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嫔。”圣上突然开口道。
“夜深露重，你身子弱，坐朕的轿辇一同走吧。”
说完，便带着云姣转身离去了，全程没有给其余妃嫔一丝关注。
嫔位以上便有轿辇，偏圣上心疼她，狐媚子。
荣妃冷哼一声，“到底是新宠呢，哪怕皇后娘娘变成了如此样子，陛下眼里心里挂着的也是这位昭嫔的身子，不像某些人，肚子里哪怕还怀着一位金贵的皇子公主，照样连陛下的一个眼神都得不到。
贤妃哪怕心里呕到想吐血，但面上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陛下宠爱谁哪里是我们这些嫔妃可以议论的？荣妃有空议论这些，不如还是好好教导二皇子吧，听说前几日忠勇公的祭礼上，二皇子同礼部堂官起了争执，这如此易怒，日后入朝听政可怎么办呀？”
荣妃脸上的幸灾乐祸也一下消失了。
前几日她兄长的祭礼上，二皇子前往拜祭，结果因为祭礼礼仪章程的事，和礼部堂官一言不合动了手，直接把人给打了。
圣上虽没说什么，只说年少气盛，看似将这件事情翻了过去。
可这些时日，前朝关于二皇子的名声是越发的差了，这其中必然有自己面前这位贤良淑德的贤妃娘娘动的手脚。
“这就不劳贤妃娘娘操心了，先管好你自己肚子里这个再说吧。”
说完，荣妃也不准备在这里再待下去了，转身便离开。
可贤妃此刻还不能走。
她强撑着早有不适的身子，同萧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春茹又寒暄了几句，问了问萧皇后的情况，做足了面子功夫这才离开。
一回到宫殿，贤妃便卸掉了在外的伪装，捂着肚子低沉的痛呼了两声。
身旁的宫女立刻慌了。
“娘娘，可是小皇子有不妥？奴婢立刻去请太医。”
“不能去。”
贤妃强忍着疼痛叫住了宫女。
“如今所有的太医都在皇后宫中，你若前去传太医必会惊动了皇后，圣上必然也会得知此事。无论如何，面上皇后娘娘是为救我才受的伤，我说此时冒出身子不适，陛下必然以为我对今晚去探望皇后娘娘心存怨怼。我没什么大事，大概只是站得有些久了，那殿里的香气熏得我头疼，你去给我熬一碗安胎的药来。另外让翠竹过来给我揉一揉头，我睡一觉便没事了。”
翠竹是贤妃的另一位贴身宫女，也是她从娘家带进来的陪嫁丫鬟，贤妃素来很是信任他。
翠竹来得很快。
她原本在后殿为贤妃准备着每晚喝的补药，这些入口的东西，她从来不敢假他人之手。
喝了安胎药，贤妃感觉肚子略舒服了些许，便沉沉睡下了。
结果。
寅时。
睡得并不踏实的贤妃，被腹部传来的疼痛给弄醒了。
她只感觉腹部酸胀的厉害，浑身无力。
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贤妃好不容易勉强喊出了一丝声音。
睡在脚榻上的翠竹立刻清醒，手持蜡烛，撩开床帐查看。
结果一看到贤妃的脸色，她立刻惊呼道，“娘娘，你怎么了？”
贤妃已经疼到说不出话来了。
翠竹也顾不得尊卑有别，一把撩开了贤妃身上的被子。
顿时，她的脸色变得比床榻之上的贤妃还要白上三分。
贤妃青色的寝衣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今晚，云姣宿在圣上的寝宫内。
她一直未曾入睡。
而且云姣听得出，外隔间床榻上的圣上也一直未曾入睡。
很快，不出云姣所料，福禄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陛下，贤妃娘娘不好了。刚刚贤妃宫里的人来报，贤妃娘娘小产了。”
贤妃当然会小产。
云姣缓缓坐起身子，抱着锦被看向照在屋子里的月光。
萧皇后真是一个狠角色。
今夜，她那未央宫内燃着的香，就有一个如月光般清冷的名字，月笼寒香。
这香本没什么特殊的。
只不过是一种名贵的香料而已。
但是，在众嫔妃所等待的外殿，放着数盆黄蝉。
这花盛开时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看着似乎与皇后的身份颇为匹配。
但这花和香搭配起来，对于贤妃来说，却是催命的毒药。
二者混合后的香气，对于怀孕之人来说，比任何落胎药都要来得强劲。
而且，把脉也诊不出任何异常。
贤妃在未央宫内待了一个多时辰，那个孩子必然会不稳了。
只不过，比自己想得还要快了许多。
云姣会知道黄蝉和月笼寒香的事，还是来自于原主上一辈子记忆中所提到的。
那是四皇子继位以后发生的事了。
