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看到崔樹同太子走在一起,两人相谈甚欢,像是相识许久的模样。
宗遥这才反应过来,她中计了。
太子根本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无能,他用赐婚这一招棋,骗出了自己身边的奸细。
虽然好似失去了乔家的全力支持,但是相比于一个不知何时就会背后捅刀子的奸细,如今这般反而来得更为稳妥了。
宗遥更胆寒地意识到,太子的这一切举动,是父皇默许的。
不然,外界不会传出父皇中意崔樹为驸马的消息。
太子还没那个胆子,敢不经允许编排到皇上的头上。
意识到这一切的宗遥,立刻收敛起了所有锋芒,一副低调备嫁的模样。
她不知道父皇知道了多少自己暗中做的手脚。
只是,如今虽然自己有系统相助,在前朝安插了一些属于自己的人手。
可是,比起太子能够光明正大的拉拢朝臣,比起父皇对这些臣子的威慑,她的势力还是太微不足道。
她必须尽快完成更多系统给出的任务。
宗遥盯上了系统发布的新任务。
【禁足太子:让太子在六个月内被圣上禁足东宫,成功后奖励60点忠心值。】
禁足太子,以什么名义呢?
还没等宗遥琢磨出具体可行办法,漠南发来急报。
漠南可汗呼延狄启病逝,汗位由呼延承渊继承。
漠南,变天了。
圣上也立刻急召了太子及一众心腹大臣议事。
“诸位怎么看?”
圣上的脸色不怎么好。
毕竟,自己将功臣之女和亲漠南,被耶律炆一闹,在百官面前威严全失。牺牲如此之大,总该让这门亲事发挥最大的作用。
可呼延狄启却如此不争气,柔嘉嫁过去半年不到,他居然就病逝了。
新可汗继位,当初的这桩和亲,可就没什么作用了。
“陛下,臣之前关注过这位漠南新可汗,他是安乐公主之子,出了名的骁勇善战,手段狠辣果决。可以说,是个绝对难缠的角色。最关键的是,虽有一半大景血脉,但是他对大景似乎并无特殊感情,这两年来,漠南和大景的几次冲突,几乎都是这位呼延承渊挑起的。”
说话的是兵部尚书,他对呼延承渊继位这件事可谓忧心忡忡。
这位年轻且极富谋略的新可汗,必将为大景和漠南好不容易达成的联盟带来新的不可预知的改变。
其余人也是如此看法。
漠南其他王子都好对付,唯独这个应当同景朝亲近的呼延承渊,他是最大的变数。
“漠南居然会同意让一个有景朝血脉的王子登上汗位?他的继位,可有猫腻?”
太子皱眉发问道,他想在呼延承渊继位一事上做些文章。
可兵部尚书摇了摇头。
“据臣所知,并无。他的汗位,是呼延狄启在清醒时,传了诸位亲贵进王庭,亲自宣布的,并无半分作假可能。”
正在殿内诸人忧思之时,殿外传来声音。
“漠南急报!”
圣上皱眉,又出了什么事,“传!”
而进来的人,带来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的消息。
第169章 回收女帝称霸系统(十三)
“你是,呼延承渊将柔嘉长公主封为了新可敦?”
圣上不可思议看向底下的信使。
“是,漠南如今也为这事掀起了轩然大波,王庭之中反对之声甚多,听闻安乐公主还曾以死相逼。漠南民间倒是颇为支持,柔嘉长公主在漠南深得民心,且父死及子乃是漠南传统,新可汗又无其他姬妾。不过不论支持与否,新可汗已经做了决定,连婚仪都已经举行完了。”
因着漠南和京城相距甚远,所以消息传到京城之时,已经是一切早已尘埃落定的半月后了。
“莫不是我们高估了呼延承渊?如此耽于女色,实在不像是成大器之人。”
圣上在最初的震惊过去后,却觉得这不失为一件好事。
太子微皱眉头。
他之前也有了解过呼延承渊,实在不觉得此人会为儿女情长做到如此程度。
“安乐姑姑如何?她如今是漠南的王太后,何须为这些事烦忧?”
漠南的王太后可是能掌权的,若是安乐公主能明白过来,她将成为大景一张极有用的牌。
信使却突然支吾起来。
“说!”
