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日晨起便觉身子略有不适,如今越发明显了。
眼看谋划已毁,邵渊直接也不再奢想王夫人的万贯家财了,直接想用邵昀的寿数,来发动第四次指引之手。
结果,指引之手冰冷的系统音提示道。
【未检测到使用者直系血缘可用寿数,请使用者再次确认。】
未检测到,怎么会?
邵渊又再次将邵昀的姓名和生辰八字输入了一遍,但是指引之手依旧提示错误。
还没等邵渊试第三次,突然屋门被人一脚踹开。
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走了进来,身后,是一身红衣面无表情的王夫人。
“邵公子。我是来为亡夫报丧的。”
王夫人的一句话,彻底让邵渊惊到了。
邵昀,死了?
“多亏你出的好主意,让我亏了银钱不说,家夫为你所累,心中愧疚,昨夜病重离世了。这就是你做的好事!你说,我该如何惩罚你,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邵昀的身体居然如此不中用?
邵渊震惊不已,他想到刚刚指引之手的发动提示,心中也信了王夫人说的话。
只是,为何是现在?
本来邵昀就是有今日没明日的活着,怎么就这么凑巧,死在了这个当下?
“夫君死前都还记挂着你,邵公子,你不该去祭奠一下你的弟弟吗?”
看着面前脸色阴沉的王夫人,邵渊心中清楚地意识到,今日决不能被她带走,不然,自己性命危矣。
“阿昀是我弟弟,我自当去拜祭他。请夫人稍等片刻,我回房间去取母亲遗物,阿昀生前一直挂念亡母,我想放入阿昀的棺椁中,也好让他去得更安心一些。”
邵渊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要让自己露出破绽,只是身上昏昏沉沉的感觉却更明显了一些。
对面的女子冷冰冰盯着他许久,终于,点了点头。
第20章 回收指引之手(二十)
邵渊只来得及带一些银票在身上,便仓促从后墙处翻墙离开。
他还庆幸,幸亏王夫人没让人把宅子围住,不然今日还真不好脱身了。
刚从巷子离开,他只顾埋头往前赶路,丝毫没注意自己前方驶来一驾马车。
“吁!”
伴随着车夫的紧拉缰绳,邵渊被咫尺之隔的马匹所惊,只觉早上开始便晕眩的头脑更难受了三分,眼前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怎么了?”
马车内传来一道女声。
“主子,撞了一个男子,那人晕过去了。”
“抬到一边去吧,别让他挡路。”
马车内的女子,连过问一句伤势都不曾,只冷淡吩咐道。
车夫自然只好遵从。
只是,当马车驶离之时,车内女子从木窗的缝隙内,瞥见了昏倒的邵渊。
“等等,将人抬上来吧。”
车夫虽然惊讶,但还是忙将人拖上了车。
他这个主子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容不得旁人质疑她的决定。
待邵渊再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身在一处装潢雅致的房内。
这是哪儿,自己被谁救了?
醒来的邵渊,只觉内心一片烦闷。
想他在此世刚刚醒来之时,手握指引之手这般神乎其神的金手指,何等意气风发。
可不到一年时间,自己没了二十年的寿数,却什么都没换来。
只能像个丧家之犬一般苟延残喘。
自己一味对付云姣,难道错了吗?
邵渊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惘。
突然,门被推开,一个三四十岁的仆妇走了进来。
看到邵渊醒了半靠在床上,忙惊喜上前。
邵渊被这人吓了一跳。
寻常人家伺候的,多是年轻貌美的侍婢。
便是不近女色,也多会让手脚伶俐的小厮近前伺候,这户人家,怎么是如此貌丑的仆妇?
“这里是哪儿?”
邵渊在仆妇的伺候下,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而后沙哑着嗓子问道。
仆妇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会说话。
竟是个哑仆。
邵渊只觉后背一寒。
什么样的人家,会用哑仆伺候?
这太不合常理了。
很快,邵渊便发现,救自己的这户人家,到底有多么怪异。
他想离开,却被仆妇拦着,好容易来了一个能说话的仆从,只恭敬低头道,“主子三日后会来看望公子,还望公子在此好生休养。”
虽说好吃好喝伺候着,但实际与软禁无异。
邵渊如何肯?
