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么摸起来，隔着薄薄的一层衬衣, 她竟然摸到了他小臂上的肌肉。
大概是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接触, 肌肉瞬时绷紧, 比她想象的要有力很多。
被这种反差的触感挑动, 程今眉心一跳，不仅没松手, 反而往前上了一步。
许西泽原本面朝讲台站着, 被她的动作一扯, 转过身来，后背抵在桌沿。
“你再说一遍？”程今的笑意染上眼角，“你让我干什么？”
她其实已经听懂了, 只是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恶劣心思, 不知道为什么, 就想听他再说一遍。
许西泽浅浅地皱了下眉，被她抓着的胳膊撑在桌面上保持平衡，深色的双眸沉静地望着她。
“程今，”他叫她的名字，“你听见了。”
“但我怕我理解错了，”程今说，“许西泽，你这人说话很有歧义，什么叫来你身边？多近才叫身边？这样吗？”
说着，她又往前上了一步。
两个人的身子几乎只剩了一线之隔。
许西泽想往后让，却被讲台桌子抵着，后退不得，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少女贴过来的前胸上。
这个年纪的女生，大多数都已经发育，只是程度不一。
程今发育的程度不算低，黑色衣服下形态看上去很是饱满。
喉结微动，许西泽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忽听见教室门口传来一道低声的：“卧槽……”
严沫走到厂区门口，发现自己丢了水杯。
女生欲盖弥彰地用手掌遮住眼睛，干笑道：“你们继续，继续，我拿个东西就走。”
被严沫这么一打断，程今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在不知不觉地对许西泽展现她的流氓属性了。
这样不好，容易吓着学霸小朋友。
她松开了许西泽的胳膊，岔开话题似的，“这个严沫，不行，我得跟去，不然不知道回头她那张嘴能传出去什么话。”
“你刚才的提议我会考虑的。”她一边把刚才放下的书包重新背上，“但今天不行，临时放鸽子是会扣钱的。”
说完，程今丢了一句“走了”，便潇洒地消失在了教室门外。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许西泽维持着那个姿势，又站了很久，才平复下来那颗躁动的心。
*
程今最终为了给严沫封口，答应了她要把苏贺辞一起弄来。
不过这并没有耗费她多大的心力，听说许西泽在“偷偷”给20班的人补课之后，一贯喜欢凑热闹的苏贺辞自己就跟来了。
两大校草轮番给补课这种好事，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
20班的女生们感觉自己简直过上了欲|仙|欲|死的好日子，男生们原本还有好些不服气，经过这些天的接触，也算是彻底为许西泽和苏贺辞广博的知识面折服了。
谭江一中的月考制度是针对高三单设的阶段性考核。
频率每月一次，考试内容完全对标高考，算是每月一次的模拟。
除此之外，其他的规则都和期中期末考一样。
20班的一众人基本全是年纪里的吊车尾，分考场的时候，90%都被分在了远离教学楼的体育场。
这是他们升入高三后的第一次月考，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很重视，从一大早开始，所有的考场外面就弥漫起肃穆的考试氛围。
早自习时间，高二5班属于许西泽和苏贺辞的座位罕见地空着。
而平日里总是门可罗雀的体育馆门口，却拥着一批摩肩接踵的学生。
“平时学到了多少知识是一回事，有多少能真正在考试里发挥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人群当中，许西泽语气平静道，“大家其实有一个比其他同学都要强的优势，就是心态很好，一会拿到卷子之后，你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告诉自己，专心应对每一道题目。”
围在旁边的20班同学像平时听课似的认真点了点头，又看向他旁边的苏贺辞。
“我没什么好说的，”苏贺辞笑笑，“大家相信自己就好，你们可是我和阿泽教出来的，一个小小月考而已，一点不虚。”
苏大少爷平时就是这么个臭屁的个性，原本还有点紧张的20班众人听了这话，也都纷纷笑开。
“好了好了，两位小老师还要上早自习呢，”程今在人群里发话道，“同学们，接下来就是我们自己的战斗了，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
清晨的阳光照在每个人斗志昂扬的脸上。
20班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团结过。
