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战神的娇公主(重生)——月影星【完结】
时间:2023-07-03 14:44:26

  她那时见殷绪进了书房,还以为他又要在那里待一天。所以眼下,当真是,猝不及防得很。
  殷绪瞧了瞧她面上的红晕,面色不变,淡道,“我要沐浴。”
  因为殷烈与秦氏过来,他改变了原定饭后练武的计划,在书房待了许久才出来。
  巳时的烈日下练武,他全身都湿透了。而现在南华院婢女太多,他不宜再在院中冲水,只能回房拿衣沐浴。
  婢女嬷嬷们各自去忙碌,此时只有一个见春在,见柔嘉羞成这样,噗嗤笑了两声。听了殷绪的话,他正要转去给他拿更换的衣衫,殷绪却已自行到了衣柜边。
  柔嘉看着殷绪的背影,这才注意到他浑身汗湿,单薄的衣料黏在皮肤上,勾画出了流畅的肌肉,和整个宽阔的脊背。
  柔嘉羞得不敢再看,低下头的时候,却又发现床面上自己躺出的褶皱,连忙伸手去抚,一下没有抚平,又抚了一下。
  殷绪挑了一件黑色的直裾,转头看到柔嘉的动作,不禁眉尾微挑,之后唇角便有些压不住。
  意识到这反应不对。殷绪绷着一张冷脸,从容走进了耳房。徒留柔嘉疑惑又羞窘:刚才殷绪是笑了么,是笑了么?
  耳房内下人已送来了两桶冷水,殷绪脱去衣服,迈入浴桶,还能听到另一边主仆两人打趣的声音。
  “公主,您怎么热成这样,脸这般红?”
  “如此盛夏自然怕热,你不怕,你去院中站一站。”
  “呀,公主,见春错了,您怜惜怜惜见春,就别让见春去太阳下罚站吧!”
  “多嘴多舌。”
  “见春当真知错了,公主,您是世间最好的公主,便饶了见春罢!”
  ……
  是他不曾见过的人间欢趣。
  殷绪快速冲了澡,换好衣服出来,柔嘉仍未从方才的窘迫中脱困,只是镇定不少,含羞带软地看他一眼,轻声问道,“你要在何处用膳?”
  殷绪顿了顿,终究道,“……书房。”
  柔嘉难免失望。
  下午无事,傍晚暑气退去,柔嘉出门纳凉。婢女们搬了一个小桌在她的藤椅边,又送了新鲜的荔枝过来。
  那荔枝是太后赏赐的,她还不知将军府出了事,命太监送了来。荔枝分为两份,一份给了秦氏,一份送到了南华院。
  嫣红的荔枝剥去外皮,露出晶莹饱满的果肉,咬一口清甜多汁,唇齿生香。
  柔嘉由婢女们帮着,小口小口地吃下,抬眼间看到殷绪沿着庭院的鹅卵石路过来,平安与薛非两个跟在身后。
  殷绪步伐利落从容,转头看了柔嘉一眼,只见她红唇沾了汁水,更显饱满润泽。他挪开了视线。
  下午柔嘉已第一时间送了一叠荔枝到书房。以往将军府有什么好物,都轮不到殷绪,这是他第一次吃到这种珍稀水果,只觉得异常清甜。
  如同她的为人一样。
  柔嘉见到殷绪,起身疑惑问道,“你要出去?”
  “去前院。”殷绪简单应了一声,脚步不停,走向院门。平安和薛非停下来朝柔嘉行礼,柔嘉给了他们一个示意的眼神:要护好驸马。
  平安笑道,“公主放心。”
  不知殷绪去前院是做什么。柔嘉疑惑地坐下,见春又喂了一粒果肉过来。
  殷绪来到前院,在府门后的影壁边站定,低头静默,身姿笔挺。
  两个护卫陪着他站了一会儿,平安忍不住问,“驸马爷,您这是要做什么呢?”
