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姣这句话，直接打破了邵渊想要靠着子嗣来无限催动指引之手的打算。
“找人偷偷打听过了，的确是。药性极强，一帖药下去，便后嗣无望了。”
王夫人的脸上满是讥讽的笑意。
“也是，长平郡主虽然年岁渐大，和腾大人这么多年也未有子嗣。但若真有孕，难免麻烦，长平郡主金贵得很，那自然只能邵渊这个面首来服药了。”
云姣点了点头，思量了片刻，吩咐道，“既然已经成功将邵渊送了过去，那接下来就可静观其变了。将我们的人手撤一撤，只需盯着那里就成。”
邵渊这样的性子，忍不了多久的，云姣等着逼出他使用指引之手的那天。
她现在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正等着邵渊发动指引之手，来验证她心中的这个大胆猜测了。
第22章 回收指引之手（二十二）
邵渊很快便发觉了自己身子的不对劲。
最开始，他偶尔会觉得自己后腰总是有一股凉意窜过。
他起初并没放在心上。
后来，他同自称宁夫人的王芙宁，在床榻之上厮混之时，突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兜头浇了王芙宁一脸。
而后不知过了多久，他只昏昏沉沉听着耳边忽远忽近地传来一阵对话声。
“到底怎么回事？他不会有什么病吧？”
是宁夫人的声音。
回话的好像是个大夫，低声道，“夫人放心，这位公子是因为服用了寒凉之药。此药与他的体质相冲，故而会出现吐血之症。这倒不是要紧的，最主要的是，这寒凉之药已经侵浸体内，这位公子，日后怕是子嗣无望了。”
什么？
邵渊想要挣扎，可是却连半个手指都动不得。
只听宁夫人舒了一口气。
“这就好，那你给开副药调理下身子吧。”
言语中，似乎对邵渊绝嗣一事毫不意外。
不知过了多久，大夫好似出去熬药了，一道脚步声来到床榻前。
“你那副药在哪儿抓的，药效也太猛烈了些。好不容易得这么一个如此像的，我可不想没几日就折损了。”
宁夫人好似在询问谁。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都是之前的老方子，主子。一直都是这样用的，从来没出过差错。大概邵公子体质弱一些吧，这才如此明显。”
她给自己下了药？
邵渊虽然仍挣脱不了黑暗，但这句话却让他即使在昏沉中都十分震惊。
而后不知过了多久，邵渊终于睁开了双眼。
此时床榻边的宁夫人已然离开，伺候他的，是之前熟悉的哑巴仆妇。
“我这是怎么了？”
尽管心中恨得滴血，但是面上邵渊却只做出疑惑不解的模样。
仆妇叫来了管家，管家便是刚刚同宁夫人交谈那人。
“公子醒啦？大夫说，您这是之前郁结于胸，故而诱发吐血之症，已经给您煎着药了，喝下便也好了。”
邵渊做出放心模样，又询问道，“那宁夫人呢？”
“夫人有事，过几日来看公子。”管家的眼神里，是隐晦的讥讽。
怕是觉得不过几日，邵渊便甘于这个金丝雀的身份了，当真是轻贱。
待邵渊以想休息为由，将所有人都遣散出去后，他躺在床上，只觉从未有过的身心俱疲。
他没想到，这个宁夫人居然下手如此之狠，强逼自己做面首罢了，居然还要断了自己的后嗣。
邵渊终于没忍住，恶心得干呕了几声。
怕外边伺候的人发现，他只能蜷缩在被子中，窝囊地平息自己。
如今，想用子嗣催动指引之手的可能已经没了。
宁夫人心狠手辣，早已对自己下了绝嗣的药，自己如今能指望的，便只有自己了。
【指引之手，我还剩下多少寿数，能看到吗？】
【抱歉，无法查询！】
指引之手冰冷的电子音，让邵渊又有些踌躇。
二十年，自己如今已然及冠之年，上一次的催动，已经耗费掉了二十年。
一个人能有几个二十年？
这次催动成功了，自己还能享受几年的富贵呢？
可一直窝窝囊囊活着，看着自己痛恨之人荣华富贵，他也忍受不了。
直到夜幕降临，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正在用膳的云姣，再次在脑海中听到了系统的播报。
【检测到指引之手发动痕迹】
【提示对象：闻人斐！】
果然。
舀起一勺汤羹品尝，玉勺挡住了云姣唇角微微翘起的弧度。
从邵渊第三次发动了指引之手，提示是云斐开始，云姣便对这个所谓的金手指技能有所怀疑了。
这世间，发财的机会千千万，对于邵渊来说，机遇自然也是千千万。
