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吓了一跳,假笑着说:“儿臣...儿臣有些拉肚子,故蹲久了些。”
太后神色担忧道:“身体好些没,可需让太医瞧瞧?”
“不碍事的,”二皇子忙说:“只是昨日吃多了些,现在已经好了。”
绍皇不悦地看着二皇子,心想他这儿子怎么连吃都管不住。
太后倒是微微点头,进而说:“哀家若是说不高兴,二皇孙可愿敬杯茶哄哄哀家?”
二皇子笑着说:“这是自然。”
大太监周良闻言,找好角度,将一杯滚烫的茶水递到二皇子身边。
为了不让二皇子看出热气,他特意加了盖子,可谓是良苦用心了。
果然,二皇子什么都没发现,傻兮兮接过茶杯,一个没拿稳,尽数洒在太后腿上。
那耗费千人之力的寿袍就这么被毁了。
还是在太后没有享用寿餐之前。
太后愤怒地指着二皇子,手指都在颤抖,下一秒,晕过去了。
绍皇惊恐地站起身,连忙喊:“快把母后抬下去,宣众太医过去看看!”
二皇子整个人蒙了,慌慌张张地说:“儿臣不是故意的,是那茶水太烫了,都怪这个狗奴才!”
周良什么都没说,只规规矩矩跪下,腰弯的极低,依旧能看出不卑不亢。
绍皇震怒,喊道:“来人,把二皇子拖下去,二十大板!”
他心里很清楚,周良跟在太后身边多年,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要么是二皇子在找借口,要么是他做错了别的事,太后要转着弯地惩罚他。
德妃白了脸,她顾不得仪态,匆忙跑过来像皇帝求饶:“陛下,二十个板子会要了天儿的命啊。”
绍皇冷冷看了德妃一眼,沉声道:“爱妃好好想清楚了,这处罚重吗?”
德妃吓得双腿一软,一下跪在地上,她唇色苍白地说:“不重。”
绍皇不再看她,而是眼睁睁地看着二皇子被拖走了。
二皇子一下没了形象,哭喊着求饶。德妃苍白着脸,无能为力。
中正殿很快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庆阳候父子的呼噜声雷打不动。
云遥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半天没反应过来。
一个小太监悄咪咪走到云遥身边,问:“我是来替太后问的,云二小姐想要什么奖赏?”
云遥回头看了梁烟霏一眼,只见她虚弱地笑了笑,微微点头,示意云遥随便提。
云遥咽了下口水,小声说:“想要一株奇花异草。”
小太监一愣,以为云二小姐会像别人一样说什么都不要,没想到她还挺实诚的。
他笑着应下,转身离开了。
第91章 沐浴
太后寿宴变成这样,想进行下去怕是不可能了。绍皇眉头微蹙,直接下令让众人离开。
显然绍皇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临走前,他特意走到庆阳候父子面前,一人赏了一巴掌。
啪啪两声,父子俩懵逼醒来,大脑宕机,坐着没说话。
看绍皇这烦躁劲,路边有狗都得上去踹两脚。
众人赶紧撤离,生怕触了绍皇霉头。
皇后面带笑意,轻轻挽住绍皇的胳膊,温声道:“陛下,莫要烦坏了身体,我们赶紧去看看母后才是。”
绍皇叹气道:“走吧。”
随着绍皇和皇后离开,众妃嫔以及皇子公主也走了。
临走前,三公主绍茵茵和云湘对视,朝她眨了眨眼。
两人关系好,绍茵茵时常求母妃把云湘叫进宫里玩,只可惜两人今天没找到聊天的机会。
云湘朝她温和一笑,眸子里带着亲切。
那头云遥正要走,被梁烟霏轻轻拉住衣袖。
梁烟霏柔声说:“跟我去慈宁宫吧。”
云遥一愣,直接被梁烟霏拉走了。
云湘神色复杂地看着云遥,手中的帕子被她扯紧。
没想到才一天时间云遥就和梁烟霏交好了,真是好手段。
那头,云遥有点没搞明白梁烟霏要干什么,直到被她扯到慈宁宫的一间浴房。
梁烟霏显然对慈宁宫非常熟悉,这里面建筑错综复杂,她直接一路把云遥拉到最偏僻的浴房。明明皇帝他们也来了慈宁宫,愣是全部回避开了。
待门关好,梁烟霏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她已经支很久了,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她极力表现得正常,实际上就快到极限了。
周围没有下人,浴房里只有冷水,梁烟霏起身,想也没想就要迈进去,连衣服都没脱。
云遥一把拉住她,沉声道:“我给你烧水。”
梁烟霏一愣,就见云遥跑去灶房烧水了。
云遥烧了水,兑好温度,又准备了浴巾,仔细想了想,把自己身上衣服脱了。
她把衣服挂在一旁,出声道:“一会儿穿我衣服吧,刚换的,很干净。”
梁烟霏一下湿了眼眶,她把衣服脱给云遥,自己迈进温热的浴桶。
云遥穿上她的鹅黄襦裙,神色复杂地说:“我去外面守着。”
外面寒风瑟瑟,云遥站得笔直,听着屋内水声,心里不是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
梁烟霏出声问:“云二小姐会盘发吗?”
