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狠地盯着白露秋，紧紧咬着唇瓣，任由着这些情绪的翻涌，苦涩回荡在心中。
白露秋默默观察着这些，虽意外于校长对自己要求的妥协，但她还是决定加一把火。她低低啜泣着，带着熟稔的哭腔：“如果可以给别人一个机会，那我也希望得到一次机会，让我不要遇到这些事情...明明一次机会就好了。”
她抽噎着，泪眼婆娑，做出可怜的受害者的模样，竟让人挑不出错处来。
“白露秋，你别太过分了，在那边给我装什么可怜！”林依依动怒道，她上前拽着白露秋的衣服，指甲狠狠地紧扣着，白露秋下意识地挣脱着，硬生生在手臂上留下一道暗红色划痕。
她吃痛地扶着手臂，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求救般的看向校长。
校长紧皱着眉头，眼里是对这场闹剧的不耐烦，任由林依依的母亲把她当场犯浑的孩子拉走。
“这位家长，你现在也亲眼看到你女儿的行迹了，我们要为学生的身心安全着想，这件事没什么好谈的。”他冷冷地甩出了这句话。
林依依还想说什么却强硬地被妈妈制止住，那位母亲蹙眉叹气，沉重地点点头。
如果没有这么一出，她还能帮着自己女儿争取一把，可是是她不争气非要在校长面前闹这么一出，现在就算有百张舌头也是辩不清的。
“那请问校长，依依她...”家长的脸色暗淡，消瘦的形体更显单薄，“我这不争气的孩子该怎么办？”
校长将早就准备好的资料拿出来，秉公处理着：“按校规，林依依是要退学处理的，至于学校这方面，我们可以说是转学，也让你的孩子好过些。”
“就不能...”她有些焦急，还想争取一把。
校长沉重地摇头：“今天只是通知一下您，后续的处理可能还需要几天时间。”
白露秋好整以暇地看着林依依僵着的脸色，像打了霜般苍白。
她倒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完美符合了她的计划，微不可查地冷嗤一声，看来连老天都在帮她。
林依依注意到白露秋的视线，她定定的看向白露秋，眼里黯淡无光，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白露秋瞥眼看着那边校长与家长的交涉，她不加掩饰地摆出一副暗讽的姿态，对着林依依，用口型说着“活该”二字。
“那依依之后该...”
那位母亲痛苦的担忧着，话却被一阵掌掴声打断。
白露秋捧着红肿的右脸，火辣的刺痛感传来，眼前昏花看不清，天地似乎在旋转，之前的眼泪再次被逼出。
“这里是校长室！”校长也没想到情况会这般急转直下，他阴沉的脸色，“这位家长现在就带着你的孩子离开吧，我们这里可容不下这样一尊大佛。”
林依依的妈妈早就把林依依强拉出去，那双温顺的眼里满是歉意地看着呆愣的白露秋。她顿步，深深朝着白露秋鞠躬道歉，最后忙不迭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白露秋掩下了内心的波澜，那双眼里的破碎让她心生不忍。
林依依还真的是疯了，校长都还在这，就敢动手两次，真的是破罐子破摔了，白露秋抵着唇，忍着痛，也不忘在心中暗讽两句。
“谢谢老师能为学生主持公道，真的谢谢。”白露秋扶着脸打算离开。
“你....”校长喊着她，白露秋回望着他，眼里隐约间可以看到血丝，“你还好吗？”
“老师你觉得呢？”白露秋扯着惨淡的笑，“任谁被别人打了巴掌都不会开心吧。”
校长哑言，他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白露秋拦住了。
“老师，要是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走了。”白露秋丢下这句话，也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校长捏着眉心，到底是碍于他人的警告，还是真心为了这个受难的人儿呢，他竟也有些分不清了。
***
白露秋可不打算白受了那一个巴掌，她加紧着步伐，试图寻着林依依。就像是心有所感般，她转眼走向了画室。
画室里的灯被人打开，她隐约听到了里面有人在争执。
“没想到刘冬树会帮白露秋到这种程度，他到底图什么呢？”宋穆青神色凝重，外头的脚步声急促，她示意林依依安静。
“谁在那里？”她警戒地询问道。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呀。”被发现后，白露秋也不打算藏了，她微眯着眼打量了眼前这两个人。
“你来这里还想做什么？来炫耀你的胜利吗？”林依依神色狰狞着，她上前拽着白露秋的衣领怒吼着。
“别那么激动嘛，好歹都是快要走的人了。”白露秋后退地挣脱了林依依的禁锢，她安然整理着被弄乱的衣领，她挑衅着，“刚刚那个巴掌不是够解气了吗？”
“你...”林依依还想做什么，却被一旁的宋穆青生生拦住了。
“她脸上要是再多一个伤疤，你可真不是退学那么简单事了。”宋穆青冷冷提醒道。
“妈的，”林依依甩开了她的手，铁青着脸，不满地嘀咕道，“要不是你说的，我至于去招惹她吗，落到个这个地步，真的是...”
