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们逼我的。”
萧皇后一字一字咬牙说出。
“告诉楚答应那边的人，人都已经安排好了，今夜子时，让她带人来见我。”
静蕊轩内，楚翘有些呆滞地望向眼前的小宫女。
“你说，皇后娘娘要见我？”
她这些日子当然不好过。
一个得罪了皇后又遭圣上降位斥责的低等妃嫔，只比下人的地位高了那么一点点。
缩减份例，以次充好这些都是寻常。
最让楚翘绝望的，是她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了。
她想攀附贤妃，在前期势弱之时能够得贤妃庇佑积蓄力量，而后逐渐借助系统的帮助，获得圣上的绝对信任。
这计划本没有错，但刚一开始，便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她被圣上厌弃，更失了贤妃这层庇护。
而后便像滚雪球一般，噩运是一重接着一重。
皇后受伤，自己被迫献药，而后系统出品的灵药失效，皇后吐血，自己被降位。
再然后，后宫便风云突变。
皇后被夺权，贤妃失了腹中的六皇子，更是被降位为嫔。
反倒是云姣，她不光得了宫权，陛下更将四皇子交给她教养。
即便上一世自己死时，四皇子刚刚封王，虽然略有了些贤名，但比起六皇子的宠爱来还是微不足道。
可那也是位皇子啊。
而且这一世的云姣比上一世还要得宠，她会不会将四皇子推上皇位，会不会变成太后？
她本就不是个聪明人，上一世后宫倾轧她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唯一站队了一次还站错了边，直接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如今这局面，足以让她颓靡郁郁。
可她没想到，皇后会找她。
她和皇后的唯一交集，便是她入宫之时，皇后特意抬了她的位分，并赐了封号，想要让她和云姣打对台。
可她根本瞧不上皇后，一个马上就会缠绵病榻，后位都保不住的女人，自己投靠了她能有什么好处？
她旗帜鲜明投入贤妃麾下，和皇后割席了。
可如今，皇后失权的当下，她还找自己这样一个失宠的末等答应作甚？
“是，皇后娘娘说，她可许小主嫔位，只要小主帮她办好一件事。”
嫔位？楚翘震惊地撑起身子。
随即，她想到了那日在圣上寝宫内探听到的那位嬷嬷的记忆。
她咬了咬牙，决定赌上这一把。
“好，我去见皇后娘娘。”
无论如何，都不会比如今差了，不是吗？
第126章 回收宠妃升级系统（二十一）
“你说，让我杀了云姣？”
深夜秘密来访的楚翘，一身宫女服制，正不可思议地看向眼前的皇后。
萧皇后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楚翘的脸上和身上划过。
而后点了点头。
“没错，只要昭嫔一死，我便会将你升为嫔位。当然，为了方便你行动，我明日便会上请陛下，解了你的禁足，同时复位你为常在。”
楚翘的降位便是因为她的献药，若是皇后为她美言，的确是最为合理的解决办法。
但是，楚翘拧起眉头。
“皇后娘娘是这后宫之主，若是想要一个人的性命，可比我一个小小答应来得轻松多了。”
十余年的经营，后宫之主的位子，她若真想对付云姣，何须假他人之手，还徒留把柄。
更何况，上一世也没见萧皇后对云姣有如此大的仇怨啊？
楚翘的脑子今日总算灵光了一回。
萧皇后却不急。
她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楚翘原本还放松的神态一下子消失。
“你似乎和禁足之前的样貌变了不少呀？楚答应。”
楚翘一下脊背发凉。
她当然知道，自己突然的外貌变化，必定会引起旁人的侧目。
所以她采取了各种手段来掩人耳目。
比如私下用布帛勒紧腰肢，换了发髻的样式留下几缕碎发来遮挡眼睛。
她想借助幽禁，给自己外貌上的变化一个合理的过渡期。
毕竟楚翘也没想到，这系统赋予的美貌，居然会伴随降位而消失。
可这些小动作，或许能瞒得过旁人，根本瞒不住身边人。
“娘娘关爱，妾感激涕零，不过是一时心情郁郁，这才表现在脸上罢了。”
没关系的，她就是发现了又如何？
人的相貌变化本就是正常的。
萧皇后却突然变了神色，冷笑一声。
“是吗？本宫的父亲派人去了楚家探查，结果你的母亲却说，根本未曾听过什么玉肌丸一说。楚答应，你献给本宫的药，究竟是从何而来啊？”
一把捏住楚翘纤细的脖子，萧皇后手上的力气捏得楚翘挣扎了起来。
她却发现，自己如何也挣脱不开萧皇后的手。
看似柔弱端庄皇后娘娘，居然有如此力气？
