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起眼,拽我来到了门外,“衿衿,你告诉姥爷,你们今天是不是去做什么坏事了?”
“这不干净的钱,我们可不能要。”姥爷严肃地质问道。
为了让姥爷信服,我只能如实完完整整得的今天事实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姥爷,这真是我们卖符得来的钱,今天啊,有一个爷爷……”
“以后我可以养你了,姥爷!”说到这个,我很是自豪。
自然,我没和姥爷说是,这三十万背后的代价是,我要给月哥画上二十张符来抵“债”。
“好啊!我们衿衿有出息了,能养老头子我了。”姥爷温柔抚摸着我的发顶,“你爸他知道了一定也很开心。”
“嗯。”我用力点头,面朝月亮,“以后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夜很长,我睡得也很沉。
太阳如期而至,如昨日一般,我跟着师父打起坐。
冥想的时间很快过去,我舒服地伸展做了一套广播体操。
师父吴言捧着茶杯,眺望着远处突然问道:“听说你们昨天遇到彼岸阁的人了?”
“嗯!是陈老。”我点头如捣蒜。
“少和他们来往,商人金钱味重。”
少来往?
那我们答应人家给符的事?
我刚想张嘴便看到月应在师父背后对着我挤眉弄眼,又是双手交叉,又是做噤声的动作。
“师父,你不喜欢彼岸阁的人吗?”
月应听闻,扶额叹息。
“不喜欢,里面没几个好人。”师父眼睛挤成月牙,“衿衿,你别去和他们接触,要去就让你师兄去。”
从师父的口中听出了他对彼岸阁的熟识,已久满满的不满。
这矛盾的对立点,很是奇怪。
“师父?”
月应捂着胸口,故作悲伤掩泪,“你,你太偏心了。”
“你不想去彼岸阁?”
师父话直扎他的要害。
“想去,以后这些粗俗之事就交给我了。”月应夸下海口。
还得是师父,一击即中。
饭桌上。
“姥爷,昨天报纸出车祸的事后来怎么样了?”
“保险公司赔了一笔钱,也就不了了知了,可惜孩子没了父亲,那出租车上还有个回家探亲的姑娘的,也是怪可惜的。”
我叹了一口长气,不想承认的事实也在此刻成为了真正的事实。
“姥爷,你开车也要小心。”
“我开什么车?你姥爷我除了吕家村哪里也不去。”姥爷笑调侃。
那倒也是,我姥爷似乎除了周围的村镇,他真的不出远门,这是为什么呢?
简单的对话后,吃完早饭我揣着一把剪刀跑回了房间。
“开始!”
给自己加油打气一通后,我拿起剪刀对着一张白纸开始了我的行动。
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细节难以目睹。
一个四肢不像四肢,人也不像人的纸人赫然出现在我的手里。
这?
这能不能用?
过不了自己的那关,我又埋头剪了好几个,结果就是,还不如第一个有喜感。
就是它了!
我盯着指手指腹,咬是不可能咬的,我拿起绣花针朝着指腹扎去。
微微刺痛下,血滴冒了出来。
“以我贺衿之血,冠我之灵,听我差遣……”
咒语念完,我以指腹轻点纸人。
血滴被纸人瞬间吸收,洁白的纸张上却看不出一丝血痕。
第48章 杀生之祸
我全神贯注盯着桌面上纸人,空气里安静的连一根针都能听见。
“失败了吗?”
“我就说那么没容易。”我挠了挠后脑,有点惋惜。
指腹上的血还在冒,我含到嘴里,腥甜的滋味刺激着我的舌尖。
“天,天啊……”
我捂住大张的嘴,手指着纸人半晌说不出话。
桌上的纸人微微动动了手,像似在适应,纸人以极慢的速度磕磕绊绊地站起,左右环顾,一双纸人抚上脸放下,抚上又放下。
“小纸人,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我小小声问,生怕惊扰到它。
它扯着长短不一的腿,噔噔噔往我这里跑。
我慌张伸出掌心递到桌边,“我在这里。”
它侧着头寻着我的声音确认我的方位,一个跳跃,它稳稳落到我的掌心上。
此时我激动万分!
我的纸人成功了!
但它怎么好像是个瞎哑纸人?
书上明明说纸人会传话……
本着探究的心我翻开了书。
小小的一行字隐藏在右下角。
点睛为纸人的灵魂所在。
点睛?
