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不了的反派——豆腐不腐【完结】
时间:2023-07-03 14:42:03

  恶狗探出一只沾满血泥块儿的头,警惕地与她对视。
  王唯一把盘子放在地上,心情大好,“你慢慢吃,我回房补个觉,等会儿殷长衍会过来收盘子。”
  门“吱呀”一声关上。
  中午时候,家里来人了,以李卿之为首的剑堂弟子们。
  “你家门口放了一个盘子,忘收了么。我看着挺光亮的,给你带回来了。”李卿之把盘子放在桌子上,左手上提了一个红色大布包。
  “野狗用的,舔的真干净。”
  李卿之:“......”
  李卿之从赵宣那儿要了手帕,一根一根地擦手指。盯了一会儿王唯一的肚子,“这么大,快生了吧。”
  “嗯,就这几天了。到时候请大家喝满月酒。”
  “我应该是喝不上了。”
  赵宣说,“别看我,我肯定喝不上。”
  弟子说,“站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能喝进肚子里。”
  殷长衍馅饼烙到一半,听到动静举着铲子出来,很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剑堂弟子们更惊讶。修为高深、剑堂传说的殷长衍在家里居然是绑着围裙围着灶台打转的厨子,真是意想不到。
  “南边环线道地脉异热爆发,剑堂弟子被紧急调拨过去,估计要在那里待个十天半个月。”
  “说好孩子出生大家要一起喝酒,看来要失约了。”
  “我们马上离开,所以想着提前把礼物给孩子送来。”
  王唯一看着桌上的大包袱,真的很大,笑道,“什么东西?”
  “打开看一看。”
  包袱里装了一个百家被,铺开有两个桌子大。颜色料子看着都很眼熟,王唯一上手一摸,果然是明炎宗宗服。
  李卿之说,“我们没孩子,也不知道要送些什么,就去问了些上年纪的人。大家都说给孩子送百家被会积攒福气。剑堂每个人从自己衣摆上割下一小块布,凑到一起缝成百家被。”
  “说是百家被,但有好几千块布头。”赵宣说,“我们尽量裁得很小,但架不住人多,被子缝出来好大一张哈哈哈哈。”
  针脚好密,比她缝得还好,王唯一特别感动,“我代替孩子多谢诸位师兄,她一定会非常喜欢。就是工程量浩大,有些辛苦绣娘。”
  “不辛苦,堂主眼睛好得佷。”
  他们只负责裁布头,缝是褚行的活儿。
  褚行原本要跟他们一起出发,缝完百家被后决定推迟半个月再走,他得休息休息,不然身子扛不住。
  众人没有久留,聊了几句就起身离开。殷长衍烙了很多馅饼,给大家带着路上吃。
  过了几日。
  一大早,王唯一端着盘子喂恶狗。她已经习惯站在不远处的垂泪菩萨了。
  喂完后,扶着肚子起身。
  嘶,一阵儿疼。
  又没了。
  从今早开始就是这个状态,是不是要生了。
  “殷长衍,我可能要......”王唯一推门进房,殷长衍正面色凝重地看手里的传讯纸鹤,“怎么了?”
  “你先说。”殷长衍合上传讯纸鹤。
  “我肚子一阵儿一阵儿的疼,是不是要生了。”
  殷长衍上前把脉,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的肚子,“是发动的先兆。看这个频率,大概在明晚子时正是发动。”
  “哦,明天呀。”王唯一说,“传讯纸鹤说了什么,你怎么这幅表情?”
  “术堂堂主何所思反悔,在溯回道截杀剩余窃脸者。卫师兄得到消息去救人,当场被揭开窃脸者命主身份。卫师兄误杀何所思,现在在溯回道被杨玄灵及其它堂主围攻。”
  王唯一立即作出决定,“殷长衍,卫师兄对我有大恩,我不能看着他去死。你去救他好不好。”
  “可是你的肚子......”殷长衍面带犹豫。
  “我算了算路程,你救完卫师兄回来也就一天半。我明天子时才正式发动。也就是说,你回来后还有半天才我才生。你完全不需要担心。”王唯一见他还在犹豫,催促道,“你不是说欠卫师兄一条命,现在不还什么时候还。”
  殷长衍抿了抿唇,发出两个传讯纸鹤,“唯一,吴锁和堂主过一会儿就来陪你,我去救卫师兄,很快会回来。”
  走出两步,想到什么,回头说,“回来后我给孩子买牡丹兜肚,给你捎好看的抹额。听说坐月子的人要带抹额。”
  “好。你快走吧,别误了时辰。”
  两天之内。
  窃脸者灭族,溯回道空气中飘着厚重的血腥味儿。。
  卫清宁脑子昏昏沉沉,过去他医了多少人,这一场战役就杀了多少人。战了三天三夜,战得丧失意识。但他无比清楚地记住两句话,这两句刻骨铭心。
  “今日,要动卫清宁,先从殷长衍尸骨上踏过去。”
  “卫师兄,撑住。你还有我,我一直在你身旁。别睡,千万不能睡。”
  殷长衍背着重伤濒死的卫清宁血战溯回道。两个人衣服喝饱了血,一掐能出水儿。贴在一起互相渗透,分不清谁流的更多。
  次日天边还泛着青色,路边出现两个浑身通红的人,一个背着另一个。
  殷长衍抬头看路,过了这座山,就能看见临江。
  一踏入临江,就回家了。
  路上难民是不是有点儿多。哪儿来这么多难民?