外头王夫人的人肯定在到处找自己,这家主人又不知名讳,但眼瞧着算不上正常。
自己留在这里,实在太过危险。
可这处宅子守卫森严,邵渊更是从醒来后,一直手脚疲软使不上力,根本无法实施逃脱。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被下了药了。
可自己身无长物,仅带的那些银票,也不值得这间大宅的主人下如此手笔。
那三天的等待里,邵渊辗转反侧。
终于,宅子的主人出现了。
出乎邵渊的猜测,既不是年轻貌美的小姐,也不是城府深厚的男子。
而是一位瞧着三十左右的美妇人。
她保养得极好,人也生得秀丽,只是眼角眉梢处,还是可见点滴岁月的痕迹。
“夫人,十分感激您当日伸出援手,邵某日后必然报答,只是如今邵某已然大好,便不再留在府上了。”
邵渊只想快点脱身,却全然未曾注意,女子正用打量宠物一般的眼神仔细打量着他。
“邵渊是吗?”
女子显然这些时日,已经调查清楚了邵渊的身家背景。
“听闻你之前在南城做生意做的风生水起,如今,我也和你做一桩生意如何?”
在邵渊疑惑的眼神中,她开口说出了一句十分“离经叛道”的话。
“你跟着我,五年为期,期满之后,我不光帮你除掉云姣,更把她手上的所有商行全部给你。”
跟着?
邵渊怔愣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这个妇人是想要包养他的意思。
他的面色立刻涨得通红。
即便她开的条件十分令他心动。
即便他也曾经起过主意想和王夫人玉成好事,好名正言顺接管她名下的财产。
可王夫人即便已经嫁过两任丈夫,但好歹是个年轻貌美的佳人。
眼前的妇人,就算保养得再好,可也几乎能做邵渊的母亲了。
“这位夫人,邵某感激您的出手相救,但您提出的要求,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请恕在下无法同意。今日就此别过,日后再有相见之时,邵某必重金酬谢。”
听到邵渊的拒绝,妇人也未曾生气,只笑了笑。
“你说,我若是把你交给云姣,她会如何对付你?”
如何对付?
云姣如今已经知道自己刻意在布行开张之时捣鬼,若自己真落在她的手上,怕是有苦头要吃。
妇人起身,像抚摸小猫小狗一般摸了摸邵渊的脸颊。
“你既能在南城闯下一片家业,想来应该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该知进退,在合适的时机,做合适的选择。我不急,在你做出正确选择之前,你就先留在这里吧。”
说完,轻佻地拍了拍邵渊的脸颊,而后起身离开。
在那之后,不论邵渊如何闹,他都没能出得了那间大宅。
他被软禁了,毫无逃离的可能。
在尝试了数次之后,邵渊终于认命了。
他虽然还能催动指引之手。
但是,一来代价太高,如今这具身体的血脉相连之人都已去世,而自己已经耗费了二十年的寿数,若是再费二十年,自己还剩下多少寿数?十年?五年?还是一年?
二来,指引之手只是给他一个方向,却并不能帮他逃脱如今的困境。
终于,邵渊放弃抵抗了。
他甚至心中暗自盘算着,若是能有个孩子,也算是自己血脉相连之人,那是不是催动起指引之手来,便不必如此精打细算了?
不过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出了这间大宅。
那位软禁自己的妇人,明显出身高贵,当务之急,不如牺牲一些,先稳住她再说。
终于,半个月后,那位神秘的妇人再次踏入了这件大宅。
她在这里呆到了月上柳梢头,方才离开,眉眼间满是餍足的满意。
马车停在了一处官邸前,见妇人下车,门口的管家忙迎来上来。
“郡主,刚刚云老板送来了好些东西,您可要看看?”
府邸之上,赫然写着腾府二字。
第21章 回收指引之手(二十一)
刚刚将邵渊纳为裙下之臣的长平郡主王芙宁,此刻心情颇佳。
她挥了挥手,示意管家将东西送入她的院中。
云姣此次送来的,是一批南城特产的单色釉瓷器。
算不上多么名贵,倒挺对王芙宁的胃口。
如今云姣已经到了皇都小三个月了,就连见过无数闺秀千金的王芙宁,都不得不赞叹一句,她的行事作风,可谓滴水不漏。
对人心拿捏分寸合适,够亲近,又不过分谄媚。
可惜,是个商户出身。
更可惜的是,和那个贱种一起长大。
云姣如今对王芙宁而言,是一个颇为不错的合作者。
譬如云氏布行的缂绢丝,除了皇宫大内的贡锦,剩余的一等品,都供给了自己。
虽说她身为郡主,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但这份面子,王芙宁还是颇为满意的。
所以,即便相中了邵渊那张脸,王芙宁也暂时不打算动云家。
但她也不会留云姣太久。
针对那个贱种的谋划已经开始了,等他死了后,云姣的路,也就到头了。
她也了解邵渊和云姣曾经有过婚约一事,不过到了她这个年岁,也并不会为这些吃醋。
她清楚得很,自己相中的,是邵渊的脸,年轻的肉体,被自己牢牢控制住的感觉。
邵渊也根本不爱自己,他只是暂时的委曲求全。
不过不要紧,逢场作戏,自己开心便好。
“夫君回来了吗?”
