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澈行见着眼前人是阿虞,眼底蕴含笑意,专注地看了她良久,“主人。”
阿虞见人苏醒温柔笑起,如此便意味着陆衡之已是蛊人,她心情极好,指使着陆澈行,“将他抬回去。”
少年利落起身,拖拉着陆衡之,目光温柔片刻不离阿虞,紧紧跟在她身后。
上山的路不算远,阿虞推开朱门,只见昨日被绑住的奴仆早已经挣脱绳索,如今齐聚主院。
几人面色焦急,手里握着信鸽,纸条系在鸽子脚上,正准备放飞。
“我昨个说什么来着?”阿虞轻扫几眼,冷声道,“通风报信之人别怪我手段残忍。”
陆澈行轻颌首明了意思,提剑正欲去拦截,却被阿虞搀扶住手臂。
奴仆们机灵,趁这空隙将信鸽放走,随即忠心耿耿得意笑道,“待我们主上到了,你这毒妇的死期也到了。”
阿虞见信鸽被放走,看着几人缓缓开口,“你们的死期是到了。”
她话落,陆澈行眉眼寒意凛然,身上杀气浓重,片刻过后,院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阿虞面无表情,握着巾帕捂着鼻子,“快些处理干净了。”随后,她拉扯着昏迷不醒的陆衡之去往了先前关押他们的铁笼。
*
“你又利用我。”陆衡之四肢被拴上重重的铁链,他猩红着眼,指尖聚拢死死攥紧拳头,冷冷笑着。
他怎么如此愚蠢,竟真信她的鬼话,什么带他逃出去,让他快走,都是骗他的谎话。
就是为了让他进那幽林,当个蛊人怪物。
阿虞环着手静静观察着角落的陆衡之,他如同匹被激怒的恶狼,狠狠地瞪着她,好似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撕咬她的血肉般。
阿虞与他阴郁的眼眸对视,不解道,“这怎么能算利用呢?”
她翻阅起古籍,找到记载蛊人的那页念道,“蛊人的血能救身中蛊毒人的性命,巫咒能利用蛊人的肉喂养.休眠万千蛊虫……”
陆衡之笑容冰冷,声音从牙缝里硬挤出来,“那般好,你怎么不去当蛊人?”
阿虞弯唇笑起慢步走向他,陆衡之手被束缚暂且动弹不得,他那张极为俊俏的脸上已经写满恨意滔天几字,她笑了起来,扬手便扇了他一巴掌。
她缓缓蹲下,仔细打量着陆衡之的脸,那鲜红的巴掌印与他白皙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陆衡之黑眸死沉,心脏密密麻麻泛着疼,他还真以为,阿虞会放他条活路,放他走。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女声,“你是太久没吃狗食,还是忘了我从前在家怎么管教你的?”
