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韵闻言愣了下，只回了句，“其实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梦到我在舞台上跳舞，后来，读了学前教育后，其实挺不甘心的，但是我安慰自己，毕业后，我还可以当小学舞蹈老师。”
能在舞台上跳舞当然好。
教书育人也好。
人生就是有各种各样的选择。
走哪一条路都可能会后悔。
可只要不负当下，就是最好。
以前温清韵活得拧巴，一直都觉得自己怎么样都会不开心，怎么样都走不到自己最舒服的那条路，可是现在，她脑子里突然想起姜旭来。
从前她最担心自己走错哪一步路，就会站不稳脚。
可是现在，她知道，就算她走得东歪西倒，乱七八糟，也永远有人爱她。
就算当不了小时候最想当的首席舞者又怎么样。
不负当下。
她不会后悔。
沉寂在客厅里蔓延开来，可也只是几秒。
林粒芝过来抱她，“亲亲宝贝，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因为我知道，你也一直都支持我的任何选择。”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们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
医院的温度带着让人心慌的冰冷。
林粒芝这几天晚上，就连做梦都是梦见自己在医院来回奔波。
不同的是，梦里的她在苦苦寻求一个名医来治好自己的母亲。
现在，她却是要来亲自处理掉肚子里这个孩子的生命。
偌大的医院里人潮涌动，林粒芝握着挂号单，穿过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来到妇产科。
今天是周日，来产检的孕妇很多，丈夫们都神色紧张地陪着妻子，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里的小生命。
林粒芝眼睫动了下，慢吞吞移回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开始找空位置一时间忘记注意脚下的路，差点一个踩空，悬空的瞬间，她的手腕骤然一紧，有人拉了她一把。
她刚想道谢，鼻尖却倏然闻见一股熟悉的雪松香味。
呼吸滞住的瞬间，她听见孟远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林粒芝脑子轰地一声，抬眼的刹那间，对上孟远带着几分惊喜和不解的桃花眼。
自分手后，两人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有见过，他似乎瘦了许多，皮肤也比之前要黑，唯独那双眼睛，和以前一样，含着情绪，亮地很。
林粒芝的心颤了一下，她本能地要挣脱，手腕却被圈地更紧，孟远视线锁在她身上，盯着她瘦了一圈的脸上，吐出一句话来，“你最近怎么瘦了那么多？”
“不关你的事。”林粒芝声音沉下去，语气冷冰冰的，“你放手，别逼我叫警察。”
孟远漆黑的眉眼动了下，不想她生气，却又怕她一溜烟就不见了，只能语气软下去，“粒芝，我们谈谈。”
林粒芝抬眼，“你先放手。”
孟远听着她的语气没有刚才那么生硬，听话地松手，刚松手，眼前的小姑娘骤然朝他走近来。
他的心跳了下，心跳因为她飘近的甜香味而加速了一下。
孟远以为林粒芝要和自己服软，手臂不自觉伸出去，刚伸一半，脚上却猝不及防传来一阵疼意。
林粒芝小巧的脚毫不留情地踩在他的皮鞋上，而后飞快地转身，跟只兔子一样，以极快的速度溜了。
孟远疼地倒吸一口冷气，等他反应过来时，林粒芝早就跑没影了。
“粒芝？”他试着喊了一下。
可妇产科人头攒动，却没有一张熟悉的脸。
他略微失望地收回目光，还是不死心地从兜里摸出手机，找到林粒芝那个头像。
消息依旧发送失败。
她早就在分手那天，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
够狠。
孟远目光晃了下，却依旧固执地站在原地。
助理过来找他，“孟哥，赵小姐的事情处理完了。”
孟远轻点了下头，却并没有和他一起离开的意思，“你先送赵小姐回去，我晚点回去。”
助理有点儿犹豫，“可是赵小姐那边刚做完流产手术，你不陪她，不太好……”
孟远视线锁在叫号的显示屏上，一眼也没有看助理，“你说我吃坏肚子了。”
助理见他坚持，时间又紧迫，也不再劝，只好应了一声，匆匆离开。
林粒芝蹲在柱子后，整颗心脏像是在酸水里浸泡过一般，咕噜咕噜地往上冒着酸涩的气息。
心脏隔着胸膛，疼地一抽一抽的。
原以为自己已经学着将他彻底放下。
可在见到他那双熟悉的桃花眼时，心还是会痛。
在听到他和别的女人有纠葛时，心底结痂的伤口又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撕扯开来，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肚子里的小生命心灵感应一般，一抽一抽的。
林粒芝捂着肚子，将脸埋进膝盖里，咸涩的泪打湿在腿上。
可她不敢哭出声来。
那样太狼狈。
也会让孟远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她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他那一双温柔的桃花眼。