圣上不耐地皱起了眉头。
“回陛下,安乐公主以死相逼被救了下来,她醒后传信漠南将军,说请求上书朝廷,允她回朝。”
安乐公主的原话其实相当过激。
她声泪俱下,说自己教养出一个狼子野心且不忠不孝之子,呼延承渊不仅对大景无臣服之心,更早在老可汗在位之时便同自己的嫡母柔嘉长公主私相授受。
安乐公主甚至都怀疑呼延狄启的死有猫腻在其中。
她又惧又怕,还夹杂着森严礼教教导下,对呼延承渊这种行为的厌恶和不耻。
即便她也是父死及子,嫁给了呼延狄启。
可一个小阏氏和可敦的意义根本不一样。
他们怎么能如此不顾廉耻?
“胡闹!她是和亲公主,哪有还朝之例。驳回去便是,让安乐谨记自己的本分和责任,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皇上连一丝动容都不曾有,即便那也是他的亲妹妹,是为了景朝远赴漠南二十余载的公主。
满朝文武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
于是,这封口谕便被带回了漠南。
“本分?责任?”
安乐公主寻死不成被救回来后,便一直郁郁寡欢,面色憔悴。
不过,虽然她闹了那么一出,但是呼延承渊还是封了她为王太后,王庭的一应用度也都是最好的。
可是对于安乐来说,这些都不是她所求的。
她自认已经做到了一个和亲公主该做的一切。
让她和亲,她去了。
让她嫁给一个足以做她父亲的人,她嫁了。
让她在丈夫死后嫁给继子,她也顺从了。
她哪里没有遵从本分?哪里没有尽到责任?
“母妃呢?信使见到我母妃了吗?”
底下的人惶恐摇了摇头。
“贵太妃娘娘只说让王太后您好好保养身体,不要忧思多虑了。”
安乐没想到,自己一直日思夜念的故土,居然没有一个人真正挂念自己。
那她这二十多年的牺牲,究竟有何意义?
“去,把我妆奁中那根我每日带的玉鸾簪子给我取来。”
安乐勉强撑起病弱的身子,目光灼灼看向伺候的人。
伺候的人不敢怠慢,忙去将簪子取来。
安乐将簪子握在手中,仔仔细细用视线抚摸了一遍。
而后,突然扬起手,狠狠将其掷于地上。
“砰!”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那根安乐公主佩戴了二十余载的簪子被摔了个粉碎。
就如同她对母国一直以来的信任,如同她对和亲公主这层身份二十余年来的坚守,一并被摔了个粉碎。
“都下去吧。”
安乐不打算为难底下人,她看着底下跪成一片的惶恐面孔,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这些人,究竟是敬畏她公主的这层虚衔?还是所谓的王太后的身份?
都不重要了。
她是安乐公主,是宁斛阏氏,是王太后,却没人记得她叫什么。
她叫宗瑜,瑜是美玉无瑕的意思。
所以当初母妃为她簪上的那支玉鸾发簪,她一直以为是寄托着母妃对自己的爱与祝愿。
如今想来,不过是自己的痴心妄想而已。
宗瑜呆坐了一会儿,而后从枕下取出一把匕首,那是呼延狄启送她的。
其实,她和呼延狄启,在有承渊之前,曾经是有过一些温存时光的。
相比起年迈的老可汗,呼延狄启比她大不了多少,两人虽说没多少共同语言,但总归是能聊上几句的。
可是后来,她生下了呼延承渊。
看着他长大,看着他越来越像一个漠南人,她便开始惶恐。
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是为了给一个漠南的男人生下一个漠南血脉的孩子吗?而后彻底被同化成一个漠南人,景朝的那些过往,便成为尘封的记忆。
宗瑜不愿意接受。
所以,她冷待呼延承渊,坚持穿着景朝的服制,想牢记住自己的身份。
可如今,一切都被打破了。
那她活着又是为什么呢?
她的一切变得毫无意义。
抽出匕首,露出雪白冰冷的刀刃。
宗瑜缓缓闭上了眼睛。
另一边,依旧是可敦之位的云姣,正在处理王庭的事务。
突然,身旁的侍女走了过来,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
“把所有人都遣出去了?”
