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苏迎儿不敢相信的摇摇头:“这不可能!”
“你怎么就这般肯定,不可能呢?!”丫鬟轻蔑的看向苏迎儿:“人家证人是亲口说的,是有人威逼利诱,才敢诬告朝廷命官的。至于背后主使是谁……那我可没听到。”
说完,负责洒扫的下人扭头便走了。
苏迎儿还要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一句也说不出来了。稍加揣测,便也知道,背后主使,一定只自己。
苏云烟拿到绿纾的手书才知道,她一直都在关注着苏迎儿的举动,更是早早便知道了苏迎儿陷害苏慕的打算。
更暗暗打探到了那些原告与证人的消息与在雍京的落脚处,她会趁着苏慕被提审的时候,以命栽赃苏迎儿,从而叫苏迎儿分身乏术无从下手。
梁冀事先找到那些人,从而得知了那些人捏造证据诬告朝廷命官,一举翻案。
苏慕再回到苏府时候杨绾早早的抱着孩子到巷外去迎,马车从远处驶来,杨绾便迫不及待的上前去迎。
车帘被拉开,苏慕眼角沧桑,脸上带着黑而坚硬的胡茬,见到妻儿才喜笑颜开,一扫心中的阴霾。
杨绾上前赶紧左右查看:“没事吧?那些人未曾对你用刑吧?”
苏慕轻笑着摇摇头:“我的岳丈是魏国公,外祖是嵩阳毓麟先生,妹夫是定北候世子,父亲是先任宰相,谁敢对我用刑呢?”
说着苏慕揉了揉杨绾的脸庞问:“家中一切安好?”
“好,都好!”杨绾点点头:“家中有云烟帮衬,没出过什么乱子。”
“那便好……”
“听说,苏迎儿诬朝廷命官,还害死了定北候的妾室一尸两命?”杨绾激动的眼色中透露着难以置信:“已经被收监了?”
杨绾认真的点点头:“这次,苏迎儿这个孽障再不能翻身了。回吧!赶紧回!我为你摆了宴,接风洗尘去晦气。往后那个地方,咱们再也不会去了!”
苏慕捏着杨绾的手,不敢回眼再去看大牢的方向。
就在苏慕被送走的时候,苏迎儿也被梁炽送进了大牢。纵然苏迎儿曾是他的心头好,梁炽也清楚孰轻孰重,更知道苏迎儿的存在会叫苏梁梁家都不得安宁。
因此,就在苏迎儿在牢狱之中将最后的期望寄托给梁炽的时候,梁炽正站在平青院悼念着自己那未曾出世的孩子。
来看苏迎儿的,只有她最不想见到的苏云烟。
苏云烟提着食盒子,带着许姑从牢门处走进来。苏迎儿背对着牢门的方向,任凭苏云烟自顾自的摆着酒菜,就是不肯回头看苏云烟。
见状,苏云烟自顾自的说道:“你被判斩首,我来给你送最后一顿饭。”
“哼。”苏迎儿背对着苏云烟冷笑了声,不再答话。
苏云烟却笑了:“反正是最后一顿了,你想吃便吃,不想吃就算了。”
“你好像很得意。”
苏云烟耸耸肩:“这次,你可怨不得我,是你自己坐下的孽,遭到了报应。”
“诬告苏慕,我的确有份,但我没有杀绿纾……我没有!”
“好。”苏云烟站在灯下回答:“就算你没有,那又如何?改变不了你如今的结局。”
“你也真是有闲心,还来看我的笑话?”
“我不是来看你的笑话,而是来和你做个了断。”
“了断?”听到这里,苏迎儿终于回了头:“了断什么?你不是已经达到目的了吗?”
“没错,我的目的达到了,马上送你去见你娘。你恨我一辈子,终于有了结果。”
苏迎儿艰难的扶着冰冷的墙面起身,转身走到苏云烟面前:“难道你不恨我吗?”
“自然恨你。”
“对!”苏迎儿点点头:“我也一样恨你!非常恨你!”
苏云烟垂头没有应答,便在看到苏迎蓬头垢面悲惨非常的时候,好像一切都释怀了。
她不想再看苏迎儿一眼,就像是不敢再看悲惨的过去,她放下手里的碗筷轻叹了口气,从而转身离去。
第186章 终将和解
又过了半年,定北候梁炽遣散了后院,偌大的定北候府一下子便空了,从未有过的安定与宁静。
小沅叼着笔杆,顺着窗子看窗外抽青的嫩芽,春半过后莺燕回环,令人心神轻快,她却迟迟都不肯将笔落下。
坐在对面的秦越见状,用书卷轻敲了下她的头:“想什么呢?还不赶快写?只是于春景作赋,这可是先生留过最少的功课了。你这般心不在焉,大奶奶可是要连着你我一起罚的!”
小沅不情不愿的撇撇嘴:“我不想写了,我觉着咱们应该歇息几日,过几天姑姑就要出嫁,府上多少事要忙呢?既然如此,不若等姑姑出嫁了再说吧?”
秦越无奈的摇了摇头:“就算侯府再忙,也不干咱们和先生的事,书还是要照样念!”
