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枝——元曲曲【完结】
时间:2023-07-04 14:45:24

  “回小姐,梁公子奉梁老夫人之命,守在门外等候小姐,酉时未见奴婢回话,便会冲进府门将小姐带走送到嵩阳去。”
  届时再看李曦年,他正擦拭额角的细汗,苏云烟也懒得搭理她,起身便朝府外走去。刚到门外人少处,便嘱咐许姑:“你盯好苏迎儿的熙澜院,我去去就回。”
  “是。”
  许姑受命与苏云烟分头行事,苏云烟脚步匆匆刚绕过假山,一人从假山后面横冲过来,双手掐住苏云烟的脖颈,便将其按在假山上。
  慌乱之中苏云烟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李曦年,他恶狠狠的盯着自己低声怒吼:“你竟然还活着?!苏云烟!”
  苏云烟被他掐到声音紧细,使劲扒着李曦年的手提醒到:“李曦年……这里是苏府!你在这杀了我,会被送去见官的!”
第6章 几何胜算
  “见官?”李曦年整张脸都扭曲着双目涨红:“你觉得我现在还会怕见官吗?!我知道你回来就是想要毁了我,只有你死,我才能有活路!大不了你我同归于尽!”
  此时苏云烟只觉得双目失焦头上冒金星,眼看要无法呼吸,小手轻轻摸向后腰别的匕首。
  不等尖刀出窍,横来一人,狠脚将李曦年踢出去老远。苏云烟赶紧放开匕首,抚着脖子大口喘息,一边还止不住的咳嗽。
  喘匀了气息苏云烟赶紧抬头,一面有愠色眼神坚毅的男子正握着佩剑指向李曦年。苏云烟识得他,是定北候梁炽的大儿子——梁冀。
  李曦年将苏云烟扔进井中时,是梁冀的母亲梁老夫人将自己救上来的。
  缓过神来的苏云烟见梁冀面有杀相,赶紧提醒到:“梁公子不可,他是通过殿试的状元郎,万万不可……”
  梁冀自然知道眼前人就是今年新科状元,但更知道他是杀害无辜草菅人命的‘凶手’。
  苏云烟上前轻轻拉住梁冀的手臂,梁冀紧皱的剑眉终于有所舒展,对着地上的人轻吐一个字:“滚。”
  李曦年连滚带爬的起身,侧视梁冀却不敢多说一句话,因为他知道梁冀常年戍守边防,自己手上这点人血,都不如梁冀剑尖吃过的血水多,遂赶忙跑出苏府,试图找到李家村来的人。
  眼看人走远,苏云烟才轻舒口气,转头看向梁冀抬手一拜:“谢梁公子,又被梁公子救下一命。”
  “你不必谢我,是母亲叫我在苏府外守着,我见酉时到了许姑还不曾出来,便想你该是遇到了麻烦,遂以拜访的名义进来瞧瞧。”
  “只是个小意外,一切顺利。”
  “不如你同我回梁府吧?”梁冀满是关心的问:“可见苏府并不安全,你住过的院子,母亲都还给你留着。”
  “已经够麻烦老夫人了,如今我身无长物,对待梁府上下无以为报。夫人喜欢钻研笔法,我将祖父写给我的字帖找到,还请公子代我转交老夫人。”说着苏云烟将刚才从自己院中翻到的一破烂木盒递给梁冀:“盒子是破了些,但里面都是我外祖父亲手所书的字帖。”
  梁冀收好佩剑,双手接过木盒:“无妨,母亲定然非常喜欢。”
  两人结伴朝前走,绕过假山时梁冀想起了什么:“说起上次,还好有你身边的许姑跟踪李曦年到古宅枯井,她冒着大雪找到我母亲的车架,再晚一些……怕就算是梅先生也回天乏术。这样说起来,我们都算人证。若是日后你打算好了,需要个证人什么的,尽管向梁府开口。”
  梁冀声音醇厚,叫人听起来踏实又安心,苏云烟看起来好像并不打算状告李曦年。
  “怎么?”梁冀见状问到:“你……还舍不得那狼子野心的负心汉?”
