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凝秀寒暄了几句后,怕打扰她休息自告辞了。
这厢日头落得快,姜雪甄蹲在花圃边摘满山香的果实,王凝秀立在廊下远远看着她,满山香的果实更有药性,吃多了,她的身子也要坏了,也不知她自己知不知道。
姜雪甄摘了几颗果实后塞回香囊,门外边儿进来个半大宫女,手里托着新做的描梅紫砂茶具,一看还是出自天子的手,和原来那套一模一样,小宫女笑嘻嘻道,“太妃娘娘,如秀姐姐今晚出嫁了,陛下让奴婢来给您送茶具,顺便问您,给如秀姐姐的嫁妆备好了吗?若是没备,陛下替您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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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天子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
姜雪甄木然朝小宫女伸手, 小宫女踮着脚尖往姜雪甄身后看,如意和如棠离得不远,茶具哪能叫姜雪甄接, 必然是给她的宫女啊, 小宫女才要吱声, 姜雪甄道,“给哀家。”
小宫女瞧她脸色,不敢多言, 忙将茶具连着托盘放到她手上, 才撤开,她的手像没拿稳, 托盘直接掉到了地上, 茶具摔得稀碎,小宫女人都吓傻了,这可是御赐之物, 摔碎了, 姜太妃可能没事, 她却有生命危险。
小宫女扑腾跪到地上, 磕着头哭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是哀家手不稳, 与你何干?回去和陛下就这么禀报。”
姜雪甄旋身走回房中。
小宫女瑟瑟缩缩的抬头朝如意她们看去, “姐姐们, 奴婢若照着太妃娘娘的话回去向陛下禀告,陛下会不会罚奴婢……”
如意道, “就照太妃娘娘说的回吧, 陛下宅心仁厚, 不会说你什么。”
小宫女这才抚平心口折回去。
如棠这厢叫来宫女扫掉地上的碎茶具,回头往廊上张望,“我记得刚刚王姑娘站在那儿。”
如意也回头看过,不甚在意道,“可能早回屋了。”
这倒好,没叫她见着姜雪甄摔茶具那一幕,不然还不好解释了。
待打扫完了地上的残碎,各人都去当值。
王凝秀在夹道内等了等,不见再有人出来,才悄步回去西梢房,她回来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果然是她想的那样,天子逼迫了姜太妃,这间佛堂是天子专门用来禁锢姜太妃的地方,这院里的宫女大抵也是天子派来看着姜太妃的。
王凝秀呆坐了片刻,自有太医来给她送药,是新制的专门根治心悸的药物,那太医是个脸嫩的年轻人,知晓避嫌,送完药就走,王凝秀喊住他,问了话,“这位太医,我瞧姜太妃脸色不大好,你给她去把把脉吧。”
那太医憨笑道,“给姜太妃把脉这样的美差哪能落到我头上,姜太妃都是吴太医亲自看脉的。”
吴太医是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太医,他岂会看不出姜雪甄吃了满山香,身子落败,可见也是天子授意,天子和姜太妃之间隔着身份,也没可能准许她生孩子,又不是什么情真意切的喜欢,不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她吃坏身子,横竖天子只是瞧中了那张脸,待腻了,姜太妃的下场只怕不好。
王凝秀叹息,帝王薄幸,她断不能听张泉的话进宫,瞧那阵仗,姜太妃尚在得宠都是这般凄惨,她没有自信能让一个薄情帝王拜倒在她的裙下,若真入宫,必定会步姜太妃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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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宫女回养心殿向天子禀报了姜雪甄摔碎茶具,天子乍一听,满眼煞气,随后抬抬手,让她下去,小宫女如蒙大赦,转头下去了。
天子神思微凝,佛堂他已经有好几日没去了,自那日姜雪甄在这里要撞柱,他便一直没有再与她见面,他送的茶具砸了便砸了,他可以再送,但是送了又砸了,显然她仍在气头上,嫁一个丫鬟让她这么恼恨,那这丫鬟自然是嫁的好。
区区一个丫鬟就引来她这般置气,那丫鬟是她在应天府买的,满打满算跟在她身边也有了七年时光,几乎占据了她整个少女时期,她把她当亲人,在她身上倾注的感情比他还多。
他怎么可能容许丫鬟留在她身边,这丫鬟嫁得好!
