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不了的反派——豆腐不腐【完结】
时间:2023-07-03 14:42:03

  王唯一狐疑地接过册子,愣怔一瞬,瞳孔骤然放大。
  册子上娘子的脸变成她的相貌,手上拿着一叠巴掌大、微黄的鱼肉馅饼,似乎正在喂狗。
  怎么回事儿?
  难不成她脑子里的事情真的发生过?只是她因为某种原因,忘记了。
  不,不可能。
  据同门所说,她失去意识也才十二个时辰,可肚子大起来至少得十个月。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还有点儿失落。”同门说。
  ‘我做了一场梦,梦中我是殷长衍的娘子,为他怀胎十月,是这世上让他最为牵肠挂肚之人,是他一生唯一所爱。我被明炎宗献祭,殷长衍痛不欲生,一辈子活在绝望之中。’
  想了很多,出口就一个字,“没。”
  两人走了一会儿,王唯一说,“我失去意识多久?”
  “差不多十二个时辰。”
  “短短十二个时辰,我似乎过完了别人成亲、生子的一年。”
  同门没心没肺道,“你这就是累的,瞎想。赶紧回宗门休息一会儿,吃顿好的,什么烦恼都抛到脑后了。”
  “哦。”王唯一已经在盘算等会儿要吃什么了,虾饺包鲜甜,黑芝麻馅饼醇香,再来一份水煮肉片,最后来一碟枣泥酥收尾。
  一年没吃了,还怪想的。“这路不太对,来的时候咱们没过桥吧。还是个满身都是钉子的危桥,看起来随时要断。”
  “这是近路。”同门翻了个白眼,“神禾桥是去宗门最近的小路,至少节省两个时辰。神禾桥断的时候近神人在场,是他拉住断桥救人,然后蹲在这儿拿小锤子一点点把钉子敲进去。听说还为此误了红花君子的厉鉴扇舞。”
  王唯一脚步一顿,愣住了。与她梦中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怎么停了?快走。”同门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说,“我那个要来了,没带月事带。总觉得下一秒要流出来。”
  “呃哦哦。”王唯一抬步跟上,手下意识扶着腰。肚子八个月后常做这个动作,能缓解腰酸。瞥见平坦的小腹后垂下手,“过了桥就是望春楼,买一条月事带。我掏钱,不用还。”
  “诶呦,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月事带而已,又不贵。”五文钱就能买一条。
  “望春楼的月事带还不贵?!你家开矿的吗?!”同门想起什么,“也是,你是剑堂堂主李卿之的弟子,身份尊贵着呢。”
  “望春楼的月事带怎么了?镶金嵌银了?”
  “近神人曾在望春楼洗过一段时间的月事带,因此,望春楼的月事带比睡姑娘还要贵。”同门说,“近神人好像因为这脏活儿一直娶不到媳妇儿,后来是王家的大女儿嫁给他。”
  “听说大女儿之前是个面团,嫁给殷长衍后转性了,回门那天把要给岳父岳母的贺礼堆在家门口送人,气得她娘满村骂人往回要。”
  王唯一脚步一顿。
  梦里的那一年好像真的存在过。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近神人小殷出场!!!
第86章 第 86 章
  ◎殷长衍!◎
  李卿之。
  她是李卿之的徒弟, 有必要问一问他。
  “金逸风,师尊在哪儿?”
  “你师尊的事情你问我,这合适么。”金逸风急着赶路买月事带, 没想太多,“你不是说这几日剑堂堂主闭关,你才有机会跑过来看热闹。”
  想起来了。
  师尊每年十月初一到初七都在闭关,不见任何人。
  “这不是怕师尊找我麻烦么。你也知道, 家教很严。”王唯一转移话题, 视线在金逸风屁股处打量, “你裤子后面红了, 是不是漏出来?”
  “哈啊。”金逸风一手捂着屁股,另一手脱王唯一外衣, 三两下绑在腰间,“借我用一下外衣, 等会儿请你吃饭。”
  “一碟枣泥酥, 虾饺包, 水煮肉片, 再来一个黑芝麻馅饼。”
  “就这么说好了。”金逸风狐疑道, “明明昨天还嫌黑芝麻馅饼粘牙,你怎么突然就想吃。”
  “你一直说好吃,我勉为其难再给它一次机会。”王唯一脑子转的很快, “看在你的面子上。”
  金逸风:“......”
  王唯一和金逸风进了望春楼。王唯一要了一个包间, 不客气地点了一桌菜。
  唢呐吹吹打打声透过窗户传进来, 谁在办喜事, 很是热闹囍庆。
  推开窗户, 不大的院子里堆了十八抬聘礼, 嫁妆更多, 足足有二十二抬。满目的火红将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新嫁娘一定很受重视。
  喜婆拨开围在新嫁娘身边的莺莺燕燕,满脸堆笑道,“吉时到,扶新娘子出去喽。”
  莺莺燕燕们面带不舍,喜婆搀扶着新嫁娘出门。
  婚服一般都比较多,较常服更为厚重一些。可新嫁娘穿上仍显身段纤弱柔美。
  微风拂过,吹开新嫁娘头上的红盖头,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映入眼帘。
  王唯一撑着下巴的手滑了一下,“湘儿。”
  湘儿和她对视了。
  湘儿眼中一闪而逝的愣怔,那绝不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只要与湘儿见面,随便谈个小晴、季川流什么的,就能确定她是不是曾经存在过。
  “我裤子好好的,你故意诓我一顿饭。”金逸风推开屏风走出内室,只来得及看到王唯一衣角,“你去哪儿?”
