“你这话真是好笑,”苏夏冷眼相待,“你父母坐牢那是罪有应得,不要总觉得全世界欠了你的,团子一家人可是亲手被你父母害死了!”
“她也曾经是万千宠爱的陈家的小公主,就因为你母亲,让她从天堂坠落,凭什么!”
“凭什么!”
苏夏这一生唯一的软肋就是阮梨,只听着这些话也叫她气的想杀人,眼见着巴掌落下。
阮甜扬起半张脸,语气张狂,“你打我啊,来啊——”
苏夏气极,“我打不死你。”
手还未落下,被阮梨拦住,“夏夏。”
苏夏:“?”
阮梨声音带了点安抚意味,“犬吠,不与之争辩,是做人的底线。”
苏夏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嗯。”
说着。
苏夏看向阮甜,“懒得和你争,毕竟我是人。”
阮甜让人气的牙痒痒!
紧接着。
阮梨又不紧不慢,道:“我不与你争辩,你说的那些话对我来说不具备伤害性。”
她仍旧保持着来时的平静,“我不需要我爱的人为我付出生命,更不会每天盼着世上真有救世主,更不认为谁就应该理所应当为我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