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姑娘脆声声应着。
司桁牙口一酸。
祝温卿端起奴仆递过来的茶,刚准备喝,茶杯就被人拿走,祝温卿抬头去看,看见司桁漆黑的瞳孔凝着她。
沉甸甸,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祝温卿下意识错过脑袋,耳边只有司桁铿锵有力的声音。
“太子殿下,小师妹近日失眠,这盏茶下去怕晚上更睡不着,这盏茶我就替小师妹品了。”
说罢,也不给太子开口的机会,直接仰头喝下。
其他位置上的姑娘见状,无一不是羡慕嫉妒。
祝温卿,一个寒门出身的姑娘,要什么没什么的人,凭什么出现在这场只有上京世家大族才能参加的马球会上!凭什么,世子、太子都护着她。
但有什么办法,除了身世是祝温卿没有的,其他的祝温卿样样出众,一眼令人惊艳的容貌外加聪明过人的学识,这些都足以让所有人仰望。
太子从来到刚才祝温卿进来,就一直坐在自己位置上鲜少开口,期间不乏有姑娘上去聊天,太子都说话密不透风般将话堵了回去。
突然,太子问起祝温卿,引得所有人目光投射过去。
“祝姑娘平日喜欢干什么?”
祝温卿淡淡回答:“看一些经书。”
书呆子!
贵女们心里鄙视祝温卿。
也是,穷人出身的孩子除了能看书还能做什么,别的娱乐活动他们也学不来。
“哦?”太子来了兴趣,“祝姑娘可喜欢《本草经》?”
生涩难啃的古药草书,谁喜欢看啊!
再说,那本经书被收入天子的玲珑库里,可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
祝温卿缓缓点头,太子察觉到身边的司桁动作慢了下。
祝温卿一点头,贵女们笑起来,这祝温卿土包子还不会不知道《本草经》被收入玲珑库里了吧!
她居然点头,看得怕不是盗本吧!
祝温卿听着那些熙熙攘攘的声音,心头浮躁,她抬头,眼神一一扫过去。
贵女们穿着无一不是华丽金贵,头上的宝钗步摇皆在不动声色表明她们的身份地位。
各个都有漂亮的皮囊,却无撑的起皮囊的内在。
真是可怜呢。
祝温卿又同情地望了下坐在对面的公子哥们,这些人将来若是娶了这些姑娘,生活怕是无聊地很。
祝温卿收敛眸子,再次看向太子,突然注意到太子眼底的算计,心狠狠刺了一下。
她猛然想明白,太子年龄正当,天子为他择婚已经有段时间,可偏偏人选一直没有定下来,她也有意借太子势力,却不料自己成为太子算计的对象。
太子一直故意跟她说话,是想激起这些贵女的嫉妒心。
且,她注意到,太子余光在观察司桁。
司桁旁边的人催司桁下场打马球,司桁拒绝,太子在这个时候温润问:“祝姑娘,不知你马球打的如何?”
催司桁的人听闻太子发言,也不再催司桁,纷纷看过去。
祝温卿摇头:“小女子不才,这马球……”欲言又止。
贵女们笑起来,就会看书有什么用!
连马球都不会打!
穷酸就是穷酸,还妄想读读书就挤上她们的圈子。
“无妨,本太子可以教……”
“太子,与姑娘打马球有什么意思,不如与我打一场?”
太子话还没有说完,司桁站起来打断太子的话。
司桁肯下场打球,还看什么姑娘打球。
他身边的少年顷刻热闹起来。
“哦?”太子淡淡反问,“世子不是不愿下场吗?”
“突然想了。”
两个男人对视,眼里针锋相对。
半晌后,祝温卿看着身穿装备的司桁,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感受。
其实司桁一点都不想下场,他只想静静坐在那里望着她,若不是太子利用她逼司桁,司桁才不会……
祝温卿沉默着,听见旁边交流的丫鬟们,突然明白司桁为何讨厌下场。
达官贵人们私下开了个赌约,大多数人赌司桁会成为马球上的常胜将军,但是她们没有料到司桁不下场。
司桁不下场哪里行!
司桁那些朋友明里暗里催着司桁,司桁不为所动。
直到,太子出言,若不是司桁拦得及时,太子那未完的话怕是亲自教她打马球,那时她可真是骑虎难下。
而太子也参加了赌约。
赌司桁。
此刻,司桁在马球场肆意挥洒,烈马快速奔驰,少年热烈又飞扬,然而这样的司桁,却是别人赢钱的工具。
祝温卿脸色沉下去,若是她,也不愿意成为别人口中的赌约,更何况是司桁呢。
而如今司桁却为了她,心甘情愿成为别人的工具。
祝温卿情绪游走,等再次回来,是众人欢呼的掌声。
司桁一举夺冠,拿得头彩。
头彩是一对凤鸣耳环。
“给你的,可不许不喜欢。”司桁越过重重人群,长腿一迈,上了她所在的看台,把凤鸣耳环递给她。
少年浓烈的目光望着她,干净、纯撤,逼世上任何男人看她的目光都要清晰。
“不许拒绝。”司桁霸道把耳环塞到祝温卿手里,随后不给祝温卿叫住他的机会,转身去找他的狐朋狗友们。
祝温卿心里藏着一丝愧疚。
她原本想接太子势力躲闭司桁,结果司桁还因为自己成为别人娱乐的物件。
祝温卿不自觉握紧凤鸣耳环。
马球赛场后方,司桁刚换好衣裳出来,看见太子从相反方向出来,冷冷道:“你这样有意思吗?”
