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温卿来到书房前,刚准备敲门,听见里面的对话,手顿住。
“世子,天子要您尽快回京,镇国公身亡的消息怕后日就要传开。”
后日,足够了。
司桁无所谓地点头,门外响起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
司桁眼神立刻阴沉下去,司巳即刻出门查看。
“世子,应该是哪家野猫把房瓦踢下来,房瓦摔碎一片。”
司桁心里不安,亲自出来查看。
地上,古老的房瓦碎了一地,司桁用脚踢踢,那本就碎的房瓦更是碎成渣。
可就算如此,司桁也不安心,提步朝祝温卿的房间走。
他怕开门惊醒祝温卿,熟捻地翻窗而进,来到自己平常坐的地方凝望着她。
姑娘呼吸匀称,整个人面容祥和。
看来是他疑心太重,司桁起身,在祝温卿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转身又翻窗而去。
司桁走后一炷香,祝温卿缓缓睁开眼睛,藏在被子里的手颤抖着。
耳朵里是司巳那句“镇国公身亡”。
祝温卿闭眼,双拳握紧,回忆着刚才宁青跟她说的话。
“姑娘,镇国公他与昨日在大牢丧命,消息被上京死守,但快要藏不住,镇国公一旦出事,兵权就空出来,太子与五皇子之间就有理由各自派人去争这兵权。”
宁青,当时九死一生从司桁手中挣脱,司桁一直在秘密抓捕他,但他被赶来的姜肃杨救下。
起初,她看见宁青是欢喜地,但听到宁青的消息,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问宁青是何人所杀。
宁青沉默一会说,在镇国公出事前一夜,司巳曾经出现在天牢里。
“不可能,司巳一直在陇西,怎能出现在上京?”祝温卿反问。
司巳所受的是谁的指示,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司桁。
“姑娘,你是在为司桁开脱吗?”宁青第一次对她有了反问。
祝温卿无力站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宁青。
也想到为何刚才她想明日见宁青,司桁不同意。
“秋蝉冬眠呢?”祝温卿急急问。
宁青敛下头颅:“他们在司桁手上。”
祝温卿心被一块巨大石头压着,闷闷地、透不过气来。
如果真的是司桁杀了她的外祖父.......
可是那是她的外祖父!
司桁知道,还会杀了吗!
这种挣扎似乎要将祝温卿撕裂。
祝温卿疯狂地抓着头发,想要知道现如今她应该怎么做。
“姑娘,姜公子说明日劫您走。”
接着,宁青讲姜肃杨已经偷偷埋伏在陇西许多,就是为了能确保祝温卿顺利脱身。
祝温卿犹豫不过一瞬,否了这个选择。
“宁青,我不能走,我要知道是不是司桁杀了我外祖父!”
他们之间是否隔着血海深仇!
回忆结束,祝温卿狠狠闭上眼睛。
也是这次她明白,难怪司桁知道她做噩梦,他真的守着她一夜一夜。
翌日,祝温卿因昨夜之事,睡地不好,来化妆的婆子取笑着:“姑娘可是头一夜太紧张没睡安稳?”
祝温卿没回答,另一婆子就说:“嫁给那样的郎君,谁能激动地睡着!”
“姑娘,哦,不对夫人,你可真是好福气。”
祝温卿没应声,也没露出笑来,她像个被人摆布的玩偶,仍有婆子们折腾。
折腾地快一个时辰,祝温卿看着铜镜里明媚地不可方物的美人,顷刻笑了。
镜子里的她,像极了梦里的她。
梦里她也是这样不喜不恼地穿着喜服,与司桁成亲。
但!
祝温卿一瞬回神,她跟梦里的她不一样,她不认命,她还要知道究竟是谁害死她外祖父。
祝温卿盖上头纱,等着婆子进来接她。
因为他们就在一间院子里出嫁,倒是省了很多麻烦事,可司桁却未减少该有的礼仪,十里红妆司桁从城门口铺到院门前,一路上不停有人洒铜币。
外面热闹地好似过年,祝温卿听着,心里更加沉。
“你这人脸皮仿地太像了吧。”祝温卿听见西南墙角有人说话,声音跟司巳极像,她没忍住走过去,看见不可思议一幕。
司巳手从脸的下巴开始撕,撕出一个角来,紧接着,另外一张脸出现在祝温卿跟前。
“你别瞎动,司巳大人还在上京,但是世子旁边常年跟着司巳大人,若此次来司巳大人不来定会惹人生疑,这才想到这个法子。”
原来是贴了□□。
真正的司巳还在上京。
也难怪宁青可以逃出去。
司桁啊司桁,你为了骗我与你成亲还真是煞费苦心!
