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是叫人头疼的主,今天也碰碰就是,不怕她等会胡搅蛮缠。
进来落座的功夫,我身边的虚空之中,已经站了一个虚幻的影子,别人可能看不见,但我可是看清楚了。
正是不久前,才踹了我一脚,帮我归窍的黄振松,黄堂主。
“小八宝,查清楚了,这刘家老大闹腾,是回来的时候撞客了他的死鬼老爹,那老鬼有话找家里人说,这是自己找回来的。”
刘婆子也没闲着,双手死死抱着自家大儿子的身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着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这刘家老大今天晚上上别人家去耍钱,结果输了个底掉,心里憋得慌,喝了点酒,就晃荡着朝家走,喝多的时候人脚底下没有根,一下就撞在了大门门框上,摔倒在地。
恰巧等着儿子回来的刘婆子听到动静,出来开门看看,一看之下,就赶紧叫老二把哥哥给扶了起来,搀着就朝屋里走。
可就是这一走,走出了事,老大就好像疯了一样,照着兄弟就是一大嘴巴子,转头看到老娘,也没客气,转手又是一个大锅贴拍了过去。
平白被打的老二说什么也要问问原因,何况平时再混也没敢和娘动手的大哥,今个还把娘也给打了,一家子连打架,再劝架的就轱辘成一锅粥了。
我们进来时候看到那些散落的东西和摔碎的锅碗,就是这个原因,之后刘老大骂的更不像话了,什么一帮不孝顺的狗东西,一帮想叫他曝尸荒野的畜生玩意,就开始转圈问候起来。
扯了身上的棉衣,就准备来一个赤裸狂奔,还在那喊什么自己死的惨,还没过两天好日子就进了黄土,现在还不能安生,说着他不能好好过日子,别人也别想消停!
这种天气,就算是壮小伙子,也扛不住光着跑一圈的冷,一准病入膏肓不可,刘婆子和被吓傻的刘老二也顾不上刚才被揍的大嘴巴子了,这会都七手八脚的给发疯的刘老大朝身上裹衣服。
刘老大算是没光成,但依旧不消停,开始大声喊着要东西吃,肚子饿,要酒喝,说口渴嘴里淡出来个鸟!
家里正好有晚上给他留的韭菜猪肉饺子,多半瓶的白酒,就被刘婆子赶紧给拿了出来。
这刘老大手也不洗,左右开弓,两手并用的一口饺子一口酒,吃得好像都不用嚼,一个饺子塞嘴里,一口酒就跟送药丸一样,整个冲进嗓子眼,足足吃了又三四十个大饺子,还在叫饿。
刘婆子不给了,怕撑到儿子,可扛不住他闹腾的,又给煮了一大碗,趁这个机会,也打发家里的老二去了我家,叫我们过来看看,明显的,刘老大说话做事就不正常,已经怀疑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等到我们到之前,刘老大正抱着泔水桶大吐特吐呢。
说起来也是奇怪,吃进去翠绿鲜美的韭菜猪肉饺子,就是现在吐,吐出来的也应该是绿不拉几掺杂着白面颜色的秽物,可这刘老大吐出来的都是鲜红的血。
那个量之大,如同喷泉,屋里墙上,锅台上,地上,还有这娘俩的衣服上,血赤糊拉的还挺吓人。
吐完了最关键他还准备吃回去……
这可把来看热闹的大伙,还有刘婆子都给吓坏了,这恶心不恶心的不说,单说吐出来那些鲜红的东西,谁能说吃回去没有事?
大伙都帮着拦着,可刘老大身上弄得太埋汰了,谁也没太舍得身上的衣裳真上手阻拦,只有刘婆子顾不上这些,手脚并用,拼了老命把人给抱住,滚在地上。
也就是我们来的时候见到的一幕。
即便猜出来个大概,我身边还有黄堂主打小报告,过程还是要走的,我依旧开始对着我家的方向点香,用一只空碗放上大米当做临时的香碗,插上香等着铁锤唱完请神调,身上来了老仙占窍的感觉。
依照老仙的指使开口说出事情的前因后果,“刘家土下人不省心,回家说话占儿身,亡者脾气不咋好,又打又闹折腾人,老仙在堂都安静,借你儿口说分明!”
