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你要陪我多久?”
“很久是多久?”
阮梨那时年少,从陈娇娇助养的孩子里一个个找过去,一些已经找不到了,仅剩的这几个里,只有苏笛这样对她说话。
她从他眼里居然看到了自己的几分影子,迷茫,无助,又谨慎。
她不知道她能陪一个人多久。
就连她至亲的母亲,外公外婆,也曾说要陪她好久,结果呢——结果还是不尽人意。
她不想让人失望。
只是保持着表面平静道:“等你有天幸福了,我就会离开,到时候,那份幸福的接力棒会传递给下一个让你幸福的人。”
那时候。
苏笛久久没有回应。
她以为他不会回应了,和院长又聊了几句,准备离开,小苏笛又跑了出来,紧紧抱住她,“我的幸福就是你,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
从未有人那样热烈的抱住过她,在她深陷泥潭的时候,那个拥抱给了她好大的一份温暖,阮梨回抱住他,“嗯,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她郑重告诉他,“你就是我弟弟,是我已失的一部分了。”
她没了亲人。
他和苏夏就是她的亲人,是代替母亲他们,保存下来的唯一一点温暖。
自那天起。
那孩子便跟着苏夏姓了苏。
她宠爱苏笛,将他当作亲弟弟一样疼爱,而苏笛也实在争气,从未让她操心。
如今。
苏笛求她,阮梨心如刀绞,痛苦的闭上了眼,片刻后,嗓音微颤,“我只能给你亲情,其他的,无能为力。”
“对不起,弟弟。”
阮梨轻声,“我的爱情都给了时序,给不了别人了。”
阮梨轻轻吐出口气,“我还是希望,能够得到你的祝福。”
那头未应。
电话被挂断,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阮梨想起那年,苏笛连跳两级拿到了奖学金,全部拿来给她时的样子。
那时候苏笛和她说:“姐姐,你别急,等我长大了,我就养你照顾你。”
“我不会让你的付出,付之东流,我会给你更好的生活。”
“我们要一直在一起,”苏笛满脸都是笑,“你和我,还有夏夏姐,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苏夏那时候笑他,“和我们两个老女人在一起,你将来媳妇怎么办。”
“没有媳妇。”
苏笛格外认真,“只有姐姐,夏夏姐。”
——只有姐姐,夏夏姐。
如同温柔的小刀剖开了她血肉,从里缓缓扯出一条神经,过往如同潮水,让她有种沉闷的心痛感。
房门被悄然打开一条缝隙,伴着脚步声靠近,一道清冽的嗓音打碎了这让人喘不过气的静默。
“怎么坐这发呆?”男人声音磁沉透着浅浅笑意。
见人未应。
“妆造师不满意?怎么还让人门外待着。”
时序拉开椅子,坐在她身旁,眼见着她脸色不对,“发生什么事了?”
“和我说说。”
“谁欺负你了,”时序握住她冰凉的手,“老公给你欺负回去。”
第135章 “哄老婆高兴,怎么会累。”
男人嗓音带着醇厚的磁沉,将她从空旷的情绪中拉了回来,阮梨下意识抬头,对上了他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点缀着光,如同璀璨星河,泛着冷冽星光。
她手被人握住。
温热的体温顺着掌心一路蔓延,从皮肤纹理到达心尖。
她看着他,目光呆滞了片刻,莫名有种冲动,亲吻住他唇角,带着几分孩子气的任性:“你要一直喜欢我,只可以喜欢我一个人。”
“不要喜欢上别人。”
“我好小气的,”阮梨语气多了几分娇,“容不下沙子。”
她其实想说,我真的很痛苦,因为一直相依为命的弟弟而感到很痛苦。
但话到了嘴里,就变成了,你一定要一直喜欢我,因为,我真的没有表面那么勇敢,我也害怕失去,害怕得到了以后又失去,又回到了曾经暗无天日的生活里。
说着这话。
察觉到不对,阮梨目光灼灼,紧咬着下唇,强装镇定,看向他,“行吗。”
她还从未这样外露过情绪,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将任性,渴望,全部展露在他面前。
时序坐在椅子上呆愣了一瞬,对上她那双期待的狐狸眼,回过神来,唇角微弯,顺势抱着她坐在腿上,手搂着她腰肢,散漫的笑了声,温和道:“乐意至极。”
阮梨提着的心终于落下。
下一刻。
时序勾着她下巴,抬起她的脸,“所以,发生什么事了。”
细腻如他。
总是能发现自己微小的情绪变化。
这样体贴又温柔到极致的时序,她怎么能拒绝,怎么会不爱他,怎么会舍得让他难过。
阮梨心中似有暖流淌过,搂住他脖颈,摇摇头,语气轻松道:“没事了,”她主动亲了亲他嘴角,“谢谢你,爱上了我,给了我温暖。”
她是真的在感激,也是真的觉得被他喜欢着而感到很幸福,很温暖。
一双狐狸眼里泛着细碎的光。
闻言。
时序亲吻着她额头,扬了扬眉,声线宠溺,“真要感谢我?”