“你不必挣扎，入宫之前，本宫这双手也是挽过弓的，军队作战所用的六力弓，本宫也拉得开，更何况你这个小姑娘呢？”
萧皇后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那为何上一世她会被师偃刺杀？
楚翘慌乱抓住萧皇后的手。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钳制住的感觉，这会让她想起上一世白绫勒住颈骨之时的窒息和绝望感。
“七日便能让疤痕愈合，一丝痕迹都不留下的神药。本宫当时也是昏了头，被所谓的留疤给吓住了，居然病急乱投医信了你的话。若你那药真起了作用，说不准本宫回过头来反而要担忧了。”
“你到底是何来历？精怪？异士？楚答应，你说我一把捏断了你的颈骨，你那些神诡手段，还能再起作用吗？”
楚翘只感觉眼前模糊一片，几乎要窒息了。
终于，萧皇后松开了手。
拼命呼吸着空气，楚翘狼狈地摔落在地上，她趴伏在地面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了下来。
“也不过如此。”
萧皇后穿着锦鞋的脚，狠狠碾在了楚翘的脸上。
“说吧，你的来历。还有，你愿不愿意为本宫办事。不要想着投诚昭嫔或者告诉陛下，楚答应，本宫再如何落魄，也是皇后，也能轻易要了你的命。”
楚翘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
这位出身高贵的萧皇后，装了十多年的贤惠得体，温和大度，一朝卸下这层面具，陌生得让人都有些不认识。
她的确是够高贵，够铁腕。
可是，她也太过高高在上，太过自以为是了。
楚翘感受着这份羞辱，终于狠下了心。
她抓住萧皇后的锦鞋，低声道，“因为，我是重来一次的人啊。”
萧皇后一惊，脚上的力度松了些许。
楚翘缓缓支撑起身子。
她的脖子上是刚刚被掐出的痕迹，脸颊上是被踩出的红痕。
但是，她的眼神却暗藏着危险的疯狂。
“萧皇后，你想知道你上一世的结局吗？装了这么多年的贤德皇后，你也很累是吧？那你想知道陛下心中是如何看你的吗？还有昭嫔，你不想知道她上一世是何结局吗？”
萧皇后皱着眉，仔细打量着楚翘，似乎想判断她嘴里说的仿佛天方夜谭一般的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她的疯言疯语？
“你模仿先皇后，努力想成为像她一样，百姓敬仰，夫君爱重，前朝后宫一致赞扬的贤后。可你根本做不到，你大概不知道吧，陛下给你经年累月的下毒，今年的七月盛夏之时，你的身子很快就要垮了。”
萧皇后震惊地站起了身。
“贤妃，不，贤嫔有大皇子，荣妃有二皇子，她们自然不会把你这个体弱的皇后看在眼里。但她们都不是最后的赢家，昭嫔才是。”
迎着萧皇后不可置信的目光，楚翘压低了声音，语调却十分轻快。
“昭嫔靠着她那张脸，一路顺风顺水走到了皇贵妃的位置，陛下将四皇子过继到了她的名下。最后，四皇子登基，昭皇贵妃作为新帝的母妃，自然是名正言顺的太后。至于您，没等到新帝登基就病逝了。死后被葬于妃陵，连同陛下同葬一处的尊荣都没保全。”
楚翘在编造所谓的上一世真相。
她上一世都未曾活到新帝继位，如何会知道这些？
但五分真，五分假。
足以让萧皇后对自己的未来惶恐。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胡编，居然歪打正着说中了部分。
“不可能，我并未犯错，无故陛下如何能这般对待我！你在说谎！”
楚翘却好似在看什么笑话一般。
“皇后若是不信，不如等上两日。上一世就在此时，淮南暴动，很快折子便递到了圣上面前。圣上钦点先皇后的胞弟，军机大臣沈宗颐督办此事。就是这桩差事办完回来以后，圣上就封他为嘉勇公了。”
“二十出头的一等公爵，圣上到底爱重先皇后？她的胞弟多加重用，更是大肆封赏，恨不能将所有荣宠都给了沈家。而一个和她相貌相似的妃嫔，六宫独宠不说，更是将江山都留给她名义上的儿子。”
“萧皇后，你上辈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楚翘疯狂笑道。
第127章 回收宠妃升级系统（二十二）
萧皇后不想相信楚翘说的话。
可是两日后，前朝传来的淮南暴动的奏章，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鬼之说，原来真的有重活一生这等诡秘莫测之事。
而自己上一世，也的确活得像个笑话。
皇后之尊，却连合葬的尊荣都没有。
萧皇后挥退了所有伺候的人，自己在床榻之上呆坐了两三个时辰。
直到随着时光的流逝，整个殿内都暗了下来。
春茹实在担心，不得不鼓着勇气，拿着烛台悄悄走了进来。