王芙宁抬眸问道。
底下的管家颤了一颤,低声道,“大人今日不回来用膳了,说是同僚有宴请要去,请夫人先行休憩,不必等他。”
王芙宁原本平静的脸庞,顿时沉了下来。
过了许久,她才幽幽道,“同僚宴请啊,你们退下吧,我今日身子不适,就不用晚膳了。”
丫鬟仆从忙躬身退了出去。
房内,王芙宁静默了片刻,而后猛地将桌上那套精美的瓷器,狠狠砸碎在地上。
“腾修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何还忘不了那个贱人?!连她生的野种你都视若珍宝,你的心是铁做的吗?为何永远暖不透!”
一向端庄高贵的长平郡主,此刻脸上是瘆人的疯狂与恨意。
外人眼中的恩爱夫妻,如今看来,竟是早有嫌隙,不过隐忍未发而已。
而此刻的云府。
云姣正在查验布行本月的账目。
一道红衣身影走了进来。
正是邵渊避之不及的王夫人。
“事情顺利得很,王芙宁今日去了那座宅子,直到傍晚时分才离去。想来那位自恃清高的邵大公子,经过这半个月的磋磨,终于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了。”
刚刚失去“夫君”的王夫人,此刻提起邵渊,脸上倒是平静得很。
“他当日提一句赘婿都觉得被人侮辱,如今却做了长平郡主的面首,想来此刻心中定然不好过。先等等吧,长宁公主的那些手段,总得让他一一尝尝才是。”
王夫人点了点头。
只是,她心中也有一丝疑惑,她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出了口。
“您是如何确定,长平郡主一定会瞧上邵渊那张脸的。”
长平郡主,金尊玉贵,又是忠烈之后,当年择婿之时,满皇都的儿郎那都是任凭挑选。
邵渊虽也是俊俏,但也没瞧出特殊在哪里?
“世人都说长平郡主同夫君成亲近二十载,恩爱不减,让人好生羡慕。可是,为何如此恩爱,长平郡主却能在外一直豢养男宠,且各个都同腾大人年轻之时有那么几分相似。”
男宠之事,是云斐给她的回礼。
作为自己告知他王芙宁透露其身份的回报,也是他当初随意插手的致歉。
云斐虽然远离皇都十载,但是当年他的母亲留给他的人脉都还在,他去查,比云姣来得更加方便。
这也是云姣那日发作一通的真正目的。
她虽然的确不喜云斐随意插手的行为,但是那日的举动,的确让她的布局更完善了几分,她犯不着为如此之事和云斐撕破脸。
那是一出做给王芙宁看的戏。
从王芙宁隐晦透露给自己云斐实则真名闻人斐之时,云姣便意识到,王芙宁这个人,不能再合作了。
自己当初来皇都拜山头之时,选择了她,是因为她是目前最合适也最容易碰到的高枝。
但她和云斐的母亲闻人竹祎居然有旧仇。
而显然,这位长平郡主也不是一个够聪明的人。
云姣本想抽身为上,但长平郡主养男宠这则秘闻,却让云姣有了一个新主意。
于是,那些时日里,邵渊宅邸内的婢女,悄然将他日常的衣衫,换为了青色的款式,玉冠配饰等也都换了一批新的。
邵渊只以为是邵昀这个弟弟孝敬的,并未有半点疑心。
他浑然不知,在云姣的推动下,他同腾修齐腾大人年轻时不过一两分相像的面庞,如今在衣衫配饰的各种外在加持下,居然有了四五分的像。
云姣更是重金求来了玉容粉,放入邵渊日常饮食中,让邵渊本就出色的面容更是俊美了三分。
那份俊美,足以让那五六分的不像,都显得容易接受了许多。
果然,长平郡主一眼就相中了他。
不过即便当时没相中也不要紧,云姣后面还有好几手准备,定会将邵渊送到长平郡主的榻上去。
这样做的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磋磨邵渊。
长平郡主养尊处优,她和邵渊之间又是不平等的关系,对待邵渊自然和听话的小猫小狗没什么区别。
邵渊如此自负的一个人,如何能忍受这样的日子。
至于邵渊此刻在想什么,云姣也能猜到一二。
“确定私宅出来的人抓的药,是给男子绝嗣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