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警告你,不要伤害我哥,我都录下来了!”
“你没脑子啊,录像?录我怎么被弄死的吗?”
“你才没脑子呢,你搞不清楚状况哦,是你有求于我!”
“我求你,我求你赶紧走开,不要在这里搞笑了。”
“嚯,这是你说的!”
“瓜娃子!”
“龟儿子。”
“闷墩儿。”
“莽戳戳的!”
……
赵东方气坏了,他下定决心,要告诉所有人,自己的哥哥,见色起意,尾随漂亮姐姐,结果不想对方是个杀手,而他白长了那么大高个,直接被对方ꎭ꒒ꁴ꒒三下五除二 K.O 了。
赵家兄弟在对吵,相其言则是放松了下来,看这两人有些憨傻的模样,应当不是坏人。
她随即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袖,又抖了抖裤子,问:“你们是谁,干嘛跟着我?”
赵东方抢先,“我可没有跟着你,是我哥哥,对你图谋不轨,他为了跟着你连缆车都不坐了。”
“嗯?”相其言不由再次握紧了手里的防狼喷雾。
一旁,赵西南蒙冤,顾不得尾骨作痛,箭出弦一般飞速跳了起来,“不不不是这样的……”他有些结巴,“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是见你情绪不对,所以怕你想不开,才跟着你的。”
*
真相大白,竟是一场乌龙。
相其言没想到,自己现在的模样落在别人眼中,竟然是落魄又悲惨。
“我看见你在哭,又看见你往偏僻的山道走……”
赵西南仍在解释,赵东方也并没有放弃拆台,“才不是,我哥刚被一个漂亮女人甩,所以想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站起来,我……”
他明显是个话多的小孩,赵西南捂他嘴的动作轻车熟路,相其言见这一幕,忍俊不禁,垂头笑了起来。
“那个,我弟弟,比较皮,你多见谅。”
“没事。”相其言顿了下,又道:“谢谢你啊。”
她说感谢,实则还有另一层含义,方才有一瞬间,她将男人当做了韩广林,随着那一巴掌呼过去,她感觉心里的堆积已久的怨气也泄了大半。
原来是这样,折磨自己不如折磨别人……哦不对,是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坚定的相信,从头到尾,那个有错的人都不是自己。
“那个……我先走了,再次感谢你!”
相其言说着,抓着交错的树干,步行到下面,捡回了登山棍,赵西南见状,更加尴尬了。
“没……没事……”
他莫名语塞,赵东方则终于摆脱了他的钳制,大声对着相其言就要转过的身影,说:“你把想要好心救你的人撂倒,就只说一句谢谢?作为一个大人,也太没诚意了吧!”
赵西南一惊,再次上手。
相其言也是一愣,然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行,那我有点诚意,我们一起上山,途中的花费我全包了,下山后,再请你们吃一顿饭,怎么样?”
“呜……这……这就对了……”赵东方不愿放弃言论自由,被赵西南将嘴捂得更严实了。
*
少了较劲儿,剩下的登山路程,相其言身心舒畅。
途中,通过闲聊,她了解到,这是一对年龄相差十余岁的亲兄弟,和她一样,是成都人。
“你们兄弟两人的名字,有点奇怪呢。”
“哪里奇怪?”
“按地理范围来递进的话,不该哥哥叫东方,弟弟叫西南吗?”
“我妈是想循循渐进来着,从西南到东方,再到世界,最后冲向宇宙。”
赵东方热闹地作答,赵西南嫌弃的拉过他。
“你快闭嘴吧。”
兄弟两人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论战。
“你凶什么,连名字都比不上我,还想当我哥?”
“东方了不起哦,等等给你两巴掌,打到你东方红。”
……
他们吵架的语言太生动幽默了,相其言一面忍笑,一面故意发问,好让他们歇一歇。
“那你们是还有别的兄弟姐妹叫世界和宇宙吗?”
赵西南再次捂住赵东方的嘴,才回,“没有了。”
“为什么?”
“因为我妈妈不敢生了,怕再生个儿子出来。”
赵东方不罢休,一顿挣扎,抢着补充,“是怕再生一个你这样的,我这样的,再多几个都不怕。”
“哈哈。”
这一次相其言终于没忍住,笑的大声。
*
约莫两个小时,三人终于登上山顶。
今天的天气状况不算太好,虽已登顶,可眼前却并不开阔,缭绕的云雾聚在一起,让近处的树植和远处的天空,都是朦胧。
也是在此时,遥远北京的闺蜜李里突然致电,她才听另一个密友说了相其言的遭遇,气愤难抑,“搞什么啊你!这事也瞒我,姐妹我是做什么的,大 V 博主,一条微博就能让你那个人渣上司社死!”
