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废后和狗皇帝互换体感——枭药【完结】
时间:2023-07-03 14:43:38

  最先来的侍药局的医女,小林太医仔细斟酌过的方子,昨日送去不见动静,现下得了刘景天的吩咐,便立即送来了驱寒益气的药汤,以往苏允棠月事不畅时,惯用的去滞汤姜糖膏更不必说,连捆在小腹取暖的热盐药包都没落下。
  之后便是内造司的匠人,个个手艺灵巧,没用多大动静,便将袁太监毁坏的家具摆件、窗柱门槛,该修的修,该换得换,装装补补的过了一遍,那海棠花围拔步床没法复原,就干脆把剩下的床柱彻底清了个干净,重新搬来木料,就在原处又新装了一张百子千孙的楠木床。
  匠人们修葺的同时,永乐宫负责清扫烧火一类杂役的粗使宫人们,也原样送了回来。
  椒房殿内服侍的二十四个宫人,则是减去一层,回来了二十个,只是这些就不是苏允棠之前的宫女内侍,而而是全都换成了生人,一个个也没有殷勤讨好的意思,屏气凝神,低眉敛目,服侍了苏允棠更衣服药之后,便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铺床的铺床,擦灰的擦灰,仿佛是只会干活,不通言语的木头偶人。
  但在这些内外宫人有条不紊的忙碌下,永乐宫也的确飞快变了一副模样,宫道上的污泥积雪清扫一新,重新燃气的地龙缓缓散出温暖的热度,轻雪明窗,壁衣幔帐,只隔半日,椒房殿便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暖和熙,处处舒适。
  可苏允棠身患“无痛之症”,原本也没觉着饥寒病痛,眼下便也没觉温暖舒服。
  她怠烦的扔下小腹温热的盐药包,比起殿内的温暖,更在意的却是守在门内的禁卫统领周光耀。
  原本看守永乐宫大门的禁卫统领,此刻却带了两个禁卫直挺挺的立在殿中,不论挪动了什么东西都要上去看看,仿若格外小心细致的监工。
  将外头的寝殿厅堂都看过了还不算,瞧着寝殿都收拾妥当之后,这位憨直忠诚的周统领,甚至亲自来里间来请苏允棠:“此处杂乱,还请娘娘回寝殿歇息,属下看着他们将这地界儿也收拾了。”
  苏允棠微微颔首,扶着去厄动身迈步,擦身而过时,却忽然开了口:“你们在找什么?”
  周光耀脸皮一颤,身上轻甲晃出声响,只是干笑:“娘娘这是说什么?末将不过奉旨护卫,不找东西。”
  这话一听就是敷衍,什么护卫,需要堂堂禁军统领像个老太监似的,不单将床下的松动的金砖都被一一撬起换了新的,拔步床上拆下的博山铜炉都翻来覆去看个仔细?
  能够吩咐周光耀的,只能是当今天子刘景天。
  在她被圈的几日里,一定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
  苏允棠的面容端肃,看出周光耀不会对她说实话,便又退一步:“罢了,我这几日困于深宫,还想请周统领指教,外头可有什么新出的大事?”
  周光耀闻言一愣,这一次露出的就是真心的迷惑:“大事?天下太平,地方些许灾患,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娘娘是问什么?”
  周光耀这里油盐不进,苏允棠无奈,也只能去了寝殿,自顾思量。
  到底是什么事,与她有关,且还需要在她宫里找寻抄检?
  直到日暮时分,思量无果的苏允棠叫来了去厄:“拿我的金印出去,就说我要见家里人,请无灾姐姐进宫一趟。”
  一日之内经历这么多变化,尤其椒房殿内又添了不少沉默又陌生的宫人,去厄也是浑身都不自在,闻言低声担忧:“陛下会许府里来人吗?”