她害怕自己会和他纠缠下去。
没有结果的爱情，太伤人了。
林粒芝不知道自己蹲在地上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脑子空白一片，腿都蹲麻了。
眼睛似乎也肿了起来。
林粒芝小心翼翼地从包包里摸出一个口罩，展开来，戴上去，而后扶着柱子，刚起身，腿就一软，整个人直直摔倒在地。
包里的东西狼狈地洒了一地。
林粒芝慌里慌张去捡，一阵雪松味的风却猛地刮过来，轻而易举吹乱她的心跳。
孟远竟然还没有离开。
他循着声音，找了过来。
而后稳稳地停在她的面前。
那双学生时代偷偷记过，用画笔勾勒过的手就这样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林粒芝呼吸僵硬着，一时间竟然忘记自己在哪里，要做什么。
一直到手腕传来的炽热温度将她整个人烫了一下，她才猛然醒神，想要挣脱，却被孟远拽地更用力，“你别碰我……”
“我不碰你，你别哭了。”
孟远沉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松开她的手，桃花眼里盛着汹涌的难过，紧紧地锁着她那双红肿一片的眼睛，胸口微微起伏着，好半响，他才半是哀求地问了一句，“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怎么了？为什么偷偷躲起来哭？为什么会自己跑来看医生？”
林粒芝的眼泪突然间夺眶而出。
明明分手的时候闹地那么不愉快。
明明她做了一辈子都不要理孟远这个混蛋的决定。
可是为什么浪子总是这么温柔。
温柔到只要靠近一点点，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整个人都要被卷进去。
医院里嘈杂声一片，可是林粒芝听见他很清晰的呼吸声，还有他手指关节摩挲过的声响。
一下一下，几乎要将她所有的理智都吞噬掉。
“你不要再和我说话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没有任何关系了。”林粒芝抽着鼻子，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可她努力睁着眼睛，想要让眼泪掉地慢一些，想要让自己的尊严破碎地慢一些。
于事无补。
孟远的手指猝然接住了她眼角溢出来的那滴泪，专属于他的气息一点点包裹住她的心跳，他的声音很沉，带着点沙哑，还有点难言的苦涩，“我们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别再这样了
腹部又是猛地一抽。
林粒芝像是恍然醒悟一般，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将孟远用力地推开来，又是一滴泪重重坠到地面上，她红着眼睛，嗓音破碎在风里，“是。”
她那点力气，跟猫似的。
可她是真的难过，哭到浑身发抖。
孟远心脏骤然一缩。
看到她哭，他只觉得整个胸膛都窒息般地疼，喘不过气来。
他不知道她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可看到她瘦了这么多，心里特难受。
就觉得自己真他妈是个混蛋。
孟远胸口重重起伏了一下，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来，嗓音很低，他轻轻地喊她，“粒芝，你看着我。”
林粒芝心头一颤，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又被猛地圈住。
孟远拉着她的手，强迫她抬起头来，要她直直对上自己那双幽深的桃花眼，他眸底的情绪翻滚着，眼尾也殷红一片。
林粒芝也是今天才发现，他和自己一样，这些天都瘦了很多。
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少穿西装，可如今却将一身黑色西装穿得板正，少了几分肆意，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韵味和稳重感，五官轮廓瘦到更加分明。
医院的风好像刹那间静止了流动一般。
林粒芝看到孟远的桃花眼紧紧地落在她的脸上，似是要将她脸上所有的表情变化收进眼底，他一字一句地开口，“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了吗？”
林粒芝呼吸一颤，本能地想要挣脱他，可是孟远这回并没有展示什么绅士风度，反而有点耍赖般地堵着她，他步步逼近，将她半圈在怀里，盯着她仓促地靠上后头冰冷的柱子。
他要她直视她心底最深处对他的感觉。
“一点感觉也没有了。”林粒芝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抓着包包链条的手指却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孟远的眉眼压着几分浓烈的情绪，他微红的眼睛盯着她刻意避开的眼睛，心揪了下，却还是固执地开口，“可是我对你还有感觉。”
他这句话轰隆一下在林粒芝心口炸开。
她猛地抬眼，雾气几乎要模糊她的眼睛，苍白的唇翁动着，“你别再这样了。”
眼前的小姑娘说这话时，唇瓣惨白一片，眼底的泪光闪烁着，她似是气到发抖，又似是难过到发抖。
