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长着驴耳朵——七宝酥【完结+番外】
时间:2023-06-29 23:11:10

  中途不忘关注时间,对比春早状态,见她毫无转醒倾向,他提前关掉那个闹铃。
  等候的时间似乎在拉长,原也百无聊赖,便写了张字条,用笔袋压在她面前的讲义上,去就近的书籍片区逛了逛。
  春早在这期间睁开双眼,目及身侧空无一人的座椅,她腾得坐正,四下看,最后锁定面前的纸条。
  “我去看会书,带了手机,醒来给我发消息。”
  春早后知后觉地留意时点,内心长啸:都十二点了。果然,她才是那只睡猪。原也已经不耐烦到要去离席遛弯消磨时间了。
  她扒拉开粘黏在颊边的头发丝,又将原也的冲锋衣整理一番,才发消息:我醒了,你在哪。
  原也秒回:我现在回去。
  春早:我去找你。
  原也:这边书架太多,不好找。
  原也:待着,三分钟内,我必出现。
  春早只能坐定,嘟嘴玩了会自动铅笔,一道身影罩下来。
  一与春早四目相汇,他就露出那种内容丰富的浅笑。
  春早秒懂,把冲锋衣丢给他,接着写半途而废的语文作业。
  手机一亮,她收到他的信息:公主,睡得怎么样?
  春早捏了捏拳,回复:托你的福,还不错。
  原也:今天开始,周末睡冠非你莫属。
  幼稚,无聊,可笑,春早没再理会这条消息。
  旁边传来防风面料的响动,春早偷瞄一眼,是原也在利索地穿外套。
  平白无故的,开始对害他挨冻,还冷落他的行为感到不齿。
  她无法再装漠视,索性打开扣扣,配合这家伙的玩笑。
  春早:我只当一天。
  原也握着手机,失笑:好,现在开始颁发奖品。
  他单手抬高刚刚取来的书,递出去。
  春早接过,书体装帧简洁,封面上的图案似直入穹顶的铅笔,笔头隐着女孩与飞鸟的剪影。她默念书的名字,《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然后看回去。
  原也与她对视一眼,低头表明来意:给自己的借阅卡开个光,就从这本开始。
  春早粗略掀看几页:讲的什么?
  原也:一个女孩通过学习,挣脱家庭束缚,实现自我的成长史。
  春早心领神会地弯动嘴角。她安静地凝视着扉页,片晌,倏然起立。
  原也抬头看她。
  女生指指他身后被各色书脊砌满的方堡,示意要过去转转。
  原也起身想陪,又被她不由分说按回去,执拗的眼神分明在说:她不可能迷路。
  于是他原地待命。
  半小时后,收到春早的求助信息,他无可奈何地笑着起身,快步穿越书山去接她。
  这个平常又不平常的周六,春早人生第一回在市图借阅了两本书。
  一本是原也为她挑选的外国翻译小说,另一本则是她为原也别出心裁挑选的读物――
  为此她还做出大无畏牺牲,勇闯堪称另个世界的儿童阅读区。
  那是一册属于孩子的硬壳绘本,封面色块浓郁烂漫,书名也简单直接,足够令人会心一笑,叫《美好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不看电影不拉小手
  也会有完满的约会,美好的一天。
第35章 第三十五个树洞
  ◎护花使者◎
  长江三角洲的春秋都快得像是被拉过进度条, 进入十二月,宜市气温骤降至冰点, 学生们纷纷往校服外面添上棉衣或羽绒服。
  晚自习下, 春早套好自己的羊羔绒外套,背上书包,独自一人走出教室。
  童越一下课就没了影, 飞窜去对面楼堵截男友,原因是她前两天跟十班那个叫李雾的转学生索要联系方式, 被相识的人告发到陆景恒那边。男生怒不可遏, 争执几句就不再回复她任何消息。
  上节课下, 童越声泪俱下(装的)地为自己鸣不平:他说什么,指责我出轨,我只是想让好友列表里多一个帅哥怎么了,这也有错吗?何况……我也没要到。
  春早很难评判她的行为,只说:你开心就好。
  难得清净地走在校园大道上,春早双手抄兜,低声哼着歌, 忽然,有人叫她名字。
  春早扭头, 发现竟是同班的谭笑。
  他是她们班里为数不多的男生之一,与春早并不相熟, 在班里只算点头之交。平白被他喊住,她有些意外和迷糊。
  谭笑的交际能力不输童越,笑容熟稔地冲她晃晃手:“哎你今天怎么一个人啊?”