  苏允棠摇头:“你去找就是了,便是刘景天不许,家里也能收着消息,你无灾姐姐自会设法联系咱们。”
  虽然在深宫之中,但苏允棠也并非全无门路,她是皇后,被褫夺宫权之前,曾一力执掌后宫三年,更重要的,她的父亲是威望至今都无人能及的大将军。
  这天下间有无数的将军,可能够不加任何前缀,一句大将军便足够称呼的,却只有父亲苏止戈一人。
  就如看守永乐宫的宿卫徐越,分明与她素不相识,却自认苏军,听闻大将军的女儿昏倒,便愿意为她冒险送信。
  这样的人,不可能只有一个,连盘查最是严密的禁军宿卫都是如此,军中只会更加盘根错节,刘景天对苏军再是诸多戒备,分贬冷落,也不可能将父亲多年的军中积累清理的一干二净。
  苏允棠若是想,甚至可以传血书,联旧部,叫立足未稳的刘氏再兴一场风波,从刘景天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当然,也就是想想就罢了,她动摇不了刘氏根基,便是当真动手,也不过是用苏氏诸多亲信的性命来发泄她的一时意气,还会平生风波,甚至会牵连无辜的臣民百姓。
  即便只是为她传信,只怕也会影响禁中的日后前途,若不是圈禁之中消息闭塞,苏允棠甚至连这句吩咐都不会下。
  但眼下情形,着实由不得她。
  刘景天在她面前露出的杀意,叫苏允棠现在想起都满心凛然。
  那样刺骨的冰冷,刘景天固然能够恍若无事,只字不提,可她若是也傻乎乎的只当没这么一回事,就当真是死了都不冤。
  她总不能死了都做个糊涂鬼。
  去厄没想到这么多,可只是听到家中与无灾姐姐几个字,便也瞬间安心:“是!”
  ——————
  皇后娘娘要见家里人的要求,也很快传到了养乾殿。
  椒房殿里重新燃起火盆地龙后,刘景天身上果然不是那样阴冷了,不知是服了药,还是皇后的月信将罢,小腹的坠疼也几乎不觉,只是仍有些许的疲惫无力,还得慢慢将养。
  按理说,身上舒服起来的刘景天该觉轻松愉快,但事实却恰好相反。
  在刚刚确认自己身上的不适来自皇后时,他还能泰然自若,如今却反而当真有些失措慌乱起来。
  这一日里,永乐宫里外都已清查过了,没有问题,宫外大将军府初步查探,也没有丝毫巫咒邪术的痕迹。
  可更要紧的,却还是他身上的无稽异状。
  有前朝的前车之鉴,刘景天没有大肆张扬,但一日之间,也在私下召见了三个高人异士,从护国高僧,到名道神婆,经念了,大神跳了,他甚至还捏着鼻子喝了两碗符灰水。
  种种手段,却都对他身上异状束手无策,刘景天冷眼旁观,甚至看出这些人压根就没在他身上看出什么邪祟阴私!
  天下之大,他身为帝王,固然也能寻来更多的得道能人,可这些人,就当真有本事解去他与苏允棠这莫名的牵连吗?
  直到这时,刘景天才忽的想起他下旨那夜,近在耳畔响起的冬雷。
  冬雷阵阵,是天降凶兆,难不成他的异状,当真没有缘故,而是天意?
  刘景天的表面不露,但心下却在隐隐发沉,听到周光耀的特意禀报后,记起了无灾这个从前一直跟在皇后身后的掌事姑姑,微微闭眼:“让她来。”
  他手下用力,紧紧攥着碧玉珠串,如同按住了最后一跟救命的稻草——
  “务必看紧,朕要知道她与皇后说了什么,一字不落。”
  作者有话说:
  刘景天(开始慌了):怎么可能换不回来,一定有主使!对了,八成就是这个没出场的无灾!
  无灾姐姐(懵):啊?哪来这么大一口锅?
第16章 命相连
  ◎弑君护卫◎
  “娘娘,无灾姐姐与小少爷到咱们宫门口了!”
  听到宫人传信后,与无灾姐姐近一年没见的去厄满面迫不及待,简直恨不得下一刻就飞出去迎接。
  苏允棠也在笑:“去吧去吧,这么毛毛躁躁的,仔细你无灾姐姐见了教训你!”