“原来是这样!”
我还没有给纸人点眼睛。
笔?
狼毫笔!
一手捧着小纸人,我拽门飞冲而出。
“师兄,师兄你在哪里!”
“江湖救急了。”
月应听见我的大嚷大叫,叼着一根青菜,含糊不清地回道:“师妹,有何贵干?”
“师兄,我想要借你朱砂一用,我要点个睛。”我欣喜指着掌心的纸人,“我成了!”
啪嗒一声,青菜掉到地上。
“师妹,你,你的巫术纸人成,成了?”月应惊恐万分。
他右手一掠,小纸人被他圈在了手里。
“不能给它点睛,我们快去找师父!”
“为什么?”
他火急火燎的身影告诉我,我好像闯祸了。
容不得我多想,我跟着他一起跑到了师父的房间。
房门内传来热闹的谈话声,一人两人三人,很多人。
我脚一顿撞上了月应结实的背后。
哐当一下,我鼻子发疼。
我捏着鼻子,“师兄,你有没有听见房里有谈话声。”
“师父是不是有访客?”
“不可能。”月应剜我一眼,手轻敲木门,“师父,急事。”
话音刚落,月应已经推开了门。
吴言侧着身子手持一本蓝皮书正在悠然看着。
这房里真的就只有师父一人?
那刚才我听到的是什么?
我不会幻听了吧。
“师父,师妹的纸人巫术成了!”月应攥着纸人,凑到吴言的面前。
吴言猛一下抬头,三步两步走来,黑白双瞳骤然紧缩。
“衿衿,这是你的纸人?”
我轻点下巴。
吴言从月应手里取过,将纸人一分为二。
“师父!不要……”
阻止不了,纸人已经从吴言手里飘落,轻飘飘的两半各自一方。
小纸人残缺着两半身子瑟瑟发抖躲到我的脚边。
“月应!去取火盆来。”
月应没有犹豫,按照吩咐取来一个火盆。
我护着脚下的两半纸人,凝望是燃烧得正旺的火焰,恳求说,“师父,为什么要烧掉它们?”
这盆火没有意外,就是要烧掉这个纸人的。
快刀斩乱麻。
在吴言的眼神示意下,月应一手捞起一半纸人,径直投入到火盆里。
火焰忽一下升高,火苗吞噬了纸人,它们无声挥手挣扎。
我伸手想要去捞,只捞得一片灰烬。
仅这一刻,我眼眶蓄满了泪,哽咽地说,“师父、师兄,我的纸人没了。”
“衿衿,师父对不起你,这纸人巫术现在现世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的。”师父吴言满眼愧疚,一盏茶水浇灭了火,盆里滋啦作响。
盆里传出缕缕焚烧后的味道。
“为了你的安全,我们现在还不能让纸人活。它产生的灵,会激起某些不轨之人的仇恨。”
“你还小,巫术你先不要学了,把书拿来给师父吧,为师代为保管。”
学是师父同意,现在不让学也是师父让的。
我陷入迷茫之中。
“师父,你说的他们是谁?”
“是……”吴言沉默不语,又才开口,“是一些心思歪邪的人。”
“罢了,你学吧,不要再附灵便是。”吴言佝偻地转过身,身影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师妹,听师父的话吧,他不会害你的。”月应用前所未有严肃的语气对着我。
没有选择的选择。
我垂头凝视着化为乌有的灰烬,我一言为发。
“今晚你和月应去西边的池塘去看看吧,哪里不安宁了。”
“我累了。”
“师父你休息,今晚的事包在我身上。”
月应拖着我,小心翼翼给吴言关上了门。
“师妹,别怪师父,他的本意是好的。”
月应着开导我。
我扯开笑,“我知道,不过就是有点难受,毕竟那是我第一次做出来的纸人。”
“以后安宁了,你能做的就不是眼前这一个纸人了……”
话很短,意味却很长。
“师兄,我先回房了。”
和他告别,我回到房里看着其余的小纸人,默默将它们收拾起来。
“以后你们就能说话了,等我。”
只有足够强大,才能主导……
我走的每一步就好似有一把推手,逼着我在前行,我不能偏不能移,只能照着这条路走。
思绪越是想越是乱。
万般只能化为一句因势而动。
抛去一切杂念,我开始为自己制定学习计划。
还有一个月我就要上学了,除去上学的功课,我可就没剩多少时间学习。
我要学的太多,知识量很大,必须要在这一个月内学完。
除去吃饭时间,我整个人都泡在了书里,遇到不明白的,我逮住谁就问谁。
——
凌晨一点。
咚咚咚。
“师妹?”