听到这话。
阮梨眼睫颤了颤,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还是顺着他说,“嗯。”
“那就——”
时序手臂上的力道渐渐收紧,性感的嗓音透着几分暧昧,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际,缱绻又勾人,“讨好讨好我。”
眼见着这人又没了正形。
阮梨急忙从他怀里起来,刚刚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又羞又恼。
她往后退了几步,“你脑子里能不能有点正常的东西。”
“装那么多颜色,”阮梨白了他一眼,“不累吗。”
见着她真的阴转晴的情绪,时序勾了勾唇,好整以暇坐着,懒洋洋道:“哄老婆高兴,怎么会累。”
阮梨懒得理他,想着妆造师还在门外,走上前打开门,和妆造师打了招呼,就坐在了梳妆台前,由着她打扮。
时序坐在一旁,手里把玩着手机,时不时回几条信息。
一早上时间过去了大半。
在抬眸时,阮梨已经做好了妆造,只剩下换好礼服,就可以出门了。
他走上前,看着镜子中的女人,眼底划过惊艳,不紧不慢,夸道:“我老婆真好看。”
话落。
阮梨粉扑扑的小脸又红了几分。
妆造师由衷感慨,“太太真的太美了,皮肤也很细腻,不需要多修饰,感觉妆容都是点缀,她素颜都已经很漂亮了。”
“嗯,”时序漫不经心,道:“要不说我眼光好。”
听到被夸。
阮梨心情毫无起伏,可伴着时序夸奖,就不一样了,她心里像是抹了蜜一样甜,她一直知道自己长相不错,也听过各种对于她外貌上的评判。
但从没有谁。
能像时序一样,在她心里激起涟漪,她低垂着眼,轻笑了声,并不回应。
妆造师拿过来礼服,“太太,可以去换衣服了。”
“嗯。”
阮梨跟着她起来,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掉的衣服,微蹙了下眉,“是不是搞错了呀。”
她明明选的是一件鱼尾修身礼服裙。
不是这件极为公主风的,公主裙。
妆造师愣了下,还未解释,时序一手支着下巴,视线落在那件亮闪闪的裙子上,语气懒洋洋的,“是我挑的。”
说着。
他走上前,从妆造师手里拿过来裙子,“我家姐姐今天是主角,当个小公主怎么了。”
阮梨怔住。
她小时候确实很喜欢这种类型的公主裙,也很多这种风格的裙子,后来阮甜和陈蓉蓉来了,阮甜生的乖甜,就是那种很甜美的小姑娘。
陈蓉蓉给她买了好多公主裙。
眼见着阮梨也穿,就以长辈的姿态,劝道:“小梨这么大了,还穿的这么公主,别人要笑话的。”
这时,阮甜就会帮衬着开口,“家里只有一个公主,是我不是你,你是不是不太识相。”
阮梨还未应。
陈蓉蓉:“甜甜,不许胡说,姐姐和你都是阮家的孩子。”
“只是——”陈蓉蓉意有所指,“作为长姐,肯定更懂得谦让和包容,更爱护妹妹是不是?”