  去厄果然一惊,连忙收起了过分欢喜的笑脸,端正脊背,袖手交叠,平平整整的端于小腹,正是宫中带品女司该有的端正规矩。
  正临去时,角落处立着的青衣宫女夏苍,却忽的出了声:“外头天冷,万一落雪,总得有人擎伞伺候,让奴婢与去厄姐姐一道去迎吧。”
  被宫务府里换回来二十个宫人里,有四个带品的低阶女官,分别叫春淡、夏苍、秋净、冬寂,四个人高矮胖瘦都不同,却像是都在一个模子里套过,姿态动作、声调神情都是如出一辙的规矩死板,直到现在,苏允棠与去厄都不太能对得上出四个宫女的名字模样。
  这四人来了永乐宫后,便两个一班,四大金刚一般日夜守在苏允棠周围,即便苏允棠吩咐,最多也只肯退到珠帘前,再叫出去,便只会跪地求肯,说是奉了陛下旨意服侍娘娘,实在不敢远离。
  刘景天搞出的幺蛾子,苏允棠倒也没太为难宫人,横竖她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当这四大金刚是戳在殿里的木头摆件,不看不理,也不许她们近身服侍。
  四个宫女知道自个不讨皇后喜欢,也不生事,当真就只是木头一样低眉敛目、不声不响的立在不起眼处,可不论苏允棠有什么要求,哪怕只是一个眼神扫过茶盏,都会悄无声息的上前,将茶盏送到去厄手上,仿佛脑袋顶上还长着一只眼睛时刻盯着她一般。
  在这些人面前,去厄总有种被监视的如芒在背,当然不会有多亲近,也不会乐意想带夏苍一道。
  可去厄再是心大,也知道这春夏秋冬四个宫女是刘景天送来的人,别看口中擎伞服侍说得小心,实则却是不容拒绝。
  这四个人,整日盯着她与小姐还不够,现在连回宫的无灾姐姐也要监视了!
  无灾暗自气恼,可见小姐面色冷淡,似是默认,却也只能点头,出门时看了看天色,前阵子的雪其实早已停了,可既然夏苍这么说了,去厄还是故意吩咐她去将娘娘的黄顶华盖举出来跟着——
  她自然是不需要,可是小少爷还小呢,能挡挡风也是好的!
  就这样,等到去厄走出椒房殿时,便是抬眉颔首,自带威风,竟不必她特意小心,便自然撑出了椒房殿大宫女该有的气派。
  这样的讲究,连回宫的苏无灾远远看见都是一怔。
  无灾生的一副容长脸,细弯眉,嘴角最是带着一丝笑影儿,自梳了妇人发髻,透着十分的娴静温柔,叫人一看就忍不住亲近。
  这样的苏无灾看见去厄满面端肃,不禁微笑打趣:“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去厄姑姑如今也不同以往,叫人都不敢认。”
  这就是玩笑了,无灾护主而亡的阿爹原是孤儿,跟着大将军得赐姓苏,无灾自然也从父姓,原名苏无灾,还在将军府时便是半仆半主,地位超然,进宫之后,身为苏允棠最信重倚赖的大宫女,也是当之无愧的永乐宫掌事女官,领后宫六品女官的职阶。
  出宫时,后宫女官的职阶虽不能留,可为了叫无灾主理将军府能更加名正言顺,苏允棠又特意为她请了六品的安人敕命。
  这些资历情分,不论哪一个搬出来,都不至于对着去厄还要用尊称姑姑。
  可去厄却无心玩笑,她原本年纪就小,见到久违又熟悉的声音面目,便如见到了家长的无措孩童,心头一酸,竟忍不住湿了眼角:“无灾姐姐,你可算来了!你都不知道这阵子,小姐受了多少……”
  好在最后时刻,想起身后还跟着一个碍事的夏苍,到底是将后头的话咽了回去。
  可饶是这样,也足够无灾听出不少东西,她曾一手主理过椒房殿,进了宫门后,便已发现周遭许多宫娥内侍,都是她从未见过的生面孔,此刻再看一眼擎伞的夏苍,了然开口:“我先与小少爷去拜见皇后娘娘。”
  去厄连忙点头,与少爷苏允德匆匆见礼后,便领着他们继续向内,绕过一道垂花门,便在廊下看见了也等在椒房殿外的苏允棠。
  看清苏允棠之后,素来沉稳周全的无灾,面色也不禁一变,撂下手中的小少爷,几步奔上台阶,心疼道:“只半年没见,娘娘面色怎的差成这幅模样?”