云姣皱紧了眉头。
“是。”
侍女点了点头。
云姣顿觉不对,立刻起身。
“你着人去通知可汗,让他尽快去王太后宫中,其余人跟我走。”
说完,便片刻也不等,连轿辇也未坐,便朝王太后宫中赶去。
宫门外,一群下人正胆战心惊的垂首等候。
他们虽然心中不安,却也不敢进去,更不敢去禀报可敦。
如今的可敦可和里面的王太后曾经同侍一夫,如今却成了婆媳,二人关系一直尴尬得紧,自己贸然前去打扰可敦,谁知道会不会得罪了可敦招致惩罚。
正在这时,大门被推开,云姣带着一帮子人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给我把殿门打开。”
伺候安乐公主的下人都惊呆了,竟然都没反应过来。
云姣一皱眉,看向自己的侍婢。
侍婢立刻反应过来,一挥手,“来三个侍从,把殿门撞开。”
伴随砰一声,殿门被猛地撞开。
正用匕首割破皮肤的安乐公主也被响声吸引看向殿门。
云姣大步进入,看向手持匕首的安乐公主,二话没说,从一旁的侍卫手中抽出弓弩。
搭箭,拉弓,一气呵成。
箭矢破开空气,朝着安乐公主射去。
第170章 回收女帝称霸系统(十四)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和惊呼中,那支箭直接射在了安乐公主手中的匕首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柔弱的安乐公主根本握不住手中的匕首。
她发出一声痛呼,而后匕首脱手而出,将将擦着脸侧过去,裹挟下了几缕秀发。
这位柔弱的可敦,居然精通箭术?
其余人这才反应过来,忙冲上去。
“王太后,您做什么呀?”
“快,传医司命前来。”
一群人慌忙想为安乐公主止血。
“你做什么救我?”
一向温和的安乐公主此刻却歇斯底里推开身旁所有想要为她止血包扎的人。
“我现在就是个笑话,我的母国不要我了,我的儿子已经彻底同我离心了,我这一辈子,自以为忠义为国,实则不过是感动了自己的一个笑话,被人推来推去,像个不要的废子一般丢弃在了这里。”
看着发疯的安乐公主,云姣将弓放回侍卫手中,而后抬步上前,走到了安乐公主面前。
“啪!”
一个干脆利落的耳光,直接将安乐公主打趴在了床榻上。
“你的确是个笑话,做公主没做好,做人母也没做好,到了如今却开始想着以死逃避一切,你死了,你想过可汗会怎么样吗?你想过在外界疯传你们二人关系僵化的当下,你的死会为他带来多少风波吗?”
安乐公主怔愣着捂着脸。
她从来没被人打过。
她努力撑起身子想要说些什么。
“啪!”
又是一巴掌。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觉得是我勾引了可汗,才能继续呆在这可敦之位,你亦看不起我顶着和亲公主之名,心中却从未有大景。可我问你,宗瑜,你心中时时有大景,你的大景心中有你吗?没有!”
宗瑜感觉自己双颊已经近乎麻木了。
她却突然觉得很痛快。
柔嘉说得对,她打得也对。
“还有吗?”
宗瑜抬起脸,轻声问道,“还有第三巴掌吗?”
云姣抬起手,宗瑜下意识闭上眼,想要迎接那第三巴掌。
可那只手,只轻轻放在了宗瑜的面颊上。
“宗瑜,你这么多年为自己活过吗?你没有,你只是为大景而活。可是,一个遇事只会将女人推出来的王朝,它真的值得你为其付出这么多吗?今日你死了,痛苦的只有可汗。你的母国,你的母妃,你那高居皇位的兄长,他们最多只是茶余饭后叹口气,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
宗瑜缓缓将脸颊放在云姣的手上,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我只是不甘心,我当初成为和亲公主不是不害怕的,只是我告诉自己,我是做了一件会名留青史的事,王朝、臣民,都会记得我今日的付出。唯有心中怀揣这个信念,我才能走到如今。”
才能强忍着惧怕和恶心,躺在老可汗的身畔。
才能放下羞耻心,再次嫁给自己名义上的继子。
“宗瑜,你可以去恨,你有资格去恨。凭什么女人就该柔顺地接受这一切,我恨大景,恨皇帝,恨提议让我嫁过来的寿昌公主,我偏不服,我要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凭什么他们踏在我们和亲公主的血泪上笑,我让他们都要给我哭!”
云姣这番话,落在旁人耳中,尤其是在大景皇室耳中,是疯逆之言。
可在宗瑜耳中,却是一棵救命稻草。
“我也能去恨吗?他们都说,我是受万民供养的公主,我该为这天下和臣民献出自己的一切。”
“那都是他们为了哄你听话所说的。皇上也受万民供养,太子也受万民供养,为何他们不献出一切。就算真要回报,这二十多年的日子,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云姣一直并不讨厌安乐公主。
在她看来,所有的和亲公主都是可怜的。
就算一些方面,安乐公主迂腐得可笑,云姣也并不是十分讨厌她。
她只是需要让自己有个信念活下去,不然,漠南的风,早就吹垮了来自大景的身躯。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宗瑜扑在云姣怀中失声痛哭。
她为何当初会那么坏呢?
明明面前的女子是和她一样的遭遇,不,甚至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