“公主裙这种东西都是小孩子穿的,”陈蓉蓉轻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小梨已经长大了,肯定不会喜欢了。”
自那以后。
阮梨的公主裙清一色被陈蓉蓉换下,那些极力能够证明她也曾是个小公主的首饰也一并消失。
她当然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也不是不委屈。
只是那委屈,最终都要学着自己消化,她不能委屈,也没资格委屈。
寄人篱下的孩子,能有几分任性的资本呢。
久而久之。
她就忘了,自己也曾是个万千宠爱的小公主,再到后来,她已经不再多看这些亮闪闪的东西多一眼,好像只要她不看,就不在意,不会喜欢也不会感到伤心。
如今,让时序这样轻易一句话,勾起的回忆,在泛酸的记忆里又涂上了一层甜甜的浓酱,透着草莓的酸甜,那些苦好像都变得不在苦了,它们统统以另一种甜呈现在她面前。
阮梨指尖抚过晶莹的薄纱,裹胸的款式,腰身系着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薄纱内侧是柔软的绸缎,绸缎上镶着细钻,在灯光下不会过分耀眼,却又格外亮晶晶的,特别好看。
“嗯。”
阮梨嘴角一点点上翘,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我去试试,”想着这是时序的心意,她心里甜甜的,“你等我一下。”
说着。
便跟着妆造师进入属于她的换衣间,白色公主裙上身,镜中的自己,白皙锁骨戴着极为亮眼的粉宝石项链,裹胸的公主裙完美勾勒着腰身,下摆蓬松显得那双长腿又白又直,头发被全部束起,留下几缕碎发在鬓间,头上戴着细钻皇冠。
往那一站。
倒真有几分公主的感觉。
阮梨唇角微弯,从换衣间走出来,见着那人正在回着信息,喊他,“阿序。”
第136章 你这样,我真舍不得让别人看见。
时序正在回着李澍微信。
闻言。
时序抬眸,表情一僵,随即眼底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愫,喉间干涩,对妆造师说,“你先出去一下。”
妆造师常给有钱人家小姐夫人做造型。
话不多。
轻点了下头,“好。”
说着。
她很贴心替两人关上了门。
见人离开,阮梨还有点扭捏站在原地,也没猜准他到底什么意思,像个别扭的瓷娃娃站着。
阮梨扯了扯唇,不太确定地问他,“是不好看吗,需要换吗?”
毕竟,时序为了这场画展也付出了好多。
她是知道的。
她不想让时序失了面子。
见人没有回应。
她又看了眼时间,眼见着还有半小时就要开始了,想着干脆去衣帽间里找件衣服换上。
正准备抬步。
下一刻。
一只手拦住了她的去向,阮梨抬眸撞进他眼底,“?”
她还来不及开口,时序滚烫的唇就已经落了下来,嗓音暗哑,“姐姐,你这样,我真舍不得让别人看见。”
阮梨哼了一声,眼尾渐渐染上水雾。
“阿序。”
她强撑着理智,还是开口,道:“要来不及了。”
“来得及。”
她贴着墙,被填满。
她忍着呜咽声,没忍住轻哼,“妆花了。”
“没事。”
“衣服会坏的。”
“不会。”
“头发也会乱。”
话落。
他贴了上来,嗓音透着霸道的占有欲,“不会,放心。”
男人声音低沉好听,像是带着蛊惑。
引诱着她。
一并沉沦。
齿痕落在喉间,带着鲜红印记。
更像是勋章。
时序指腹摩挲着齿痕,轻嗤,“还挺好看?”
阮梨有点心疼被弄坏的公主裙,“以后绝不能让你陪我换衣服了。”
话落,似是赔罪,又毫无诚意的时序,拿上了提前准备的另一件差不多款式递给她,“姐姐,你这是翻脸不认人。”
阮梨拿着衣服准备换上,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时序悠悠道:“刚刚是谁让我更卖力一点,嗯?”
“.....”
阮梨羞恼的瞪他,并不回应。
这个人,自从开了荤以后。
变的毫无节制。
阮梨决定和他保持距离,“你离我远点。”
“保持,安全距离。”
闻言。
时序看向她,小姑娘脸上还未褪去的红晕,看着格外撩人,他轻笑了声,懒洋洋道:“女人的心,真是海底的针。”
“?”
“刚刚还说让我更进点,”时序吊儿郎当,道:“这会倒叫我离你远点了。”
“哪有这样翻脸不认人的?”
时序凑近她,痞里痞气的,“姐姐,哪有你这样不负责的。”
“......”
他还好意思说。
刚刚,他变得法要她。
要求她喊出那些羞耻的虎狼之词,他是半点不提。
见人就要气恼。
时序抱着她又亲了会,“好啦,我的错,姐姐不要和我计较。”
道歉道的信手拈来。
毫无诚意。
阮梨看着他这样,也没了脾气。
两人坐上了车。
往画展方向走去,手被他牵着,阮梨仍觉得紧张,她准备了好久的画展,准备了好久的礼物,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这么想着,阮梨偷瞄着他,见人正好看过来。
她转过头去,假装无事发生,嘴角却止不住上翘。
劳斯莱斯停在画展门口。
时序下车牵着她出来,一眼看见等在门口的苏夏。
苏夏见着阮梨,笑着打招呼,视线很快被时序喉间吸引,下意识看过去,惊讶道:“你们——”
时序摩挲着喉间,嘴角微勾,“你们先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