提及此,陆衡之脸色异常白,竟急火攻心呕出鲜血,他发丝散落,双眸如潭死水,冷笑地摇着头。
陆衡之模样狼狈至极,清楚回忆起阿虞从前对他的随意打骂侮辱虐待,真是善于伪装,花言巧语。
他垂下眉眼半掩眸底情绪,修长分明的手青筋暴起,全是谎言,骗局。
阿虞轻轻叹气,笑意温和,“我真是觉得你这人好没道理。”她顿了顿,换套说辞,“找人玷.污你的江埕,我都未见你如此记恨。”
“而我不过是让你成为蛊人。”她将那古籍随意丢与陆衡之,“你自个瞧瞧,当蛊人可没半点坏处。”
陆衡之身形微僵,长睫轻颤,沉默地睁开眼看着那泛黄的书页。
直至古籍被握得发皱,陆衡之才抬眼瞥向眼前女人,思量着她的话可信与否,良久过后,他眼底闪过片刻慌乱与愧疚,冷着嗓音道,“谎言。”
阿虞将陆衡之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就算他心有存疑,可如今也无计可施,只能听信她所言。
阿虞轻轻弯唇,“只要你心甘情愿的配合我割肉取血,待我收拾了江埕,自会放你走。”
陆衡之垂着头静默良久,主动张开自己白净的手掌,“刀。”他又看了阿虞一眼,闷闷道了句,“这次,不能在骗我了。”
*
阿虞笑意盈盈的从铁笼走出,手中端着个玉碗里面正是陆衡之主动剜下的肉。
蛊人的肉只有心甘情愿割下才能达到药效,不然她才没有闲心温声细语的哄陆衡之。
她正打算去找陆澈行,只是未走几步,便见他提着食盒走来,少年黑眸发亮,见到她时笑意愈浓。
阿虞对他是没什么好脸色的,一个恩将仇报的奴隶,若非她如今处境艰难,是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喂狼吃。
陆澈行双眸是藏不住的情意,轻念着,“主人。”
阿虞抬手揭开了那食盒盖,嘲弄笑着,“你对我如此忠心,待我大仇得报定会好好奖赏你。”
陆澈行脸色苍白,黯然垂眸,心脏绞痛难忍,手骨节有些发抖,想出言解释,话却哽住喉咙。
他鸦睫轻颤,眼底暗藏愧意,双膝直直跪地,“奴失礼了,甘愿受罚。”
食盒今日的菜多为糖醋口,阿虞爱吃的菜每道都有,只是其中还掺杂了几道清淡,他敛住情绪,“奴想着主人许是换了口味,不愿吃清淡的,便做了些酸甜的经典菜色。”
阿虞扫了他半晌,才将玉碗放置食盒空的间隙,慢慢笑起,“随我去药室。”
*
与此同时,碧岩青林居。
红枫树下一对璧人对酒当歌,信鸽轻车熟路飞向那俊美男人。
江埕取下信纸,静静看了半晌。
叶玉察觉到他的失神,轻声问道,“怎么了?”
江埕用力捏着那信纸,脑海中联系着系统,只是迟迟没人应答,告知他休眠中。
叶玉黛眉蹙起看向那纸,她脸色微变,只见纸上写“关押着的女人恢复了陆澈行的记忆,危。”
江埕讥讽笑着,纂改的记忆蛊虫在他这,就算恢复记忆,陆澈行也能再被他催眠,成为他的‘好舅父。’
叶玉提裙跟着江埕去了药室,却见他神情烦躁,矮桌放着琉璃瓶,里面那只蛊虫翅膀无力耷拉,沿着瓶壁飞得极低,虫体不再冒着光芒,像是性命垂危。
叶玉虽不懂巫蛊,也是会察言观色,她试探道,“要是不能成功催眠陆澈行,他会不会闯过万毒林杀了我们…”
提及此叶玉小脸苍白,她自是知晓陆澈行修炼秘籍后,武功突飞猛进了多少。
那日在阿虞家中,一人能抵挡武林世家快三十名天赋异禀的弟子,她浑身颤抖不止。
江埕闻言只觉可笑,陆澈行杀他,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早就养了十几个武功与陆澈行不相上下的影卫,以防万一。
他望向窗外的信鸽,就如系统所言他气运滔天,就算陆澈行恢复记忆,几个普通的奴仆照样还是能将鸽子放走。
只要他和叶玉琴瑟和鸣,系统也会助他,思及此,江埕冷静下来。
他翻阅古籍专注研究那蛊虫,他培养陆澈行耗费那么多心思,绝不能平白便宜那叶虞。
*
同时间青枕居药室。
阿虞笑着看眼前的少年,吃了那碗蛊人肉后他体内蛊虫开始作祟,疼得面如纸色,干净修长的手青筋暴起。
陆澈行不想让主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他垂了垂眼睫,轻声出言道,“奴为主人布膳。”
想着伺候主人吃完饭便回屋关起门来忍着,再不行他便拿刀将肉割开,将蛊虫剜出来。
他心口处隐隐作痛,逐渐疼得难以喘息,额头冷汗直冒,垂于袖摆的手已是攥得泛青。
阿虞想那信鸽应已将信送到了,她笑意盈盈,将蛊人血递于他,“喝一些就不痛了。”
陆澈行费力伸手接过,将血吞咽入腹。
*
青林居药室。
案面上琉璃盏蛊虫再度通体亮莹莹,江埕双眸发亮,极为愉悦的笑起。
他正欲告知叶玉这件喜事,却见她小脸异常苍白,眼眶盈满泪水,抱膝坐在榻边。
叶玉原先想着江埕登基为帝,她就能重登后位,可谁料秦衍知晓他们活着,不仅不愿帮他们,还设计困住了晋王的兵马。
宫里迟迟未传出陈修病逝的消息,就连江晏行也没疯,如今还多了个陆澈行,只怕她又会落得个性命难保的下场。
江埕见她这模样,深思半晌便明白她是胡思乱想,被吓着了,他与叶玉之间终究隔阂母妃的性命。
很多事,他都是刻意隐瞒,从前抱着吓唬的叶玉想法,他抿唇摇头,他终究还是欢喜她,不是吗?
