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习的角度,这其实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因为许西泽在这方面总是没什么耐心。
又或者说,对于一个经常搞竞赛的人而言,常规的题目太简单了,他一眼就能看出答案。
但总有女生乐此不疲。
许西泽匆匆扫过题干,用铅笔在几个关键词上画了圈,打算让人回去自己想想,5班教室的窗边忽然有人道:“哎,这不那谁吗?”
“叫程什么来着,高三那个女混混吧?好家伙,这是和朱斌打起来了?”
许西泽手指一缩,铅笔掉在桌面。
“哎,西泽,你去哪?题还没讲完呢?”看见许西泽要走,女生拦道。
旁边蒙头大睡的苏贺辞拉下了顶在头上的衣服,嗓音慵懒,“什么题啊,我给你看看?”
女生便又笑了,“贺辞,是这道导数……”
许西泽下到广场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一群学生。
站在中间的当事人不止程今和朱斌,还有程今的班主任姚爽,和一中的校长胡鲁岸。
听围观群众说,事情的起因是朱斌因为程今打架的事要取消高三20班所有的运动会成绩,还有今后的评奖评优资格,程今觉得这样太不公平,竟然就直接把状告到了校长跟前。
“牛逼,要我我可不敢找校长。”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程今之前几次差点被开除,都是校长力排众议把她保下的,谁知道他俩是什么关系。”
“噫……”
围观同学的话飘进许西泽的耳朵里,他站在人群外,微微皱起了眉。
程今其实已经在努力给赶过来的姚爽面子了。
从刚才到现在,她几乎一句话也没说,还刻意摆出了认错的姿态,就是希望校长能主持公道,不把她一个人犯的错波及到其他人。
奈何朱斌说话太气人。
姚爽同他好声好气地讲道理,他却拿着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口气丝毫不让。
姚爽站在老师的角度,想尽可能地不去抹杀任何一个学生的希望,他却冷声问了句:“就20班这群妖魔鬼怪,还有什么希望?”
话说到这份上,程今实在是有点忍无可忍。
“朱老师,”她反驳道,“作为老师,这样评价学生,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说错了?”对于程今把这事儿捅到校长面前的行为,朱斌心里有一万个不爽,脸色也很臭,“你们班哪回考试成绩不是倒数?一个班40个人,凑得出一个好学生吗?”
“判断一个学生好坏的标准难道就只有成绩吗?”程今说。
“当然!”朱斌说,“学生的天职就是学习,成绩不好,算什么好学生?”
对于此,校长和姚老师显然有话要说,但二人都没插上嘴。
因为程今的轴劲儿又犯了。
“好,这是你说的,”她气得眼眶发红,狠狠盯着朱斌,“那你敢不敢打赌?”
“赌什么?”
“就赌下次月考,如果我的成绩可以在年级前进两百名,就撤销对我们班的处分。”
此话一出,朱斌还没来得及有反应,倒是围观的同学先发出了一阵惊呼。
要知道,谭江一中的学生都是中考在全市排名靠前的,虽说不是个个都像许西泽那样拔尖,但一次考试前进200名,是不是疯了?
朱斌显然也没料到程今会提出这种想法,但作为教导主任,气势上决不能被一个学生压倒。
他呵笑一声,故意道:“你一个人进步算得了什么,有本事,你就让20班的班级平均分提高5名。”
“提就提!”程今说,“但如果我们真的达到了,你必须跟我们全班同学道歉!”
“行啊。”
大概没有一个人能想到,原本当闹剧看的事件会演变成这样一场刺激的赌局。
围观同学们瞬间就炸了锅,以至于根本没人注意到全校公认的大学霸许西泽同学也在人群里短暂地出现了一下。
同样炸锅的还有后来才听到消息的高三20班一众倒霉蛋。
当然了,程今他们也惹不起,所以一群人只能干嚎。
嚎了半天发现没什么用,于是又迅速认清现实,回到了原本的摆烂状态。
“没事啊今姐,”严沫拍了拍程今的肩膀,“你看咱们有人在乎吗?什么评奖评优啊,要那玩意儿干啥?又不能吃。”
话虽如此,程今还是难免愧疚。
此事本就因她而起,结果又因为她的冲动,把一整个班的人都架上了烤火架。
她不好意思地在班里坐了一整天,临到下午放学的时候,忽然灵光一现――
这不是有一个现成的人,可以去求助吗?
作者有话说:
是谁呢嘻嘻嘻嘻(〃\'\'〃)
第20章 “你紧张什么?”