当时的原主在皇陵为先帝守灵，但也能听到宫里发生的一些事。
四皇子登基后。后宫便出现过这样一桩事，一位怀孕的妃嫔，被人用这样奇诡的手段害掉了孩子。
后来因着其他事败露，牵扯出了这桩事，这才让人知道了如此手段。
从此之后，皇宫之内便禁用黄婵和月笼寒香。
外间传来圣上冰冷的声音。
“她真是丧心病狂疯到了极致。”
“陛下，那你可要去看看贤妃娘娘。”福禄低声问道。
“更衣。”
窸窣的声音，似乎是圣上起身了。
“你就在这儿，别让人打搅了你云主子，她年纪小，别去见这些血腥了。”
还没等福禄应是，云姣披着外衣走了出来。
“我不留在这里，我和你一同去。”
整个后宫，都因为贤妃小产的消息喧闹了起来。
楚翘也被吵醒了。
虽然被软禁，但她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外面发生了什么？你去打听打听。”
楚翘生怕萧皇后再出什么事，自己这答应别也当不成了。
小宫女出门去打听了，不一会儿便战战兢兢地回来了。
“主子。贤妃娘娘小产了，外面乱成了一团。”
贤妃小产了？
楚翘猛地坐起身来。
那可是六皇子啊！
六皇子就这么没了？
第122章 回收宠妃升级系统（十七）
众嫔妃今晚可谓是忙了个倒仰。
刚刚从皇后的未央宫回来，觉还没睡踏实，贤妃这边又出了事。
要知道，圣上登基至今二十载，后宫争斗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人敢在孩子的事情上做手脚。
就连素日里最爱同贤妃针锋相对的荣妃，此刻站在贤妃寝宫的外殿内，也是神情严肃。
婢女端着水盆来来回回地进出，浓烈的血腥味笼罩了整个宫殿，
即便站在外殿，众人也能清楚地听到里头贤妃发出的尖叫和哀嚎。
没了素日里的雅静，此刻的贤妃，不过是一个无助的母亲。
良久之后，殿内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哭嚎。
“我的孩子！”
这一刻，即便再铁石心肠的人，也都生起了恻隐之心。
太医如丧考妣地走了出来。
“回陛下，贤妃娘娘腹中的孩子未能保住。臣无能，请陛下降罪。”
太医院院首这一刻着实想告老还乡了。
他被请到贤妃这儿的时候，贤妃的情况已经十分严重了，血流了那般多，他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孩子是肯定保不住了，如今折腾了这大半天，也不过是为了保全了贤妃的一条命而已。
“贤妃今晚还好好的，为何会突然小产？”
圣上端坐于上首，神色阴沉，手中的手串在指间缓慢地转动。
“贤妃娘娘腹中的孩子原本十分康健，太医院的脉案均有记录，可是刚刚微臣前来把脉，娘娘似是服用了阴浊之物，血气下涌，下红不止，才以致小产。臣无能，这般情况下，只能尽力保全娘娘的性命。”
“贤妃身边伺候的宫人可在？”
不一会儿，翠竹便从内室走了出来。
她的面色惨白，衣袖和前襟之上还带着来自于贤妃的血迹，让外殿这些嫔妃看了都不免掩目。
“你家娘娘是何时出现的身体不适？”
“回陛下，今夜皇后娘娘那儿出了情况，我家娘娘急匆匆去了未央宫，回来之后便一直觉得小腹隐隐作痛。可那时太医皆在皇后宫中，娘娘不愿惊动了皇后娘娘，加上服了安胎药后觉得身子好了许多，便去入睡了。谁知半夜奴婢被娘娘的痛呼声惊醒，结果就看到娘娘流了好多的血。”
说完，翠竹跪伏在地上低声啜泣了起来。
未央宫。
翠竹说出的关键词，让在场所有的人神色都是一变。
而此刻的未央宫内，晚上还病重吐血的萧皇后，此刻虽然脸色苍白，但神志清醒，正在春茹的搀扶下坐起身来。
“你说贤妃小产了？”
萧皇后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的确是想让贤妃腹中的这个孩子流掉，但是她也知道，若是贤妃刚从自己宫里出去当夜便出了事，虽然查不出什么，但这口锅只能自己来背。
所以月笼寒香和黄蝉的量她控制得极好，并未想过一夜便直接要了贤妃腹中的孩子。
这几日，贤妃必须时时前来给自己请安，今夜先上了大剂量摧毁了她的根基，后续几日再日日让她接触着黄婵即可，待到小半个月后，贤妃必然会小产。
届时，那便是贤妃她自己未曾保养好皇嗣，同自己半分关系也无。
可为何，药效会来得如此之猛？贤妃连一夜都未熬过去，当夜便没了孩子。
“福禄，你跟着太医，去皇后宫中查验一番，不必惊动了皇后。”
这句话，让诸人都明白了，圣上也并没有十分信任皇后。