老仙停止说话,周围的人才都恍然大悟,小声议论道,“听了么,是刘庆年回来了,别说这闹腾劲还真像,那老家伙脾气就这么臭,刘老大看来是叫他爹上身了!”
“对呀,你们忘了刘庆年咋死的了?肺痨吐血没滴,看看这一屋子吐的啥,我可记得吃进去的都是韭菜饺子,哪来的这红不拉几的东西!”
第13章 尸身不整的刘庆年
从我们进来以后,就变成巨婴乖宝宝的刘老大,身上带着酒气的抬起头,第一次开口说话,这刚开场就先深深叹上一口气,做派只要是认识刘庆年的人都莫名觉得熟悉,这可是刘庆年生前的时候的标准动作,还得了一个叹气先生的雅号。
现在刘老大的神态也和他爹生前很是神似,加上本身就是亲爷俩,这画面实在叫在场的乡亲们都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心里害怕。
他开口说的不是别的,都是在和人们抱怨家里这媳妇还有两个儿子如何不孝,把他下葬之后,都没给他烧钱,弄得到下面没衣穿没房住还受欺负,现在更好了,他哇哇开始大哭起来,嚎着,“现在我尸骨都不完整了,曝尸荒野了啊!”
前面说的,我姥姥还有身上的大仙都没有说什么,但是这最后一句,我明显感觉到身上穴窍里的仙家动了一下,应该是不敢置信的抬头了。
“你把话说清楚了,什么叫你尸身不全,曝尸荒野了,你不是好好在坟圈子里埋着呢吗?”
“大仙您带人过去看看就知!”
说到这,刘庆年的亡魂也知道折腾的儿子够受的了,再待下去,人就真要落冰,没等我们驱赶,就乖乖的主动离开。
因着我身上有仙家在,眼睛也不平常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更清楚很多,眼看着一个衣裳破烂,狼狈不堪的虚幻身影,从刘老大身上站起来,还留恋的朝屋子里面望了好几眼,才摇摇晃晃的穿过院子里人群的身体,走出了刘家院落。
被亡魂穿身而过的那些人,都忍不住裹着大棉袄还打了一个激灵,抱紧手臂哆嗦,这不是被冻的,全是被刘庆年亡魂身上的阴气给刺激的。
姥姥一直注意着我的眼神,看到我收回视线,知道是刘庆年已经走了,走上前把香碗里面燃烧殆尽的香根拔下来,攥在手心里,我们出马仙有个规矩,那就是自家的香根在外面绝对不能丢,更不能留在别人家,烧香之后必须带回去,放在自家的香碗里才行。
刘老大身子一软,倒在老娘怀里不省人事,姥姥夹眼都有点看不上这人,开口对刘家另外两口人说道,“刘庆年已经走了,看来是坟上出了事,刘庆年回来是为了借儿子的嘴说事的,明个天亮过去看看收拾一下也就好了。”
刘老婆子担心大儿子的身体,着急忙慌的询问,“他大娘,那我儿子这咋办啊,不会有什么事吧,刚才吐那么多血,现在还晕了……”
“他这不是被上身的事,都是醉酒的原因,本身死了老家就要倒霉三年的,他可倒好还出去喝醉了回来,他不撞鬼都新鲜了,熬点醒酒汤灌进去就好了。”
说完,姥姥带上我俩就准备离开,我心里想着,不是还没给谢礼,这出马仙虽然不能硬要东西钱财,不是也有规矩说不能白看事吗?
姥姥是不是着急回去睡觉给忘记了,我刚想张嘴,周围那些看热闹的人就有帮我们说话的,“刘婆子,人家娘仨大半夜过来帮你们看明白了事,你咋装傻不给钱呢?这事不给谢礼对你可不好的!”