因为是周六,补运动会那两天的课,全校都不用上晚自习。
下午最后一节课一下课,程今就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妈呀今姐,”严沫的椅背被她带的一晃,“你做噩梦了?”
“没有,”程今飞快收拾好书包,“拜拜沫,周一见。”
从教室后门出去的时候,不知道是动作太快还是什么缘故,她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比往常跳的都要更紧一些。
老师拖了点堂,她不确定现在还能不能堵到许西泽,只能尽量加紧脚步。
走到高二年级教学楼的楼下,迎面便瞧见许西泽和苏贺辞正从楼梯上下来。
两个男生个子都很高,大长腿在下台阶的时候显得松弛又散漫,天边的夕阳穿过屋檐的缝隙,映在他们身上,像一幅工笔描摹的画。
程今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学校的论坛里看过一个讨论校花校草的帖子,回帖同学的审美口味都不大一样,提名也是五花八门。
但最终高票当选校草名头的,还是许西泽和苏贺辞。
那帖子最后不知道是谁,还为这结果写了一篇祝词,程今不记得具体的内容,只记得里面把他二人形容的――
一个像高山雪,一个似艳阳天。
当时的程今觉得这话听起来贼矫情。
可今天这么一看,又好像忽然便理解了那比喻的意思。
两个男生似乎正在讨论一道数学题,那些听着耳熟但又不明白什么意思的公式名词落入程今的耳朵,她停下脚步,站在楼梯边等他们。
苏贺辞看见了程今,“哟,这不是今姐吗?”
程今瞥了眼许西泽,朝二人走过去,“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时让你俩叫我一声姐都可费劲了。”
“敢公然和朱斌叫板的勇士,这不叫一声姐可说不过去,”苏贺辞笑着拱了许西泽一下,“你说是吧,阿泽?”
程今也跟着看了一眼许西泽,男孩单手勾着书包的肩带,镜片后的眸子狭长,闻言似也带了些笑,“嗯。”
嗯是什么意思?也没听你真叫。
程今撇了撇嘴,和两个人一起往校门口走。
“等一下,”她突然反应过来,“你们怎么知道我和朱斌的事?”
“何止我们知道,”苏贺辞说,“你站在广场上和他吵,当时看见的人就不少,这一天下来,我估计全校都已经传遍了。”
程今:“……”
倒也不必这么人尽皆知。
“得了,我就不和你们一起了,”走到校门口,苏贺辞拿出手机晃了晃,“尹大小姐吩咐我去接机,先走一步。”
程今看着他登上早早等在门口的私家车,转头看向许西泽,“那你……”
她想好了,如果许西泽也有家里的车来接,那她就在这里把话说清楚。
没想到许西泽并没有在校门口停留。
“走吧。”他转身,朝大路的人行道上走去。
那个方向,是往绿都港去的方向。
程今心里一喜,把书包往肩上一提,追了上去。
“哎,你……”然而,话到嘴边,程今却忽然卡了壳。
大概是很少有这种求人办事的经历,她竟然词穷起来,支吾了一下。
“……你昨晚回去,你爸没再打你吧?”
“没有,”许西泽侧头淡淡看她一眼,说,“他不在家。”
“那就好,”程今点了点头,“那……你的伤怎么样了?我之前练散打的时候经常会受那种伤,别看没破皮,不处理好的话也会留隐患的。”
“喷了云南白药,也抹了红花油。”
“嗯……”程今又点了点头,“那……对了,之前忘了问,你参加的是什么学科的竞赛?”
欲言又止成这个样子,许西泽早听出了她在顾左右而言他。
他勾了勾唇,没点明,淡声道:“数学。”
“牛哇,”程今感慨道,“你们竞赛也会学那些函数、圆锥曲线之类的东西吗?”
全校闻名的学渣同学,什么时候关心过竞赛的内容?
她还真是什么瞎话都能说得出来。
“程今。”许西泽忽然停住脚步,叫了她一声。
“嗯?”
“我饿了。”
程今回过头,发现二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上次的便利店。
店里刚上了一批货,冰柜里塞得满满当当,程今对着价签,挑了一盒最便宜的热干面,又看了眼旁边新出的栗子蛋糕,咬咬牙,没拿。
结账的时候,收银台的小姐姐认出了她。
“哎,你不是上次那个小姑娘吗?”
她扫了一下热干面上的标签,撕了外皮,把盒子扔进微波炉,“这个分量很少的,你吃这么点够吗?”