白露秋冷眼瞧着他们“狗咬狗”，她嗤笑一声，讥讽着：“你们也真的好笑，有想过落到今天吗？”
“白露秋，你以为你赢了吗？”林依依怒气冲冲地向她走去，“你觉得刘冬树会护你多久呢，你给我等着。”
“好，我等着。”白露秋摆出不屑一顾的姿态，单单是她站在这里，就足以嘲讽林依依了。
林依依气不打一出来，紧抓在手里的手机震动着，催促着她赶紧离开。
她恶狠狠地盯着白露秋，眼里是不甘和憎恨，她直径撞着白露秋的肩膀走开。白露秋扶着肩膀，眼里是胜利者的傲然。
气氛顿时陷入了沉默，宋穆青注视着白露秋红肿的侧脸，她的眼里似乎还带着湿意，莫名的像是受了委屈的猫儿。
林依依未免也太蠢了，竟然敢在校长室里当着老师的面直接动手，这不是直接挑战老师的权威吗，这一步棋败了，不算她冤。
“你还挺能忍的，这么久过去了，以录音为证据，拿刘冬树做靠山，白露秋你还真不是表面看上的那么纯良呢。”宋穆青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不也一样吗？”白露秋撑着桌子，倾身看向她，眼里带着探究，“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你谋划，指使着林依依去做那事情吗？林依依已经自吞恶果了，你呢？你觉得你的未来会不会跟她一样呢？”
宋穆青闻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靠近白露秋，在她的耳边低语着：“我可没她这么蠢，被人玩弄股掌中还傻愣愣的不知道。”
白露秋蹙眉，厌恶这种距离的接近，她后退了几步，眼里泛着异样的光：“那我祝你不要落得那样的下场，宋穆青。”
“那谢谢你啦，”宋穆青斜眼看着白露秋，起身打算离开，“对了，恭喜你成功了，好好享受胜利的成果吧。”
说完这句话，她就迤迤然地离开了。
微风穿过窗户的缝隙，吹散了几张未完成的画作。外头隐约传出几声犬吠，树影微动，阴森的夜笼罩下来，万物陷入了无端的静默。
作者有话要说：
人物上场离场的，就像唱戏般，而这个故事什么时候会落幕呢？
第32章 交错
“你们听说了吗？林依依竟然转学了。”
“啊，怎么回事呀，好端端的转学？”
“谁知道呢，或许是为了高考转去更好的学校吧。”
几天后，林依依转学的消息就已传开了，男生们失去了新一代女神纷纷黯然神伤，而女生们更多的是窃喜。
深知其间缘故的白露秋和宋穆青沉默着，她们俩难得相安无事，班级的氛围悄然间有几分古怪。
听着别人对林依依离开的揣测，白露秋忍不住嗤笑一声，转学...名声上倒是不错的，真是可惜了。
白露秋勾唇一笑，眼里满是快意，连带着笔下的试卷看的也顺眼多了。
“学霸，你看着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蒋俊宁注意着白露秋的神色，他饶有兴趣地问道，“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白露秋斜睨的看了一眼他，她撑着下巴，悠闲地转着笔，故作神秘道：“一个碍眼的东西突然不见了，你不觉得这很有趣吗？”
闻言，蒋俊宁微顿，他有些不可置信，白露秋是在暗讽林依依离校了吗？
看着白露秋眼里的狡黠，他惊愕：“你说的是林依依吗？”
白露秋只是粲然地笑了笑，没有多言。
蒋俊宁神色担忧，直觉上他是不喜欢这样的白露秋的，往日里的高傲孤冷被消磨，在窃喜的操控下，她的面目竟变得模糊，染上了世俗风尘。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时候竟然转学，”蒋俊宁讪笑，僵硬地扯着话题，“说不定她是转学到其他学校专攻艺考吧，她不是街舞社社长吗？”
白露秋掩唇微笑着，附和道：“或许吧”，也就不再搭理他，转头看着试卷，沉溺在题海里。
旁边的蒋俊宁则是紧皱眉头，恍然发觉白露秋不同的一面，他不知该作何表态。看了看时间，离上课还早，他叹着气离开了座位。
教室内，对林依依突然转学的话题还在继续被讨论着，他们乐滋滋地揣度着，而其间真正的原因从未被他们猜中。
***
或许是纸包不住火，或许是有人故意为之，总之，林依依“转学”的真正原因在校园内疯传，就连向来不闻世事的白露秋也警觉秘密被他人戳破。
值得庆幸的是，传出的只是林依依涉及暴力事件被强制退学，至于所谓的受害者还未被爆出罢了。
女神的形象顷刻间毁于一旦，看着那些男生谈及此事时眼里掩藏不住的鄙夷，白露秋冷笑，他们还记得当初追求林依依时，那副狗皮膏药的样子吗？
人心向来善变，从前被捧着上高台的校花转眼跌下了神坛，当初的奉承成了如今的厌弃，也不知到底是林依依的错造就了这些，还是那无数双手把她推下去了。