那人又飞快贴上□□,司巳再次出现在宾客里。
吉时到,婆子们前来迎接她出门。
漂亮的美人即使盖着红色头纱,光是那身段就让人浮想联翩。
司桁微笑着,满意接过婆子手中的绸缎。
“卿卿,我们就要成亲了。”司桁小声而又热烈地说。
祝温卿缓缓点头,司桁嘴角弧度翘起,心里几乎要雀跃起来。
卿卿点头,她点头了。
卿卿心里也是想嫁给他的。
二位新人踩着吉时进去,在所有人的欢呼下,拜了天地,结为父亲。
司桁心情好,多喝了几杯,可心里念着祝温卿。
他心心念念盼着的人,终于名正言顺成为他夫人,他娘子。
至此,她只能是他一个人。
司桁招来宋博容替他挡酒,宋博容义气地很,大手一挥,让司桁洞房去。
婚房内,司桁踏进去,目光里只有床上的美娇娘。
姑娘乖巧坐着,昨夜还被他握着手心里的小脚听话地包裹在红色绣花鞋里,绣花鞋上还点缀着一颗硕大的珍珠。
“卿卿,我要掀开了。”司桁自己太过激动,故意通知祝温卿一下。
祝温卿点下头,司桁直接掀开红色头纱。
姑娘抬头,一张国色天香的脸映在司桁瞳孔里。
司桁笑着,抬起祝温卿的下巴,正准备亲口喂下交杯酒时,祝温卿柔和的眼神变了。
司桁察觉到祝温卿眼神变了,但还是抬着她的下巴,渡过交杯酒。
火辣辣的酒没过祝温卿喉咙,刀缓缓刺入司桁胸膛。
祝温卿看见司桁胸膛溢出来的血,突然慌了,想松手,岂料司桁笑着,握着她的手,将刀往自己的心脏里插地更深。
“不要,不是.......”祝温卿心里隐约觉地不对,想让司桁放手,可司桁就是不让。
司桁温柔地说:“卿卿别怕,我教你杀人。”
“杀了我,你再也不会怕我了。”
“夫人怎么能怕自己的夫君呢。”
第70章 第七十章
◎司桁多好骗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祝温卿也不知道怎么, 脸上的泪流个不停。
明明她恨死司桁。
恨司桁束缚着她。
恨司桁让她亲近的人过的胆战心惊。
可是当匕首刺进那一瞬,她还是慌了, 祝温卿好恨自己不争气。
司桁冲着她笑着, 为什么要冲着她笑呢?
祝温卿很是不明白,突然感觉到手上的力道不断加重。“
“卿卿,杀了我, 就再也不害怕我了好不好。”
司桁温柔说着,祝温卿心里更加惶恐, 她有个不太确定的想法, 司桁不会病态地认为, 她杀过他一次,两人就可以彻底做到相濡以沫。
祝温卿望着司桁那越加温柔的笑容,心里越加肯定。
血腥味不断加重,祝温卿深陷于自我情绪中,未能察觉到此刻空气中漂浮地令人作呕的味道。
司桁一手抓着匕首,一手捂住她的口鼻,祝温卿愣神, 眼神茫然看向司桁。
“总不能让卿卿新婚夜就闻到不喜欢的味道吧。”男人无奈又宠溺地说着。
祝温卿眼睛一眨,缓了几分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她看过去, 男人还在纵容着她,对着露着淡淡的浅笑。
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笑呢!
祝温卿手咯噔一松,匕首直.插在司桁的胸膛里,并未掉落下来。
司桁脸上有汗珠冒出。
祝温卿摇摇晃晃站起来, 质问着:“司桁, 我外祖父已经死了是吗?”
司桁表情变化一瞬, 但是太快, 祝温卿并无察觉到。
见司桁这般样子,祝温卿闭上眼,手握紧成拳,从丹田凝聚出一股力道来,支撑她说出接下来的话。
“司桁,是你杀的吗?”
空气死寂下去。
司桁凝着祝温卿那双温润眼睛,懂了祝温卿的所作所为。
二人对视快半晌,司桁低头,看着胸膛里的匕首,突然笑了出来。
男人低低笑着,声音越发大,他似癫狂,直接起身拉住祝温卿的手,将她压在圆桌之上。
“卿卿,是我杀如何,我只要保你平安。”
男人不顾自身死活。
祝温卿瞳孔缩放,不可置信他是如何说出这话。
那可是她的外祖父。
祝温卿刚要开口,司桁妖冶的露出笑容:“卿卿,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一人。”
所以,把她心里的人都杀了!祝温卿心想。
“卿卿,你的心里要干净才行。”司桁手落在祝温卿的左胸之上,那是祝温卿的心。
祝温卿脑袋充血,看他宛如看妖魔般,手碰到匕首,一狠心,将匕首插地更深,司桁脸色顿变,半跪在地上。
她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要替外祖父报仇!