“你快歇歇吧,才生完二胎没多久,安心带孩子吧。”相其言看着眼前并不清晰的风景,忽然有感而发,“再者说了,你帮我,或者我自渡,桥对岸都是迷雾,都还有一段路要走。”
第4章 一旦把母亲这个角色工作化,那么任何人都能过来对你的育儿方式指手画脚
相其言在北京有两位闺蜜,一位是板正有序的律师云杉杉,一位是小有流量的博主李里。
当时她跟她们建立下深厚的友情,可想不到,她的姐妹团配置,有天能帮自己解决一件超级麻烦。
云杉杉可以帮她跟性骚扰她的上司打劳动仲裁案,李里可以帮她写一篇叫人咬牙切齿又潸然泪下的文章直接审判了韩广林。
可,然后呢?
相其言只怪自己蒙受的伤害不够惨烈,也因此,她所能争取到的正义,终会像一朵华而不实的保鲜花,中看,却没什么价值。
在职场不上不下的沉浮多年,她早已深谙一个道理——过分追求公平公正,无疑自断后路。
她见过好些前辈,在做了其实很正确的事情后,被一点点不着痕迹的排挤出核心圈,然后离开公司。
相其言不用费力,便能够料想到自己跟韩广林乃至跟公司硬刚的后果。
公司处在上市的节点,万事求稳,所以一定会极力安抚相其言,可只要这个风头一过,等待她的便只有和稀泥了。
她人微,又无可背靠的利益,牺牲她丝毫不费力,倘若她不甘,将事情闹大,公司或许会给她一个公道,可她在这个公司的职业生涯,也就此寿终就寝了。
跳槽?圈子就那么大点,几经流转几经加工后,她的新领导新同事对她的印象,只会是一盏不省油的灯。
太刚则折,太柔则糜,刚柔互用,不可偏废,老话,从来最适用。
所以,相其言衡量再三后,向琳达表示,自己无意追究这件事,但也无法做到没心没肺,只能请求转岗。
她一早打探好了,公司在广州拓张设立了新的部门,还未正式官宣便拿到了一个 S 级的老城区改建项目。
相其言向琳达说了自己的诉求,琳达听后表示理解,并承诺会尽力帮她争取,末了又为她斟满一杯热茶,说她如何理解女性在职场上的不易,说公司会始终站在员工的立场给予其关怀和支持。
当时相其言暗忖,想转岗之事大概十有八九能成,可事情接下来的走向却完全出乎她意料。
公司是同意了她的转岗申请,却不是叫她去广州,而是把她分配到了成都。
“我注意到,你是成都人,公司正好在那里开辟新市场,你过去,可以说是大有天地。”时隔一周后,琳达向相其言公布了公司的安排,兴许是怕相其言有反弹,她又补充,说:“结合录音内容,我们也跟韩广林进行了谈话,无论是出于怎样的目的,他的所作所为都违反了公司的规定,我们会对他进行降职降薪的处理,但不会公开,这么做绝不是为了包庇他,而是为了保护你,毕竟你们先后离开,难免会引发猜测。”
琳达看似有理有据的说,相其言本想再争取,可思量片刻后,最终作罢。
一周时间,早就够琳达排布好一切,相其言想,她真是活该,贪心,却又豁不出去,为了所谓的前程选择隐忍,最终反而被钳制住。
*
“你真决定回成都了?”电话那头,李里将相其言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嗯,升了职级,涨了工资,我还能不识好歹?”相其言自嘲一笑,又道:“我没别的更好的选择了,我这一行,可选的公司不多。”
“那行吧。”李里轻叹一声。
“你呢,近来可好?”相其言有些内疚于最近对好友的疏于关心。
“还行,二宝已经断奶啦,我也能稍微犒劳下自己,这不,刚下飞机。”
“这么能浪,去哪儿啦?”
“我可不是浪,是去解救一个受困的灵魂……”
李里神神叨叨的,一旁,另一个犀利的女生突然炸响,“不要故弄玄虚,赶紧说正事!”
是云杉杉。
听见她的声音,相其言心底突然升起一种预感,果然,下一秒,电话被云杉杉夺去,对方不疑有它的直接道:“把你地址发来。”
*
闺蜜团驾到,为了她,又不全为了她。
云杉杉是刚好来成都出差,李里则更多是为了暂时从两个孩子的妈妈的身份中逃离出来。
“我真是太后悔了,放着美妆不做,去做什么母婴,我给你们说,一旦把母亲这个角色工作化,那么不止你的婆婆,其他所有叫不上名字的甲乙丙丁都能过来对你的育儿方法指手画脚!”
李里近来异常憋闷,原本她只是为了开辟新流量转而记录自己的妊娠及育儿过程,不想自从她宣告怀有二胎,每天都有人在她的微博底下指点江山,不是怪她没有就是否要二胎跟大宝好好沟通,就是说她给二宝的断奶方式不够好。
她说罢,泄愤般地将大刀毛肚扔进滚沸的红油锅里,恨恨道:“不能明目张胆的染发,那就让我先隐秘的吃个辣吧!”
