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祜禄氏得知一切后，将计就计，叫素媛继续给她下毒，打算演一出苦肉计。
并且还放出了有关弘晖之死、福晋要找李氏报仇的谣言。
最后，在今天家宴上，钮祜禄氏晕倒，诊出中毒，查出是素媛所为。
而之后所有的信息，几乎都是素媛一张嘴说出来的……
这其中，钮祜禄氏神通广大地偷到了弘晖的遗物，一个带有牙印的平安锁。
——崔雪满觉得，这其实也不一定是钮祜禄氏偷的，说不定是福晋真的拿平安锁给素媛做信物呢？素媛难道不会撒谎？
同样的，福晋也通过宫里的嬷嬷给明秋下达了命令，偷到了她的手帕。
——此处崔雪满也觉得存疑，毕竟这嬷嬷连名字都没有，说不定明秋就是福晋直接吩咐的呢？
现在的情况是，明秋是崔雪满院子里的二等宫女，且明秋与素媛有较深的联系。
而四爷说了，看紧素媛不让她自尽，也就是说，四爷还要继续审问素媛……
而素媛的样子，会供出明秋来，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反正二分之一的可能、薛定谔的猫……咳！
那么来假设下：第一种情况，明秋被抓后，老老实实供出福晋，那么这事儿就与崔雪满无关，甚至她还是个受害者。
这种情况……呵，可能性为零。
明秋如今已经自爆，意图就是崔雪满的忌惮和保护。
忌惮她的后手，保护她的小命。
毕竟就素媛那副要拉大家一起陪葬的姿态，明秋就算救过素媛一命，估计也不怎么安心。
崔雪满其实也想快刀斩乱麻地找个理由把明秋弄死，可她敢吗？
明秋死了事小，那个传说中宫里的嬷嬷会不会有什么反应？福晋会不会有什么动作？素媛那边又会不会横生什么波折？
明秋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崔雪满作为持有者，不能跑到安全的地方去避开，只能徒手拆弹，还得防着被人发现……
崔雪满越想越气，她这是什么运气啊，先前直接动手害她的明冬，现在又来一个明秋，可能还有个明夏……
难道她对底下人的管理有问题？
崔雪满回忆了下福晋和李氏的做法，对比下来，发现也没多大区别啊！
额，除了这两位是主动要求底下人去搞事情之外，而她……过于“碌碌无为”？
好家伙，意思是她不搞小动作还容易滋生“病毒”是吗？
崔雪满气得捶床，好一会儿才把思维接上第二种情况——
依旧是素媛供出明秋，明秋被抓被审问。
然后明秋对福晋忠心耿耿，或者别的哪一个主子吧，反正不是她崔雪满。
总之，明秋是非常有可能直接把崔雪满当做最后的黄雀供出去的。
至于崔雪满能不能做到？那就看明秋有多能编了呗！
而到时候，面对素媛和明秋的供词，或许还要加上明夏？
总之，这三人或是两人的证词，崔雪满恐怕都是百口莫辩。
崔雪满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她都想立马起床去把明秋给结果了！
可惜，她不能。
崔雪满压根就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什么小动作，一旦被怀疑，再一查……
若是她手脚快，真的把明秋解决了，那就是她心虚了所以杀人灭口，再加上素媛那边多说几句……
其实死都死了，也就是死无对证，这倒是没什么，可在四爷那里的印象分百分百就要跌落谷底了。
而且，本来她是啥也没做，超级干净的，她这一动手清理明秋，不就是上赶着制造热乎的污点了吗？
崔雪满在被窝里翻来覆去，脑子越来越清醒，心情也越来越烦躁。
滚了两圈，她心烦意乱地平躺下，睁开眼，瞪着床帐顶。
这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崔雪满偏头，发现还有影影绰绰的黑影闪动。
崔雪满一个激灵，缩了缩脖子，心说难不成还有人准备给她演一出鬼影重重？
文明……
嗯？
崔雪满的二十四字真言才说了个“文明”就戛然而止了，因为有光亮亮起来了。
这就是有人在苟苟祟祟了？不过点灯这行为是不是有点奇怪？
崔雪满在装睡和立马起身去看情况之间犹豫了一下……算了，多事之秋，还是不要平躺生受了！
她一把掀开被子，飞快套了一件大衣裳，又随手拿了件斗篷披上就出了门。
崔雪满出了寝房，就见外间的小榻上伊嬷嬷睡得正香。