  殷绪看了一眼他,十六七岁的少年,忠心,尽职,爱笑,纯真却不蠢笨。薛怀文派来的人,都是牢靠的。
  他眼神幽冷,道,“守株待兔。”
  平安眨了眨眼,新奇地笑起来,“好,那咱们就等等看,兔子肥不肥。”
  暮色四合的时候,兔子殷弘才从宫中回来,迈进府门。甫一进入,便看见抱臂倚靠着影壁的殷绪,而后者见他进来,放下手臂,站直身子,冷锐的目光,直直向他看来。
  这个孽种从不曾主动来前院,而那种眼神,明晃晃地说明着,他是冲他而来。殷弘顿生警惕,身子紧绷起来。
  今日他本不想上值的,只是这种节骨眼上,若是告假,只怕引人怀疑。而昨日死了两个弟兄,虽他已做好了措施绝了后患,但副将不够机灵,万一出纰漏呢?外有百里仝大理寺,内有柔嘉公主与驸马,殷弘不得不出门。
  他知自己面色不好,薛琼帮他小心粉饰过。此时又暮色弥漫,应当是看不起分明的。殷弘不动声色朝里走。
  殷绪抬步走向殷弘,一言不发,抬手便向他攻去!
  殷弘面色陡变,旁边青墨闪身过来,勉强接住他一招,焦急大呼,“二少爷,你做什么?”
  “嘿,”平安朝他喊了一声,“来与我切磋啊!”
  将青墨留给平安,殷绪仍是朝殷弘攻去,薛非沉默地站在一边,眼神警惕。
  殷弘只有青墨一个长随会武,他不得不动手格挡。殷绪每一个动作都凌厉,携带万钧之力,殷弘阻挡间感觉背后的伤一下一下撕扯地疼,实在是力不从心,脸色更惨白了。
  与他交手的殷绪自然感受到了,殷弘动作迟滞无力,尤其是挥动左手时更加明显,脸上极力隐瞒,但还是露出痛楚……可见他身上带伤,还是在左边肩背附近。这与昨晚刺客的伤处,不谋而合。
  几乎认定刺客就是殷弘,想到他对自己心狠手辣的杀意,殷绪对他脆弱的肋下连下重拳,尽管殷弘揉身后退,仍是差点被打断肋骨!
  殷弘压抑地惨呼,跄踉着后退。
  而这时门房、殷弘的车夫与仆从都已围了过来,不想将事情闹大引来殷烈——那个所谓的“严父”,是非不分、目无公正,根本不会为他主持公道,只会妨碍他。殷绪停了下来,森冷地看着殷弘。
  见殷绪停了下来,平安也停了下来。青墨挨了两下,顾不得恼恨,奔到殷弘身边,担忧呼唤,“少爷!”
  殷弘后背痛出岑岑冷汗,被青墨扶着,咬牙死死盯着殷绪。
  殷绪目光冷如经年不化的寒冰,“你受伤了。”不是疑问,而是定论。
  殷弘咬牙冷笑,面含挑衅,“与你何干?”
  殷绪并不为他的挑衅生气。殷弘当他是蝼蚁,他看殷弘也无非是路边石头。
  殷绪沉声冷道,“昨夜袭击我的刺客,也受了伤。”
  殷弘面色一僵,逐渐变得阴沉冰冷,瞧着殷绪的目光,竟是前所未有的冷酷。
  殷绪又道,“你昨夜很晚才回,去了哪?”
  殷弘再度冷笑起来,满脸讽刺与轻蔑,“你是在盘问我吗,都尉大人?”
  今日的殷绪实在逼出了他心中所有的阴暗,他不再维持形象,而是不加掩饰地仇视着他,挖苦着他,“我堂堂羽林卫中郎将办差,何须你一个驸马都尉过问,你配吗?”
  “你一个卑贱的私生子,竟敢当众朝嫡兄动手,可知礼义廉耻怎么写?罚你跪祠堂,你都不配。”
  殷绪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捏紧了拳头。
  正是对峙的时候,忽然传来清亮婉转的声音,透出丝丝威仪,“你说谁不配?”