否则，即便贤妃小产，但如今皇后还病着，因为一个妃妾的小产被搜宫查验，这本就是一件极为有损中宫颜面的事。
在场众人神情各异。
云姣的视线，却一直落在翠竹衣衫上的那些血迹上。
圣上注意到了。
他当时没说什么，在离开之时，却又再次带着云姣同上了轿辇。
“你发现了什么？姣姣。”
圣上的手指缓慢地转动着手串，认真看向云姣。
“陛下，您觉得是皇后娘娘害了贤妃娘娘吗？”
这句话问的十分大胆，不是妃子该问的，但云姣以那般疑惑单纯的眼神问出，却没有激起半分圣上的怒气。
圣上摇了摇头。
“萧绰如是个聪明人，她不会让贤妃的小产和她扯上任何关系。贤妃刚从她宫里出来，当夜便出了事，摆明了这件事和她脱不开关系。这太过明显了。”
萧绰如，便是萧皇后的闺名。
云姣咬了咬唇角，一副很是犹豫的模样。
“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圣上笑了笑，“朕后宫里这群人究竟是何模样，朕比你清楚。萧绰如伪善，贤妃心思深沉，荣妃手段狠辣，她们还有什么做不出的呢？”
今日，贤妃没了的这个孩子，究竟是哪一方动的手？还是，全都有涉及其中？
“刚刚贤妃的宫女出来，她的衣衫之上满是鲜血。只是，那鲜血的位置明显不对。”
云姣回想起刚刚那位名叫翠竹的宫女身上的鲜血位置。
“她是宫女，主子小产之时，必然第一反应是去查看情况，那衣袖处沾染上血迹再正常不过，可她的衣襟上也有那么多的鲜血。我听太医说起的贤妃情况，并未听过她有吐血之状，那为何宫女衣襟之上会有那么大一片氤氲开的血迹。”
小产下红，脏污的是贤妃下半身的衣裙，怎么也不该沾染到伺候之人的衣襟上。
云姣看向圣上，初升的旭日透过轻薄的车帘，打在了她白得近乎透明的那张脸上。
“除非，那血迹是人自己倒上去的。”
圣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转动手串的动作停了下来。
云姣今日给他的冲击还没完。
她低了头，似有愧疚之意。
“今夜，我其实一直想同贤妃娘娘说句话。但却一直未曾找到合适的时机。”
“皇后娘娘宫中似乎是新放了几盆黄婵，我母亲生前最是喜爱培育花卉，我那时虽然还小，但耳濡目染听过许多。黄婵虽好，但那花同一些香料混在一起，可能会对怀孕之人产生一些影响……”
“什么香？”
圣上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
云姣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回道，“月笼寒香。”
噼里啪啦！
圣上手中的手串断了，玉珠凌乱洒落了一地。
第123章 回收宠妃升级系统（十八）
下了朝的圣上端坐于龙椅之上，下面跪着的，是昨夜连赶两场，先是为萧皇后诊脉而后又奔赴贤妃宫中为其保命的太医院院首。
“贤妃的脉案，可有蹊跷？”
圣上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让院首大人的脊背都一凉。
“回陛下，贤妃娘娘的脉案，便是遇了阴凉滑胎之物，以致气血下涌，故而小产。贤妃娘娘一直强忍着不适，传太医之时已经太晚了，若是能早上半个时辰，这皇嗣或可一保。”
院首也很憋闷。
这后宫诸位妃嫔对于皇嗣那都是万分重视的，恨不能让太医一日把三次脉。
这贤妃娘娘倒好，身子明明早有不适却强拖着一直不请太医。
自己去时，早就回天乏力了。
血流了那么多，孩子怎么可能还保得住？
圣上只安静听完了院首的话，而后低声问道，“贤妃昨夜的出血，可正常？”
院首先是一愣，而后很快反应过来。
不正常。
太不正常了。
自己当时进去只被满殿的血腥味吓到，什么也顾不得，专心致志给贤妃诊脉去了。
可如今一想，那张床榻都被血浸透了，若真是出了那般多的血，即便他再妙手回春，怕也是保不住贤妃的性命。
看院首的神情，圣上还有什么不明白？
皇后，贤妃，一个螳螂捕蝉，一个黄雀在后。
一个自以为布局周全，一个则能狠下心对自己下手。
圣上招了招手，一旁的福禄忙端上了一盆黄蝉。
“还有一事，你可知黄婵此花与香料混合会对有孕之人产生影响？”
院首有些疑惑。
“这，臣从未听闻，不过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许多相克之道都是世人慢慢摸索得知的。敢问陛下，与黄婵合用的香料是何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