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跟谨安弄明白了案发现场的秘密,如今案子的嫌疑直指香佩姐姐。江采霜放心不下,还是决定再探醉香坊。
定北王府。
“主子,按照您的吩咐,我和梁武领着人挨个盘问口供,查问谁与香佩走得最近。可奇怪的是,那些姑娘们口供五花八门,没有一个对得上的。”林越正等着禀报案情,见燕安谨回来,便立刻迎了上去。
他和梁武陪在主子身边断案多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般来说口供对不上,就意味着其中有人撒谎。
可几十个人,口供全都对不上,到底是谁在说谎?
梁武同样一头雾水,“真是奇了怪了,有人说跟香佩走得最近的是香这个,有人说跟香佩走得最近的是香那个。她们的名字差不多,我一个没记住,全记在纸上了,您看。”
他递上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名字。
“偏偏这些姑娘都说得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都说跟香佩走得最近的姑娘,就是自己说的这个人。”
“真是邪门。上回盘问香墨的事,这些人口径出奇的一致。这回盘问这件事,又各有各的说法。”
燕安谨接过名单,大致扫了一眼,“我让你们查的死因,可查到了?”
“醉香坊近几年去世,籍贯在江南的姑娘也不少。我们查到了几个人的死因,但是大多数都没查出来。”林越面露惭愧,“我们也盘问了鸨母的妹妹,可她以前不是管这个的,对这些姑娘们没什么了解,一句有用的都没问出来。”
“鸨母还未醒?”
“没有,大夫说还要一阵子才能醒过来。”
燕安谨沉吟片刻,想到马兴凡对年幼女子的喜好,便吩咐他们去查一个名单上并没有提到的人。
林越和梁武对视一眼,“属下这就去醉香坊打问。”
可燕安谨却道:“这次不需口供,你们去查醉香坊天元六年的账目,尤其是她去世前后的账目。”
名册上粗记了这些姑娘的亡故时间,只要按照这个时间去查对应的账目,想必便能查出端倪。
两人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领命而去。
等他们退下,一直候在廊下的凌子淇才拱手走上前,忐忑地问道:“前夜槐街发生一起凶杀案,下官看到了悬镜司的人出入,所以特来问问殿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燕安谨勾唇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这起案子归属凌大人掌管,我正想问问凌大人,是否有什么进展了?”
凌子淇紧张地咽了咽喉咙,试探着开口:“下官已派人询问马府的街坊四邻,暂且没得到有用的信息。”
凌子淇从长随手里拿来一个长形的木盒,上面交叉贴着官府的封条,“这是槐街案的卷宗,下官自己手里还有一份。”
他这次亲自过来,就是来送卷宗的。
悬镜司的人去了案发现场,凌子淇猜测是世子殿下的意思,自然要主动把案件相关的卷宗送来。
王府侍卫上前,将木盒接过。
“下官觉得,槐街的案子与发生在歪柳巷的案子,并非同一凶手所为。”
燕安谨淡淡道:“哦?”
“首先是作案手法的不同,其次,柳枝的切口也并不相同,不像是同一器物所致。若是凶手能把人无声无息地变成人干,那就没必要特意转变作案手法,如此一来既麻烦,又容易留下破绽。”
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都不像是同一凶手所为。
燕安谨一时并未回应,凌子淇心下惴惴不安,习惯性地想用扇子敲打手心,右手都空攥起来了,才发现自己手里空荡荡的。
燕安谨将他的小动作收入眼底,“凌大人,今日怎么不见你的扇子?”
“下官不慎把折扇弄丢了,兴许是落在了什么地方……”说到这里,凌子淇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
燕安谨笑意渐收,“怎么了?”
“没什么,下官只是想到,扇子兴许落在老娘那里了。”
燕安谨深深地看了凌子淇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听闻凌大人画工精湛,画仕女图更是惟妙惟肖,京中多少人都想求一幅你的墨宝,挂在屋中。在下也十分想见识一番呢。”
“外面的人过誉而已,让大人见笑了。”
“你亲自所绘的折扇若是丢了,岂非可惜?还是要早些找到才好。”
“是是。”
凌子淇擦了擦汗,继续之前的话题,“下官经过探查,还发觉马府的博古架上留下了不同寻常的痕迹。是一滩蜡痕,瞧着像是被细线拖拽过,只是那根线还没有找到,不知与案件是否有所关联。”
他能留意这么细微的蛛丝马迹,倒是让燕安谨对他刮目相看。
凌子淇的查案水平在开封府不算高,但胜在缜密认真。
燕安谨沿着游廊缓步向前,“马兴凡的尸体抬到了何处?”