“那我弟弟的名字,总干我的事吧?!”说到这里小沅狡黠的嘿嘿一笑:“昨天梅先生说,娘亲的肚子里有小弟弟了!马上就有了!永嘉郡主送来两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做贺礼,娘亲看着欢喜给了我一个,我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以给弟弟,不过以我的文采,可以给弟弟取个名字!”
“你?”秦越憋着笑问:“那你打算给你弟弟取个什么名字啊?”
“我叫小沅……那他叫小方吧!”
秦越差点一口热茶喷在小沅的脸上,但还是强行吞到了肚子里去:“你是圆的,他是方的?!”
小沅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还认真的点了点头:“对啊!”
“那你以后再有弟弟呢?还叫什么?扁的?鼓的?还是什么?”
“你……”本来小沅还在为自己的才华沾沾自喜,叫秦越这样一说,脸上不禁红一阵白一阵的,将笔摔倒桌面上,便伸手去抓秦越的头发,秦越跳下凳子撒腿便跑,小沅追出一路吵闹,还不小心将秦越的衣服扯破了。
外面的下人朝里望,只觉着难得如此畅快。
另一头的苏云烟听说小沅给肚子里的孩子取了个叫做‘小方’的名字,着实哭笑不得。开口闷了一整碗的苦汤药,长长的舒了口气。
许姑见着终于安了心:“如今大奶奶是什么药都不嫌苦了。”
“没办法,苦也得忍忍。本来这几日睡也睡不好,再不好好喝安胎药,怎么能行呢?”说着,苏云烟挺着身子朝后靠了靠,轻轻的挨在迎枕上。
许姑转头去拿了蜜饯盒子:“想必是为了四小姐的事累的,不过现如今府上琐事少了很多,大奶奶也能松松心了。前些日子,有几个婆子说小沅小姐当真是带着福气的。说是从前大奶奶可能没有子女缘分,但小沅自己却有手足命,生是将自己的兄弟带到了侯府来。”
“细里想想,可能真就是这么回事。”苏云烟仰头转了转酸痛的脖子:“不论如何,小沅永远都是我的女儿。诶?听说好些人送了贺礼过来?”
“是,都是些路远不能来雍京贺喜的,先行将礼送了过来。大奶奶要过过眼?”
“是得清点下,还得登记造册,赶紧入库。”
说着许姑便起身去扶苏云烟,主仆两个走在静谧的石板路上,好像是走过了很长很长一段绵软而寂静的岁月。
心中没有重石压着,走路也都轻快了许多。
那些人为着应酬而送来的贺礼非贵即重,没什么新意,许姑一个个翻开报名,账房一个个记下。
苏云烟似看流水一般的看过了那些东西,眼神都不曾停过一刻,只有一翠绿油亮盒子引了苏云烟的注意:“那是什么?看起来倒是新颖别致。”
“那是嵩阳送过来的,好像是……”许姑凑到苏云烟的身边,耳语一句:“好像是弟弟送过来的。”
“是她?”
苏云烟遥想起苏迎儿被带走的那个下午,一口载着几块石头的空棺从定北候府抬出来。人皆知道,那是定北候府一尸两命的美娇妾。
然人们不知道的是,定北候府的后院,有两个乔装打扮的丫鬟,从后门匆匆溜走。
一个提着包袱,一个带着印鉴,两人不声不响的走到了远处巷口的马车上。
大车晃晃悠悠驾出城外,绿纾掀开帘子从里面钻了出来,许姑紧随其后。
走出去十几布远,嵩阳柳家的车驾就等在那里,许姑将厚厚的包袱塞进车里,转眼看向虚弱不堪的绿纾:“大奶奶给你带足了盘缠,又叫人给你弟弟盘了处铺子,到了嵩阳你们两个就得凭自己的双手过日子了。”
绿纾点点头:“终于是能够自由的喘息,自幼的过日子了。为了男人而委曲求全的日子,终于不用再过了。”
“大奶奶非常感谢你……”
“不,是我谢大奶奶。”绿纾朝嵩阳的方向望了望:“这份完全属于自己的自由,也算是我用命博出来的,只会越来越好。”
许姑点点头:“一路平安。”
绿纾也拉了拉许姑的手:“也期望你和大奶奶,万事顺遂。”
而后许姑便看着绿纾上车,卷着烟尘一路向南。绿纾死了,改名换姓后的重生,总要比跟在男人身后讨生活快乐得多。
苏云烟看着手上的盒子,轻舒了口气:“看来她过得也不错呢?”
“她弟弟在嵩阳开起了茶楼,听说生意做得也不错。”许姑笑着回答:“她那么聪明,想必要差也差不了哪里去。这份贺礼,是给大奶奶您的。”
苏云烟便认真的将盒子收下了。
待到梁舒出嫁待到那日,侯府宾客盈门,柳家严阵以待。十里红妆大大放放的铺满长街,无人不赞苏云烟的能干与周道。
梁冀握着苏云烟的手,护着她的肚子,看着远处小沅捂着耳朵踮脚看外面火红响亮的爆竹,心里从未有过的安宁。
苏云烟转头看向门里走出来的新人,不禁湿润了眼眶。不单是因为感慨,更是因为自己终于同自己的过去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