云遥走进去,就见梁烟霏正苦恼地捋着自己的湿发。
云遥没说什么,用浴巾轻轻擦拭她的头发,感觉差不多了,便细致地给她盘上。
复杂的她也不会,只是给她盘的规整简洁,便将簪子给她戴上。
那精致的珍珠流苏微微晃荡,云遥顺着那方向,就看到那露出一部分的,被狠狠搓红的颈部。
恐怕衣领下的一大片都是这样的。
梁烟霏摸摸自己的头发,真心道:“云二小姐真厉害,明明这样纤细,可光是有你站在身边,就有一股十足的安全感。”
云遥无奈叹气,属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梁烟霏洗了澡,身上那股难受消失了大半,若是不洗,真就觉得身上脏的不行。
尽管脸色有些苍白,但她此时的笑容,已经是舒心的了。
梁烟霏原路将云遥领回去,不知是为了转移话题还是怎的,一路上比在中正殿多了不少话。
路过的宫女太监全都弯腰行礼,显然对梁烟霏的出现已经十分熟悉了。
梁顾之在外等候多时,见那道鹅黄身影终于出来,他面上的忧心才散开,便要上前指责。
今日皇宫这么闹腾,怎么能乱跑呢?
结果等一凑近,他恍然愣住。
妹妹不是妹妹,是云二小姐,她牵着的红白身影,才是妹妹。
梁顾之想起中正殿上发生的事,察觉到不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梁烟霏微微摇头,柔声说:“已经都过去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说着,她推搡自家哥哥往外走,还不忘回头看云遥一样。
她笑着说:“阿遥也快些回去吧,莫要让云相担心才是。”
云遥一愣,朝四周看了一圈,果真看到相府的马车。
拖了这么久,应该是在等她。
云遥小跑过去,掀开帷幔,见云夕正坐在里面喝热茶。
他神色如常,语气似有不悦:“好好的寿宴被你们搞毁了。”
“你知道了,”云遥跳上去,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
云夕睨了云遥一眼,出声道:“胆子倒是大。”
云遥一愣,不知道他说的是救梁烟霏还是喝茶。
然后她小抿了一口,发现云夕没啥变化。
嗯,那应该不是指喝茶。
半晌,云夕病态的脸庞上终于出现神色变化,不过是往坏的方向。
他放下茶杯,沉声道:“你就不怕二皇子当场把你杀了吗?”
云遥眨巴眨巴眼,感觉二皇子不像有这个胆量的人。
可仔细一想,当时那个情况,若是二皇子不出声暴露身份,直接把她先奸后杀,梁烟霏甚至察觉不到是谁绑了她。
如果是那样,即使梁烟霏告诉太后,太后也不会彻查。
这是为了保全梁烟霏的名誉。
云遥打着哈哈道:“这不是有你在吗?”
云夕眉头微蹙:“你怎知二皇子会畏惧我,又怎知我能及时赶到?”
云遥一下子沉默了。
云相说的好有道理,她根本无法反驳。
云夕明明是个病秧子,但马车里因着他的缘故,气压低得吓人。
马车一路把云遥送到家,云遥跳下来,想了想,还是再次掀开帷幔。
她清澈的双眼注视着云夕,平静道:“我下次会想周全些的。”
只是想周全些,不是不做。
云夕睨了云遥一眼,不再说话,神色却透着几分无奈。
明明是在乡下长大的丫头,怎的胆子如此大。
凉风钻进帷幔,惹得云夕请咳两声,云遥连忙放下帷幔,不再多说,转身进宅门了。
一进门把她吓了一跳。
正院里摆满了不知名的花花草草。
在如此寒冷的冬天,显示着勃勃生机。
好有效率的太后。
第92章 邀请
此时郁安和小阿擎快放学了,云遥顾不得欣赏这些花草,到灶屋做饭去了。
主要是她自己也还饿。
大概过了一刻钟,宅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小阿擎怔住,大喊一声:“黑蛋在吃漂亮花花!”
云遥一愣,赶忙出去,就见小阿擎已经把黑蛋抱起来,而地上赫然是几片紫色的花瓣。
她转头一看,就见那原本绚丽的紫色花朵已经被咬的不成样子,连整根茎都破烂的不像话。
云遥顾不得这些,赶忙掰开黑蛋的嘴巴,看看里面有没有残余。
也不知道它吃进肚子没,万一这花有毒怎么办?