凌子淇连忙跟了上去,谨慎地落在他身后半步,“下官吩咐人把尸体抬到义庄了,命仵作对尸体进行剖验。”
见燕安谨若有所思状,凌子淇猜测道:“殿下可是要看尸格?下官刚从义庄过来,从仵作手里要了尸格,还带在身上。”
他从袖筒中取出尸格,双手呈上。
廊下间隔几步便挂着灯笼,但依旧昏暗不明,两人便来到了书房。
燕安谨走近烛台,看清了尸格上的详细描述。
上书尸体被发现时衣冠完整,穿白色细棉中衣,褐色足衣,黑革靴。
死因确定为钝物重击后脑,致使颅骨凹陷,粉碎性骨裂,引发颅内出血而亡。钝物疑为方形扁平厚重之物,如石板,乌砖。
这两行条目,燕安谨反反复复看了多次。
凌子淇恭敬地等在身后。
书房内一时静寂,只余窗牖漏进的稀疏风声。
燕安谨看完收起尸格,低声问:“尸体抬走的时候,地上的碎瓷片可被人动过?”
“下官全程都在一旁盯着,瓷片都在原来的位置,没有人动过。”
燕安谨长眸微眯,继而问:“尸体头部的碎瓷片,原先是在什么位置?”
凌子淇低头回想了片刻,“回殿下,瓷片压在马兴凡脑后,约莫是……枕骨中间的地方。”
“你确定?”
燕安谨忽而回身看向他。
凌子淇顶着压力回话:“下官亲眼所见,不会有错。”
谈完公事,刚从王府出来,凌子淇便屏退随从,急匆匆地去了一处地方。
他不知道的是,有人悄无声息地跟在他的身后。
入夜的醉香坊本该是最热闹繁华的时候,灯火通明,人影幢幢。可因着命案频发,醉香坊早已被官兵团团包围,每个人都待在各自的厢房中不可随意进出。整座院子漆黑静寂,只有星星点点的灯火。
忽然,江采霜看到一道人影出现在后门,沿着一条黑咕隆咚的小路,来到厢房门口,叩响门扉。
门应声而开,来人被迎了进去。
很快,门就从里面关上,但那一瞬间从屋里透出来的光亮,还是足够江采霜看清了来人是谁。
她登时意外至极,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
这人出现在醉香坊不算多令人意外,可他乘着黑夜,孤身一人进了房间,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江采霜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后续有什么动静,当即便想把这个消息告诉燕世子和谨安。
她看了眼脚下的醉香坊,跃上旁边的屋脊,身形灵巧地在夜色中穿行,前往定北王府。
作者有话说:
下章开v,提前到21号凌晨更新,评论有红包,感谢宝贝们的支持~
第一个案子快结束了,下个案子是端午节,啵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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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梦到竹马未婚夫要杀我怎么办》,cp:清冷疯批白切黑X聪明可爱小甜瓜
文案如下:
枝云岁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是话本里面的角色。
话本里,男主从小被赶出家族,饱受欺凌,摸爬滚打着长大。
直到十七岁才被接回家族,成为人人艳羡、光风霁月的世家少主。
而她枝云岁,是男主穷困时的未婚妻,仗着昔日一个馒头的恩情,硬是求着男主带她这个灵根驳杂的凡人去修仙界,拜入大门派。
还借着这份恩情,得寸进尺地逼着男主帮她做了不少事。
再过三个月,家族给男主安排的未婚妻就会出现,她才是真正的女主。
门当户对的男女主被迫成亲,相爱相杀,不知不觉间对彼此情根深种。
女主看着男主对幼时的青梅百依百顺,在男主身边被虐身虐心八百页。
最后,毁天灭地的仙魔大战中,枝云岁和女主都被魔族抓去,只能救一个。剩下的那个会被丢进化神池,受万千折磨,身魂俱灭。
男主念及昔日恩情,选择了救枝云岁。
女主绝望死遁,男主一瞬间痛失所爱,黑化入魔,血泪流淌,巴拉巴拉……
疯魔的男主残暴地虐杀青梅,甚至灭了她全家。
枝云岁:?关我什么事?
好好的竹马怎么脑子说坏就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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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后,枝云岁打定主意要离宋清珏远远的,每天在门派认真修炼,跟同门搞好关系,争当最上进的外门弟子。
她没发现的是,随着她的疏远,清冷竹马的眼神越来越幽深晦暗……
1、书里的剧情是假的,男主身心干净,不会跟其他人成亲。
2、男女主1v1,双初恋。
第19章 第 19 章
◎可否麻烦道长为他们解惑?◎
书案上摆着槐街一案的所有卷宗资料, 口供,还有仵作对尸体进行剖验之后呈上的尸格。
燕安谨坐在桌前,一项项翻阅。
凌子淇心细, 把自己能想到的可能与案件有关的细节都记在了卷宗之上, 包括醉香坊这段时日的接客情况, 哪个姑娘去了谁府上,收了多少银子,都记得一清二楚。
寒食那夜, 被封数日的醉香坊终于开张, 早已按捺不住的狎客一窝蜂涌了来。
醉香坊几乎所有姑娘都被叫去陪客,只有一人因腹痛难忍留在自己房内。巧的是, 此人燕安谨还见过。
这时, 门外传来响动。
原来是林越和梁武回来了。
二人查了醉香坊天元六年腊月的账本,领回来一个人。
“主子,这是裘员外的儿子。您让查的那个姑娘, 便是被裘老员外买下。”
裘老员外的儿子年近五十, 被带过来的时候还有些发懵, “敢、敢问官爷, 可是小人犯了什么罪?”