原本想装傻,得过且过的刘婆子眼珠子一转,看向了二儿子,嘴里打着哈哈,“哪能啊,我这不是一着急给忘了,他黑婶子可别怪,二子,我没零钱了你快给你黑姨点香火钱。”
说来的也巧,刘老二掏出一把票子,最小的就是一张五块的,这下是不想给也不成,给吧还挺心疼,因为本村住着,大多数人,只要不是大事,基本就是两块钱意思意思。
这刘婆子本想省钱,反倒是花多了一倍带拐弯,可说出去的话没法收回来,硬是咬牙忍着没上前抢回去。
姥姥痛快的把钱揣进怀里,对刘老婆子说道,“这钱你也别心疼,明个早上我带着俩孩子一块去坟地那边看看,帮刘庆年把事情办圆满喽,街坊四邻可都看见了,我可没贪多刘家的谢礼,该办的都办了。”
“是是是,我们都看见了,能给您老作证,天黑路滑,黑姨你们回去的时候慢着点啊!”
“咱们村有黑姨这样的人在,没事偷着乐吧,还有啥好后凿巴的,不能干那缺德事,放心吧。”
人群跟在我们后面,都出了刘家院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回家睡后半夜觉去了,我敢保证,这些人八成明个还会早起,毕竟这无所事事吃饱了等天黑的冬三月,难得有点新鲜事叫大伙议论一下,谁都憋着劲想拿到第一手素材不是。
一大早,太阳还没完全升出地平线,周围的天色还有点昏暗,我家大门口就已经等了不少人,除了刘家这家正主之外,还有不少知道这件事,单纯好奇的村民。
刘老大这会已经醒酒,人看上去也很正常,听说了昨晚的事情,自己单纯的就当成是自己喝多了撒酒疯,根本和中邪没有关系,刘婆子也在人群里,穿的只露出一双眼睛,招呼着拿着铁锹的儿子。
在我姥姥刚开门,就一个劲的催着快点动身朝坟地去。
姥姥也没多说,积德行善是我们出马仙的立身根本,不管是为了活人还是为了亡者,姥姥本意就是早早起来去看看,现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必要因为某些人的不妥言辞,就耍脾气,带上门,领着我和铁锤,就朝村外不远,荒地那边的坟圈子走去。
当走到埋葬刘庆年的位置时,所有在场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久前埋的好好的坟墓,已经没有了坟头,地面的位置都被挖出好大的一个坑。
黄土下的薄棺材板也已经破了一个大洞,周围的雪地上一片混乱,还有野兽留下的爪印。
尸身自然已经残缺,被拉扯出来的衣服、血肉还有骨头暴露在外。
看上去实在叫人不忍心,都说一死百了,死了死了……
可现在天寒地冻大雪封山,明显是附近林子里面的熊瞎子饿急了眼,居然到这经常出现人烟的坟圈子找尸体吃,这熊瞎子也不傻,找的是最近才下葬不久的刘庆年。
外在的天气形成了天然大冰箱,那黄土下面埋着的尸体就跟放进冰箱里的冻肉,看来野兽已经饱餐一顿,转身回了林子,留下这里的一片狼藉。
难怪刘庆年没辙之下,用这种方法回家求援,也是怨家里人这么久没有过来看看,导致他曝尸荒野。
大伙一块动手,把刘庆年的尸身从新收拾进棺材,埋进土中,修建好坟墓。
村里人几乎都有亲人埋葬在这边的坟圈子,商量之下,为了避免别家也出现这样的意外,自动组织了巡逻队,白天晚上各来一次,以后也能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有意外也能及时发现回去报信。
刘家对此也说不出什么,悻悻的认倒霉回了村里。
这次事件直接造就了我的名声远播,村里人闲着没事说的都是我这个接手姥姥香碗之后,新出马的出马仙真的很灵验,本事大,看事准,一传十十传百后造成的结果就是我家来求援的人络绎不绝。
第14章 圈活太勤劳
就现在,我敢说,我基本上是整个村子里最忙的人,没有之一,整天就盘腿坐在炕头上,铁锤身上穿着彩衣,手拿文王鼓和打神鞭,只能在人才走,下一波人还没进来的空档,抢过大茶缸子灌上一口凉白开,哑着嗓子抱怨,“这人咋这多,家家都能出点事,我着嗓子哟,马上就出不来声了!”