  这个方向,是环线道。
  莫非剑堂出事儿了!
  殷长衍抓起一个难民,“你是从哪儿来的?是不是环线道出了什么事儿?”
  难民并没有被殷长衍吓到。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他们俩只是红了一些而已。
  “这里所有人都是从环线道逃离的居民。前几日地脉异热爆发,好多明炎宗仙人过来镇压。一开始压得好好的,他们还很高兴地说能赶得及回去喝什么满月酒。”
  “后来一群仙人像被看不见的线操控,拿起剑就开始不分敌我地杀人。有一些仙人不愿意伤害同伴,索性将剑尖对准自己,利落抹脖子。”
  “明炎宗仙人互相残杀,全部死在环线道,无一生还。”
  “他们一死,环线道的地脉异热就控制不住了,彻底爆发。我们逃出来的还算早。”
  殷长衍脑子里一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灾民口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令他触目惊心。
  剑堂众位师兄弟......他一定得去环线道看一看。
  环线道一片尸山血海中,中心处立着一个手撑长剑、自废功体、早已昏迷的李卿之。
  李卿之是剑堂有史以来最强的弟子,又身负殷长衍的九圈剑骨,真要动起手来,他几乎是无敌的。
  当他判断自己有可能会对同门师兄弟造成伤害后,他第一时间自废功体,将自己画地为牢禁锢起来。
  也因此,他是环线道唯一生还的剑堂弟子。
  卫清宁在殷长衍背上,虽然动弹不得、目不能视,但是耳朵听得见声音。
  他很快就意识到,殷长衍中计了,卫清宁中计了,李卿之中计了。
  明炎宗从头到尾都不曾相信卫清宁这个窃脸者,从议事厅就开始布这一场局。
  明炎宗在议事台略施小恩让殷长衍、卫清宁、李卿之放下戒心,然后对这三个没有破绽的人去制造破绽。
  首先引卫清宁去溯回道救窃脸者,为的就是调虎离山,将殷长衍调离王唯一身边。
  在环线道让剑堂弟子们无一生还,为的就是拖住殷长衍回去的步伐。
  这个难民八成也是安排好的。试问一个惊慌失措的难民又怎么会思路清晰地说出所有事情?
  殷长衍唤绛辰,绛辰变成两个简易席子,席子一头有一根长长的绳子。
  卫清宁、李卿之躺在上头,殷长衍拖着两个昏迷不醒的人往临江边赶。
  不能御剑,御剑目标太大。
  是,殷长衍也明白了自己中计了,在见到李卿之的一瞬间。
  他不敢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唯一即将临盆,她一个人面对整个丧心病狂的明炎宗会遭遇什么。
  他一边拼命往家里赶,一边又无助地希望这条路走不到尽头。
  王唯一,这三个字他连想都没有勇气去想。
  殷长衍走到临江边。
  脚步一顿,黑色长发凌乱地飘散在脑后,握着绳子五指发白、骨节突起。从什么时候开始,江风吹在皮肤上有些冷。
  地脉异热,被镇压住了。
  到家了。
  垂泪菩萨立在门口,对着他笑。
  院子里躺着一团脏兮兮、黑乎乎的烂肉,是恶狗。它口中低声呜咽,声音像小奶猫一样越来越小,回荡在风里。
  它曾张开獠牙,恶狠狠地扑向外人。
  外人一脚踢断它的脊椎骨,它重重地滚落在地拖行数米,只有一层皮兜着破败的身体。
  因为没有伤到内脏,所以它不会立即死,但它注定救不活。
  殷长衍放下绳子,上前两步将恶狗抱在怀里,然后抖着手环上它的脖子。
  稍微一使劲儿,发出“咔嚓”一声,助它解脱。
  大门敞开,半扇门掉落。
  另外一扇门上,吴锁被长戟穿胸,高高地钉死在上头。
  楼梯。
  底部有一滩血,还在滴滴答答,一道粗长的血痕蜿蜒往上。
  褚行万剑穿身,像刺猬一样被扎在楼梯三分之二处。
  他曾以跪爬的姿势向上爬了数个台阶,拼劲最后一口气去救房间里的王唯一。
  屋里。
  桌凳床铺都从窗户扔了出去。
  地面清空,布置成祭台,上头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
  中心处,百家被盖着一团凸起,像是遮掩一二作恶者那丧尽天良的行径。
  殷长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
  他掀开百家被,娘子躺在底下,脸色发白双眸紧闭,早没了气息。
  高耸的肚子变得冰凉,即将出世的孩子胎死腹中。
  殷长衍拿出贴身存放的牡丹肚兜和漂亮的抹额,五指渐渐收紧。
  心口像有人拿锤子把粗钉子往进打,憋得慌,闷闷的,不疼。但是很慌,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抱起王唯一,跑到垂泪菩萨面前跪下。
  往日不信神佛的人,在这短短的一段路中求遍漫天神佛。
  “垂泪菩萨,求你大发慈悲,救一救唯一。只要我能再看见她,与她一起生活,我什么都肯做,我什么都能做。求你了,求你救一救我。”
  垂泪菩萨那张泥做的脸上,笑容咧到耳根,诡异又癫狂。
  作者有话说:
  最刀的过去啦,接下来纯甜
第85章 第 85 章
  ◎十二个时辰与怀胎十月◎
  “唯一。”
  “王唯一, 你醒醒。”
  耳边声音由远及近,逐渐变得清晰。
  王唯一猛地睁眼。
  入眼是湛蓝的天空,碧绿且连绵不断的高山。
  这是哪儿?