相其言一筷子打过去,“才半岁,你真不喂奶啦?”
“是已经半岁了,可以断了。”
“那也是,循循渐进吧。”相其言没再阻拦,顺便端起酒杯,避过李里,去跟云杉杉碰杯。
酒过三巡后,在氤氲的热气中,相其言的泪腺和话匣子一起打开,她杵着下巴,委屈兮兮,“你们说,我能怎么做?把事情闹大,跟他死磕到底,让他滚出公司,然后将自己也置身于暴风中央,得不偿失!或是退一步,拿着这个跟公司讨价还价?嗯,我是这么做了,结果也是不尽如人意……”
云杉杉劝她,“你没必要怀疑自己,你不站出来,不选择把这事放在日光之下,是对的,毕竟日光之下,人言可畏,人心可畏,人狭隘的目光更可畏,有时隐忍不发声,是不得已的选择,也是最安全的选择。”
李里也开导她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怕你那个人渣这次得不到足够的教训,以后还会变本加厉,可你能在这件事中全然抽身已然不错了,没必要要求自己一定要做个女战士女超人。”
酒过三巡,配以好友的安慰,相其言心情渐明朗,开始想着要尽地主之谊,“明天,我们去泡温泉,然后再回市区,去吃一家特别好吃的兔儿火锅,不吃兔儿,就不算来过成都……”
不远处,一双眼睛穿过一张张热闹的餐桌,最终落在了相其言那张飞起红晕的面庞上。
赵西南发现,她的状态,较白天时有明显好转,整个人生动不少,大概因为此,她也全然忘记了说要请他和赵东方吃饭的承诺。
更甚,要下山时她手机突然没电,连索道票也是他扫码支付的。
当然,赵西南一点不在乎那点钱,也不在意那一顿饭,甚至因为她的不守承诺,他更莫名松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跟这个女人打的第一场照面实在是太有压迫感了,从而直接导致了他在白天和她的相处过程中,表现不佳,差点便忘记了自己的人设!
他!赵西南!
赵西南!谁!
西南地区成都方面优质男性代表, 身高优秀,长相出众,家庭和睦,事业给力,性格讨喜,情绪稳定……
总而言之,他人如其名,是光芒足以照耀西南的男人。
可就是他这样一个好男人,最近竟然又惨遭失恋,但纵是这样,他也没放弃人间有温情,坚持要做好事,结果却是……
赵西南一想起白天被那女人当做流氓三两下撂倒并且压在身下的情景,还有自己在她跟前小心畏缩的模样,就不自觉的垮脸撇嘴。
该怎么形容他的心情呢?
荒谬!
……
*
“可以哦,你终于吃不下饭了。”正在赵西南东想西想时,对面,母亲黄美珍女士突然充满嘲讽的说:“早知道难受,花点工夫想想个人的不足,也不至于不断被甩。”
“我的不足就是太完美了,给别人造成了负担。”
“你确实是我的负担。”
“荒谬,有我这样的儿子,你知足吧,难不成像赵东方……”
赵西南正想点拨一下赵东方,叫他老实一点,别再每天只知道耍赖皮,可定睛一看,旁边座位上,哪里还有人影。
“东方呢?”
他环顾四周,搜索着赵东方的身影,只一下便在相其言的桌边锁定到了这位目标人物。
黄美珍也看见了自己的小儿子,“要说异性缘,你根本不如你弟弟,又或者……”她沉思了下,有了另一种感悟,“男人这种东西,长大了都惹人嫌,全都一样。”
赵西南:“……”
他遥遥望着赵东方和相其言在说话,却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简直闹心。而更让他感觉不妙的是,他一想到说不定会再次跟那女人有接触,便莫名心悸紧张,仿佛再次被她迅猛的撂倒并大力按在身下。
*
相其言喝了一些酒后,双颊本就泛着微红,被突然出现的赵东方那么一质问,更觉火辣辣地。
“姐姐,你不是说今晚要请我跟我哥吃饭吗?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小孩的声音带着稚嫩,更衬托了相其言的过河拆桥,言而无信。
“这位小朋友是谁啊?”李里好奇的问。
“就……说来话长。”相其言心虚笑着,脑袋一转,问:“等等我直接请你们去唱 K,然后吃烧烤怎么样?”
*
赵东方得到相其言新的许诺,无不骄傲,跑回去跟赵西南炫耀。
一旁,父亲赵耀,母亲黄美珍,家婆王香兰皆是云里雾里,赵西南怕那小兔崽子再乱说话,省略重点,只说他在回程路上帮手机没电的对方刷了缆车票,对方客气,非要感谢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