  “不是。”苏云烟轻叹口气,虽然再见李曦年自己的心尖还是会有些许酸楚,但绝无从前浓情意味:“我还不知道李曦年与我父亲明中暗里有多少牵扯,让他死的方法有很多种。我得选个胜算最大,对苏家威胁最小的。”
第7章 祸水东引
  梁冀比苏云烟高出一头来,像是棵大树挡在苏云烟身边,他披玄色锦袍,双眼带着睥睨众生敦肃与狠厉。
  “母亲嘱咐过,你需要什么,尽管同我开口。”
  经梁冀这么一提醒,苏云烟忽然想起自己跑出来找他的目的:“啊,我想问问你,能否帮我请一下梅先生?”
  “梅先生?”梁冀一蹙眉:“你哪里不舒服?”
  苏云烟摇摇头:“家中小妹病了,梅先生名震雍京妙手回春,能将我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他来给我那妹妹瞧病,我父亲定不会拒绝吧?”
  言毕,苏云烟勾起嘴角狡黠一笑,料峭春寒里,她鼻尖冻得微红,模样像极了一只古灵精怪的小狐狸。
  梁冀不知道她小妹是什么样的大病,非要劳动梅先生,但也一口应下:“好,我这便去梅府请人。”
  走出几步梁冀似有不放心,又走回到苏云烟身边嘱咐:“我的副将冬戈会在门外守候,你若有事,便差人去叫他。”
  苏云烟点头,梁冀这才转身走出苏府大门,快马加鞭直奔梅府。
  梁冀是个心有成府又能坐到为人坦荡的君子,他平生最为不屑的,便是李曦年这等无耻小人。
  也正如他名中取意,他是整个梁府的希望,也是整个梁府最有出息的孩子。
  苏云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出神,不知道是因为感激还是什么,她总是会在心里高看梁冀一眼。
  且今日回府再见李曦年,苏云烟更是不禁在心里骂自己,从前的眼睛是被烟熏瞎了还是怎么着,居然看上那么个东西。
  她就这样摇头叹息,走回到自己的梧桐苑。
  梧桐苑本就偏远,如今更是连个下人的影子都看不见。苏云烟走后这里乏人整理洒扫,便显得更加萧条凄凉了。
  苏云烟找了个还算干净的板凳坐下,没多一会许姑便回院子嘴上喊着:“小姐!”
  她小碎步跑到苏云烟跟前:“那迎儿小姐好像是真的病了,像是被下毒了一样!徐氏瘫坐在她床前使劲的喊,说是前几日还好好的,偏偏小姐回来迎儿小姐就出事了。怕是真的要祸水东引!”
  苏云烟并没有回话,想着府上自己就剩许姑一个丫鬟,两人从头至尾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苏迎儿相处的,除非徐氏做伪证,才能将脏水泼在自己身上。
  另一边梁冀的脚步也快,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前边便传来有客的消息。
  下人脚步匆匆跑到廊下,偷懒吃主家宴客剩的茶糕,听说梅先生来了,暗自感叹:“这下云烟小姐算是完了。”
  “为什么?”
  “你没听说过?梅先生五岁开始识文断字七岁便开始行医与人开方子,是名震雍京的神童。他来了,迎儿小姐定会安然无恙。主母很快就能抽出身算秋后账喽~”
  “那同云烟小姐有何干系?云烟小姐才从嵩阳回来,院子里荒到连老鼠见到都忍不住给留下两粒米。”
  “不信你就走着瞧,你看往后云烟小姐的日子可还会好过。”
  就连丫鬟都清楚,无论这件事与苏云烟是否有关,最后的祸事都一定会是苏云烟的。但这一次,梅先生是自己请过来的。
第8章 药不对症
  梅先生名玹瑞,手段厉害。
  他说不能救的人,宫中太医也回天乏术,他说能救的人,仵作手里也得给抢回来。想找他诊脉瞧病的皇族都未必求得到,梁冀只一句话便给人拎过来了!
