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枝
作者:元曲曲
文案
同父异母的妹妹伙同未婚夫婿将苏云烟毒杀。
好在苏云烟命大,活着回家,撕烂绿茶、搞毁渣男、抢回阿娘的嫁妆,连同绿茶妹妹和黑心后娘赶出府门去!
当然,打架这种事,最好是夫妻同忾勠力同心;那不如顺手找个好婆母,叫她把儿子许给自己!
连理枝头并蒂,同心带上双垂。
丈夫双标能鉴biao,忠仆助攻必须赢!
第1章 吉礼相赠
雍京,北巷。
苏府上下张灯结彩。
苏云烟正立于府门外,她眼看着门前扎眼的红灯笼,望着过往宾客,垂眸讥讽的问身边的丫鬟:“许姑,你说他们见我好端端的回来,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站在一侧的丫鬟许姑也强忍心中愤恨,回道:“小姐,六小姐苏迎儿伙同您的未婚夫婿毒杀您,还想霸占您母亲的东西做嫁妆,如今再迈进这道门,您的心定要比磐石硬,比毒蝎狠。”
言毕,苏云烟撩起玉色的裙角,迈进了苏府的大门。
正在卧房梳妆的苏迎儿听闻苏云烟回来的消息,手上铜镜‘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匆忙起身迎到门外。
见到来人真的是苏云烟,她赶紧假模假式的迎到门前去,转脸挤出甜甜一笑:“三姐!你终于回来了!母亲说你回外祖家过年,怎么都不招呼一声就走了?一走三月,连封信也没有,阿爹担心极了!”
她总是这样乖巧,事事‘替父亲着想’,遂父亲的心中也就只惦记苏迎儿一个宝贝女儿。
苏云烟不由心中冷笑,这三个月里,若是父亲当真想念自己给外祖家写了信,怎会没有发现自己失踪?
苏云烟停住脚步,转头盯着苏迎儿的眼睛眸色忽然一沉,上下将其打量个遍,又朝苏迎儿轻飘飘一笑:“迎儿妹妹,不欢迎我回来啊?”
“怎么会?我就说我纳征的大喜日子,姐姐怎么可能不回来?”苏迎儿挤出笑脸:“只是三姐回来怎么也不给家里说一声,我好去城门外迎你啊!”
“迎我?”苏云烟笑了,扯了扯裹在身上的斗篷回问:“迎着去城外弄死我才是吧?”
苏迎儿的表情当即似尬在脸上,良久她才反应过来回问:“三姐怎么可以这样说?”
“你我‘姐妹情深’,你纳征的大喜日子,我怎么能不回来呢?你的未婚夫婿呢?听说是今年科举榜首、殿试第一的状元郎啊?我可有份大礼要赠与你们呢……”
苏迎儿怔住,唇角微颤,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什……什么?”
苏云烟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快步行于堂上,福身与自己脸色不尽好看的父亲行礼:“父亲安好,女儿回来了。紧赶慢赶,终于赶上小妹的吉日。”
堂上苏父胸中有几十句要责怪苏云烟的话,奈何堂上还站着正报聘礼的李曦年,只得摆手说了句:“回来就好,一路风尘仆仆你也累了,下去歇息吧?”
风尘仆仆?
这一去三月,自己死里逃生,怎么一句‘风尘仆仆’就想了结自己心中的恨意?
与此同时,苏云烟回眼瞥见站在一侧的李曦年。李曦年正瞪圆了眼睛盯着自己,他大抵没有想过曾在酒楼做工的女侍,会是苏府的女儿。
然他更没有想过,被自己亲手毒死扔下枯井的苏云烟,居然还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眼前!
他握着手上的聘礼单册,脸边抽搐唇角微颤,指甲都要嵌进纸张里。
第2章 以礼下聘
苏云烟望着昔日粗布麻衣与自己海誓山盟的穷书生,如今衣冠楚楚的站在自己眼前,熟悉又陌生。
她淡淡开口:“这就是迎儿的夫婿吧?果然气度不凡。”
座上苏川板着脸并未说话,苏云烟也识趣的踱步到花屏后,她知道苏迎儿一定会在这等着自己,便自己送上门站到了她的身边。
见苏云烟不说话,苏迎儿便先开口质问:“三姐在外面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妹妹不懂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苏云烟轻叹口气,施施然道:“小妹不如先看看姐姐给你带回来的大礼?”