而透过门上的镂空窗格，可以看见外头的确是有人影走动，还是正对面的下人房里！
崔雪满顿时就阴谋论了，难不成是有人来解决明秋？
那点灯干啥？动静还搞这么大？
莫非是想把院子里的人吵醒，然后直接栽赃陷害——是她心虚，所以杀人灭口？
崔雪满趴着门窗，看了眼院门，是关着的，也没什么异动，不知道看门的是被打晕了还是主动开了门……
她现在就怕她一出去，院门就被人踢开，然后“人赃并获”、“亲眼所见”……
崔雪满深吸一口气，开了门。
有时候思考太多根本没有意义。
毕竟，时间只会前进，不会后退，光锥之内皆是命运。
外头的灯火并不通明，只稀稀疏疏两盏灯。
崔雪满走出去，寒风刺骨，她忍不住紧了紧斗篷，有些后悔没多穿几件衣裳。
摸黑穿过院落，走近了下人房，崔雪满不出预料地发现，果然是明秋住的那间。
此时房门大开，明秋跪着，身后站着一个身影，瞧着眼熟，应该是小禄子。
崔雪满冷得有些发抖，站定咽了咽口水，走进去。
她总算看清了里头坐着的人，不是四爷还能是谁？
第99章 忠心耿耿
素媛果真供出了明秋！
这是崔雪满见这情形，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她有些腿脚发颤地行礼：“雪满儿……奴才给主子爷请安。”
胤禛扫她一眼，没说话，只看了一眼门口。
小禄子站着没动，小福子则是立刻跑过去关上了门。
屋内的冷风没了来处，但下人房里也烧不上什么好炭，比起崔雪满的寝房，还是冷得刺骨。
尤其还有个浑身散发着寒气的胤禛。
崔雪满也是因此，才临时改口自称奴才，又把屈膝改成全蹲，此刻后悔不迭，她出来干什么？！还不如装睡呢！
“爷漏夜而来，吵醒你了？”
“没，是奴才觉轻……”
崔雪满扯扯嘴角，笑不出来。
早在明秋自爆的时候，她立马去找四爷坦白不就行了吗？
她就不应该犹豫不定，犹豫就会败北。
现在搞成这样，还指不定明秋一会儿要怎么诬陷她……
更不知道素媛那边又招供了什么，要是这两人都把她当成黄雀……
吾命休矣！！！
崔雪满一脸丧丧，心里马不停蹄地开始预估对话，一会儿真被明秋说成黄雀了要怎么狡辩、呸，是解释……
胤禛默了两秒，还是没把崔雪满叫起来，叫她跪着长长记性也好。
他连夜审问素媛，上了刑。
其实从素媛口中得来的消息，崔雪满确实是那只黄雀，但……
心声出卖了她。
此事确实与崔雪满无关，甚至于，连他、福晋、钮祜禄氏都是被算计其中的人。
虽然是福晋先起了心思要害钮祜禄氏，但素媛……确实不是福晋的人。
至于素媛会如此表现的原因，在于那个被福晋接进府里的妹妹。
那其实是素媛准备送进毓庆宫做侍妾的妹妹……
而素媛，或许只是毓庆宫的一个小小散棋吧……
至少，素媛是听李佳侧福晋的命令行事的，太子二哥……或许知情或许不知情，倒是不重要。
而李佳侧福晋给素媛的好处，就是允诺会抬她的妹妹做侍妾……
偏偏福晋为了保险，断了这一条素媛眼中的“通天之路”。
于是，素媛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搅乱这一池子水……
当然，明秋的救命之恩其实很重，素媛并没有提到明秋的名字，只是她在招供崔雪满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明秋——
那个救她一命，听命于福晋的明秋。
胤禛记得明秋，是崔雪满身边常见的奴才，似乎还很得崔雪满信任。
他其实并不想连夜过来审问明秋，毕竟夜已深，院门已经落锁。
可才刚审问完素媛，准备沐浴就寝时，胤禛却听见了小禄子打算去给八弟（八阿哥胤禩）报信，并且还要把素媛的供词传遍全府上、甚至是往外传的心声……
胤禛当时，从头凉到脚。
太子爷会放一二个眼线，他能理解，甚至他还知道府上有几个，故意留着，虽然心里也很不舒服就是了。
而素媛是内务府因着钮祜禄氏、武氏、耿氏被赐下新送进府的，还没查清楚就闹了一场，算是个意外吧……
可八弟……
小禄子是苏培盛早早就收做徒弟培养的，在胤禛的印象里，小禄子几乎是在府上长成的！
他竟从未怀疑过……
风声呼啸，冰冷刺骨，如同胤禛的心情。
胤禛是睡不着了，他一边命人去把小禄子心声里提到的接头人拿下，一边带着小禄子、小福子连夜过来审问明秋，打算把这些事给一气儿解决掉。
“素媛已经招供，是你偷了手帕，明秋，你是为谁做事？”
明秋依旧是之前向崔雪满自爆时的沉静，不过身体瞧着有些紧绷……