  所有人转头,看柔嘉跨过门槛,走了过来,挡在殷绪身前。
  柔嘉闷闷吃过几颗荔枝,又等了殷绪一会儿,见殷绪迟迟不回,便猜他恐怕是找殷府的谁处理事情。而殷府的人又一贯欺弄、怠慢殷绪,到底担心他,柔嘉便转了过来,谁知正好听见殷弘羞辱殷绪,当即气红了眼。
  她护在殷绪跟前,漂亮的杏眸现出怒火,逼视着殷弘,“驸马为我调查遇刺的事,他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你是觉得我也不配过问吗?”
  “你拿兄弟礼义说事,可知兄弟之间兄友弟恭,先有兄友,再有弟恭。你这个兄长对他有什么好,便让他对你恭敬了?”
  “你说他不配跪祠堂。配不配那是公公决定的事,你这么早,就要替公公主家了吗?”
  柔嘉鲜少这么犀利地说一连串问句,心中又有气,说完有些喘,停下来深呼吸。
  见春与知夏是第一次见柔嘉如此骂人,目瞪口呆之余,又觉得十分解气。殷绪则是一眨不眨看着气得香肩轻颤的女子,眸光轻轻漾动——心里感觉到,一种叫做“满胀”的情绪。
  而殷弘则被柔嘉斥责得哑口无言,面色渐渐晦暗起来。之前殷绪的攻击只是让他身体疼痛,柔嘉的举止则是让他心脏撕扯起来,痛得鲜血淋漓。
  最后瞪了一眼殷弘,柔嘉转身,顺手拉住殷绪手腕,“驸马,我们走。”
  不喜被人触碰的殷绪,觉得被抓着的整条手臂都僵硬起来,被拉住的那一片,触感如此温热柔滑。他僵着手,手指蜷了蜷,终究没有甩开。
  跨过垂花门,沿着回廊前行,经过东英院,直到靠近南华院,柔嘉梗直的脖颈与肩膀微微垮塌下来。
  她到底不是擅长与人强硬对碰的人,刚才的锐气用尽,她松软下来,这才发现还抓着殷绪手腕。
  那手腕结实白皙,筋骨分明,是独属男子的性感坚实,热烫得让她心慌。她连忙放开。
  又忍不住回身,忐忑地询问殷绪,“我方才,是不是好凶?”
  她以前从没那么凶的,实在是,气坏了。
  殷绪望着她,沉冷的表情缓开,难得如此眉目平和,一时更显俊秀,“不凶。”
  甚至,挺好的。
  殷绪说过两字,转身从她身边经过,跨入南华院院门。
  柔嘉第一次见殷绪如此温和,有些怔愣,片刻后想起还有事情要问,唤了一声“殷绪”,快步追了过去。
  殷绪站在巨石造景边,回身等她。柔嘉靠近两步,问,“你为何盘问殷弘,可是怀疑什么?”
  想到方才她已经听了个七七八八,又如此维护他,殷绪没有再隐瞒,道,“昨夜袭击我们的刺客,就是他。”
  柔嘉秀眉蹙起,“为何?”
  上辈子殷弘虽对殷绪冷漠无情,但在朝尽忠职守,私下也没什么德行有亏的传闻,怎么这辈子忽然对殷绪痛下杀手呢?
  可惜她上辈子困于深宫,纠缠在陈昱与高贵嫔之间,如今脱离开来,一时也不知事情为何会这样。
  “你们有什么私怨么?”
  殷绪摇头,“没有。”照殷弘以前对他的态度,是不屑于和他这只蝼蚁产生什么私怨的。
  而且,既然确定殷弘是刺杀的指挥者,看昨日刺客的身手,只怕都是正规的羽林卫。若只是私怨,殷弘万不会调动羽林卫的,而皇帝,也不会替他遮掩才对。
  这么一想,唯一的答案呼之欲出。
  这边柔嘉也在低眉思索:不是私怨,那是什么?为公?
  仿佛闪电滑过脑海,柔嘉猛然抬头看向殷绪,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了然。
  此事太过重大,柔嘉肃容道,“你随我来。”
  平安与薛非照旧在院中护卫,柔嘉带人步入卧房,吩咐了一声,“关窗。”
  婢女嬷嬷们立即井井有条地行动起来,见春与知夏关门关窗,采秋与顾嬷嬷守在窗外,连吴嬷嬷,也自动自发去院子里巡视。
  柔嘉肃然看向殷绪,“你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殷绪坦白道,“昨夜的刺杀,应当是皇帝指使,殷弘执行。”
  柔嘉膝盖一软,坐到了椅上,表情发冷,心中又惊又怒。
  她以为,十六岁的陈昱,远没有后来的冷心冷肺,不曾想,他居然这么早早地,就病入膏肓、无可救药。
  无情,无义,无耻。这种人,就该下地狱!