  她不是在家一边吃黑芝麻馅饼一边跟褚行、吴锁炫耀百家被么。
  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
  对了, 门外传来恶狗短促的叫声,明炎宗的八个堂主来了。
  褚行神色冷凝,以一敌三打到外面。
  何所思抬手,数道黄符从衣袖中疾射而出围住她。
  她全身力气像从地面被骤然抽离, 视线不断下移、掠过桌子、凳子腿与木质地板平齐, 身子跌落在地。
  盘子和咬了一半的黑芝麻馅饼一齐掉下来, 耳边是清脆的碎裂声。
  她看见阵堂堂主吕靖蹲在地上, 手执朱砂笔在奋笔疾书写着什么。
  他充满歉意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侧过头, 不再与她对视。
  其它堂主一定也是这个模样。
  她意识到,她被献祭了。
  可这怎么行!
  再过三个时辰她就要临盆, 她的孩子还未出世。
  如果她死了, 她的孩子要怎么办!
  她跟孩子一死, 殷长衍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她开始拼命挣扎。
  即使她的挣扎, 看起来不过是比苍蝇振翅还要更小的动作。
  疼。
  好疼啊。
  啊啊啊啊疼得要死。
  像两块烧得滚烫的烙铁挤压着全身, 肉烫烂焦皮掉落,露出脆弱的新肉,然后开始新一轮的烙烫。
  在那样的反复折磨中, 孩子渐渐没了动静。
  她以护着孩子的姿态跟着失去意识。
  “王唯一, 你可算醒了。”同门刚松一口气, 突然觉得王唯一模样不太对, 不会是被殷长衍杀人模样给吓傻了吧, “王唯一, 你还认识我吗?你还记得发生什么事儿不?”
  “殷长衍”三个字令王唯一骤然回神。
  孩子!
  孩子怎么样了!!
  .......肚子!那么大的肚子去哪儿了?!
  同门真的有点儿担心, “王唯一,你不要紧吧。”
  “我孩子呢?”王唯一愣愣地道,手停在平坦的肚子上,抓着同门的手宛如跟抓着救命稻草,“难道已经生下来?一定是被明炎宗抢走了。”
  “你说什么傻话。你失去意识十二个时辰,又不是失踪一年,哪里生得出孩子。”被吓得精神失常了?同门拧起眉头,忧心忡忡,“早知道会害得你这样,我就自己一个人围观近神人行刑,不撺掇着你来了。”
  近神人?
  行刑?
  王唯一抬眼,不远处是偌大的鸟笼线,数百个元婴修士跟串糖葫芦一样串在上头,血顺着线往下流,在地面滴滴答答成一小滩。
  明炎宗弟子被细线切割成块状,横七竖八散了一地。
  肠胃翻动,“哇”的一声吐出来。
  她......回来了?!
  脑子像半干不湿的泥地里插满枯草,乱得很。
  过去她与殷长衍相识相知的一年,十月怀胎的经历,都是假的?以后开面摊、做老板娘、再招一个上门女婿的规划......难道都是她臆想出来的?
  同门愧疚,帮她拍了一会儿背。
  “这个味道确实让人恶心。走,我们离开。”同门搀扶起王唯一,“这么多修为高深的师兄师姐都身首异处,我还以为你死定了,特地跑来替你收尸。”
  “你运气未免逆天,能从那位恐怖煞神手中捡回一条命。”同门絮絮叨叨,“不,近神人动手从不留活口。难不成因你长相与他娘子神似,他不忍下手,于是留你一命。”
  相似?
  她和册子里娘子画像除了头发长这一点,其它地方没有一点儿相似。
  “你那是什么表情。”同门捡起地上被线切割成块状的册子,翻出娘子画像比着王唯一的脸,“看看,这不是挺像的么,至少有八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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