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总觉得公司要倒闭了，上至经理，下至打扫卫生的保洁，个个都要死不活的。
一周后，伏黎的猜想变成了现实。
只不过不是倒闭，是被收购。
“什么？！”
“禾润！”
伏黎一进工作间，就被同事蒋贝的大喇叭嗓震得一哆嗦。
研发部十几个同事围成一团，你一嘴我一句的。
“老子踩了什么狗屎运，我昨天还在但是失业投简历呢，今天公司就被禾润收购了。”
“别忙着笑，那可是禾润，裁不裁你还不一定呢。”
“是啊，高管大换血，没一个留下的。”
“不至于连员工也裁吧，要真裁完，禾润是真的有病，小破公司又没什么知名度。”
研发部的部长陈春明背着手从办公室出来，瞪了大家一眼，所有人都低下头，回到工位上，假装很忙的样子。
伏黎刚走到工位把椅子拉开。
“伏黎，你过来一下。”部长叫她。
伏黎跟着他进了办公室。
“你坐。”陈春明突然变得和蔼起来。
伏黎有些忐忑。
“公司被禾润收购了，这事你知道吧？”
伏黎点头：“刚知道。”
“是这样的，禾润是个大集团，对子公司的要求比较严格，会不定期抽人上总部学习，提高水平。”
伏黎默默地听着：“嗯。”
“小黎，多好的机会啊，你可要好好把握住。”
突然天降大任，伏黎有些茫然。
“禾润总部在哪里？”
“需要去几个月？”
“提供住宿和三餐吗？”
陈春明呆了一下，非常疑惑。
“你不知道禾润？”
伏黎摇摇头。
陈春明啧了一声，“你刚从外面回来不知道也正常，五一大楼总听说过吧？”
伏黎想了想，还是摇头。
陈春明皱起眉，“禾润总部是京市的地标建筑，五栋矮楼围个摩天大厦，据说设计费都好几个小目标。”
这描述，伏黎似乎在哪里路过。
等等……
她想起来那硕大的标志了。
同音字还是有可能的。
“是不是在科新区？”
陈春明点点头，“对，就是在那儿！”
伏黎思前想后，委婉道：“既然是去学习，不如让研发部履历资深的同事去。”
“你履历就很不错，澳洲国立的本硕，又有在海外工作的经验。”
“我觉得——”
陈春明挥了下手，打断她，“就你去，名字我都报上去了。”
上面指明要学历高的，最好是留学生，外加上海外工作经历，岗位优选技术支持。
这位新招来的员工，刚好完美符合。
伏黎回到工位。
蒋贝过来问：“老明提没提裁员的事？”
伏黎回到：“没有。”
蒋贝又问：“那他跟你说什么了？”
伏黎拨弄着桌上的水性笔，“让我上禾润总部学习。”
“好事啊。”蒋贝惊呼。
伏黎想说要不你去，可陈春明的态度坚决，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听说禾润的老总可帅了。”蒋贝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开始畅想。
“你怎么知道？”伏黎不停地揭笔帽又盖上，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我有个同学在禾润总部上班，她告诉我的，我还蹲过点呢，假装去找我同学。”蒋贝突然放下手，很失落地道：“不过没蹲到，他不上电视也不接受采访，很难见到真人。”
“是吗。”伏黎看着笔尖发呆。
蒋贝觉得她很敷衍，郑重道：“我那同学妥妥颜狗，她要是说哪个男的长相普通，那这个男的一定帅哥。对于禾润总裁，她的原话是——帅到她合不拢腿。”
“……”伏黎偏过头，蒋贝又说：“他本人跟国`家机`密似的，之间禾润有个经理偷拍了他的照片发到网上，不到十分钟全部被和谐，那个经理从此在行业里相声匿迹。而且我跟你说啊，他的名字在词条里是搜不到的。”
“……是挺机密的。”
伏黎心不在焉地应着。
蒋贝拍拍她的肩膀，“你要是有幸见到他帮我多看两眼。”
“嗯。”
“不过话说回来，几率太小，他有专属电梯专属通道，五一大楼上面还是个停机坪。”
伏黎猛然来了精神，“真的吗？”
“骗你干嘛，之前有人拍到飞机停在楼顶。”
“我是说见到他的几率真的很小吗？”
“啊。”蒋贝点头，“我同事在禾润工作了八年，只见过他一面。”
“那就好。”伏黎低喃一声。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
和伏黎同一批次的学习人员一共十八人, 来自全国各地的分公司或子公司。他们统一被安排在第八层，与总裁办公室隔了整整三十层。
