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进了有钱人家,以后就不用吃苦了。
回家之前,云遥从对面摊位上买了一只家养笨鸡。
郁安在抄书,听到云遥回来的声音,他走出房间,把跌打损伤药递给她。
“你想让我帮你涂药?”云遥问。
但是这个治不了他的腿吧。
郁安闻言耳根一下子红了。
他强装镇定地指了指云遥的手,云遥这才想起手背上的伤。
“谢谢。”云遥心里一暖,接过药,真诚地笑了。
眉眼弯弯,眸若星河。
“嗯。”郁安把头瞥向一边,又递给云遥一个钱袋子,说:“补贴家用。”
“好。”云遥接过钱袋子,忍住想蹂躏他的冲动,说:“你回房间看书吧,我去做饭。”
郁安松口气,拄着拐杖回去了。
那仓促的背影看起来像在逃跑。
云遥焖了饭,做了小鸡炖蘑菇,腊肉炒玉米,又切了一盘腌白菜,叫郁安出来吃饭。
砍柴回来的小顺路过这里,闻到香味,立刻扑到门上,说:“姐,你做什么了,好香啊。”
“我炖了肉,进来吃吧,我做了很多。”云遥说。
小顺闻言,放下背上的柴进屋,云遥给他填了碗饭,在小顺和郁安的碗里都加了鸡腿。
小顺看见鸡腿,感动的不行,他已经好久没吃肉了。
他啃了一大口,边嚼边说:“姐,你是不是胖了?”
嗯?
云遥对他使用死亡凝视。
“不是不是,”小顺连忙摆手,说:“你以前太瘦了,现在也瘦,但是稍微长了点肉,变好看了。”
“哦,这还差不多。”云遥收回目光。
小顺真的觉得他姐的变化好大,她不但变漂亮了,性格也变了,不再惊慌失措,比以前开朗了很多。
他并不知道云遥的芯已经变了,他把功劳归给了郁安,是郁安的到来让他姐越来越好。
于是他迫切的想和郁安拉近关系。
“姐夫?”小顺叫了郁安一声。
“嗯。”郁安点头。
小顺开心了。
他狂炫三碗饭,撑得瘫坐在那里,歇了一会儿,背着柴回家了。
刚进门,他爹就招呼他吃饭,小顺想着,要是让他们知道云遥吃肉,估计又要去找茬,于是准备坐下来,假装吃两口。
结果刚坐下,他就打了个鸡肉味儿的饱嗝。
“你背着我们吃独食。”云德柱第一个不乐意。
“谁吃独食了,我去我姐家吃饭了,她炖了一整只鸡,老香了,有种你也去吃啊。”
“你!”云德柱看着眼前的炖白菜,酸的不行,他向云兆海控诉到:“爹!你看这个叛徒!”
“在饭桌上不要大喊大叫。”自从云德兴当了童生,云兆海就端起了状元爹的架子:“小顺和她堂姐关系好,多来往来往没什么。”
“爹说的是,”云德兴停顿了一下,说:“不过,我前两天在镇上,看到堂妹从黑街里走出来,不知道这会不会和她突然富裕起来有关系。听说她还给陈叔十两银子,让他专门接送妹夫。”
“这还不明显吗?肯定是做了那种买卖呗。”云德柱开始自作聪明。
“你胡说什么?”小顺气的站起来:“我不许你污蔑我姐!”
“那你说她一个女的怎么赚这么多钱!总不能是那个差点饿死的瘸子给的吧。”云德柱说。
“你想不到只能说明你蠢!但我姐聪明,她肯定有赚钱的好方法,你看,她不是揍了你一顿还取回了伯父的东西吗?”小顺嘲讽地看着他。
云德柱也站起来,喊地脸红脖子粗:“她从黑街里出来她就是鸡,她去里面做鸡赚钱去外面买鸡,你吃的就是埋汰鸡,她...”