“够,我不太饿。”程今对她笑了笑。
这家便利店开在绿都港的外围,物价总体来说是偏高的。
程今平时只有打工赚来的那些钱,在路边的脏店里吃饭还算够,但在这个地方,一盒热干面的价格已经顶到了她的预算。
等微波炉加热的时间,没别的客人,小姐姐凑过来和她聊天。
“我好羡慕你啊。”
“羡慕我什么?”
小姐姐冲她身后努了努嘴,“你男朋友好帅。”
程今一怔,顺着她视线回了头。
明明是和她一起进的门,不知道为什么,许西泽还在冰柜那里挑东西,从她们的角度,他微垂着眸,整个人映在冰柜顶上的白色灯光里,神情慵懒地看着面前的一排货品,光是站在那里,都很吸引旁人的目光。
“你误会了,”程今笑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是吗?”小姐姐惊讶,“你俩上次那样,我还以为……不好意思啊。”
程今正打算摆手说没事,便听她又道:“那你应该和他关系不错吧?你觉得我去追他怎么样?”
程今睁大了眼睛:“啊?”
微波炉发出工作结束的声音,小姐姐爽朗一笑,帮她把热干面拿出来,“这么惊讶?也是,年纪确实差的有点多,不过小帅哥嘛,联系方式总能要一个吧?你有他Q|Q吗?”
“我……”
程今接过热腾腾的热干面,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这么多天了,她竟然真没想起来这一茬,她怎么混到现在连许西泽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这个时候,许西泽刚好挑好东西过来结账。
打断了她和收银小姐姐的对话。
程今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前情,但她对这件事有点在意。
所以坐在外面的休闲椅上吃东西的时候,她主动提了一句:“那个,我们要不要加个Q|Q?”
“你别误会啊,”程今低头搅拌着热干面,“我说了要罩着你嘛,那万一你以后出什么事,我也好赶过去救你。”
对面的人没什么反应,程今奇怪地抬了眼,却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紧张什么?”许西泽问。
“我我紧张了吗?”
许西泽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带手机了吗?”
程今摇头。
事实上,她昨天晚上回去才发现,手机在和余志豪打架的时候摔坏了,她那台老古董,一时半会很难找到地方修。
“那说一下号码?”见程今眨巴着眼睛看他,许西泽重复了一遍,“你的Q|Q号。”
“哦。”程今给他报了一串数字,看见许西泽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那个时候,智能手机已经风靡,但她依然看得出来,许西泽用的是最好的那种款式。
“给你发了申请,回家记得通过。”
许西泽把手机放到一边,拆了一双筷子。
程今低头吸溜了一口面,心说,这么简单?
她像是不信邪似的,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刚好,许西泽往她面前推了一个东西。
是刚才那个栗子蛋糕。
“买多了,帮我吃一个?”
程今一愣,正犹豫要不要接过来,便听他又道:“不过,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许西泽一根手指仍搭着栗子蛋糕的盒顶没放,程今看他把着小蛋糕的样子,活像是拿捏着她的命门。
她失笑,铺垫了那么久,有些话倒也没那么难说出口了。
她看着他,直说道:“确实,你应该也知道我和朱斌打的那个赌吧?凭我自己肯定是赢不了的,所以我想问你,能不能帮我辅导一下?”
许西泽似乎一点也不惊讶,他松开手,放下筷子,然后低头翻起了手机。
“给个话呀,帮不帮我?”程今追着他问。
许西泽把手机翻过来,朝着程今推过去。
程今看了一眼,是一张表格,标题是――课外辅导价目表。
“这是我之前给别人辅导的价格,”许西泽解释说,“你的话,或许可以给个友情价。”
程今:“……?”
晚上回到家,程今打开老式台式机,登录Q|Q,第一条消息提示就是新好友申请。
她点开消息,看见许西泽的头像是一只盘旋在高空中的长鹰。
那个年纪的学生大多非主流,昵称浮夸又奇怪,他的名字却很简洁,只是一个简单的“泽”字。
鹰的颜色是灰的,许西泽不在线。
程今随手捞起一支笔,放在指尖转着,点开了他的空间。
男孩的动态列表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干净,上一条说说还要追溯到半年前。
程今从他的空间退出来,心里打着算盘。
许西泽的价目表是按时间收费的,原价一个小时100,如果是友情价,可以给到一小时50。
程今没了解过这方面的行情,转头去问了夏小明,得到的答复是,如果老师好,一小时50已经是很便宜的价格了。
程今当然相信这个老师是极好的,但问题在于,即使是一小时50的价格,她也负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