“什么?”这叫本就心虚的苏迎儿感到惴惴不安。
苏云烟朝着屏风的缝隙朝外扬扬下巴,示意苏迎儿看那老妇:“看见那个衣裳尽是补丁的老妇了吗?那是你未来的婆母。儿子下聘,哪有亲长不到场的道理?我想李曦年家中就这么一个老娘,日后也是要接到城里孝敬的,索性做个好人,直接给接过来了!免去你们许多麻烦呀!”
这时候苏迎儿才顺着苏云烟指的方向朝外看,就见那脏兮兮的老妇四处张望到处打量,嘴里一句‘哎呦呦’接着一句‘天爷哟’,连摸丫鬟的衣服说什么‘大富贵’,还问丫鬟:“你可是迎儿小姐?”
丫鬟吓得茶盘都拖不住。
李曦年脸色惨白双唇发抖,攥着拳头想要上前去拦住自己的老娘,却像是吓傻了一般动不得脚步。
看客多数欷吁是因为李曦年一直宣称自己父母早亡,守着老家的家业才凑得这些许聘礼。
可他那一百二十八抬的聘礼中,一半是苏川给他撑场面的,还有三十抬,是苏云烟资助他留京备考的!
现而堂上人多,苏川不能发作,更不好问责。
可这老妇太不成体统,似乎没有看到苏大人逐渐扭曲的脸色,凑到跟前便问:“亲家公?!哎呀可算见到亲家公!我儿不容易,祖宗显灵得以高中,烧了高香才找到这样的亲家……”
李母越说越高兴,苏迎儿和李曦年的脸色也随之愈发沉重。
苏云烟和许姑站在一边强忍笑,外面苏大人唤李曦年:“曦年,这可是你母亲?”
李曦年从始至终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苏川更加气愤摆手道:“来人,送客!”
“什么?!”李母好容易进了这样高贵的府门宅邸,自己的宝贝儿子也就站在这,自己这状元郎的生身母亲怎么可以被轰出去:“亲家,这是做什么?轰人是不是?嫌弃我老妇穷是不是?我还未见儿媳妇就要将我赶出去,这是什么道理?!”
见苏川不理会她,下人便要上前动手,李母竟一个趔趄坐到地上哭丧似的大喊:“天爷啊!”
紧跟着她指向站在一旁的李曦年破口大骂:“我累死累活养大的儿子不认我!攀上了高枝……就嫌弃我这老娘了!哎呦……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啊!状元郎都不知道这道理,我生了个什么个狗东西?!亲家公也……”
“行了!”李曦年终于忍不住大吼,转头恶狠狠的剜着自己母亲,好像母亲的出现,像刀子般划破了自己最后的虚荣与尊严。
第3章 连抢苦难
趁着堂上人不多,李曦年赶紧拱手对苏川说到:“岳父大人,府上宾客还在,不如将其带下去,晚些再做打算。”
苏川揉揉眉心不愿多说话,单是听李曦年的意思便知其中蹊跷,更是觉得自己的脸都快被丢尽了,摆手示意下人照李曦年的话做。
丫鬟上前欲扶起李母:“老夫人,咱们下去歇着吧?”
可不想那老妇一把推开丫鬟的手,吊着嗓子喊到:“我不累!真不累!我要看看儿媳妇!”
苏云烟实在没忍住躲在屏风后面‘噗嗤’一乐,堂上宾客看着耍猴一样的戏码,神情也十分微妙。
苏迎儿气得直跺脚,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转身就要跑,苏云烟一把拉住她的手问:“妹妹做什么去?”
“苏云烟你放开我!”
“你好像不大高兴啊?你婆母亲自来下聘,多重视你啊!”