  小厮端着餐盘进来,金逸风大马金刀坐在凳子上。一手拿筷一手握勺,今天王唯一回来休想看见半根菜叶子。
  望春楼花魁芸娘的贴身丫鬟湘儿出嫁,嫁的是明炎宗山脚下最有势力、最富有的青松山庄庄主魏璋。
  魏璋三十四、五,极赋修炼头脑,而比头脑更出色的是狠辣手段。他在道上混了一段时间,没过多久就声名鹊起,笼络了一批散修,有了自己的势力范围。
  青松山庄一向与明炎宗不合,曾公开跟明炎宗叫板。
  这么出色的人中龙凤,愿意明媒正娶一个丫鬟,那不成那丫鬟长成个天仙?
  众人想一睹天仙风采,纷纷往路两边挤。原本就复杂繁琐的迎亲仪仗愣是被堵得寸步难行。
  啊啊啊啊好挤。
  明明湘儿近在咫尺,为什么就是见不到。
  湘儿弯腰进轿子。
  完了,这么一来更难相见。
  迎亲队伍继续浩浩荡荡蜿蜒出去。
  罢了,一直跟着迎亲队伍,总能找到机会。
  花轿走得不快,王唯一踩着长剑慢慢悠悠跟在一侧。
  多久没有御剑飞行了,真怀念。
  挺着肚子的时候,稍微长点儿的路都是殷长衍抱。
  她想殷长衍了。
  明明两人只分开了两天,她这么快就开始想他。
  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过去几十年,他不会再娶一个吧?
  刚打听了一圈,没听说他有什么粉红情、事。可以稍微放点儿心。
  等等,他重欲,出了房还能不管不顾胡来,真的能守身如玉么?
  对他而言,她死了,还死了很多年,他再找几个都不为过。她懂这个道理,但是一想到这个就火大,完全不想讲道理。
  “姑娘,看点儿路。你剑戳到我了。刀剑无眼,容易伤人。”前面的人转过来,淡声道。
  面容俊美,一双眸子沉如深渊,却有一点星光。唇角微扬。腰间挂一块天青色令牌。他应该是不爱笑之人,却习惯性挂起一丝微笑。
  他对你笑是客气,但你不能当真。这笑多看一会儿就令人胆寒。
  “对不住对不住,我想事儿,没顾到你。”王唯一跳下剑,连忙道歉,“我有上好的金疮药,你哪儿伤了就先涂。”
  “......你咒我?”
  “我是关心你。”
  “明炎宗剑堂的伤药,你是剑堂弟子?”那人接过瓷瓶打量,惊讶了一瞬,“我竟不知青松山庄势力大到这个程度,尊贵的剑堂弟子都得给几分薄面。”
  之前的王唯一会以剑堂弟子身份为荣,现在么,呵呵。身份再尊贵,也会使出调虎离山、屠人满门、连门口一条狗都不放过的下三滥事儿。
  王唯一压低声音,“悄悄跟你说,我和新娘是闺中密友。姐妹出嫁,我自然得来,讨一碟喜饼沾一沾喜气。”
  那人自然看得出她不愿多谈,却只以为她有意隐藏明炎宗身份背景。这可由不得她。
  “新娘是望春楼花魁的丫鬟,自小贴身服侍。你说与新娘是闺中密友,莫非你也是望春楼的姑娘?”
  “望春楼的丫鬟怎么了,不偷不抢,靠双手干活儿吃饭。你看不起人家不太好吧。”王唯一说,“你修仙之前,还得给人划分个三六九等么。”
  那人皱起眉头,“我不是这种人。你望春楼出身,拜进明炎宗,我怎么没听过你的名号?”
  “我不是望春楼出身,我夫君是。”
  那人眸中闪过异样的光,“众所周知,望春楼出身的修士有两个,一是前天行刑的近神人殷长衍,一是今日大婚的青松山庄庄主魏璋。你夫君是哪个?”
  “殷长衍,除了他还会有谁。”
  “这不能吧,殷长衍娘子都死好多年了。他还曾为妻儿守墓十年,痴情得很,怎么会再娶你?”
  这人话好多,没见过这么嘴碎的修仙之人,“看我这张脸就知道他为什么找我。我像他娘子,他拿我当替身,我们爱恨交织恩仇不分,可以了吗?”
  队伍怎么半天都不动,前面发生什么事儿了?