小顺抡起凳子,猛地向云德柱砸去,嘭地一声巨响,云德柱没声了。
云家男女是分桌吃饭的,男的在堂屋,女的在灶房。
刘氏听到声响,从灶房赶过来,就看到云德兴扶着倒地的云德柱,云兆海拿着棍子,要对小顺的屁股下手。
“别打我儿子!”刘氏连忙上去护住小顺,把云兆海的棍子推到一边,问:“这都咋回事啊。”
“我说我看见堂妹从黑街出来,二弟说了堂妹几句坏话,小顺就拿凳子把二弟砸晕了。”云德兴说。
“什么?黑街,德兴你确定没看错吗?”刘氏抓住重点。
“没看错,那天我去书院取考引,回去的路上恰巧看到她出来。”云德兴说:“我也希望那不是堂妹,伯父伯母在天之灵也不想堂妹干出这种事,要是堂妹能醒悟就好了。”
这话坐实了刘氏的猜测。
小顺不可思议地瞪着大哥。
“报官!明天就把她抓去县衙门,那才是让她醒悟过来的地方。这事儿得早点解决,要不然过几年德兴当官了,叫别人知道他有个不检点的堂妹,咱们家面子往哪搁。”刘氏说。
“不行!”小顺往外跑,想要给云遥通风报信,结果被云兆海抓住。
云兆海最在乎的就是大儿子的前程,他叫云德兴帮忙,把小顺关进里屋,对刘氏说:“就这么办吧。”
刘氏心疼地扶起地上的云德柱,把这笔账也算在云遥身上。
等娘把老二的房子和地抢过来,留给你娶媳妇。
云招娣忧心忡忡地看了眼一旁耳背的奶奶,眼里闪过纠结。
第6章 县衙风波(上)
翌日一早,云家院子前就围了一堆人。
为首的是刘氏,她咄咄逼人地敲门,把云遥从梦中吵醒,她穿上衣服,走到堂屋。
郁安也被吵醒,拄着拐杖走出房间。
两人对视一眼,云遥说:“几天不见婶婶又想我了,我出去招待招待她。”
然后一脚把门踹开。
郁安:...
刘氏被门撞倒在地,眼冒金星,鼻梁生疼,她艰难地站起来,感觉鼻子下面一股热流,她用手一抹,顿时手上染了一片红。
刘氏连忙用帕子捂住鼻子。
“婶婶,你怎么了?”云遥无辜地问。
“小贱蹄子你别在这里假惺惺,村子里不能留下你这种脏货,我和乡亲们今天就是来送你去衙门的。”刘氏恶狠狠地说。
“婶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事到如今,还在这里装糊涂。”云兆海拦住张口污言秽语的刘氏,走上前和云遥说:“我问你,你是不是去了黑街。”
“去了,每天都去。”云遥说。
乡亲们闻言,纷纷议论起来。
云兆海又问:“那你的钱是不是在黑街赚的?”
“大部分是。”云遥说:“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乡亲们的眼神顿时变了,看向云遥的目光带着嫌恶。
云兆海露出悲痛的神情,说:“是我没管教好你,我对不起哥嫂,我会担起责任,把你送到衙门,那里会让你认识到错误的。”
在绍国,对待不检点的女人有一种特别的刑罚,叫做洗刑。就是把受刑人脱光衣服倒吊起来,往下体灌入滚烫的热水,他们认为这样能让女人变干净。
然而迄今为止,受过洗刑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的。
云遥冷笑一声,她的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精准锁定在云德兴的脸上。
云德兴忽然脚底发寒,感觉一道阴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脖子上,顿时有种窒息感。
然而当他抬起头,那道目光又不见了。
“所以叔叔的意思是我去当窑姐儿了呗。”云遥平静地说。
“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云兆海说。
“我不认,不过你们来这里是想听我辩解的吗?”云遥反问,后又说:“别墨迹了,衙门走起吧。”
云兆海去陈家雇牛车,却被告知牛车已经被借出去了。
于是一行人徒步七八公里去镇上。
村里平时没什么大事,一遇上事大家都想凑热闹。
这次可以说是全村出动,几个裹脚的小媳妇平时走几步都费劲,今天硬是互相搀扶着跟到了县衙门口。
云遥走在前面,一点也不像被抓过来的,反而像是来游玩的。
两边的官差拦住乌泱泱的群众,云兆海上前敲鼓。
“台下何人,为何状告本官。”县太爷的声音从里面想起。
“小民云兆海,告侄女云遥不守妇道。希望她早日认错,净身静心,迷途知返。”
想搞死她就直接说呗,云遥冷哼一声。
县太爷早就见怪不怪了,他指示旁边的官差,官差会意,大喊一句:“升堂。”
门开了,花白胡子的县太爷坐在高处,左右两排官差手握长枪,直挺挺地站着。
云兆海和刘氏见到县太爷,立刻跪下,门外的云德兴和一众人也跟着跪下,只有云遥一个人还站着。
县太爷捋了捋胡子,问:“你为何不跪。”
“回县太爷,小女只跪真正的百姓官,若您能还我一个清白,我自然会跪。若您不能,那我都要含冤而死了,为何还要跪呢?”
“好!说得好!”房梁上的徐子毅一跃而下,跳到案板旁,拍了拍他老爹的背,说:“爹,我看好你哦。”
县太爷直接被气的吹胡子瞪眼,嗓门都大了好几倍:“愣着干什么呢,还不快把他抓回去!”