  许姑出门打探,听说这会梅先生已经被请到苏迎儿的熙澜院去瞧病了。
  与此同时,徐氏身旁的庄婆子也冲进梧桐苑,不管苏云烟在与否直接一通乱翻,能砸的砸碎能推的推倒,凑一凑棉花都不足三斤的被子也要扔在地上踩两脚。
  为首的庄婆子斜眼看向苏云烟,许姑下意识挡在主子前面,那婆子趾高气昂的说到:“梅先生来瞧过,说是迎儿小姐身中巨毒,奉家主之命,搜查全府上下。”
  梧桐苑从来都是一贫如洗,主子都三月未回,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可偏偏他们从苏云烟的枕匣里,翻出个拇指大小的白瓷瓶子。
  庄婆子一脸得意如获至宝一般,粗着嗓子指使左右:“带走!”
  这些婆子七手八脚的抓住苏云烟,还不等他们碰到苏云烟,便叫苏云烟泼了一脸冷茶:“滚开!”
  从前猫儿一样的三小姐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下人也是头一次见。苏云烟斜眼剜着他们,从他们身边走过直奔熙澜院。
  此时苏迎儿的卧房围满了人,苏川立于床前愁容满面,如临大敌。
  曾几何时,苏云烟也像这样缠绵病榻过,却几乎不见父亲的踪影,只有许姑去找灶下的妈妈求些不要的碎碳塞进暖炉中,焐热自己的被窝。
  难得风寒好了些,六岁多一点的苏迎儿却叫人凿开冰潭,从中取一桶冰水,又带着几个下人爬到假山上。等自己走过去,一桶冰水劈头盖脸的浇到自己身上。
  许姑因为这件事去找父亲告状,却不想被几个婆子拦在院子里好一通打。
  论起自己对苏迎儿及徐氏的恨,倒也并非是遇到李曦年后才有的。
  刚想到这,庄婆子便邀功似的凑到徐氏身前:“主母!奴婢在云烟小姐的枕匣里找到了这个!这定是用来谋害迎儿小姐的!”
  “哎呦呦……”坐在一旁的梅先生终于出了声,青衫白衣发丝飘然,手上摇晃着折扇一脸鄙夷的打量着那庄婆子:“看来苏府卧虎藏龙啊,一婆子都能断定什么是毒药了?莫不是你尝过了?”
  看着先生似乎不大高兴,苏川剜那婆子一眼,婆子吓得垂头闭嘴。
  梅先生一摆手:“拿过来!”
  婆子老老实实的将白瓷瓶送过去。
  “这不是同一种药啊?!”梅玹瑞倒出一粒米粒大小的药丸:“迎儿小姐中的,是调配过后的慢性毒,症状骇人而已,其实两根针就能解决。而这瓶,是五毒之虫提取的毒液,半粒就死翘翘了!还等得到现在我来看?”
  “怎么可能?!”徐氏脱口而出一句话,那药明明就是自己看着苏迎儿吃完,次叫人藏进梧桐苑栽赃苏云烟的,自己做得十分小心,怎么可能药不对症?!
第9章 鹦鹉饮鸩
  “嗯?”梅先生又皱紧了眉头:“伯母这样相信云烟小姐的为人吗?亦或是,伯母知道这里是什么药?”
  徐氏意识到自己失言,赶忙闭嘴。
  就听梅先生‘啧’了一声:“苏伯伯!看来伯母不信我啊?也罢也罢!晚辈就先回去了!”
  言毕梅玹瑞起身便要走,苏川追着拦在梅先生面前:“梅先生既然能救我儿,便求梅先生施以援手!贱内无知,梅先生莫怪!”
  梅玹瑞瞧瞧苏云烟,再瞧瞧苏迎儿,摸了摸手上刚从梁冀手里拿的玉韘轻叹口气,谁让自己拿人钱财了呢?
  这时候苏云烟才注意到,梅玹瑞的手上的白玉雕虎玉韘,正是梁冀心肝宝贝一样带了两年的那枚,如今竟跑到梅玹瑞的手上。
  另一边的徐氏,母狼盯肉一般盯着苏云烟。
  梅玹瑞瞥见她的神情,施施然道:“苏伯母说得也对,晚辈也有看走眼的可能。不过,若是我下毒,定然要选悄无声息且能一击毙命的毒。才不会傻里傻气的,选这么个看着厉害却伤害性不大的药。苏伯伯,您说是不是?”