江埕垂眼静静看她,白皙修长的手摸着叶玉的头,温声哄道,“你怕什么?”
叶玉双手搭在他脖颈,由着他抱着,江埕将头埋在他脖颈,语气温柔,“有我在,还能让你受委屈了?”
“秦衍困不住晋王。”他语调平缓,“陈修用药吊着一口气,没几日了,朝中诸事繁忙,陈婉那女人病倒好几回。”
江埕感受到他每说句怀中人的身子便不那么抖,他轻捋她的发,“江晏行易容后只能是巫师,无权无势,纵使精明强干,也只是在为我做嫁衣。”
叶玉听后眉眼微弯,害羞亲上眼前人的脖颈。
江埕沉寂已久的心跳动起来,不自觉搂紧她腰身,温言开口,“不会再出差错,待时机成熟,便能重登帝位,让你母仪天下。”
“阿虞那边呢?”叶玉双眸微亮,极为小声道。
他轻轻笑起,“我又催眠了陆澈行,不过还是得留心,待我将培养的影卫调遣上山,就带你去收拾叶虞。”
“咱们先挑断她全身经脉,再将她脸划花,等你当上皇后,就让她终日在你宫中伺候你。”
浓情蜜语,叶玉小脸泛红,柔弱无骨的手勾上江埕的衣衫。
院内伺候的奴仆听着里头的动静羞红了脸。
*
阿虞见陆澈行气色好转不少,身上病气也不复存在,更未有恢复记忆的现象,才满意地笑了笑。
利用蛊人肉让陆澈行体内的蛊虫休眠再苏醒。
江埕便会以为是他妙手回春将奄奄一息的蛊虫救活,再次成功催眠陆澈行。
信鸽当然是阿虞有意放走的,没人和江埕通风报信,他怎么能发现蛊虫是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想来他与叶玉这几日便要来找她耀武扬威了。
阿虞淡淡出言道,“约摸这几日,林子那头的人会过来。”她视线落于陆澈行身上,“去找个院养伤,别整日在我眼前晃悠。”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nnie 3瓶;雪 2瓶;妄安 1瓶;亲亲宝们~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重写了)
◎……◎
当夜, 青林居。
“陆澈行记忆已恢复。”系统冷冰冰的提示音在江埕耳边响起,男人面色苍白,惊坐而起。
他衣衫未系好便赶去药室, 见琉璃罐中蛊虫生机勃勃,他剑眉蹙起, “这不是好好的?”
系统静默良久缓缓开口,“吾的预知不会有错, 应是叶虞在其中搞鬼。”
江埕眉头紧蹙,极为不解,“她怎么做到的?”
话落良久, 系统迟迟未有回应,江埕眉眼尽是烦闷之色,系统嗓音虚弱道, “蛊人肉。”
江埕神情凝重,捏着眉心道, “蛊人近百年未出现过, 她如何能得到蛊人肉?”