为何，这个指引之手几次的提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尤其邵渊已经在自己这里栽了如此大的跟头。
直到逼出了邵渊发动的这第四次指引之手。
云姣终于可以确认了，所谓的指引之手，一直就是想把邵渊往云斐的身边带。
缂绢丝-云家-云斐-闻人斐，提示一步步明确，应该是和云斐的真实身世有关联。
自己初掌云氏布行之时，云斐曾将其名下的两座棉织坊赠予了自己，这两座棉织坊是南城最大的棉织坊，经营缂绢丝生意，只要想做大经营，必然要将其掌握在名下或是同其达成良好合作。
也就是说，若是没有自己的破坏，邵渊靠着缂绢丝这场机遇，最终也是会和云斐碰面打交道。
而云家、云斐，这两个提示都更加明确了。
一个是让邵渊成为云斐的妹夫，另一个则是直接让邵渊同云斐合作。
指引之手的目的很简单，让邵渊同云斐搭上关系。
直到这第四次的提示， 闻人斐，云斐曾经的本名，他那段神秘的身世。
【系统，你们这个所谓的要回收的金手指，看似是帮助使用者飞黄腾达。但是，实则是不是只是用各种理由，让这些使用者，去接近每个世界他所选定的人？】
系统沉默了很久。
【……是，当时的这批金手指，被人调整了参数，自带天命之子光环捕捉功能，也就是你所说的选定的人，它会让使用者靠近天命之子，提升好感度，从而共享小世界光环。】
【上面这么着急让回收金手指，就是怕他们成功后，天命之子受到伤害，导致小世界崩塌。天命之子，便是小世界的存在根基，也可以说，整个世界是依靠他发展衍生出来的。】
系统没想到，云姣在第一个世界便敏锐察觉到了这些。
这些东西，上面本来不打算透露给任务者。
因为，云姣其实也算是这样一个小世界出来的人，许多人得知自己的世界原来是依托于某个人存在的之后，很容易陷入质疑，甚至于崩溃。
尤其，云姣并不是她所在小世界的天命之子。
虽然那个世界的金手指测试都是以云姣为核心进行任务发布，但是，她并不是那个幸运的天命之子。
系统有些紧张，生怕云姣询问关于她原来世界的问题。
他很满意这个任务者，并不想她在此刻，也陷入同前人一般的深渊中。
可云姣只是轻轻挑了挑眉，并不是很在意此事。
用完膳后，云姣将伺候的人挥退，在脑海中发问道，“所以，云斐便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吗？如果没有邵渊的搅和，他本来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的？”
第23章 回收指引之手（二十三）
【天下共主】
系统不能透露详细的资料给云姣，就连关于天命之子这件事透露出来，它本身都是背了一定风险的。
云姣也没强求，这四个字透露出的信息，已经足够她推出许多真相了。
而邵渊在孤注一掷发动了指引之手后，看着闻人斐这三个字陷入了沉思。
那个斐字首先让他一惊，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但看到闻人，他又稍稍放下心来。
因为指引之手给出的闻人斐的身份注解上，写的十分清楚，是女富商闻人竹祎的独子。
这天下重名之人甚多，每次指引之手也会给出一份粗略的身份说明，防止寻错机缘方向。
那日之后，邵渊表现得更加乖巧听话了，将王芙宁伺候得越发周到。
邵渊的甜言蜜语，曾经成功哄骗过姚清婉这个姚家精心教养出的大家闺秀，在王芙宁身上也没失手。
一个多月下来，王芙宁待他也有了几分有限的真心。
终于，一个多月后，王芙宁松口允许他可以出府去了，只是必须要带上王芙宁给他的侍从。
这也是一种隐性的威慑，防止他逃跑。
邵渊出来第一件事，便是找人去查闻人斐的下落。
他身上还有之前宅邸逃跑时带的一些银票，这些时日里，他被王芙宁软禁，也一直没有用的机会，如今拿来买消息正正好。
之前同王夫人合谋之时，他也有一些合作的消息贩子的门路，如今正好拾起来。
约好了茶楼见面后，邵渊找了个借口，让侍从等在门口，便只身进了茶楼。
出乎意料的是，茶楼雅间中坐着的，不是他合作的那个消息贩子，而是云姣。
时隔一个多月再次见到云姣，邵渊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坐。”
云姣笑了笑，她此刻正在泡茶，行云流水的动作，即便邵渊曾经和她争斗这么久，几乎算得上仇敌，都不得不赞叹一句雅到了极点。
邵渊常有一种感觉，绑架那桩事发生了之后，云姣褪去了昔日的那股子温顺，身上有了一股漫不经心的雅致，以及与她外表截然相反的狠意。