  难怪殷绪从前好好的,成亲三天却遇刺,原来是因为她。她只想着殷绪一身才华、有情有义,能拯救她,拯救大齐,不曾想,自己的求婚,却也给他带来这样的灾祸。也许以后,这种灾祸还会有。
  柔嘉悲从中来,万分愧疚,红着眼看向殷绪,“对不起,是我牵累你……”
  殷绪望着她,她的哀楚如此明显,眼睛里流动着湿润的光辉。殷绪摇摇头,“不是你的错……”
  是她维护他才对。
  重生后柔嘉第一次感觉到,殷绪如此温柔。正是因为他温柔,柔嘉心中更发愁,“也许以后,他还会针对你……”
  陈昱掌控天下,而她与殷绪细想起来,只有南华院,和一个国公府,根本不足以对抗。太后虽然疼她,可毕竟和陈昱才是母子,关系不差到一定程度,陈昱嘴脸不彻底露出,她还是会偏向自己的儿子。
  而且,就算太后与陈昱决裂,偏向她,那又怎样呢?后宫不得干政,所以太后再尊贵,也无权柄,这也是上辈子,太后娘娘看着陈昱和高贵嫔祸害皇宫和大齐,却无能为力的原因。
  她虽贵为公主,真论起来,也没有任何实权。
  该怎么办呢?柔嘉将下唇咬得发白。
  殷绪看她忧郁半晌,终于忍不住,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她跟前。
  茶水温热,茶烟袅袅,柔嘉抬头看他一眼,愣愣接过,下意识喝了一口,顿时从喉间暖到心上。
  殷绪道,“他不敢明着对付我,我不怕他。”
  他刚上任的驸马都尉,没有任何错处,皇帝不敢明着对付他,所以偷偷摸摸地派羽林卫刺杀。
  皇帝也怕天下悠悠众口,民心背离。既然只敢阴着来,那阴也有阴的办法。
  为一个女子诛杀朝廷命官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皇帝已经开了殷弘这个棋,便会用到底。
  他有预感,与殷弘的较量,还未结束。上次只是给了他一刀,下次便看看,是谁要谁的命。
  柔嘉看着殷绪,只见他表情安定,仿佛泰山崩于前也能化险为夷。
  柔嘉摸着手间温暖的茶杯,心中渐渐安稳了。是了,他就是那样能给她安全感的人,上辈子万敌之中救她,让她连死都不怕。这辈子还有什么好怕。
  太后还在上头坐镇呢,先帝余威也在,明辨是非的老臣还有很多。陈昱不敢太过乱来。
  既然双方都有不利因素,那就各自努力吧,看最后是谁赢过。
  上辈子殷绪立过多次功,一路从小兵做到将军。这辈子有薛怀文和太后帮忙,只要获得兵权,那便是另一番境地。
  柔嘉笑起来,“殷绪,我信你。”
  殷绪没有回答,只是定定看着她。柔嘉被他看得低下头,想起一事,问,“此事大将军,应当不知道吧?”
  至少从昨晚的情形来看,他是不知的,也确实想尽职保护公主和驸马。
  殷绪想想今早殷烈还疑问殷弘为何不起,表情不似作假,略一摇头,“他不知。”
  看来陈昱确实不想惊动太多人。他暂时还是要脸的。柔嘉认真提醒,“以后皇上必定还会再派殷弘刺杀。”
  殷绪冷笑起来,尽显年少的自信与骄傲,“我只怕他不来。”
  *
  既然已找到方向,柔嘉安定下来,先找来了顾嬷嬷,与她说了遇刺的真相。
  顾嬷嬷气得满脸通红,“想不到皇帝居然是这种人,以前公主多疼他啊,他——他简直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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