事实也正如蒋贝讲的那样，遇见祁希予的可能性为零。
可时间过得异常慢。
为期三个月的学习才将将过去一周, 表面上大家有说有笑，暗地里却各自较着劲。
作为学习组唯三的女性成员之一苏明露, 最爱拉上伏黎吃饭。
伏黎拒绝过两次，苏明露照样端着工作餐坐她对面。
她自顾自讲话，也不在乎伏黎是否回答。
她还说：“我知道你这种社恐人士最讨厌和别人打交道, 不过这次你真的惹到孙灿了。”
伏黎埋着脸专心吃饭，过了几秒, 反应迟钝地抬起头。
“你说什么？”
“孙灿家里是开厂的, 舅舅是禾润的高级监事, 你说她好好的厂公主不做, 为什么跑到这儿来受罪？”
虽然对于他们而言，来总部学习是晋升的好机会。
伏黎摇头，“不知道。”
“她喜欢秦时凯, 就今天请你喝咖啡的软件架构师。”
“他请所有人都喝了。”伏黎说。
苏明露啊哟一声，“但凡长了眼睛都能看出来他是想请你，顺带才请了大家, 你没发现你那杯和我们的不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
“我们都是冰美式, 就你的是水果咖啡。”苏明露说，“估计是看你在工位上吃水果。”
“哦。”伏黎继续吃饭。
苏明露摇摇头, 觉得眼前这人没救了, 上午孙灿可是给她甩了好大一个脸色, 不会没看出来吧？
晚上回到家, 罗晓微突然问：“禾润那么大一栋楼, 就给你安排个旮旯角？”
伏黎知道她是看见朋友圈里的照片了。
她一年发不了两条朋友圈, 又是三天可见，点进去一片空白。
今天下午阳光正盛，一只绿蜻蜓从外推玻璃窗飞进来，停在她的电脑上。
随手一照，发了个朋友圈。
不过很快又删了。
“禾润的环境挺好的。”伏黎走进卫生间洗手。
罗晓微趴在门框上，“我还以为是他刻意为之，等着看你们上演霸道总裁强制爱的戏码。”
“……”伏黎闷闷地看向她。
罗晓微的手在嘴前做拉链子的动作。
伏黎甩了甩手上的水，往外走。
说给罗晓微听，也是说给自己听，“是凑巧。”
-
第二天上午，一行人在刘副经理的带领下参观禾润新建的科技园。
走在崭新的柏油马路上，七月末的太阳可以把人晒化。
苏明露偷偷溜走，找到个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瓶冰水。
她把水递给伏黎的时候，伏黎顿了一下。
“你不口渴？”苏明露一股脑塞进她怀里。
凉爽传来，燥感瞬间消散不少，伏黎对她说：“谢谢。”
“你是不是没什么朋友？”苏明露问。
伏黎沉默了一会儿，“我比较喜欢一个人。”
“哦。”苏明露抻脖子往前望，似乎在找谁，过了一会儿，突然转过头道：“有特权就是不一样，孙灿没来。”
伏黎喘着气，“太晒了。”
“喝水吗？”突然有人走过来。
伏黎看着秦时凯，扬了扬手里的水，“不用了，我有。”
前面的人听到有水，立马转过头，“还有多的吗，我要渴死了。”
秦时凯看了一眼伏黎，把水递过去。
苏明露拉了拉伏黎的衣袖，压低声音说：“秦时凯长得确实帅，怪不得厂公主死缠烂打。”
帅吗，伏黎望过去。
或许是帅的吧，前提是没有对比。
伏黎这一望，刚好被秦时凯捕捉到。
下午回到禾润总部，大家都在工位上休息，他跑到楼下的某家十分出名的手作饮品店买了杯果茶，顺带捎上芝士蛋糕。
伏黎趴在工位上睡觉，他轻轻地把东西放在桌角。
伏黎醒来后开始撰写参观心得。
写了不到一百字，工位档板被人敲了敲。
伏黎抬起头，孙灿微昂下巴，态度不可一世。
伏黎抢先开口。
刻意压低声音，“我不喜欢秦时凯。”
孙灿楞了一下，下巴抬得更高了，贴满亮晶碎钻的手指往旁一指，高高在上地道：“不喜欢还收东西，茶不茶啊你。”
“ca？”伏黎没听懂，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我没看见，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语气平平静静的，可孙灿觉得她是在暗自炫耀。
伏黎见她两个鼻孔出气，试探地问：“要不你拿去喝？”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孙灿。
何止是炫耀，都蹬鼻子上脸嘲讽她了。
孙灿斜眼看她，“你是不是觉得你很了不起？”
声音过于尖锐，其他人纷纷看过来。