  那人仔细瞧王唯一的脸。
  是有点儿像。
  不,不是像,是几乎一模一样。
  王唯一琢磨出一点儿不对,“问我这么多,那你呢?你清楚新娘底细,言辞之间又对望春楼知之甚深,莫非你也是望春楼出身?你是龟公、打手还是小厮?我去过望春楼数次,没见过你。”
  “小厮。”
  存放月事带的房间,很长一段时间是由他管理。房间味道太大了,月事带挤到一起成坨。那个时候,只有殷长衍会蹲下来,用细长指尖小心剥离,然后整理好。
  一个修士御剑从远处飞来,见到那人眼前一亮,纵身一跃下了长剑,“庄主,你可算赶回来了,这下不会误了吉时。”
  庄、庄主?
  他就是湘儿的夫君,今日大婚的青松山庄庄主魏璋?!
  魏璋取过修士手上的大红外衣,随手往身上一披,算是喜服。
  “队伍怎么不动了?”
  “前面明炎宗战堂闹事,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得辛苦新嫁娘在附近客栈稍作歇息,待我等以白玉为砖、铺好长路,再请花轿上路。”
  修士一开始不理解,魏璋生得人如其名,龙章凤姿的,又贵为一庄之主,为何非得娶一个望春楼的丫鬟。
  后来才知晓,魏璋和近神人一样,也是望春楼出身。他与新嫁娘相识于微末,受她照顾,才知恩图报娶新嫁娘。
  越发敬佩魏璋心性。
  魏璋走出数步,想起什么,回头道,“给她一碟喜饼,沾一沾喜气。”
  “......能不能给两碟,我饿了。”
  魏璋脚步一顿,边走边掏出一张纸,折出一个传讯纸鹤。传讯纸鹤挥动翅膀,飞了出去。
  指腹摩挲着瓷瓶上细致的纹路,终是没扔,将瓷瓶收进衣袖中,整理好大红外衫。
  王唯一重新上剑。
  留在客栈好呀。
  这一留,她找湘儿说话的机会又大了一些。
  迎亲队伍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修仙底子,走起路来即稳且快,围观人虽多,但是没几个能跟得上。
  到客栈时,基本只剩下青松山庄之人。
  青松山庄之人为防明炎宗战堂闹事,把新嫁娘保护得滴水不漏。小小一扇漆红木门,对王唯一而言不亚于山海在阻。
  王唯一吃完两碟喜饼,等到傍晚,才有近身的机会。
  打晕一个青松山庄弟子,换上他的衣服御剑而行飞至漆红穆木门前,高高在上道,“见令牌如见庄主!传庄主之令,‘明炎宗战败在即,众人务必追击,绝不纵虎归山’。”
  深知多说多错,因此绝不久留,转身离开,衣摆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青色圆弧。
  她在储物袋中翻出类似颜色的玉料,雕刻成魏璋腰间玉牌模样,希望能唬住那群人。
  守门弟子不是没怀疑,但见来人手持令牌,信了三分,她语调气度有几分像庄主,非耳濡目染者学不来这做派,于是再添三分。
  六成,足够左右他们的行动。
  王唯一躲在暗处,等门口的人只剩一个,打晕他,走进去。
  湘儿歪坐在榻上,如玉手指捏着葡萄往嘴里送,丫鬟点燃香炉,给她捏腰。
  “夫人,你是不是有心事?你出门的时候明明很欣喜,现在就不那样。”
  “我的丫鬟真是越来越冰雪聪明了。”湘儿面上带笑,眸中有一丝迷茫,“刚才,我好像看到王唯一了。”
  丫鬟听过这位女子,近神人殷长衍的娘子。近神人好可怖,娘子莫不是个瞎子,否则怎么会委身于他,还怀了孽种。
  “哇”了一声,“夫人真厉害,认识书本上的人。可王唯一不是已经死了么。”
  “她是我唯一的友人,十八年前死在明炎宗手上。正因如此,我才感到困惑。”湘儿说,“太像了。不止身量相貌,连眉眼间的活泼乐观都一模一样。难不成王唯一死而复生了。”
  “这世道,谁想算计近神人,不都是打着王唯一的名号。夫人见到的应该是与近神人有仇之人。”丫鬟说,“而且,人死复生,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夫人,今天是夫人的大喜之日,可别皱着一张脸,否则庄主会不开心。”
  湘儿脸上浮现一抹娇羞,提起裙角坐在镜子前,整理妆容,“口脂吃东西蹭掉了,你拿一盒过来。”
  “在轿子的暗格里,我这就去拿。”
  门口响起脚步声。
  “脚步越发地快......”湘儿愣怔一瞬,瞳孔骤然放大。
  镜子中咧开嘴呲一口大白牙对她笑的人,除了王唯一还会是谁。
  猛地扭头,珠串头饰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直呼“湘儿”是不是有些没礼貌?要不叫“湘儿姑娘”?这太见外了,湘儿刚才还说她是她唯一的友人。还是叫“湘儿”吧。
  太好了,湘儿记得她!数个时辰里度过的一年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
  “湘儿,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王唯一,跟你抢木料、借季川流忽悠你的王唯一。”王唯一心提了起来。
  湘儿面上先是震惊,很快转为防备。王唯一死了十八年,人死如何能复生。可等面前之人说完最后一个字,湘儿信了一半。
  真的,木料那事儿要不是王唯一说,连她自己都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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