司桁不除,她身边人都会遭殃。
祝温卿蹲下来,手触碰都匕首上,司桁手背擦去唇角溢出来的血,温柔问:“卿卿,你你当真要杀我?”
祝温卿身子颤抖,司桁瞥见,淡淡笑出声来。
祝温卿强装镇定,狠心要彻底杀掉司桁,司桁像是接受般不反抗,祝温卿心里犹豫一瞬又肯定下来,刚要用力,宋博容带人从外面冲进来。
他们一众人见眼前之景,全部惊呆。
祝温卿反应迅速,刚要下手,被宋博容用暗器弹开,祝温卿白嫩的手背迅速起了一层红,司桁不满,但他胸口的伤让他动弹不得,尤其刚才他还用了力气压着祝温卿。
祝温卿吃痛,站在角落里,秦韵见状,连忙跑过去。
“怎么样?”宋博容蹲下来问,连忙查看司桁伤口。
此刻司桁唇色泛白,若非他意志力坚强,强硬撑着,怕早已........
宋博容当机立断,也不等司桁说什么,连忙招来暗卫去请大夫,将司桁抬走。
抬走前,司桁拉住宋博容,眼神重重压过来,宋博容脸色难看点了下头。
直到司桁离开,祝温卿都没有看过去一眼,而司桁始终望向她。
司桁走后,宋博容眼神阴沉道:“祝姑娘,你还真是敢呢。”
祝温卿从未见过这样的宋博容,宋博容气压极低,周围的暗卫都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她。
祝温卿敏感地向后退了下,秦韵只身挡在她前面。
“祝姑娘,谁都会伤害你,唯独司桁不会!”
宋博容说地太笃定了,祝温卿想到刚才他们二人独处的一幕,伸手将秦韵护在身后,她往前一步道:“为何司桁不会!司桁他杀了我外祖父!”
宋博容一怔,愣愣盯着她。
“为何这般看我,难道不是司桁吗?”祝温卿没察觉到自己语气有些急,她更是没发现自己骨子里不希望是司桁杀的。
宋博容反问:“是司桁亲口承认地?”
祝温卿沉默,仔仔细细回忆刚才的事情。
司桁好像并未承认这件事?
祝温卿还在想着,宋博容反笑:“要司桁真下得去手就好了。”
什么意思?
祝温卿仰头去看,试图从宋博容这里问出点什么,宋博容只看着她,答非所问地说:“就连刚才阿桁被抬走时,都要我力保你平安。”
宋博容深深打量眼前的女子,从初见,他对祝温卿都没有什么好感,因为司桁在她身上栽了太多次。
天之骄子,却甘愿为祝温卿跌落尘埃。
宋博容话一出,祝温卿这才察觉到,那些暗卫各个都准备好武器,若非没有司桁的嘱咐,她现在怕早就命丧于此。
祝温卿突然悲怆地笑了起来。
她现在,其实死都要比现在好
!
“守着她,世子没有想过来之前,世子妃不能迈出房门一步。”司巳嘱咐着。
祝温卿一看就司巳,就往前冲,伸手想要拽下司巳脸上的人.皮面具,但他们把她拦在门内,她手堪堪抓住最后一道光。
至此,她可以活动的地方只剩下这个方寸之地。
司桁情况危急,她透过门扉都能看见外面每个人表情捉急。
“公子伤口太深,老夫无能为力!”大夫心痛地说,叹着气要走,宋博容将人拦下。
“大夫,您在努努力,救救他。”宋博容求着情,大夫依旧摇头。
那伤口根本就不是一个姑娘所插地,分明是自己插进去。
“大夫,真的还有人需要他。”宋博容继续求着情。
大夫摇头,小声说着“真的无力回天”,突然,他想到一人,那个姑娘。
祝温卿看见大夫不知在宋博容耳边说了什么,宋博容目光突然看向她的房间,她身子往后退,宋博容一步一步走来,打开她的房门。
“祝姑娘,您是医者,救自己夫君肯救吧?”
祝温卿还未表态,宋博容并未给她选择。
宋博容拍手,冬眠秋蝉宁青都被压上来。
冬眠、秋蝉一看见祝温卿就着急喊起来:“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两个丫鬟落泪,宁青沉默地一句话都不语。
祝温卿着急起来,就往他们三个人方向跑,却被一暗卫拦下来。
宋博容挥手,三把刀各自架在冬眠、秋蝉、宁青脖子上。
“世子妃,你救世子吗?”
祝温卿带着恨意看宋博容,宋博容眼里没有司桁对她的柔情,只是笑着,眼里发狠,抬手,那白刃又靠近他们脖颈之上。
宁青做好赴死准备,冬眠、秋蝉也没有多嘴,甚至安详地闭上眼。
“世子妃,您想好了吗?”
宋博容才是最恐怖地!
难怪他们是好友!
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宋博容又叫起来:“世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