伏黎觉得她莫名其妙，坐回去，不理她。
投过来的目光越来越多，孙灿咽了口唾沫，压制住怒火，命令道：“走，出去说。”
伏黎不紧不慢地敲着键盘。
孙灿深吸口气，“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伏黎点了下鼠标。
孙灿气得眼睛冒火，伸手抢过鼠标往地上砸。
L家的鼠标很经砸，只是把电池摔出来了，伏黎起身捡起电池和鼠标。
在大家的注视下，安装好，接着用。
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淡淡的，像不会生气的木头人。
直到孙灿想要砸她的笔记本电脑，伏黎才有了反应，但也仅限于把笔记本紧紧地抱在怀里。
“孙灿，你别太过分！”苏明露吼道。
一个底层公司出来的小组长，孙灿压根没把她放眼里。
苏明露把她的手拍开，“幸好秦时凯不在，不然你这泼妇样儿，狗路过都得绕着走。”
孙灿看过来，“你说谁泼妇？”
“谁砸别人东西我说谁。”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
苏明露捂着脸愣了好一会儿，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可是禾润集团总部。
孙灿耀武扬威地笑着。
苏明露捞起桌上的饮料，揭开盖子泼了上去。
短短一秒钟。
难以置信的表情出现在孙灿脸上。
她刘海全湿了，刚种的仙子睫毛挂着水珠，她眨了眨，水珠滴在唇上，很甜。
“啊啊啊啊！”
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一边尖叫一边作势去掐苏明露的脖子。
只是手还未触碰到，她被伏黎伸出的脚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有人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孙灿眼睛一闭，丢脸到装死。
这件事的后果很严重，早会上，公开批评了三人。
下午，苏明露收到了开除通知。而孙灿，由于有一位当监事的舅舅，只是停职做检讨。
苏明露趴在工位上哭了一个多小时。
伏黎找到刘副经理，刘副经理一脸不耐烦，“你没动手，所以只是检讨扣工资，还想替别人求情？你是有多大张脸。”
伏黎顿了顿，“要开就开我，事情本来就是因我而起，”
“你说开谁就开谁，”刘副经理把手中的文件夹往桌上一扔，嗤笑道：“这位置要不让给你来坐？”
伏黎回到工位。
苏明露哭着往纸箱里装东西，一边哭一边埋怨自己，“好不容易熬了五年升到组长，又来禾润学习，还指望着回去加工资呢，现在好了，被炒鱿鱼了。”
苏明露突然停手，往自己脸上抽，“叫你冲动，叫你冲动。”
伏黎赶紧拉住她手。
“同事之间闹矛盾，不至于开除。”
苏明露也清楚，“可通知都下来了。”
“你先别忙收拾东西，我想想办法。”害得苏明露把工作丢了，伏黎也很着急。
“你能有什么办法，孙灿的舅舅是禾润的监事。”苏明露越想越觉得自己蠢。
“你觉得总助和监事谁的权利大。”
“明面上是监事，实际上是总助。”苏明露说完，抽噎了一下，“你认识总助。”
伏黎想了想，不确定地道：“……算认识吧。”
伏黎和苏明露两人走到外面的露台。
苏明露蹲在地上，捧着脸，殷切地看着打电话的伏黎。
第一次没人接。
第二次才打通。
伏黎言简意赅地说明事情经过以及打这通电话的意图。
电话那边安静了很久，似乎在等什么。
“伏小姐，很抱歉，人员流动这块不归我管，你可以去向人力资源部反应。”
伏黎说：“反应过了，说开除是上面的意思。”
李总助问：“上面？哪个上面。”
大概率是某位高级监事。
“不太清楚。”伏黎说完侧脸看去，苏明露蹲在地上低着头画圈。她深吸一口气，“如果贵公司执意要随便开除员工，那我只好去劳动局进行举报投诉了。”
那边又变得安静了。
苏明露站起来问：“怎么？他说什么？”
李总助说：“伏小姐不要着急，这件事可大可小，我得报告给祁总。”
伏黎说：“能不能麻烦你尽快告诉他？”
李总助说：“祁总在奥地利出差。”
伏黎说：“你可以打电话给他。”
那边又不出声了，像是被掐断了电话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