系统气息恢复了些与江埕交谈道,“你们所居的这两处宅院是百年前巫祖的暂居地,他们留了蛊人血与蛊人肉在后山。”
“青枕居是蛊人肉,你这是蛊人血。”
江埕长眸阴沉, 手背上青筋暴起,“如此重要之事为何今日才说?”
系统自是听出埋怨之意, 冷冷开口,“吾的力量是靠你与叶玉的恩爱来维系,如今这局面还不是怨你自己。”
“也就今日表现尚佳, 如若你与叶玉早这般恩爱, 吾的预知范围会更广, 只怕你早登基为皇了。”
江埕听后脸色算不上好,沉默良久才道了句,“接下来该怎么办?”
“既已答应叶玉替她报仇,就照计划去整治叶虞,叶玉越欢喜,吾力量越强。”
“蛊人肉而已,查查巫书便知奈何不了你。”
“反倒是调制后的蛊人血用处极多,像是催发修习山易经人体内的毒素…”
系统点到为止,未再多言,天道禁止它们插手配角觉醒意识世界的事,只是若主角团反目成仇,配角屠书多次,它也将被抹杀。
如今偷偷行事,自是不宜提点过多。
江埕轻敲案面,眼底浮现笑意。
山易经便是他赠予陆澈行那本习武秘籍,虽能快速提升武力,可残留体内的毒素一受刺激便会发作。
发病时辰最短半个时辰,期间与废人没什么两样,真是上苍都在帮他。
系统仍有些不放心,不免嘱咐道,“后山蛊人血虽经调制,气味不会散发,但还需提防着些,吾力量有限,实在不清青枕居是否也藏有蛊人血。”
“你带上山的那些修炼山易经的影卫必须服用失去嗅觉的毒药,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
青枕居刑室。
陆澈行神情冰冷,垂下眼皮遮住内里的苍白,他握着把匕首,狠狠剜掉自己左臂的肉,鲜血流淌满地,面色苍白如雪,却好似感受不到疼般。
他眼神黯淡无光,直至朝阳透过窗子照进内室,双眸才亮起微弱的光,拿着白布缠上伤口。
五更了,该去给主人送早饭了。
他眼神温柔,这次做的全是主人爱吃的,可一想到前日,他做了许多主人厌恶的饭菜,还像献宝似的献上去,心中不免自恨。
陆澈行黯然垂眸,心脏密密麻麻的疼,那日主人见着时会不会觉得难过,会不会后悔救了他这个恩将仇报的贱.奴。
他面如纸色,瞳色漆黑,手关节发颤地握起匕首插入自己胸口,呕出大口鲜血,陆澈行擦着嘴角血迹,轻轻笑起。
主院的门紧紧关着,陆澈行目光缱倦静静盯着面前的门,好似能透过门看见阿虞。
他鸦睫颤了颤,自然听懂了主人那日的言下之意,见着他便觉心烦。
如此,便不能碍主人的眼了。
陆澈行抬手正欲轻敲几下,门却被突然推开。
他薄唇轻抿,慌乱地要躲去角落。
阿虞环着手,轻瞥他眼道,“进来吧,我正好找你有事。”
陆澈行听后眼底闪过喜色,拎起食盒跟在阿虞身后,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哪做错惹得阿虞不喜。
进入内室后,阿虞将那碗掺了迷魂草的蛊人血泼到陆澈行脸上,少年眼前黑雾蒙蒙,尽是他未护好主人,主人被反复杀死的画面。
陆澈行头痛欲裂,额间冷汗直流,痛苦地跪倒在地。
他手上青筋可怖,模样骇人,自知是山易经发作,不想让主人瞧见他这狼狈模样,只是疼得意识涣散,昏厥过去。
阿虞眼神微亮,看来,如此也可以刺激山易经的毒发,她静静盯着奎表,嫣然笑起。
半刻钟后,少年眼皮微颤,气色逐渐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