白露秋垂眸冥想着，她的思绪纷乱，眼前恍然出现了年初时林依依在舞台上的风姿，精致的妆容，舞动的张扬热烈，是那娇艳的玫瑰，不过花蕊里藏匿着毒汁罢了。
那泛滥的同情心竟让她有些哀怜这个张扬的女孩，她咋舌，看来最近自己的精神真的不稳定，连那样的毒蛇竟也怜悯起，真是闲得慌了。
同样听到传闻的蒋俊宁则是担忧，林依依为人不善是他亲眼所见，这是抵不了的事实。
只是，这是谁揭发的，谁能有足够的证据和资本去强制一个人去转学呢？他将怀疑的目光投降了此刻正发愣的白露秋。
联想到前不久林依依传出转学流言时，白露秋眼里的窃喜，他有个大胆的想法。
“白露秋...你知道林依依是被强制退学的吗？”蒋俊宁试探道。
白露秋瞥眼看向他，似乎是回答了他的问题：“知道呀，学校里不都传疯了吗？”
她浅笑着，眼里一片坦然，让蒋俊宁怀疑这个本就虚妄的猜想，他决心要弄明白其中缘故，刻意压低着声音，追问道：“强制退学的原因是暴力事件...那个时候我看到你录音了。”
白露秋有片刻的错愕，当时把他叫进去的时候，好像的确把手机露出来了，啧，还真算是一个麻烦呀。
“是呀，我有录音，但这又说明了什么呢？”白露秋无所谓地耸耸肩。
“该不会是你把林依依弄退学吧？”千头万绪下，他终究还是吐露出真实想法来。
“你觉得我有资格吗，仅凭一段录音？”白露秋自嘲着，她嗤笑一声，“再说，无论是谁把林依依弄走的，我都要感谢那个人，一个肆意妄为的欺压别人的人何必要对她留有余地呢？”
闻言，蒋俊宁哑言，当初未能出手相助的羞愧感席卷而来，是呀，一个如此恶劣的人何必要对她留有情面，追问着她被处罚的原因呢？为她去鸣不平吗？
他陷入了自我矛盾，诚然林依依的做法让人厌恶，但她的张扬，她悦动的充满着力量感的舞姿，总让人为之侧目，也不得不为她落得此境地而叹惋。
“她现在走了，你开心吗？”蒋俊宁愣神嘟囔着。
听到这样的发问，白露秋沉默着，她开心吗？当时确实是快意的，冷眼看着别人跌下高台的恣意席卷着她，可这样真的是开心吗？
回忆起在办公室里，林母眼中的歉意，那如小羊羔温纯的眼眸里像是被打碎了，里面流淌的是悲哀与迷惘。
不自觉得心里泛着愧疚，她没有答话，只是冷冷看着外头的细雨。枝头的绿意坠挂着雨滴，晶莹剔透的，接受着来自上天的洗礼。
他们俩陷入了古怪的静默，此刻的无言里会流淌着怎样的情愫呢，窗外的小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
***
这场雨下得倒是及时，久旱逢甘露，被洗净的绿叶折射着暖烘烘地光，洒落在泥泞的小路上，最后被来回的步伐给打散。
白露秋趁着下午放学的时候，混迹在拥挤在校门口的人群里，掩人耳目般顺利地出校了。
心里的愧疚感挤压着，扰的她不得安宁，实在是没有办法地走上了这一招，涟城里颇有香火的云溪寺。
也不知去那里有没有用，就当是能瞎猫碰上死耗子吧，她犹豫地来到了这个隐藏在竹林里的寺庙。
抬头望着那伫立在正中央的银杏树。还未到秋季，熙熙攘攘的银杏叶还笼罩着浅绿的薄雾，上面满是红色的祈福带，红纸在风中微微飘动着，她似乎听到了风铃相碰撞时的声音，清脆悦耳。
白露秋不自觉得感到安定，她扭着酸痛的脖子，看着层层石阶上的不算大的云溪寺。
是平常的寺庙样式，暗红的门，杏黄的院墙，透着数十年的岁月的斑驳。它安安静静地待在这里，不闻凡间世事，自得一份静谧。
放缓了脚步，她轻声来到寺内，四下寥寥数人，白露秋紧张的神色略微松动，如果人来人往的，她倒是不敢来了呢。
抬眼看着面前巨大的佛像，金色的光笼罩着它，眼里是那特有的慈悲，怜悯着世间的众人。
远处是一个穿着黄色半旧袈裟的小和尚在悠闲扫除着，白露秋鲜少来到寺庙里祈福，她看着面前的软塌，学着别人的模样跪下，向面前的神灵祈求着。
祈求什么，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是认为有必要这么做罢了。
待在这里也无用，白露秋拍拍腿起身，刚想回头，却发现面前竟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老丈人。
他负着手，看向白露秋的眼神里带着老人般的慈祥，白露秋有些恍神，这种感觉跟奶奶带给她的温情相差无几，这让她不由得生出几分亲近。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白露秋有些局促。
老丈人微笑摇头，只是沉吟道：“你身上的丝线杂乱了些，可能有些缘分在交错，你心还乱着。”
白露秋听着这些神乎其神的话，她有些发蒙，面前老者的眼里透着岁月沉积后的深邃，她向来不喜怪力乱神之说，如今却有几分相信他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