黑蛋似是感觉不舒服,从小阿擎怀里挣脱开,几步跑出众人的视线,在地上留下一条猫爪印。
背影很是叛逆,不愧是猫主子。
当然,吃晚饭的时候它还是自动出现了。
云遥见它吃得摇头晃脑的,精神得很,悬着的心放下大半。
入夜前,云遥特地跑到郁安房间,抬起他的胳膊啃了两口,才安心回去睡觉。
另一边,为了防止黑蛋夜里乱吃花草,小阿擎把黑蛋锁到自己房间,一人一猫一起睡觉。
隔天,云遥叫来一辆马车,把花花草草都拉到相府。
窦燕堂淡定地说:“除了那盆被咬烂的,其它都没用。”
云遥一惊,抱着那盆花,问:“那这盆花还有救吗?”
窦燕堂微微摇头,出声道:“这些植物大多来自北秦,虽畏寒,但远没有那么顽强。”
北秦是最北面的一个小国,没有四季之分,有的只是无尽的寒冬。
窦燕堂轻轻捏了捏那已经有点枯萎的茎,残忍道:“没救了,要是活的我就收下了。而且这花全绍国只有一株。”
云遥一下子万念俱灰,无力地垂下脑袋,双手自然下垂。
窦燕堂用那双妖孽般的阴阳眼看着云遥,声音带着几分复杂:“你就那么想救你相公?”
想救到连太后都敢惦记?
这可真是令他不能理解的情感。
“当然了,”云遥抬头问:“你想到其他感兴趣的东西了?”
“没有。”窦燕堂斩钉截铁地说。
云遥更无奈了,叫他说个东西他也说不出来,她自己找的东西他又看不上。
有看上的,但是被黑蛋炫了。
云遥小小地沮丧了一把,一小会儿后,又重新振作起来。
她指着窦燕堂,坚定地留下一句:“我一定会回来的。”便转身离开了。
云遥刚出清秋院,又和云湘撞个正着。
准确的说是云遥被堵了。
“你干嘛?”云遥烦躁地看着她。
云湘也不恼,面含笑意地看着她,柔声道:“过些日子我想在府里办个诗会,邀请二妹妹也来参加。”
云遥拒绝道:“我不会作诗。”
云湘又说:“不会作诗也没关系的,只是那天人多热闹,二妹妹来,或也能交些朋友。”
云遥摆摆手:“我对诗和在诗会上交朋友都不感兴趣。”
再说她一个粗人去诗会上凑什么热闹,纯属丢人现眼。
云湘似是不想放弃,站在那里僵持着,似乎还想说通云遥。
云遥狐疑地看着她:“你又有什么目的?”
云湘闻言一愣,神色略显不自然,她轻声道:“我能有什么目的,只是真心想邀请二妹妹罢了。”
她身后的素云碧月已是面色不善,感觉快要对云遥破口大骂了。
云遥只觉得好笑,把她一个乡下长大的姑娘邀请到诗会算什么真心。
她冷冰冰地说:“这是我第三次拒绝你,再挡路就不礼貌了。”
“你!”素云气得脖子都红了,她大喊:“你真是不识好歹!”
云湘立马拦住素云,瞪她一眼,带着她和碧月离开。
素云委屈地看着自家小姐,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让自己说话。
云湘微微叹气,柔声道:“二妹妹毕竟是相府的小姐,你再胡乱说话,她若有心计较,我未必保得住你。”
素云不服气的说:“她算什么小姐,一点礼节都没有,小姐好心邀请她,她还那个态度。”
云湘嗔怪地瞪她一眼,说道:“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二妹妹从小不在相府,性子冷些是应该的。”
素云不再说话,但眼神就是透着不服。
皇宫,二皇子府。
二皇子依旧昏迷不醒,德妃坐在一旁哭得肝肠寸断,太医们也是愁得不行。
她是看着二皇子被揍的,那板子落在他身上,一个就足以皮开肉绽,二十个下来,二皇子已是口吐鲜血,只剩了一口气。
奈何皇帝就是铁了心,侍卫不敢怠慢,死死拦着她,不让她护住二皇子。
桃竹和锦玉见娘娘憔悴成这个样子,已是忧心不已。
桃竹说:“娘娘,你已经一夜没睡,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德妃哑然道:“天儿成了这个样子,我哪里休息得了。”
锦玉跟着劝道:“太医们都说了,二殿下只是伤的重,但没有伤到根基,多养段时间就好了。反倒是娘娘,你要是病了,不是反过来叫二殿下担心吗?”
“是啊是啊,”桃竹连忙点头:“而且我们在这,多少有点耽误太医们看病了。”
德妃闻言,看向一旁太医,神色恍惚地问:“卜太医,天儿真的能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