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如果那个剪菱人还在,还会义无反顾地嫁给赵泽毅吗?花雕反问自己,眼泪又簌簌地流。
婚礼当天,花雕身着大红色的嫁衣,目光却停留在了门上贴着的“喜”字上,身形顿了一顿,这字……
慌忙赶忙地去问赵泽毅:“慕卿呢?”
“慕卿当初就死在了乱葬岗,还是你亲自替他做的坟冢,你忘了吗?”
是衣冠冢,冢里只有慕卿随身的半把断剑,那剑名“归去”。
见她面上的期待,赵泽毅也不忍心让她的希望落空,坦言道:“他为了救你,把自己的血放了几大碗喂给你,因为失血过多一直在家静养,之前你在赵府里遇见的那个人,就是他。”
听说慕卿回了黄山岛,花雕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要骑马去找他。
赵泽毅望着花雕远去的背影,没有去追,只是看着她,熟练地跨上马背,成为视野里一点小小的红。
慕卿正在练剑,他眼缚着白绫,想探寻无涯子当初的境界,却感觉到有人正朝他奔来。
慕卿的剑在花雕鼻尖两寸前戛然而止。
“慕卿你到底还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在赵府你不认我,你现在要怎么解释你的出现?黄山岛上空无一人,我师公说过,他这辈子就收过我师父一个徒弟。”花雕也不问他是不是慕卿,只是泪如断珠。
那人收剑回鞘,却也淡定,问她:“怎么发现的?”
按理说,他容貌易得还不错,也换了声音,戏也演得不错,难道是赵泽毅说漏了嘴?
而事实是,喜字下有个小小的墨点,慕卿一直喜欢这么顿笔。
慕卿听了她的解释,懊恼,早知道就不该这么手贱,赵府那么多人,哪里会差他写的几个字?可是不知道当时什么想法在作怪,毫不犹豫地就提笔了,想着也算是给她燕尔新婚送一份祝福吧。
花雕解释罢,朝他声嘶力竭地说道:“你走以后,我遇见了玉龙吟,他待我很好,可我更真切地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我从头到尾爱的人,是你啊,我的慕卿。你可别再用什么师徒伦理骗我了,我们根本没有喝过拜师酒,没有行过拜师礼,所以你可以是我的爱人,我的夫君。那么慕卿,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她哭,如雨落后的蝴蝶,饱经风雨,可他笑靥如花,白衣衬得他如谪仙般,一尘不染。
“接过我十招,我就跟你走。”慕卿拔剑丢给她,自己拿的是柄剑鞘。
“归去”留给花雕缅怀过去了,慕卿换了新剑,剑上刻了一朵小小的花,那是他心上的花儿,也就是她。
早些年,慕卿其实一直在她身边,在她遇见林青筱的时候,遇见许夜祈的时候,遇见玉龙吟的时候。
怕花雕分心,慕卿便易了容貌,有时候是浪迹天涯的漂泊诗人,有时候是半老徐娘的老妪,品她的酒,感受她的进步——她的酒馆那么香,香到完全可以掩去他身上半数血蛊的残香。
连剑都不拿,在慕卿心目中,她就这么不思进取且不堪一击,花雕惊愕,看来,被小瞧得很彻底啊……
拿剑鞘也就算了,慕卿居然还……报起招式的名字来:“第一招,平湖秋月。”
剑气如映着秋月的湖水般潋滟开来,波光微动。
是《十音诀》,原来,在慕卿心里,她还是一点都没长大,一点都没进步,居然用这么基础的招式来试她。
慕卿大概不知道,离了他以后,花雕不止酿酒,也练剑。为什么在慕卿身边的时候总是一事无成?大概是因为被偏爱,所以有恃无恐吧。
那时候花雕真的觉得,慕卿那么厉害,能护她一辈子。后来她才懂,什么一辈子,安全感这种东西,自己给自己的,才最牢靠。
“第二招,梅花三弄。”剑气开始变得凌厉,就像一颗颗石子砸进湖里,圈起层层涟漪。
花雕也不反攻,反正慕卿说了嘛,只要接下招式就行。
“第三招,霓裳羽衣。”招式开始有多余的变化,如弦上的音符,渐渐地欢悦起来,跳动着,奔跑着。
……
慕卿面无表情,心中却是喜的,看来,当初选择离开是对的,要是一直都留在花雕身边,她这套剑诀怕是一辈子都学不会了。
现在的花雕,除了防守,还能做到游刃有余。
“第六招,夕阳箫鼓。”话音刚落,慕卿就一脚踩到了岸边一块松动的石头上,身形恍惚了一下。
“唉!小心。”花雕见状,丢了剑,一把扑过去,把他禁锢在自己的怀抱中。
不再像小时候般玩闹撒娇,长大以后,慕卿很少抱她,这一次,花雕结结实实地贴近慕卿的怀抱,感受到他温暖的胸膛,心脏有力的跳动。
“扑通”、“扑通”……
花雕都分不清那心跳声是自己的,还是他的,只觉得一切,都好不真实。
慕卿扯下眼上覆着的布条,见她身着火红的嫁衣,便知道,她又是在成亲之前跑出来了,无奈摆头,冤家啊,躲不过逃不脱。
花雕用她毛茸茸的脑袋亲昵地蹭着慕卿的下巴,紧紧地抱住了跟前人。
这一次,不会让他再跑了。
慕卿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却唯独没有教会她,怎样去喜欢,怎样去爱。
没关系,花雕生命中别的男孩子们教会了她,然后,她会用所学,去爱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最后一章,修完文再打完结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