他知会魏宏达,“你去把赵斌叫来,不用换禁卫服,让朕看看他当新郎的样子。”
赵斌便是如秀将嫁的夫君。
魏宏达出去叫人,没一会赵斌匆匆进殿,身上还穿着大红喜庆的新郎服,进来先跪下行礼。
天子手支着下颌端视他,想象着若自己穿上这身衣服该有多威风,两年前,姜雪甄答应跟他走,他潜去顺天府杀掉孟复临后,带着满腔欢喜赶回老宅,在路上,他不止一次的幻想着自己和姜雪甄成婚的场景,那必然是满堂彩,姜雪甄初为新妇,她身穿喜服的样子他都能想出来是什么样子,新妇挽发,面敷妆色,许是满脸涩然,许是望着他情深意意。
可惜都被姜雪甄毁了。
赵斌跪在地上,顶着天子的视线徒感压力,天子不叫起身,他便不敢起身。
“朕记得当初提拔你进禁军,是因你有一身的好武艺。”
赵斌感激道,“卑职莫不敢忘陛下的恩德。”
天子嗯一声,“朕对你器重,才让如秀与你成婚,她是姜太妃的陪嫁丫鬟,论起来在宫女中也是拔尖的,你可得好好待她。”
赵斌听出天子言外之意,他娶了如秀,断不能因着如秀只是个宫女而薄待她,天子这是给如秀撑腰来的。
赵斌忙道,“卑职定当谨记陛下的嘱咐,待如秀姑娘犹如珍宝。”
天子乜过魏宏达,魏宏达忙送上一个礼盒,“这是陛下祝二位新婚的贺礼。”
赵斌慌忙双手托住,又谢了一遍天子,天子不仅给了如秀丰厚的嫁妆,还赠贺礼,这是给足了赵斌的脸面,赵斌家中贫寒,自入了禁卫后才有所好转,现今的禁卫能人辈出,赵斌在其中并不突出,能得天子赏赐,真是莫大荣耀。
天子道,“回头你就调去武骧右卫吧。”
武骧右卫是天子的亲卫,随侍在天子左右,可以说是禁军中,最受天子倚重的一支兵。
赵斌立时激动的道了是。
天子一拂袖,“快去接新娘,免得耽误了吉时。”
赵斌这才起身去迎如秀了。
天子有些适意,侧头问魏宏达,“你觉得朕做的对不对?”
魏宏达忙道,“陛下这般做,自然有陛下的道理,奴才等听从陛下的指示断不会错。”
天子很满意他的回答,道,“转眼已过十月,算算日子,曹安约莫已经到了五道梁,估摸着明年一月就能带章怀太子夫妇的尸骨回京,那时正好赶上朕的生辰。”
这生辰自然是按着李景崇的出生月份来,天子比李景崇小三个月,正经生辰该是四月,但他如今取代李景崇坐在龙椅上,当然也就照着李景崇的出生月份过生辰,不过一想到能在那一天宣告章怀太子归京,正式葬入皇陵,他还是很期待那日的到来。
“朕叫曹安去接章怀太子夫妇,你有何感想?”天子有意问道。
魏宏达道,“章怀太子蒙受冤屈十数载,魂丧五道梁,所幸陛下慧眼,为章怀太子洗脱了冤屈,此后章怀太子在天之灵终于能安息。”
天子道,“朕欲为章怀太子追封,让他安葬皇陵。”
死后追封,追封的肯定是帝号了,到时必然要引起满朝轩然大波,不知会有多少臣子反对。
但魏宏达明了自己的身份,天子有这个意思,那他就得向着天子,“陛下仁厚,这是章怀太子应得的,奴才不免要感动落泪了。”
他说着眼睛当真红了,不管是真感动还是假感动,天子听出他的态度,便很放心,只说,“曹安回来后,你不必回御用监,还在朕跟前当值吧,朕用你用的称手。”
不用回御用监,那真是让魏宏达对天子更生忠心,从此以往,他在御前不定就不如曹安,只要他伺候好天子,待曹安归来,太监堆里谁称老大还不一定呢。
他想到一桩事情,忙跟天子道,“陛下,一直伺候太后娘娘的富贵公公这两日不在宫里,不知去哪儿了。”
后宫的太监们干着侍奉人的活计,住的地方却要分好几等,最末等的太监只能住在廊下家破落那种地方,十几个太监挤一间屋子,哪有舒服觉睡,但在主子跟前得脸的太监却不一样,可住宫里的直房,直房就那么几间,住的多是在皇帝、皇后、太后、宠妃跟前当值的太监。
魏宏达自到天子跟前当差后,便也住进了直房,正和富贵对门。
天子皱眉问,“确不在宫里?”
魏宏达道是,太监有时候是准许出宫为宫里的主子办事的,毕竟不管皇帝还是妃嫔都不能轻易出宫。
天子让他去叫张泉来,张泉须臾过来了,天子对他道,“太后跟前的那条狗不见了,你去查查,他替太后办什么事,若查出他办的事与朕有关,直接杀了,别让他回宫。”
张泉抱拳离开。
天子站立起来,往窗户外远眺,在另一道宫墙外,赵斌和如秀一前一后出了内廷,御道空旷,将他们的身影拉长,远远看像并肩行走,天子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一抬手关上了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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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如秀成婚足有一月,这一个月来,天子没有再送东西来佛堂,也没来找过姜雪甄,好香他把佛堂给忘了。
姜雪甄并不在乎他忘没忘记,这一个月,她慢慢攒了不少满山香的果实,都被她研碎了用一个装药的小盒子藏在素日的药柜里,不会引起如意和如棠的注意。
这日清早,姜雪甄才从床上起来,如意自门外引着如秀进来,笑道,“娘娘,如秀来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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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若她有孕了,会不会也不跟朕较劲了◎
姜雪甄只瞧如秀做了妇人装扮, 面色红润,神态略羞涩,看起来成婚后她的丈夫待她很好。
如意搬来杌子, 露着笑脸让她坐下, 便出去了。
如秀没好意思做, 很自觉地走到床边服侍姜雪甄穿衣,还像以前般给她理衣裳,主仆二人都没先开口说话, 姜雪甄坐到镜台前, 如秀欲为她做装扮。
“我出家了,不用再做太妃装扮, 这些首饰也没什么用了。”
如秀尴尬的放下珠钗, 只在妆奁中找出一根织金墨绿缎带为她松松的扎着头发,姜雪甄看着镜子里的如秀,有些许陌生, 她还是先开口道, “你丈夫待你怎么样?”