“娘娘，奴婢为你把殿内的烛火点起来吧。您还没用晚膳，奴婢在炉子上小火煨着鸡丝肉糜粥，您喝一碗好不好？”
看萧皇后仍不说话，春茹跪下握住了萧皇后的手。
“娘娘，您大病初愈，身子最为要紧，您若病了，老爷夫人定是担心，陛下也会担忧的呀。”
听到陛下二字，萧皇后猛地回过神来，她一把抓起自己手中攥着的玉如意，用心死的眼神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春茹，这世上有些事，终究是强求不得。”
说完这句话，伴随着一声巨响，萧皇后将那柄自己视若珍宝的玉如意狠狠砸在了地上，纷飞的碎片撒满了整个大殿的地面。
春茹震惊地望着眼前这一切。
这玉如意可是自家主子最喜爱的东西，日日都要在手里把玩的，怎么说砸就砸了。
上次萧皇后召见楚翘，将殿内伺候的人都逐了出去一样。
因而春茹也并不知道其中内情，她只知道，自那日之后，自家主子变得阴沉了许多。
“让楚翘来见我，还有，往宫外给我送一封信。”
不顾满地的碎渣，萧皇后踉跄着站起身吩咐道。
语气冰冷，神色淡漠。
楚翘如约在深夜再次来到了未央宫。
她待了许久，直到第二日天蒙蒙亮时才出了未央宫。
第二日，萧皇后便主动上言，诚恳地请了圣上来。
而后，她以自身早已痊愈，楚答应当初也是出于好心献药为由，表示幽禁这些时日以示惩罚已然够了。
圣上只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皇后倒是贤德。”
而后圣上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让福禄去传旨恢复了楚翘的常在之位。
这件事在后宫并未惊起什么动静，毕竟楚翘不过是一个常在。
很快，时峥要被圣上派去淮南平乱了，临走之前，圣上将他传召入宫，给了他一次去见云姣的机会。
宫殿内，云姣坐在窗边的书案前，正在教导四皇子读书。
四皇子小小的手里捏着一本厚厚的文集，此刻正专注的看向云姣。
“母妃，读书识字到底是要为了什么呀？我问先生，先生说是要明理。我问嬷嬷，嬷嬷说是要得父皇的喜爱。那母妃，你说读书是为了什么？”
云姣将他手中厚厚的书籍拿了下来，而后右手拿起桌案上的毛笔，提笔在纸上写了八个字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
“这世上有许多人都读书。有些人读书是为了考取功名。或是为了荣华富贵，亦或是为了名留青史。”
“有的人读书则是纯粹精神之上的追求，他们以书中圣人的品行事迹要求自身，淬炼自身德行。”
“可睿儿，你和这些人都不一样。你是皇子，你的出生，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关乎着不止你一个人的生死和未来，甚至于有可能未来还会关乎这个天下。所以读书于你而言，是要让你明白自身，明白他人。通晓万物造化之理，立仁者之心和勇者之心，为百姓开万世的太平基业。”
云姣握住四皇子小小的手，一起放在了那支狼毫之上。
“睿儿，永远记得此刻握笔之时的感觉。笔，是救世之法，更是杀人之器，端看你如何握持。你要做一个操控手中之笔的人，不要被这根笔所操控了。”
四皇子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好看得有些不真实的母妃。
他将头埋进那里云姣的颈窝中。
“我知道了，母妃，睿儿一定会牢牢记得母妃说的每一句话的。”
这时，云姣也看到了时峥。
她拍了拍四皇子的胳膊，低声道，“睿儿跟着嬷嬷去吃点心吧，吃完后去小憩一会儿再去读书，别累着了。”
四皇子懂事地点了点头。
只是在路过时峥的时候，这个年幼的孩子深深地望了一眼他。
“你很喜欢他？”
这是时峥这么多个世界，第一次见到云姣如此有耐心的模样。
云姣笑了笑，将桌上写着字的那团纸随意团起扔到了一旁。
“教导一个孩子长大，将你的思想慢慢植入他的成长中。让他的一言一行都带有你的烙印，这当然是一件值得让人喜欢的事。”
云姣收起笑意，抬头看向时峥。
“说吧，什么事。”
时峥叹了口气。
“我要离开皇都一些时日。另外，你料的不错，荣妃、贤嫔和皇后那边都各有动作，下个月初一是佛诞日，差不多就是在这前后，她们应当会动手。”
云姣点了点头，“你不必叹气，先皇后当年之死的真相如今慢慢浮出水面，圣上如今准备动手清算，自然要将你送出皇都，免得你这个肱股之臣落了一个谗言媚上，让圣上清算老臣的名声。更何况，淮南平叛朝中本就是你去最合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