太子抬手擦了下嘴角的口脂,道:“有意思,怎么没有意思。”
太子笑的眼睛瞬间冷下来:“难道不怕天不怕地的司世子有了死穴,不好好利用下,怎……”
太子话还没有说完,感觉到耳边有一阵风。
司桁身子很快,抬起胳膊,压着太子压到墙上。
“别动她。”
她指的是谁,二人都心知肚明。
“就这么在意她?”太子问,“要知道,咱们风流成性的司世子可是没有把谁放在心上。”
司桁未语,眼神只更加阴沉望着他。
太子看着这般的司桁,不由摇摇头:“阿桁,以后你就有软肋了,这样不好。”
司桁笑了下,放下手臂,往后退来几步:“我心甘情愿。”
“可是她好像……”
“她会喜欢我的,然后成为我的妻子。”
太子望着势在必得的司桁,不再说话。
司桁抬头,看见太子嘴边没有擦干净,反讥道:“你还说我,你不也有软肋。”
太子看着司桁的眼神,又抬起手背擦了擦自己嘴角,擦了会,看见手背上的唇脂,缓缓笑起来。
“没办法,谁让她们太会勾人了。”
“早点解决吧,皇后娘娘也是等不来太长时间。”
太子听到皇后娘娘四个字,脸色微变:“已经在处理
了。”
司桁点了下头,刚要离开,一位丫鬟急忙跑过来道:“世子,您让我去给祝姑娘送披肩,奴婢找遍也没有找到人!”
司桁脚步立刻加快,往前面走。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只要她顺心顺意,得罪干净又如何?◎
小破屋里, 祝温卿一双美目被黑布笼罩,世界陷入黑暗之中。
一炷香之前, 秋蝉禀告说东边热闹, 她来本就不是为了热闹,她带着冬眠、秋蝉往西边走,走着草丛里冷不丁蹿出一只兔子来。
兔子眼睛发红望着她, 古灵精怪蹲在石头旁,似乎一点都不害怕她。
她本低沉的心思活跃起来, 微微弯着身, 脚步放地极轻, 缓缓走过去,刚好扑到白兔时,白兔灵敏的一窜,她扑了个空。
“小姐,你这爱玩的性格怎么还没有变啊?”秋蝉笑道。
祝温卿看着耳朵一动一动的白兔,只觉得白兔在挑衅她,顿时她微微有些恼。
“看我不抓住你!”祝温卿鲜少露出自己的真性情, 今日不知怎么一只白兔勾起她兴趣。
“你俩别跟着我了,在外面守着。”
她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
既然找不到好的人选, 还不如找个清闲的地方待着,待马球结束在跑出来。
秋蝉、冬眠怎不知祝温卿肚子里的想法, 两丫鬟对视,守在外面。
祝温卿一直追兔子,等回过神来, 周围落下黑衣人, 她脚步一动, 拿出哨子, 突然想到宁青被自己派去接外祖父。
外祖父近日打了胜仗,皇帝高兴招外祖父回宫嘉奖,她听闻后心中一喜,但外祖父年岁已高,多日的战事她怕外祖父有损身体,特意派宁青前去接应。
心中慌乱,表情却佯装淡定:“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对视一眼,直接冲祝温卿而来,秋蝉、冬眠听见一阵鸟叫声。
“是你。”笼盖在眼睛上的黑布被撤去,祝温卿眼睛猝不及防被刺了下,等她适应强光之后,她看清坐在她对面的梁月。
梁月冷冷笑着,起身,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
她以一贯的姿态居高临下望着她,祝温卿看见光晕之前的梁月,表情依旧淡定着。
梁月见祝温卿这种表情,弯腰,手捏住祝温卿下巴:“祝温卿,你凭什么这种表情望着我!”
另外一只手重重地甩给祝温卿一巴掌,祝温卿脸猛地侧过去,左侧脸顷刻红肿起来。
“对!”见祝温卿腰弯下去,梁月疯癫地笑起来,“你就应该这样卑微地仰望我!”
梁月又弯腰蔑视祝温卿,目光聚焦在祝温卿眼睛上。
眼睛清澈见底,看不见这世界所有的肮脏。
这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干净的眼睛!
“祝温卿,你知道司世子喜欢你什么吗?”