燕安谨开门见山,“你父亲是醉香坊的常客?”
裘振顿时满脸尴尬,抬头看了一圈, 迟疑道:“小人不知道官爷在说什么。”
“你若从实招来, 还能给你们裘家留两分体面。亦或是, 你想让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燕安谨语调平缓,压迫感却似有万钧。
“小人、小人什么都不知道。”
“哼, 不知道?”梁武性子莽, 直接将醉香坊的账目甩到了裘振面前。
账本上明晃晃记着, 天元六年腊月廿六,裘老员外掷银二百两梳笼红知。
红知就是燕安谨让林越梁武查的人。她并没有出现在醉香坊任何一人的口供中,可她籍贯淮扬,卒年刚好是天元六年,年龄也不过豆蔻。
账册被甩到面前地上,裘振身子猛地一抖。
父亲为老不尊是丑闻,他自然不愿轻易让外人知晓。可抓他的人自称是悬镜司,他是被从侧门带进来的,虽然不知这里是何处,但如此豪阔的宅邸,主人定然身份不凡。
裘振犹疑片刻,畏畏缩缩地说道:“是,家父在世时,偶尔、偶尔会点醉香坊的姑娘作陪。”
“作陪?那些姑娘被你爹拍买回去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这你要如何解释?”
得亏林越心细,翻看账本的时候,发现裘老员外次次出手都格外阔绰,比其他狎客多出好几倍的银子,便多了个心眼。
他细细查看了一番,发现红知的名字再也没出现在账册上。再看裘老员外其他的账,一看才发现,每次裘老员外掷银高价梳笼一个姑娘,那个姑娘的名字就再也不会出现。
鸨母可不会那么好心,让好好的赚钱工具歇着,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
可恨那老东西都快入土的人了,糟蹋年轻姑娘不说,还生生害人性命,称一句畜生都不为过。
旁边站着两个带刀侍卫,裘振自然心惊胆战,但还是小心辩解道:“大人,家父都是明码标价从醉香坊买来的人,和鸨母也都谈好了。不管那些姑娘为何不再出现,都不该追究到我们头上,小人说得可对?”
“你们草菅人命,还有理了?”梁武大嗓门地质问道。
若不是林越拦着,他早就忍不住给裘振心窝来上一脚了。
裘振喏喏道:“这……若是良家女子也就罢了,可那些妓子都是自甘堕落之人,自愿沦为风尘贱籍,以此来换取钱财。你情我愿的事,何来的草菅人命之说?”
梁武上前半步,气得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好一个你情我愿。你愿意为了银子被一个老畜生糟蹋?给你多少银子你愿意干?给爷说个数,爷给你找人……”
“梁武。”燕安谨低低地唤了一声。
梁武这才不甘不愿地收了手,却还是斥骂了句:“若是他的女儿遭此欺辱,我就不信他还能说出这番风凉话。”
“小人家有薄田,都是老老实实的良民。女儿教得知书达理,怎会做出这等自甘下贱的事?”裘振鄙夷道。
对上梁武一双铜铃虎目,裘振吓得脖子一缩,不敢再多嘴。
燕安谨眸光锐利,沉声道:“这么说,令尊残害红知一事,你是认下了?”
裘振死咬着“良籍贱籍”不放,“大人,家父找的都是秦楼贱籍女子,绝对没有玷污良家,请大人明察。”
他话音刚落,面前就飞来一张状纸。
伴着头顶一声淡漠嗓音,“录供词。”
裘振跪爬过去,捡起一旁的笔,趴在地上写完了供词。
“在这儿按手印。”林越一手拿着印泥,另一只手用力在状纸上点了两下。
等录完供词,裘振被安然无恙地放了回去。
“就这么轻易让他走了?”梁武愤愤不平道。
林越看向他,“不然你想怎么样?”
“我……”
按照大晋律法,贱籍女子的确可以随意被买卖,她们的生死也全凭主人一句话。
所以就算裘老员外还活着,他们也不能将他拿进大牢,更别说抓他的儿子了。
梁武对此心知肚明,但还是难免愤恨,“哼,这父子俩都是一个狗德行。嘴上一套,做事一套。满口瞧不起青楼女子,背地里却都是烟花柳巷的常客,一到夜里,妻儿哭着喊着拉都拉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