所以，邵渊才会一意孤行，一定要让云姣跌落云端。
“你想做什么？云小姐。你如今是皇都里人人都想结识的贵人，同我这种一无所有之人有什么可聊的，是想嘲笑我吗？”
说完，他便准备转身离开。
“你不想知道宁夫人是谁吗？”
云姣的一句话，成功让邵渊停下了刚准备抬起的脚。
他诧异地望向云姣。
她怎么会知道宁夫人？
“你认识宁夫人？”
邵渊想到了一种他最不想碰到的情况。
宁夫人认识云姣，并且，将自己收了一个新面首的事说给过云皎。
“认识，何止认识。”
云皎放下手中的茶匙，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
“她可是我的贵人。若不是她，云家的布行，何以能在皇都遍地开花。”
同云姣相识，出身高贵，邵渊的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她是长平郡主？”
邵渊不敢置信地问道。
云姣轻轻点了点头，彻底击碎了邵渊最后一点幻想。
宁夫人，就是长平郡主王芙宁。
这个名字邵渊熟悉得很。
虽然从未见过，但早已让他恨之入骨。
云家的缂绢丝之所以能成为贡锦，便是靠的她的夫君腾修齐举荐。
云姣能在这满地贵人的皇都里立足，靠的也是长平郡主这个靠山。
再想到之前宁夫人说的什么帮自己除掉云姣之类的话，邵渊只觉可笑至极。
“所以，你们一直把我当一个笑话看是吗？”
邵渊双目通红，瞪向云姣。
“邵渊，之前在南城之时，我恨你的背叛，加之生意场上的利益冲突，所以我们是敌人。可在皇都，你我都是浮萍，你恨长平郡主，难道我就不恨吗？”
出乎邵渊的意料，云皎居然是想同他合作？
看着邵渊质疑的眼神，云姣又加重了筹码。
“作为回报，我可以告诉你，你最想知道的那位闻人斐公子的下落。”
邵渊倒并不意外云姣知道自己在查闻人斐，钱财能通鬼神，今日同自己约在此处的那个人，怕是已经将自己卖了个干净。
邵渊沉默了片刻，还是走进了雅室。
半个时辰后，他沉默着走出了茶楼。
底下等着的侍从还挺关心他，上前询问道，“公子，听闻刚刚官府找人，封了茶楼不让人进出的，都打了起来，您没事吧。”
邵渊一听，便知道这是云姣的手笔，为的就是不让人对自己今日在茶楼里待了半个时辰的事起疑。
她真是好缜密的心思。
而且，一介商户居然能调动官府的人，可见她在皇都，也有自己的后手。
“我没事。”
邵渊应付完侍从后，爬上了马车，在车上，他摸了摸怀中云姣交给他的两枚玉瓶。
“长平郡主十分谨慎，任何入口之物摆放之物，都要百般查验而后使用，所以，你要想拉下她，就要牺牲一些自身。”
“白玉瓶中的是毒药，黑玉瓶中的，是解药。口含解药再服毒药，毒性会被化解一半，能保你一条命。”
“你要杀了她？”
邵渊没想到，云皎居然是冲着要长平郡主的性命去的。
“不。”云姣轻声道，“这药不足以让她死，不过是日后缠绵病榻，再也起不来身罢了，任何医师来验，都不会有端倪。”
邵渊有些迟疑。
他和云姣，在今日之前还是不死不休的敌人，云姣断了他的生意，他也曾想过要云姣的性命。
如今，如何能信任对方？
“你不怕我将你交代出去？”
若是自己将今日的一切告诉长平郡主，云姣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你不会。”
云姣十分笃定道。
“比起长平郡主，我应该是你更容易接受的合作之人。”
邵渊没有吭声。
云姣说的没错。
虽然恨云姣，但他知道，如今云姣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绳索。
而且，她也没有害自己的必要了。
长平郡主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便能轻易绝了自己的后嗣，即便自己之前并未有任何得罪过她的地方。
这是属于高位者的傲慢。
云姣虽也对付自己，但好歹她的每一次出手，都是出于报复。
所以，邵渊决定赌这一把。
他不能再继续留在那座宅子里。
尤其，在知道了长平郡主的真实身份，知道了她轻易就能捏死自己这等平民后。
两日后，王芙宁来到了这处宅邸。
不过一个多时辰后，宅子突然喧闹了起来，大夫进进出出忙活了好久，最终，一个侍从的身影从宅子里出来，直奔腾府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