孟远的心揪了下，手攥着她的袖口不肯放手。
他有一种感觉，如果这次他再不死缠烂打下去。
他和她真的要没有可能了。
“以前是我混蛋，我不知道怎么爱人，现在我想好好和你重新来过，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孟远盯着林粒芝哭到红肿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下，又开口，“你别不理我，行不行？分手的这些天里，我很想你。”
林粒芝的眼泪卡在她的眼尾处，她的心脏每跳动一下，酸涩的苦水就恶狠狠地抽打她的心一下，她疼到有点直不起腰来，只能手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肋骨，强迫自己直面他又一次设下的糖衣炮弹。
“你觉得你说这些话，可信度有多少？你说你不懂爱人，却知道心疼唐茜……”
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林粒芝胡乱地抹了把眼泪，有点自嘲地开口，“我真的没有力气和你再纠缠下去了。”
从前是他的心里一直有个唐茜。
现在是他心里又多了一个赵小姐。
孟远好像永远都不能理解，她和他之间真正没有可能的原因。
林粒芝想要的，不只是温柔那么简单。
她要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温柔。
她要孟远这个人只属于她自己。
可是孟远的温柔属于太多人。
“你不要再打碎你在我心里的形象了……”林粒芝小巧的手捂住脸颊，颤抖的睫毛滚下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每一滴都因为承受不住她的难过而往外溢出来，“高中那会，我真的很喜欢你，因为你留给我的回忆太美好了，以至于我到毕业、工作，还是很喜欢，很喜欢你，可是我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我只想要简单的爱，简单的温柔，一个简单的家。”
孟远呼吸一窒。
以前他最怕唐茜哭，只要她一哭，他心里就难受地厉害。
后来认识了林粒芝，他也是分手后才明白，他对林粒芝的感情是不同的。
比唐茜多了一份心疼和珍惜的情感。
“粒芝，你给我一点时间，我给你一个家。”孟远摸出一张纸巾来，要替她擦眼泪。
纸巾还未触碰上林粒芝，她突然用力地抽了下鼻子，睁着肿成核桃似的眼睛，湿漉漉地对着他，她语气很慢地开口，却带着一股决然，“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想过和我结婚吗？”
孟远怔了下，他直觉林粒芝现在精神很紧绷，她似乎并不是想要一个答案那么简单。
她明明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
可她却还是要这样问出来。
只有一个可能。
她想要用这个答案，和他彻底断了联系。
孟远一阵心慌，他眉骨动了下，几乎是急匆匆地出声，“现在有。”
林粒芝早就知道他之前对待感情根本没有多认真。
可又一次听到他的回答时，心还是忍不住又抽痛了一下。
林粒芝眼里带泪，突然笑了一下，可眼底并没有半分笑意，反而脆弱到让人心疼。
“那如果我现在就想结婚，你能办到吗？”泪水都要流干了，整双眼睛都干涩地厉害，可她还是努力挺直身板来，看着孟远。
孟远却以为她回心转意了，向前一步来，带着点失而复得的惊喜，小心翼翼地想要过来牵她的手，嗓音有点沙哑，“你给我点时间。”
林粒芝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她抽了下鼻子，声音倏然带上几分异常的冷静，“孟远，我等不了，你根本就不懂我。”
孟远愣了下，他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刚才还哭地厉害的小姑娘倏然将背挺得很直，连一眼都没有再给他，而是脚步很坚定地往医院出口走去。
瘦小的身板没有半点留恋，就这么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远。
孟远整个人慌了神，抬脚去追她，“粒芝，你给我点时间，我真的能给你一个家。”
第一百九十四章 老子还会送你上西天
风猛烈地灌进林粒芝的眼睛里，将她本就酸痛的眼睛吹地更加难受，可她顾不得那么多，只用尽了全身力气，大步往出口跑去。
她怕自己慢一步，就会心软。
她怕自己会和孟远纠缠到死。
印象里和孟远的纠缠实在太过狼狈。
她不想要自己最后的尊严都在同他的纠缠里碎成一地。
林粒芝眼睛里雾气一片，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跟只被逼上绝境的困兽一般，在这片冰冷的天地里横冲直撞。
倏地，她一个不注意，撞上来人的胸口。
坚硬结实的触感险些将她撞飞，可下一瞬，她的手腕倏然一紧，一双带着茧的掌心稳稳地拉住了她。
她没有被撞飞。
也没有摔倒。
而是很温柔地贴上了一个略微有点熟悉的胸膛。
男人的声音很低，却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是我，蒋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