官差们互相瞅瞅,还是把徐子毅围住,到底是怕伤到他,两个官差左右夹击,把徐子毅公主抱出去了。
乡亲们都被这一幕搞的一愣,县太爷自己也疲惫了,甚至忘了生云遥的气。
他看向刘氏和云兆海,问:“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她不守妇道。”
刘氏抬起一半上半身,弓着腰说:“回县太爷,我儿云德兴看到她出入黑街。”
“宣云德兴。”县太爷微微抬手。
云德兴起身走到刘氏身旁,再度跪下,说:“小民云德兴见过县太爷。”
“把你看到的经过说一下。”县太爷说。
云德兴说:“回县太爷,那日我去斐墨书院取考引,回去的路上恰巧看到堂妹从黑街出来。不过她转身去了集市方向,并未注意到我。”
“你可认?”县太爷看向云遥。
“我确实去了黑街,每天都去。”云遥说:“不过我不明白,去黑街和不守妇道有什么关系?”
“云德兴,你还有别的证据吗?”县太爷捋了捋胡子。
“回县太爷,堂妹最近突然花钱大手大脚,穿新衣服新鞋,日日吃肉,这点乡亲们都是知道的,她自己也承认钱是在黑街赚的了。”
“却有此事?”县太爷再次看向云遥。
“是。”云遥说:“但我的钱是在赌坊赚的,黑街又不止花楼一个地方。”
在绍国赌坊不犯法,但好堵的人同样遭人唾弃。
谁知云德兴突然激动起来,他抬头瞪着云遥,说:“你别狡辩了!赌坊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怎么可能让一个女人赚到钱。”
云遥闻言,微微低头,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云德兴,目光就像在看一只丧家之犬:“堂哥好像对赌坊很了解啊。”
云德兴眼神躲闪:“你别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
“一个女子在黑街赚钱,确实会令人起疑,你,去把赌坊和花楼的老板叫来,询问一番便知。”县太爷指示一名官差。
“等一下!”云德兴壮着胆子叫住官差,又对县太爷说:“小民认为此事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只叫来花楼的妈妈即可,若是堂妹去过,她一定会记得。”
“言之有理,就这么办吧。”县太爷对官差摆手。
“不用了!”陈叔驾着牛车出现在门口,车上拉着郁安,小顺和一个刀疤脸大汉。
这一声就是刀疤脸大汉喊的。
第7章 县衙风波(下)
刀疤脸大汉一跃而下,小顺在后面扶着郁安下来。
陈叔也没想到他会在短短两日之内来两次县衙门。
刀疤脸几步走到云遥旁边跪下,他双臂露在外面,雄壮的肌肉跳动,声音也是相当的粗犷:“小民萌宝见过县太爷。”
他直起上身,明明还跪着呢,竟和站着的云遥一样高,他接着说:“小民是咱们镇上赌坊的守卫长,专门守护赌坊的财产,遥妹儿是我们店的守卫,这是守卫名单和工资账本。”
说着萌宝把手里的本子举起来。
县太爷眼角一抽,没想到有人能把打手说的如此清新脱俗,他叫官差把本子递过来,仔细翻了翻。
员工名单上确实写着云遥的名字,但这个工资账本就有意思了,短短半月云遥就赚了五十两,别的打手,哦不,守卫最多的也才二十两。
“为什么你的工资比别人翻出一倍之多?”县太爷问云遥。
“回县太爷,多劳多得,小女更擅长提醒客人还钱,赚的自然就多了。”
“是了,自从遥妹儿来了我们赌坊,其他员工都积极不少,赌坊几乎没有欠钱不还的客人了。”萌宝趁机夸赞云遥。
县太爷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什么守卫,明显就是胡扯。”刘氏不甘心地说:“她一个黄毛丫头能当什么守卫,肯定是提前串通好了,请县太爷明查啊。”
“凡事都要讲证据,”云遥说:“婶婶说的对,我可以提前串通,账本可以伪造,员工名单也可以伪造,但有一样东西伪造不了。”
说完,她轻轻踢了踢云德兴的腿,笑道:“快要跪不住了吧。”
云德兴疼得倒抽一口凉气,他嘴唇泛着不自然的白,额角有细密的汗珠,但还是坚持着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云遥的表情骤然变得冰冷,她手伸向萌叔,萌叔会意,把一张破旧的借条递给她。
云遥走上前,把借条铺平,摆在县太爷面前。
而后退到后面,说:“请县太爷明鉴,这是我堂哥云德兴半年前签字画押的借条,当时他欠了我们赌坊三十两。”
云遥顿了顿,用看死人的目光看了眼云德兴,继续说:“上面明确的写了还款期限是四个月。但他至今未还。不但不还,还赌性不改,又在赌坊欠了不少钱。”
“我作为他的堂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很心痛的,为了不让他越陷越深,我特意去提醒他还钱,然而他见到我就跑,跑得匆忙,磕伤了膝盖。”
放屁!我分明是被你揍的!
云德兴在心里呐喊。
“现在想来,我当时戴着统一的面具,堂哥怕是没认出我。”说完,云遥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面具,戴在脸上,顿时唤醒了云德兴可怕的回忆。
云遥像是没注意到云德兴的变化,他走上前,拉住云德兴的胳膊,说:“堂哥快起来吧,再跪下去,你的左腿怕是要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