我们俩还都是不到十岁的孩子,玩心比什么都大的时候,却在现在就已经扛起了很多大人甚至老太太都降不住的弟马生活,自然有点想念上树掏鸟窝,下地挖地瓜的生活。
我悄悄抬脸对着我的堂单方向嘀咕,“我说黄堂主啊,这圈活不要太辛勤了好不,咱也歇歇,留给我们点玩的空吧!”
本来就是一句牢骚,没想到真的得到回应,眼看着堂单上面黄光一闪,一个人影就已经飘飘摇摇的落在屋里空着的地面上,不是刚才提到的黄堂主还能是谁。
他脸上带着痞痞的笑容,手指指点我的位置笑道,“小八宝,这就觉得吃不消了,正当弟马这么好当呢?你别忘了你身上背着的责任,咱们还跟着你分功德呢,何况现在这情况也不全是我们黄堂弟子给你圈回来的活,也有一部分是你的缘法所致。”
“缘法?什么缘法?难道我和这么多人都有缘不成?”
黄堂主现在倒是难得正经的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的给我普及出马仙的知识。
“小八宝,人经历无数世的转生轮回,接触的众生何止千万,只要接触过的基本就会有因果产生,佛法里说,累世远亲债主如影随形,冥冥之中皆有定数,欠债还钱,欠命还命,一杯水的恩德上要谨记,心中一善一样会有所报答,这就是佛说三世因果,小八宝不是年过相关的经书了还没领会吗?”
我无奈的抓着自己的头皮,一脸木讷,铁锤已经习惯我这样突然之间对着空气说话,好像还有来有往的情况,知道我是在和仙家沟通,早就见怪不怪了。
也没好奇的询问咋回事,只是趁机跨坐上炕沿抓紧一切可以偷懒的时间偷懒。
相对于铁锤,我还算是比较轻松,只有在仙家占窍说话办事,时间过长之后,会感觉到全身无力,极度疲惫,其他的时候并没有什么,铁锤可不一样,唱唱跳跳,几乎是我要接活多久,她就要坚持多久,每看着喝水都跟时间赛跑,和牛饮的一样,顿顿顿……
最近吃饭,我都不太好意思和她抢肉吃,眼看着圆滚滚的铁锤最近都有朝细溜的方向发展,马上就要减肥成功,心想着叫她多吃点,别太瘦了到时候我们站一起,显得我是最壮的那一个就不好了!
嘿嘿,这小贼心眼子也是没谁了!
看着刚刚不喘了的铁锤,我心疼的掏出口袋里的一把没吃完的奶糖递过去,“来,吃点糖补补,最近都瘦了,姐心疼!”
王铁锤小朋友直接翻出一个大白眼,抱怨道,“别弄这事,虚头巴脑的,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怕我瘦了自己继承小猪的外号,给我发射糖衣炮弹呢!”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是手还是忠诚的伸出来,一把肩窝递过去的糖衣炮弹全部收缴,塞进口袋里,还没忘记拨开两颗,趁我不被塞进来一块奶糖,这才叫要长肉一起长。
互相坑害不记仇才是好闺蜜的正确相处方式。
黄堂主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那,脸上含笑,一脸老父亲的神情看向我俩,他们家的大神二神相处融洽,这可是好事,对堂口,对他们都是乐见其成的。
我嘴里含着奶糖,不清不楚的问道,“您老人家今天没打坐啊?这么悠闲出来找我闲磕牙?”
我也是在正式出马之后才知道仙家们不是在堂营里无所事事的,他们一样要修行,打坐就是入场最多的修炼,定时会有族中长辈开堂授课讲法传道,就跟人类开补习班一样一样的的。
更有的会在关键时候,隐遁深山闭关,那么多堂口仙家,都是用到谁,谁才会自己出堂营俯身占窍办事,或者出去走关系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