  春早顿了顿:“童越她有事先走了。”
  “哦, ”谭笑应着, 从左后方拽出一个男生, 直奔重点:“这位……我朋友, 一班的。”
  春早滞住,不明其意地眨两下眼。
  那男生架着副半框眼镜,长相是清隽斯文挂。他有些腼腆地看向春早,自我介绍时也不敢接触她的眼睛超过三秒:“春早,你好,我叫赵昱宁。”
  春早颔首,往唇角堆出僵硬的微笑。任何突发社交只会让她发懵,尤其对方还如此熟练地唤出她全名。
  “那我走了啊。”谭笑搡赵昱宁胳膊一下,调笑着叮嘱:“底下看你自己了啊。”
  “知道了。”赵昱宁有些不自在地推他,又偷瞄春早。
  谭笑在暮色中跑远,只剩春早与面前这位陌生的外班男生相对无言。
  几班的来着?
  她脑筋一下有点儿生锈,一班的,跟原也同学?
  女生若有所思,且一言不发。赵昱宁见状,主动探问:“我们就一直站着……?”
  春早回过神来:“哦。”
  两人抬足朝校门走。
  春早双手抄在兜里,于红灯前停步:“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赵昱宁停一秒:“你作文写得很好,我们班语文老师发给我们传看过。”又降低音量补充:“我高一就见识过。”
  “这样啊。”春早点点头。
  穿过人行道,男生还在找话:“你以前初中什么学校的?”
  春早回:“实验的。”
  赵昱宁说:“我育才的,跟你们学校在同个街区。”
  春早回想一下两间中学的具体位置:“是诶。”
  “就三百米,那时放学骑车总能路过你们学校,没想到现在考来同一所高中了。”
  救了个命,春早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从他凭空出现到口若悬河,这个进程和发展可以说是,措手不及。
  她只能在衣兜里悄然握紧双手,让场子不那么冷淡和干硬:“就是不在同一个班级。”
  “怪我,文科不行。”
  春早瞠目。谁怪他了啊。
  见态度疏淡的女生有了破冰迹象,赵昱宁一股脑地把自己曾收集到的信息往外抖露当僚机:“你是不是你们班英语课代表?”
  春早“嗯”一声。
  赵昱宁编撰着合理借口:“我经常看到你去办公室。你英语应该很好吧?”
  春早谦逊答:“就还好。”
  赵昱宁笑了笑:“我英语总是一百三十几,上不去。”
  聊到学习,春早才觉窒息的交流里,终于探进来一根氧管:“一百三十几也很厉害了。”
  “你有什么诀窍吗?”
  春早看他:“你是来问我学习经验的吗?”
  赵昱宁讷住,耳廓在小巷黯淡的路灯下,也肉眼可见地涨红:“也可以啊。”
  春早侧头示意窄巷尽头:“不过这个点可能不行,我现在要回家了。”
  赵昱宁跟着看了眼:“你每天从这儿回家吗?”
  春早:“对啊。”
  赵昱宁:“女生一个人走这么黑的巷子,会不会害怕?”
  “没事,已经习惯了,我自己可以。”
  赵昱宁放出此行最终目的和大招:“我送你吧,你住在哪。”
  春早静默几秒,不再浪费时间,点头答应。
  她在心里抓耳挠腮,等回去问问童越怎么恰如其分地处理这种情况好了,反正就一个晚上。
  对待不熟悉的人,本来就很难做到有效拒绝或回避。
  两人继续往前走,只是,伴随着暗下去的微光窄道,气氛也愈发沉闷。赵昱宁暗恨,明明已经关注身边的女生一年多了,却对她知之甚少,除了“长相清纯干净”、“学习成绩优异”、“班级职务英语课代表”、“没谈对象”、“有个连体婴朋友较难接近”这些浮于表面的特征标签,他几乎找不到其他突破口。
  功课做了也跟白做似的。
  少年内心焦灼,却也只能默不作声地护送着。
  最后绞尽脑汁另辟蹊径,
  等到她家楼下了,分别前以“求教英语学习经验”之由要到她的联系方式好了。
  如此,他放松心情,步伐也轻快了些许。
  反观春早,这一路像是走了一个纪元,瞄到眼熟的面店招牌时,她简直想以头抢地,怎么才脚程过半。
  就在这时,身后遽地传来一长串节奏紧促的车铃音。
  还长久不断,尖锐又不耐烦,像失控殴斗的凶雀。
  走在外侧的赵昱宁闻声让步,一辆黑色山地车飞似的越过,若不是他避得及时,绝对要擦到他胳膊。
  “什么人啊,素质这么差,”他望向车上人疾驰消隐的背影,不爽:“这么小的路都超这么快,也不怕撞到别人。”
  春早循着看过去,拧拧眉,又轻嘶一口气。不想告诉赵昱宁,这个人是你的同班同学。
  不过,两个都他认识的人,也不打声招呼的吗?
  迷惑之余,春早也有点不快。
  这样事不关己溜之大吉,就不能停下当个好心人拉她一把,将她从煎熬的社交泥潭中解救出来?