苏迎儿继续挣扎,却被苏云烟一把拽了个趔趄。
“苏迎儿,抢别人的东西好不好玩?你要抢走别人的东西,就要连同别人的苦难一道抢走!”
听到这里苏迎儿算是明白了,苏云烟早就知道自己背后做的一切。
她早就知道自己照着母亲的安排,以苏家嫡女的身份抢走苏云烟一路资助的状元郎,还假装撞破李曦年在外有红颜知己的事情,唆使他毒杀苏云烟。
眼看苏迎儿被气得浑身发抖,苏云烟深吸了口气,冷风钻进鼻息没忍住轻咳了两下,后又提醒苏迎儿道:“我猜等下你就要找父亲哭诉,说是我毁了你的大喜之日。但你不要忘了,我到底有没有去外祖父家过年,你和你阿娘一清二楚。我外祖虽远在嵩阳,门生却遍布天下,你张口之前最好思量清楚,要相安无事,还是鱼死网破。”
说完苏云烟便带许姑转头离开,准备回自己的院子瞧瞧。苏迎儿真的被苏云烟的话吓住,一时间泪水都忘了流下来,一路小跑跑回到卧房,喊人去找自己母亲来。
另一边李曦年好容易结束了这场闹剧,赶紧跑到外面去松口气,见假山下过往家仆,一把给人抓过来问:“刚才进门的苏云烟,是你家小姐?!”
家仆吓坏了,抱着酒坛忙朝后退半步:“回公子话,那是我家三小姐,家主发妻柳氏嫡出的女儿。”
“柳氏?”李曦年再一次错愕:“是嵩阳柳氏?!”
“是。嵩阳益县的毓麟先生,正是三小姐的外祖。”
“那苏迎儿呢?!”
“苏迎儿是我家主母的女儿。”
李曦年知道苏家主母徐氏是抬妾为妻,也知道苏川的发妻柳氏曾留下过一个女儿。只是他万万想不到,柳氏的女儿会是苏云烟。
想想嵩阳柳氏的声名地位,再想想徐氏戏子出身,就算都是苏家嫡出的小姐,那也是差了一大截!
李曦年,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个布偶般被人来回摆弄,多番戏耍。
苏云烟回到自己那空无一物的院子后,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问许姑:“李家村的人可都安置好了?”
第4章 辩其不韪
“小姐放心。”许姑拍拍苏云烟的手:“都安置好了,保证迎儿小姐他们找不到。小姐,您为何不将李曦年杀害您的事情,告诉家主?”
“我不是苏迎儿,她可以撒娇打赖,空口白牙血口翻张。而我不行,我必然要拿出十足的证据,父亲才会相信我。况且如今想想,我一闺阁在室女,与外男私会,怎么说都理亏三分。虽然李曦年也是我的目标,但如今拿回阿娘的东西才是重点,我不能有一丝差错,不能叫人拿住一丝把柄。”
苏云烟望着就剩下一床被褥一个枕头的卧房,朴素到朱窗上的雕花都显得有些突兀,浑身充满疲沓之感,昏沉得睡下了。
只是还没歇息一小会,便又被下人过来叫醒,说是父亲要到主院与他们问话。苏云烟终于等到这一刻,不出意外又是徐氏母女哭哭啼啼同父亲说起自己的过分,避重就轻,不提李曦年的事情。
到了主院一看,那母女两个果然是这副做派,红着眼眶感叹自己命苦,不知在这之前,徐氏又为了坑害自己与父亲铺垫多少,之间父亲看自己的脸色无比的阴沉,仿佛今日闹的这许多笑话都是因为自己回来才闹出来的。
苏云烟也不多话,直接照着地上一跪:“父亲。”
“你不是去你外祖家过年了吗?来来去去话也不留一句,心里还有这个家吗?不知道的以为我苏川连个女儿都养不起了,以为你母亲善妒容不下你,要到外祖家过年。”
苏川因为徐氏的哭诉,抢先嗔怪起自己。
苏云烟也明白,父亲在外如履薄冰小心谨慎,而在家中万事都以自己为主,遂他必然要骂得个舒坦,将自己的气消了才肯好好听人说话。
因此苏云烟并不急着辩解,而是强忍心中怒火与恨意,听苏川骂自己:“今日全然不顾家族的颜面,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个老妇,让你妹妹成了全雍京的笑柄,你心里还要没有这个家?!还当不当我是你爹?!”