  苏允棠还在解释:“哪里差了,不过这略有些风寒……”
  可无灾早已一把攥住了苏允棠手心,半扶半拽的带着她进了殿门:“手心这么凉,出门怎么的连个手炉都不带?我就知道,去厄禁不住事,这粗心又冒失的性子,不给旁人添乱就不错了,哪里能看顾娘娘!”
  刚刚还被“刮目相看”的去厄姑姑,转眼之间就被训的一声不敢吭,低着头,灰溜溜的去拿手炉。
  无灾看都不看她一眼,只顾着将苏允棠安置在暖暖和和的绒裘之间,又一句句问她的昨夜起居,今日衣食。
  等到问清苏允棠清早只用了一碗清粥,连小林太医嘱咐驱寒补气汤药都只勉强
  吃了半碗后,无灾娴静温柔的脸色便变得紧绷严肃:“奴婢一开始,就不该撂下娘娘出宫!”
  这种情形的无灾姐姐,实在是没人敢惹,苏允棠也只能讪笑着,拿自个四岁的嗣弟打岔:“呀,允德又长大了,还记不记得姐姐?”
  无灾一向周全,再是忧心,也不会当众落了苏允棠的面子,闻言也只得先起身抱起了一并进来的小少爷:“少爷来,见过娘娘。”
  苏允德刚过周岁时便过继到了将军府,又一直由无灾精心教养,原本就被教的过分懂事,加上打从知事起,便一直有人告诉他宫中皇后是长姐,是他唯一的亲人倚靠。
  如今四五岁的孩子,说话走路都很利索了,懵懂间也懂了不少事,虽难免有些生疏害怕,却也带了单纯的恭敬孺慕。
  小小一只的小人儿,摇摇晃晃的走过来,一本正经的一拱手:“允德见过娘娘。”
  声音里都带着稚嫩的奶气。
  苏允棠的眼眸立时软了下来。
  父亲第一次起念过继嗣子,是刘氏初立,新帝登基。
  那时苏允棠刚刚进京,身披翟衣,自觉诸事圆满,听闻父亲的打算后虽没反对,却也娇嗔玩笑过:“父亲还是偏心,明明这么多年都说只有女儿一个就够了,最后还是想要一个儿子!”
  此刻想来,那时的她何等糊涂天真?
  正如她所言,父亲若是当真想要儿子,为何这么多年不去纳妾续弦?这时才提起过继嗣子,分明是天不假年,又实在放不下她这个唯一的女儿,要用嗣子来撑起将军府,好在病逝之后,为她留下这最后的归处与庇护。
  父亲处处都考虑过了,千挑万选,在出了五股的偏远族亲里定下了小允德。
  一个不过周岁的幼子,什么都干不了,苏家实际只由无灾一个女子掌管,孤儿弱女,不但能让天子困于名声。
  更重要的,是有忠心耿耿的无灾姐姐在,便不会出现成丁的嗣子打着伦理纲常的名头,反而踩在苏允棠这个正主头上的糟心来。
  那小小一团的孩子,被送进空空荡荡、前途莫测的大将军府,只是要用他顶起一个沉重无用的虚名,可由此带来的荫蔽,却是遮在她的身上。
  刘景天以为自己的皇后不常召见幼弟是因为没有血缘,心存成见,要不然就是顾忌他,不肯落下把柄软肋。
  但其实除了这些,更多是因为苏允棠对这个弟弟心存愧疚,不敢多见。
  这时见了看见拜在面前的幼弟,苏允棠将人抱了起来,夸赞宽慰了几句后,便只将小家伙安置在了一旁的罗汉榻上,上头摆了提早准备好的蛋羹奶浆,还有苏允棠小时候玩过的小弓玉马,让去厄哄着去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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