祝温卿沉沉的眼睛里起一层炫光。
梁月进入自己的世界,并未看清祝温卿眼睛里的变化。
“只要我换了你这双眼睛,世子就不会喜欢你。”
说罢,梁月放开祝温卿,往旁边架在火上烤的铁盆走过去。
一直淡定的祝温卿脸色霎变。
梁月拿起铁盆上的一根银针,银针被烤地发红,似乎要融化。
银针可穿人眼,但若烤地再细一些,换上一个医师,可以取出人完整的眼睛。
梁月想挖她的眼睛。
这个疯子!
祝温卿挣扎起来,手却被紧紧束缚着,梁月脸色阴测测瞧着祝温卿,缓缓笑起来,手指打了个响指,将近六十的医师被带进来。
“接下来麻烦医师您,取人眼。”梁月将银针递到医师手上,眼神势在必得看向祝温卿。
医师望了下祝温卿,惊呼下。
漂亮的眼睛映射着害怕,像是一双即将被踩碎的琉璃珠。
祝温卿身子抗拒紧贴在墙壁上,可她身后就是墙壁,想退再也不能退。
不!
她不应该这样!
祝温卿摇晃头,苦苦挣扎,医师额头沁出汗珠,迈向她的脚步不曾缓慢半分!
“梁月给你的,我都可以加倍给你!”祝温卿提出筹码,梁月听到祝温卿这些话,好笑地笑起来,“医师,她就是从陇西来的土包子,你信她,还是信我梁家?”
梁家,承侯府!
势力在上京有着一席之地。
况且,放眼上京,谁不给梁府几分薄面!
医师的脚步仍然未停,祝温卿眼睛不断放大,那根银针眼看距离她越来越近。
她的心已经落在冰洞之下,突然,一阵强大的力量冲破房门,梁月望去,司桁脸色铁青站在门外。
司桁看着医师手中的银针,抬脚将脚边小石子踢过去,石子正中医师手腕,银针截然落地,医师哀嚎。
梁月见状,连忙捂住脸,生怕被司桁认出来,司桁眼神直接落在祝温卿身上,见祝温卿左脸红肿,当下,也顾不得梁月,直接冲祝温卿跑去。
他边解捆绑祝温卿的绳索边问:“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没事。
司桁来的很及时。
但祝温卿终归是被陇西镇国公捧在手心里呵护长大的姑娘,没见过这等场面,脸色惨白,说不出什么话来。
司桁黑眸杀气不遮半分,直接看向梁月,梁月已经跑到门口,要溜走,司桁随手将旁边的铁片扔过去,正中梁月小腿肚,梁月顷刻跌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司桁将祝温卿拦腰抱起,同时,将祝温卿的脸侧向他自己的胸膛。
“别看,卿卿。”司桁温柔道。
祝温卿还在害怕着,并不能听清司桁道叮嘱,耳边只是飒飒的风声以及浓烈的血腥味。
上京人皆知,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长公主一家,只因长公主除是皇帝唯一的妹妹,其与太子关系要来,未来司桁怕直接步入朝廷,成为只手遮天的那个人物。
梁家暗地里派了不少暗卫守着梁月,就怕梁月因一时骄傲毁了梁家前程。
在司桁不断逼近梁月,梁月拼命藏起自己的脸时,守在梁月身边的暗卫冲出来,与司桁周旋起来。
司桁杀人从不留情,他手上沾染的人命已经数不清,暗卫纷涌而来,他像杀急眼般所到之处全是鲜血。
突然,一抹血窜到祝温卿的脸上,祝温卿尖叫一下。
温热的血,浓烈的令人作呕。
祝温卿顷刻挣扎起来。
“放我下去!”
祝温卿也变得狰狞起来,司桁急忙安抚祝温卿,单膝蹲在地上,暖心哄道:“没事,没事,卿卿,别怕别怕。”
可此刻的祝温卿丝毫听不进去。
鲜红的血仿佛让她看见她母亲去世时喷出来的那口鲜血。
母亲当时的血直接喷在年仅六岁她的脸上。
她闭眼前映入的是她母亲不甘、懊悔的表情。
“没事没事,真的没事。”司桁紧紧抱着祝温卿挣扎的身子,将她的头贴在他的左胸膛上。
司桁不耐其烦一遍一遍重复,陷入恐怖回忆的祝温卿逐渐得到好转。
他害怕吓到这样的祝温卿,脸上的杀意努力藏起来,但他又不许祝温卿抬头看此刻的他。
卿卿就应该和活在阳光里的那些人待在一起,而不是此刻的他。
即使此刻这样凶残成性的他是为了祝温卿,他也不愿祝温卿看到这样的他。
祝温卿躺在司桁怀里,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暖暖沁入她的心脾,她越发贪婪这份温暖时,感觉到司桁身子颤了下。
“司桁,你怎么?”祝温卿着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