  三分钟后,走进小区,春早如获大赦,脚步不自觉加快,幸好租房的楼栋离正门不远,胜利在望。
  “就在那边。”她指向标识着数字①的单元门,轻车熟路地往那走。
  “哦……好。”赵昱宁还在心里组织待会询问联系方式的措辞,有些迟钝地跟过去。
  然而,快到单元门时,一道醒目的长影立在阶下。见他们过来,男生停住手里玩着的钥匙串,白亮的面孔转过来,眉眼漠然,情绪莫测。
  春早还未启唇,身边的赵昱宁已惊喜地叫出声:“原也?”
  又抬头看看近在眼前的楼体:“你也住这啊?”
  原也漫不经心地嗯了声,视线扫向春早,没什么力度地看她一眼,才回过身去开单元门。
  那一眼,似冰片贴来她后颈,春早不由瑟缩一下,心也跟着蹦极。
  她忙跟赵昱宁说清:“那个……我先上去了。”
  赵昱宁从跟同班大佬的意外偶遇中回魂,叫住春早。
  春早回头。
  赵昱宁取出兜里的手机,不再迟疑:“我们要不加个……”
  话音未落,就被台阶上的男生打断:“你进不进来?”
  赵昱宁抬眼望过去,原也正掌着门,纹丝不动,视线也无落点。
  他错误理解为这位一惯好人缘的同学是在邀请自己上楼小坐,笑着推辞:“今天太晚了,下次再去你家玩吧,刷题还是开黑,随你挑。”
  原也瞳孔轻微一震,下巴一抬,示意他身侧的女生:“我没说你,我说她。”
  赵昱宁呆住,惊疑不定地在二人身上来回睃巡。
  春早已经想掘地三尺活埋自己,硬着头皮第二次跟赵昱宁道别:“不早了,我先上去了,谢谢你今天送我。”
  飞速撂下三句话,她越过原也,走进楼道。
  哐当,铁门在背后自动合拢,男生踏梯而上的步履声也在逼近,春早转头看他,正要声讨加吐槽一下路上被无视的事,对方先行吐出几个字,别具深意:
  “外面是你的护花使者么?”
  春早不甚确切地问:“你不会是在阴阳怪气吧?”
  原也一耸肩:“有吗,我在陈述事实。”
  春早顿觉冤屈:“什么护花使者。放学遇到班里同学,然后推来一个男生,就这样。
  “刚认识就让他送你,你对陌生同学倒是挺放心。”
  春早在他微带讥诮的言辞里噤声。
  这人抓重点的角度歪得过于离奇了吧?
  整件事的受害者难道不是迫不得已被动社交的她?
  他倒好,还针对起她来了。
  春早轻吸气:“他硬要送,我能说什么?”
  原也少见的咄咄逼人:“你不会拒绝吗?”
  音色又淡下去,兀自得出结论:“哦,怎么不会,每次拒绝我都很流利。”
  春早讶然止步,掉头理论:“你少借题发挥,我哪有经常拒绝你?”
  原也也在一级阶梯后驻足,两人视线碰巧持平,极近的距离里,楼道感应灯冷白的光打下来,男生剔亮的眼眸犹如打磨之后的锐器,狠擂在她心上,盯得她胸口阵阵蜷缩和发紧。
  “没有吗,”他收起进门后那些明里暗里的冷言冷语,同她对峙起来:“别人刚认识就可以正大光明送你到楼下,到我这就是一靠近学校就要保持距离,偷偷送盒牛奶都要被置喙,到底是我不一样还是他不一样?”
  他语调渐急,说到最后,再不掩饰所有控诉意味。
  春早张口结舌。
  怎么能记仇到这种程度。
  那一页旧账,他到底要翻多少回。
  好无聊。
  好无语。
  争执的欲望在顷刻间消失殆尽,春早镇定下来,指出他从所未见的臭脾气:“说清楚,你到底在发什么牢骚?”
  这句话似一柄剪子,瞬间挑断气氛的弦。面前那双较真的眼睛力度锐减。
  楼道里寂然两秒,男生偏开脸,而后一言不发地挤过她,头也不回大步上楼,消失在视野。
  回到房间,原也把背包咣一下甩到桌面,失力地靠坐到椅子上。
  双目失焦好一会,他急促起伏的胸膛慢慢平缓下来。
  大脑也是。
  在直达沸点后倏然冷却。
  他在干嘛?
  懊悔地抓两下头发,原也拿出手机,正襟危坐,手肘支到桌边,点开那个小鸟头像,他嗒嗒输进去几个字,又尽数删去,重整混乱的思绪:
  -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讲话。
  -也不该干涉你的交友自由。
  -刚才是我不好。
  -以后不会这样了。
  四行话,似耗去全部余力。
  原也撑住额角,将手机放下,停留在这个页面,盯着,一黑屏就摁回去。
  维持这个状态长达十分钟,他才从椅子上起立,一会倒床放空,一会开窗透气,一会驻足门后,一会靠墙聆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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