  说着梅玹瑞踱步到屏风外的案几,打开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扔在徐氏养得鹦鹉食盒中,又背对着人撒了些绯红的粉末在上面,眼看鹦鹉吃下才转身走回到屏风前:“自古兄弟阋墙是笑话,以苏伯伯涵养是教不出来那种女儿的。旁人,可就不知道了。人我救得,但是看在苏伯伯于小侄的情分,无关旁人。”
  话音刚落,徐氏的鹦鹉‘啪嗒’一声从鸟笼中的架子上掉落摔在笼底,翠绿色的羽毛横张,死得快,且症状惨痛。
  梅玹瑞口中的旁人,像是暗指徐氏也像是讽刺苏川。众人知晓这位先生不高兴了,故意毒死徐氏的鹦鹉,徐氏却敢怒不敢言。
  梅玹瑞才懒得搭理徐氏,便见他抽出袖口布包摊开床前,挽起袖口收起刚刚的桀骜,一本正经的说道:“都躲开!我要开始救人了!”
  见他抽出根长有三寸还不止的细针,直奔苏迎儿腹部刺去。
  苏迎儿霎时张开眼睛疼到不行,挥手就要打梅玹瑞,苏云烟见状提醒父亲:“父亲,是不是要帮梅先生按住小妹?!”
  苏川朝下人摆手,抓自己来的婆子都跑去床边按住苏迎儿的手脚。
  梅先生的手轻撵着针柄,他动一下苏迎儿就钻心的痛一下,最后将苏迎儿龇牙咧嘴痛到浑身抽搐额角生出细汗,梅先生才有放手的意思。
  这叫人看了好不痛快,仅这一下,怕是就便能治好苏迎儿从小到大‘装病博取同情’的毛病了。
  紧跟着梅玹瑞施第二针,顺着苏迎儿头顶扎进去,她便又昏睡过去,安静如同死人。
  众人错愕之下,梅玹瑞收针轻舒一口气:“得嘞!齐活!”
  苏川难以置信的问:“这就……可以了?”
  “对啊,可以了。”梅玹瑞一边接过帕子插手一边嘱咐苏川:“最近小半月啊,迎儿小姐可能会有时不时的手脚发麻走不动路,这都是正常的,不要给迎儿小姐吃太补的东西,随便吃点什么草糠粥啊、糙粮饼啊的就行了。”
第10章 拿人钱财
  苏云烟抿嘴不说话,奈何苏川也是有火没处撒,并不是苏川合手朝梅先生行礼:“多谢苏先生,我一定谨遵医嘱。”
  “哎呀,说到底我也是到了议亲的年纪……”梅玹瑞没正经的负手昂头,众目睽睽之下竟对苏川说道:“可惜苏伯伯的迎儿小姐许了人家,不若叫云烟小姐送我出门吧?”
  苏云烟险些一口老血呛到喉咙,旁人不知道,苏云烟可清楚的记得他心里挂念着清月坊的柳叶姑娘。
  就前几月到梁府给苏云烟诊脉,嘴上哼的都是柳叶姑娘谱的曲子。
  可苏川尽不知道这些,只是唤道:“云烟,送先生出门。”
  “是。”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老远,梅玹瑞见四下无人才神秘兮兮的凑到苏云烟身边:“刚才你那二哥在前堂迎我,我说帮忙瞧瞧你迎儿妹妹的病,他扭扭捏捏的不愿去禀你父亲,他怕是不愿意救你妹妹吧?”
  “家丑不可外养,二哥有自己的顾虑。梅先生刚才两针,是故意扎的吧?后续的医嘱也是随便说的?”
  梅玹瑞摇晃着折扇,上面仙鹤头顶一点红格外鲜艳,像是他这人一般欢脱:“行啊云烟小姐,这都叫你看出来了?你家六妹珠圆玉润的,该是吃吃苦头清减清减了。”
  他骄傲又自信,同时又在期待苏云烟肯定的回答,晃了晃手上的玉韘开始叹息:“况且收了梁公子这般大礼,还不得好好做事?你说你也是,病还没利索这么急着回来干什么?在梁府好生住着多好,梁夫人还这么喜欢你。”
  “你今日对我父亲说的这般话,怕是他要当真了,梁家我反倒是不好去了。”
  梅玹瑞一如既往的嘴碎,咬着牙根叨叨:“梁大公子也是,榆木脑袋一个,学的那么些兵法,到真章上一个也用不出来。要我说,他就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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