进体育场之前，鬼使神差地，程今回头看了一眼。
说好要回教室的许西泽和苏贺辞都没有动身，站在楼前的广场上，正目送他们进考场。
温柔的阳光打在男孩清爽的发丝，程今遥遥地对上了许西泽的视线。
监考老师在催促没进场的同学加快脚步，女孩转过身来，倒着走了两步，冲男生骄傲地比了个ok的手势。
转过身的前一秒，她看见许西泽轻勾唇角，淡淡地笑了一下。
两天的时间比想象中还要快。
因为考试的缘故，周五放学的时间比平时早，程今到家的时候，马兰还没出发去上夜班。
屋子里一股刺鼻的煤气味儿，程今冲进厨房，看见煤气灶上果然煮着东西，但站在灶台前的马兰不知道在发什么呆，锅都快烧干了，也没关火。
“妈！！”程今一嗓子叫醒马兰，把人从厨房里轰了出去。
程今打开窗户，收拾了灶台，又重新烧上一锅水，随手煮了两碗清汤面，从厨房里端出来，把其中一碗搁在马兰面前。
“你以后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能不能注意点，我再晚点回来，房子都要烧了。”
程今皱着眉头抱怨，一抬头，却看见马兰神情恍惚，像是受了什么打击，她喉头一哽，默不作声地把筷子搁在对面的碗上。
好半天，母女俩没有一个人说话。
程今低头吃了两口面，没忍住道：“那个男的把你甩了？”
马兰的眼神好像这才聚焦，她长了一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只是眼窝深陷，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衰老。
“mmp……”女人无意识似的啐了一声。
程今垂着眼，“甩了是好事，我早看他不靠谱。”
“你个小屁孩，懂个屁。”马兰说。
“我怎么不懂了？”程今抬眼看她，“那个人对你好吗？你们每天在一起，除了睡觉难道还会做别的吗？”
马兰说不出话，只顾用筷子一下一下地戳碗底。
程今看了她两眼，别人家都是小孩让家长操心，她家可好，家长比小孩更让人操心。
一想到这个，她的心里就涌起一股烦躁的情绪。
“我为了谁啊？”片刻的沉默后，马兰忽然说，“我还不是为了给你挣个好未来？”
“用不着，”程今说，“你好好活着就行，我能自己养活自己。”
“养活自己，”马兰嘲讽道，“你怎么养活自己？靠打那几份小零工？你以为我真的不关心你？就你平时在学校那个成绩，考得上大学吗？现在这个年代，高中学历出去找工作，你以为很容易吗？”
这一回，程今没有接话。
她只是默默地吸着面条，在心里想，我的成绩会提升的，你等着看吧。
一中的考卷向来改的快，一个周末的时间，各个科目的成绩基本就都出来了。
只是还需要做最后的汇总。
晚自习上课铃打响，姚爽拿着一沓修剪之后的成绩条，准时出现在20班的讲台上。
许西泽说的其实一点没错，20班的人别的不好，比心态恐怕没谁胜得过。
但到了这种检验努力成果的时候，说不紧张，当然是假的。
连班上平时最沉得住气的学委同学，今天一天都少说拿着水杯往老师办公室晃了三趟。
自从当班主任以来，姚爽还是头一回在自己班里的学生脸上看到如此殷切的眼神。
整的她都有点不习惯了。
她知道班上同学和朱斌打的那个赌，也知道自己手里拿的东西，对于现在的这帮小崽子来说，有着什么样的非凡意义。
所以，她省去了一切的开场白，一上来便开门见山道：“月考的成绩出来了。”
班上同学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姚爽扫视了一圈台下，说：“最近这段时间，我听说很多同学都比以前用功了不少，我之前总跟你们说，努力才会有回报，这一次，终于到了你们亲身体会这句话的时候了。”
大概是当老师的通病，说正事之前，她还是不免加了一些铺垫。
有同学等不及，昂着头催问道：“姚老师，所以我们班这次到底考的咋样啊？”
“这不是正要说吗，真是，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姚爽笑着批了那同学一句。
其他同学也跟着笑，眼睛却还都紧紧盯着姚爽手里的成绩条。
“这次月考的主要目的是摸底，”姚爽说，“题目难度不大，全年级的分数普遍都比较高，年级平均分还没统计出来，但我估计也得有570分左右。”
这话一出，班上至少一半的人耷拉下了脸色。
这个分数是什么概念呢？
高考满分750，谭江市所在的省，每年的理科一本线也才500分左右。
如果能在高考中考到570分，就意味着可以稳稳上一本了。
这对能不能考上大学还都打个问号的20班同学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平时看你们一个个那么自信，这就害怕了？”姚爽笑着抖了抖手里的分数条，“咱们班这次考的……”
她故意顿了顿，“可以说是非常不错，平均分550分，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年级排名至少应该往前提了八、九名。”