苏云烟一改往常倔强的性子,忍气吞声跪在地上大拜:“父亲说得是!女儿认罚。只是女儿认为,相比于颜面,更要紧的是迎儿妹妹的终身大事!迎儿妹妹那无父无母的夫婿李曦年,哪里来了一个远在乡野的母亲。”
说罢苏云烟冷笑道:“新科状元当红得令,却连自己母亲都不认,此天下之大不韪,可堪德行甚差,我怎么敢叫我的妹妹嫁与这种人呢?遂才马不停蹄跑回家中将此事告知父亲!”
言毕,苏云烟斜眼看向身侧站着的李曦年,眸色一寒瞪得他心头一颤。
苏迎儿继续哭喊:“父亲!不是这样的!谁知道是不是苏云烟随便找了个人来,充当曦年哥哥的母亲?”
“父亲!”苏云烟语气不急不缓的提醒:“李家村街坊四邻皆在城中安置,李曦年穷困,三年前同人借来抄下的书也在!”
紧跟着苏云烟拿出手中握着的旧书卷:“人的样貌会变名字会变,但笔锋力道运笔习惯,总归是不好改变的。父亲书法文章都是一绝,堪称国手,一看便知是谁人的笔迹!这总撒不了谎!”
第5章 百般狡赖
“父亲……”苏迎儿欲继续辩解,却被苏云烟拦住话:“迎儿妹妹!你这般阻拦,是因你认为那样的一个乡野老妇不堪之至,不愿认其做婆母,还是因为早就知道李曦年有个那样的母亲,故意替他隐瞒欺骗父亲?!”
“……”
苏迎儿当即哑口无言,因为苏云烟揣测的两种用意,都猜中了!并且如今的苏云烟太过咄咄逼人,不如从前那般好戏耍,反而怕自己说多话被她抓住把柄。
苏云烟跪行将手中书卷递给扶起,抬手再拜:“父亲,女儿与迎儿妹妹关系如何,都是我们关起门的家事,是小事。可迎儿妹妹所嫁何人,关乎我们苏氏全族的颜面以及妹妹后半生的幸福,是大事!我虽与迎儿妹妹不同母,却也一脉同宗,我不能眼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好在李曦年当初的投门词赋苏川看过不少,是不是他的字迹,当然认得出来。盛怒之下,苏川一把将书卷砸在了李曦年的脚下,一言不发怒火中烧。
最后还是苏云烟红着眼眶,转头一字一句的问那李曦年:“你还需要,我拿出其他的、更多的证据吗?”
比如他许过‘不负云烟’的承诺,比如他从苏云烟手中拿走的银两物件。
可笑的是自己怀疑过苏云烟出卖自己换钱,却没想到她从未提及的姓氏。更可笑的是,自己在她毒发时说过的:“你一双玉臂万人枕,怎配我这状元郎。”
李曦年咬了咬唇角,余光瞥向座上的苏川,发现苏川正怒不可遏的紧盯自己,后脊一凉。
苏云烟心想他定然要与苏迎儿百般狡赖,正准备叫丫鬟去将证人带进苏府来,却没有想到苏迎儿竟突然一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出来,众目睽睽之下,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两眼翻白抽搐不已。
“迎儿!”徐氏率先大喊一声:“叫郎中!快去请郎中!”
原本已经发作的苏川见到苏迎儿此状,立马慌乱了阵脚,急忙冲上前去抱起地上的苏迎儿。
身后丫鬟许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苏云烟一把拉住。
苏云烟冷眼看着这群人手忙脚乱的要将苏迎儿抬走,心中一阵嗤笑,对许姑说到:“梁公子还在外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