估摸着是冷的吧。
崔雪满一边吐槽，一边竖起耳朵，心提着。
此时的明秋心中却在暗恼，她没想到素媛这么快就招供了，也没想到素媛真的会把她招供出来，更没想到主子爷来得这么快！
当然，她更加不能理解的，怎么会是主子爷亲自审问她？
若是某个太监单独审问，无人在旁，这里尤其指胤禛或者崔雪满等人。
明秋自然是会扭扭捏捏、哭哭啼啼把崔雪满威逼利诱她的事情说了，然后再把崔雪满就是黄雀的结论隐晦一提就是。
可现在……
若明秋立即指认崔雪满，反而显得过于刻意。
毕竟，她明面上好歹是崔雪满信任有加的奴才，不受刑说出来的怎么可能是真话？
明秋咬咬牙，便把之前忽悠崔雪满的那一套重新说了一遍。
她一副忠心耿耿、洗心革面的样子，磕了个头，声音颤抖着道：“回禀主子爷，是……是福晋。
奴婢与素媛义结金兰、相依为命，福晋知道后，便拿素媛的性命威胁奴婢……奴婢不得不听命行事……
侧福晋待奴婢好，奴婢也不想如此做的，之前……之前奴婢就已经向侧福晋坦白了，求主子爷恕罪……”
崔雪满：……好家伙，现在是“义结金兰、相依为命”了？
还有，什么叫已经向她坦白了？这时候竟然还悄咪咪玩文字游戏给她上眼药？！
“是这样吗？把人拿下吧，直接带走。”
胤禛开口吩咐道，他似乎一点都不怀疑明秋说假话，或者说，这番话正和他意。
明秋一愣，没上刑，就相信了？
难道，主子爷真的相信，她是福晋的人？虽然她确实是，可这样一来，岂不是……
明秋顿时心慌起来，可小禄子手脚麻利，立马堵嘴、反剪双手双管齐下。
崔雪满见这情况，也有点惊讶，四爷这就认定明秋是福晋的人了？
虽说她也这样认为，可这审问都不复查啥的吗？
不过，管他呢！是好事啊！
眼见着小禄子把人押下去，崔雪满赶紧补了一句：“爷，我……咳，奴才瞧着明夏也有些不对劲，不如也把她带走吧？”
崔雪满想得很清楚，既然明秋把明夏推出来当靶子，还说了明夏是李氏的人，那不管明夏有没有问题，都得滚出她的听雪院！
第100章 冰清玉洁
胤禛总算正眼看了崔雪满一眼。
此时，他也有几分心情了，只听他语气揶揄道：“这时候倒是想起爷了？”
崔雪满讨好一笑，那可不，想你想你真的好想你！
“起来吧。”
崔雪满立马站起来，殷勤地凑到胤禛身边，低眉顺眼站在一边。
胤禛转了转扳指，沉思片刻，道：“小禄子，把明秋、明夏都押回去，和素媛关在一起，看紧了人，一个都不能死。”
语罢，又吩咐小福子：“你去如意堂，把琉璃、青雁拿下，处置同上。”
琉璃是福晋身边的一等宫女，青雁是素媛的妹妹。
原本温顺着束手就擒的明秋听到这两个名字，登时挣扎起来。
小禄子死死押着她，强行把人扭了下去。
胤禛站起身，往外走，崔雪满赶紧跟上。
“爷？”
胤禛摆摆手：“你回去继续睡吧，明天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爷回前院歇。”
“好，那爷别太劳累了。奴才——”
“行了，你还真要一口一个奴才？回去吧，好好休息。”
崔雪满露出个如释重负、轻松许多的笑来，上前伸手握住胤禛的手，低声道了句：“多谢爷。”
手是微凉的，胤禛握了握，他停住脚，垂眸想了想，才道：“明日会补上侍候的人，爷亲自给你选两个。走了。”
崔雪满笑盈盈地屈膝行了一礼，目送胤禛一行人离开。
等人都走了，崔雪满才颤抖着身体哆哆嗦嗦回了寝房，一溜烟地钻进温热的被窝，抖抖抖半天才觉得暖和下来。
这一暖和，困意立马席卷而来，她终于安心睡了过去。
第二天，凌晨五点钟，伊嬷嬷准时过来叫崔雪满起床。
崔雪满压根没睡饱，赖了五分钟床，才飞快起身洗漱穿衣……
期间院子里的人发现明秋、明夏都不见了，个个恐慌不已，报到崔雪满这里，崔雪满也是一副惊讶不已的模样。
然后去问看门的……然后就得知是四爷漏夜而来带走了两人……
这下，恐慌变成了几分明悟。
崔雪满没搭理这些，她收拾好后就跟着福晋去宫里给德妃请安了。
这一路上，李氏格外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相比而言，福晋则是脸色不好，尽显疲态，一看就是没睡好……
崔雪满虽然也没睡好，毕竟就睡了三个多小时，但她脸色却好很多，也依旧沉静从容，事事不出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