“而且，”趁着同学们还没消化上一个消息，姚爽又接着道，“个别同学的进步非常大，大到出乎我的意料。”
“比如说……程今，”她抽出其中一个纸条，看了一眼，又笑眯眯地看向怔楞在座位上的程今。
“总分590分，年级排名623，我记得，程今同学上次期末的年级排名还在1000名开外吧？”
“恭喜你啊，”姚爽说，“你至少提升了400名，如果高考也能发挥出这种水平的话，就能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了。”
这天晚上，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倾斜下来，笼罩在空旷的校园。
本该静谧的教学区整整响起了长达五分钟的欢呼，动静大到仿佛能掀翻整座屋顶。
第23章 是她带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动静闹的这么大, 其他班级的同学不可能不知道。
不出半天，高三20班几乎创造奇迹一般的月考成绩就在全校范围内流传开了。
渣渣逆袭的故事永远振奋人心，尤其是在容易中二的年纪。
过去学校里想方设法给学生们树立学习榜样，拢共成功的大概也就许西泽一个, 其中一半是靠脸, 另一半究竟竖没竖起来, 或许还要打个问号。
因为许西泽那样的属于学神，神仙和普通人有壁。
但这一次20班的成功, 却让全校同学实打实地看见，只要经过努力，哪怕是普通如你我他，也是可以突破自我的。
于是，一种名为“高三20”的盲目崇拜，像瘟疫一样，在谭江一中的学生群体中悄无声息地蔓延开去。
谁也没想到, 曾经最不入流的“混子”班级, 会因为一场考试, 成为全校瞩目的焦点。
事情的走向出乎朱斌的意料, 本就没想过程今真能赌赢的他把办公室大门紧闭了整整三天。
到第四天，中年男人终于铁青着脸走上了操场的主席台。
前一天夜里下过一场雨, 操场上弥漫着雨水洇湿的潮气, 绿色的人造草皮里到处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水坑。
永远正确、永远高高在上的“大魔王”朱斌, 当着全校同学的面，给20班全体同学深深鞠了一躬。
天是阴沉的天，乌云密布缝隙里透出丝缕阳光, 混着青草的味道, 成了这届一中学子永生难忘的画面。
打了一场如此畅快的翻身仗, 周五放学之后，20班的同学在学校旁边的一家烧烤店定了个包间庆祝，自然也没忘邀请许西泽和苏贺辞这两位大恩人。
一群少年人吵吵嚷嚷地冲进烧烤店，声势浩大，眉眼翻飞间都是青春的气息。
引得店里的客人纷纷侧目。
包间是个能容纳三四十人的大房间，一进门，张丘就抢走了服务员手里的菜单。
“我来点我来点，姐姐，先给我们上一箱，哦不，三箱青岛纯生！”他大手一挥，“今儿都给爷不醉不归！”
其他人都在笑，旁边的严沫拱了他一下。
“山包，你就知道顾自己，先问问两位小老师喝什么啊。”
张丘一拍脑门，“罪过罪过。”
他把菜单推给被一群人央着坐上主座的许西泽和苏贺辞，有点不好意思道：“我们平时野惯了，出门都爱喝点啤的，像你们这种好学生应该都不喝酒吧？这家的果汁也挺好的，你俩看看想点什么？”
刚才进门的时候，大家推推搡搡一团乱，程今懒得和他们挤，就随手挑了个靠门的座位。
和许西泽中间隔了半张桌子。
她翘腿倚着座椅靠背，也跟着桌上的大家看向他。
许西泽今天穿了一身米色的线衫，针脚考究，版型极衬身材，一看就价值不菲，坐在这群妖魔鬼怪中间，活像是唐三藏入了妖精窝。
妖精们眼神虔诚，仿佛在看一尊不食人间烟火的降世活佛。
至今为止，他们和许西泽苏贺辞最多的接触还是在课堂上，没有人会不好奇，大学霸私下里是什么样子。
首先一点就是，他们喜欢喝什么口味的饮料。
苏贺辞说了句：“我什么都喝，酒也行，不喝多就行。”
这倒是挺符合他平时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同学们很快就接受了苏大学霸也喝酒的事实，转而把所有视线都归拢到了许西泽身上。
大概是不习惯突然被这么多人同时注视，许西泽的神情显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局促。
安静的包厢里忽然有人咂了一下嘴。
“山包，给小许老师点一杯橙汁。”程今发话道。
“哦……哎不对啊今姐，”张丘下意识就要往点单页上画勾，又反应过来道，“你怎么知道小许老师喜欢喝橙汁？”
“让你点就点，哪那么多废话？”回答他的却是严沫。
她摁着张丘的手在橙汁那一栏画了个勾，然后抬眼，冲程今挤了一下。
“……”
程今当然看得出严沫眼神里的戏谑，也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但其实她没有这个意思。
她只是忽然想起了那天晚上在KTV碰到许西泽的事。
那天后来回家，她查了一下朗姆酒的度数，40多度的酒，整整一杯，他喝下去，脸不红心不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