“嘘!”我领着鞋子,佝着腰轻轻地打开一丁点房门,斜着身子我闪了出去。
月应相比我,他倒是大大方,十分坦然。
“走。”
他步伐很缓,一不留神踢中墙边的坛子。
寂静的夜里,坛子倒地发出“腾”一声响。
“谁啊?”姥爷在房里传来一声洪亮的呵斥。
这下可把我惊得头皮都炸了,要是被我姥爷知道不睡觉,甚至还想偷溜出去,那骂得一定比村里的婶子都脏。
第49章 夜半游
一个灵光乍现,我急中生智,提起鼻腔,“喵喵喵~”
“谁家的猫跑来了。”
紧随的是,我姥爷下床穿鞋,燃起烛光。
遭了!
我和月应面面相觑,这紧急时刻,我俩神奇般默契往大门看去。
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们一并撒起脚丫就冲着大门奔去,他拿门栓我开门,就在我姥爷出房门之际,我们关上了大门。
一套“工序”下来,我们配合十分默契。
“可恶的猫,把坛子都踢翻了。”姥爷碎碎念从门缝飘出。
呼……,呼……。
我扶着膝盖大喘气。
差点!
差点就要被姥爷发现了。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
月光底下我和月应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师兄,就我们两人来行不行啊?”
我挽着他的手,浑身时刻紧绷着,左右不停地巡视,十分担心自己这双桃花眼看漏了什么。
“师妹,你问我一路了,你是不是不信任我?”月应抽回他的手。
我望着空落落的手,赶紧又挽了上去。
面子在这时候一文不值。
“师兄,这女鬼在我们村里好多年了,她也没害人,我们来打扰她是不是不太好?”
“是不太好。”月应点头,“但不妨碍我们去看看她。”
听君一席话,胜听君一席话。
“师妹,我要强调一句,我们虽是两个人来,但今天这女鬼要靠你自己灭。”
月应用三十六度的嘴吐出负五十度寒冰的话。
“我?”
我停下脚步,反指自己,“我自己?”
月哥是怎么说这句话的?
我一个人半吊子都够不上的人,今晚就要灭鬼了……
这还有天理吗,不如直接叫我去送死。
“她没害人,我为什么要灭了她,这不公平。”
我言辞义正的喊道,“我们灭的不都是厉鬼吗?”
月应狠狠地白了我一眼,“师妹,你这是做善德,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做无畏的挣扎。
桃木剑塞到我怀里,符箓撇到我手里。
装备在手,天下我没有……
“师兄,符我那会用啊,还有这剑?”我举起桃木剑,四不像划拉几下,自己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何况,我这才拜师三天就要独挡一面了?
“咒语白学了?还好你师兄我有备而来,书我都给你带来了。”
好阴险啊!
我被逼上梁山,后路都被月哥堵死了。
他特别“热忱”地给我解释驱鬼符的咒语。
路越走越偏,湿润的水汽也挥发在空气中,一股似有似无的泥腥味侵入到我的鼻腔里。
我知道,再往下走上个几十步,废池塘就要到了。
“师兄,今天真的是我一个孤身作战吗?”
我默默咽了一口口水,前进的脚步也停下了。
“左手锣右手鼓,手拿着锣鼓来唱歌……”
咚咚咚。
持续入耳的锣鼓声,伴随着一声咚咚咚击入的耳膜里。
“师,师兄,我好像走不动了。”
我十分没志气,脚软了,这脚迈不开也退不了。
周遭静悄悄,被锣鼓和女人悠扬空灵的戏曲萦绕。
“师兄?”
没人应答,我这才鼓起勇气环顾了四周。
这空荡荡的,哪有月哥的身影.
月应撇下我一个人跑了!
怒意上涌,恐惧全部都消散,我望着来时的方向,抬起脚就要追着他去。
善德。
就这一瞬间,善德两个拽住了我想要离开的心。
我背上桃木剑,左手攥紧驱鬼符插进外衣的口袋里。
“我命苦真命苦,一生一世找不着好丈夫,人家的丈夫做官又做府,我家的丈夫只会打花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