如秀想到赵斌便嘴角浮笑, “他待奴婢极好的, 没叫奴婢委屈过。”
姜雪甄定定的注视着如秀,那笑不是假的,如秀与那禁卫确实是两情相悦。
“他也是苦人家出生的, 爹很早就去世了, 是婆母一个人将他拉扯大的, 好在他有一身武艺,被选进禁卫中, 现下陛下又将他调进武骧右卫, 以后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他说等我们有了孩子, 一定要让孩子读书,走仕途也顺畅。”
如秀说这些时,脸上的笑一直没下去后,满眼幸福,在憧憬着未来有孩子的光景,她还朝姜雪甄求道,“若奴婢有了孩子,太妃娘娘可以帮奴婢给孩子取一个好听的名字吗?”
她显得有些局促,她跟赵斌都不识得几个字,却想让孩子做读书人,虽有些可笑,却是她心底真心实意的想法。
姜雪甄也笑起来,说,“男孩儿女孩儿都取一个?”
如秀嗯嗯着。
姜雪甄思索片刻,“若是女孩儿,就叫蓁蓁,男孩儿叫秉士的好。”
如秀不认得字,不知道是哪几个字。
姜雪甄转去案桌前,用抄经文的纸张写了那四个字,如秀站在她身旁端详着,笑问她这两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姜雪甄轻轻的念了两句诗,如秀也跟着她念。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①”
“济济多士,秉文之德。②”
像以前姜雪甄读书时,她跟在身边也学着她的模样念两句,一切都像没变,一切又像物是人非。
姜雪甄笑问她,“你知道什么意思?”
如秀摇头。
姜雪甄弯着细细的眉毛,看了她良久道,“是很好的意思,给孩子做名字再合适不过。”
如秀赶忙与她道谢,“麻烦了太妃娘娘,奴婢便是以后不在宫里了,也会记着您的好。”
姜雪甄道,“既是不在宫里了,就不用总惦记着我,过好你的日子,你不用担心我。”
如秀一瞬间竟生出愧疚来,她嫁人了,张嬷嬷到现在还生死不明,宫里只有姜雪甄孤身一人,这佛堂再清净,没人陪着她,总是孤单的。
“张嬷嬷已经在养老了,你也不必担心她,”姜雪甄温和道。
如秀垂着头站在她面前,未几发出哽咽声,“奴婢对不起您。”
姜雪甄浅笑,“不要说对不起,我也盼着你过的好,你们都好了,我才能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如秀听的懵懵懂懂,擦擦眼泪,往这屋里看了一周,这住处里的陈设都极贵重,即便真出家了,姜雪甄也没被薄待,她稍微定心,才想再与她说些体几话。
姜雪甄开始赶人了,“回去吧,你家中应还要你操持,莫在我这里耽搁时间了。”
如秀便只得起身与她告辞道,“陛下准奴婢来宫里看望您,奴婢下回来再给您带小笼包,近来京里开了家小笼包店,是应天府的厨子,您一定爱吃。”
姜雪甄失笑,“出家人食素,小笼包里有肉,没法吃。”
“也有素馅的,”如秀急忙道。
窗户外头吹起了冷风,姜雪甄裹紧了身上厚重的海青袍,说,“你何时见我有多嘴馋,回去吧,以后别来宫里了。”
如秀急剧落泪,喊了她一声姑娘,那是在很久以前,她刚被张嬷嬷从市集买回来,姜雪甄坐在闺房中给她取名如秀,张嬷嬷教她喊姑娘,她便喊了许多年。
姜雪甄还带着笑,“怎么还哭了,出宫的宫女确实不能再回宫里,我没别的意思,回去吧。”
如秀抬帕子抹泪,眼睛眨都不敢眨的看她,随后下定决心,一扭头走了出去。
姜雪甄目视着她走出佛堂,在佛堂外应是候着她的丈夫,她一见到人便欢快的笑了起来,佛堂门合上,她就再也见不着人了。
姜雪甄眼神放空了有一会儿,如意和如棠进来摆早膳,她便坐到桌边去,如意给她盛了一碗粥,眼见她慢慢吃着,便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