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快。
沈郗双手捧着，低头小小喝了口，暖流进肺，让她整个人舒服了不少，连冰凉的双手都似乎在回暖。
“不坐吗？”她才抬头望他，话音刚落，吹过来的风就到了点湿润，猝不及防在脸颊上打下一滴。
沈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快下雨了。
这种天气下雨倒是还挺合适，她不是很喜欢雨天，但在这种心境下，雨天反而倒是更合她。
“要不要进去？”周斯离问她，这场雨还不知道会下多久，两人出门前都没预备，要是被困在这里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沈郗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用了，在这里坐会儿吧。”
她语气没什么变化，可周斯离却莫名听出了些许兴致不高，他想了想，试探性地问了句：“你在介意那句话吗？”
“嗯？”沈郗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却在看到他纠结的神情时明白了个大概，或许是融洽的氛围使然，她起了点小心思，忍着咳嗽，故意问他：“要是我介意的话呢？”
“别生气，”周斯离的神色不仅没松懈下来，反而眉头更拧作一团，看着她解释道：“我和小舅舅说着玩的。”
沈郗挑眉。
“追人总得从一束正式的花开始不是吗？”周斯离皱着的眉头很快松开，叹了口气，温声和她道歉，认真道：“对不起，可以先欠着吗？”
毕竟想法是真的，但他在宴会厅没办法及时准备也是真的，沈郗会走过来确实超乎他的意料。
周斯离还反思了下，是不是自己说的话让她感到冒犯了。
沈郗倒是没想到他还有这种想法，心里那点阴霾因着这一小插曲挥散了不少，闷笑了声：“那你告诉我做什么？”
惊喜不都是要悄悄准备的吗？居然还有人全盘托出。
她这反应显然不在周斯离的意料之中，他惊讶了瞬：“不是因为这个吗？”
沈郗笑出声，眼眸弯弯，笑了两声后还轻微咳嗽了下。顺着周斯离疑惑的目光起身，在两人简短对话的这段时间里，柔顺的雨幕早就悄然变大。
降临在眼里的雨丝把两人的身影遮得若隐若现，朦朦胧胧的就像薄雾。
“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因为这个。”沈郗心情好了不少，胸腔漫出几声笑。
沈郗的眼睛是五官中最具有攻击性的，因着这一特征，别人第一眼对她外貌的评价永远是如蛇蝎般的美，看起来并不好接近，往往靠近时看向来人的那一眼，都会让人感到尴尬。
她也蛮讨厌自己这双眼睛的，过十七岁生日的时候许的愿望都是希望能长的柔和一些，起码不要因为这个而有些离谱的流言蜚语。
可周斯离不这么觉得，眼前人最不喜欢的眼眸恰好是他最觉得舒适的地方。
疏离也只是表面带来的错觉罢了，他曾在那双眼睛看见了许多被他人诟病不被见到的情绪，欢愉、哀愁、悲悯、情动。
“........不是吗？”周斯离有点受不住她这毫不掩饰的满是笑意的眼神，微偏着头移开视线，没和她对视，喉结不自然地滚了下。
“不，我只是知道了点........”沈郗顿了下，盯着他的神色，继续道：“你不想我知道的事情。”
“什么？”他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那些原本隐藏得很好的往事就这么被她猝不及防地说出来，让周斯离有一瞬间的慌乱，自乱阵脚，不可置信地望着她，甚至隐隐生出了点不安的情绪。
“有什么不能说的，”沈郗轻声问她，从谭黎口中知道之后这件事就一直憋在心里，直到现在才被她换了种方式问出来，“如果我给你选择的权利，你还是选择不说吗？”
周斯离沉默了两秒，点了下头。
“为什么？”她不理解。
半晌后，他轻叹了口气，像是在低喃：“因为你那么好。”
好到让人觉得多看一眼都自形惭秽，她那么耀眼，总不能被一起扯进泥沼沉沦。
沈郗定定看了他几秒，然后侧目伸出手接了点斜打着下来的雨点，答非所问：“下雨了。”
“嗯，下雨了。”周斯离重复了句。
“你怕被我传染吗？”她咳嗽了声，又朝前走了一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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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就是来炫耀我朋友给我画的封面的！！（超大声）
第37章 所以，她在等雨停
当然不。
周斯离这句话还没脱口而出, 他的侧脸就被沈郗单手抚摸上，被雨意浸透的指尖还带着凉意，她左手轻轻抚过他的眉眼, 然后微踮起脚尖, 半垂着眼凑上去和他交换一下混杂在雨幕中的吻。
右手拿着的奶茶差不多位于两人腹部, 那丁点还没结束的热意隔着厚重的衣服，似乎传进了两人的肌肤当中。
刚开始唇瓣相触碰时是微冷的，但仅仅两秒过后就逐渐变得温热起来，耳边是呼啸而过的寒风，侧脸会被倾斜的雨丝眷顾，或许也融进了这个吻里。
便利店门口昏黄的灯光懒懒散散地洒落而下，在前方红绿灯再次变为红色时, 沈郗退后一步跟他分开。
她脸色薄红, 双唇红润带着点水渍，抬眼望向跟前人，眸中尽显丝丝媚态，不明显，但周斯离却尽收眼底看得一清二楚，眼神不自觉暗了点。
沈郗像是察觉不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信号，手背碰着嘴唇, 笑着咳嗽了两声，眼尾满是笑意。
周斯离被她这点恶作剧搞得有点无奈, 但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偏头看了眼仍旧下着细雨的夜空，冷风也不和他们客气, 直接席卷了衣角, 惹得衣服都沾上了潮意。
如果余光没注意到他那微红的耳尖和率先移开的视线, 沈郗或许会真的觉得他内心平静无波澜，对这个吻没有反应。
“店里有卖伞吗？”沈郗转过身面对着雨幕。
“有。”他道。
周斯离都在脑海里回想着自己刚才在里面看到的几种伞的款式，思考着要买哪种了，谁知道沈郗并不按套路出牌，轻飘飘地掀了过去：“别买了，就这样回去吧。”
“就这样？”他蹙眉，显然对沈郗这句任性的话感到不赞同，语气有些重地提醒她：“你在生病。”
“小感冒而已，又不是不会好。”沈郗重新把下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对他这话不可置否，看着这场雨由天而降，落在地上的水洼里溅起水花，借着路灯甚至还能清楚地看到雨丝的形状。
“况且雨也不大，说不定一会儿就停了。”
沈郗老爱做点刺激的事情，但这么说也不准确，她的想法经常会取决于她当下的心境，突发奇想，想怎么做就要做。
而偏偏，不用她说出来，只要开个口，周斯离就能直接和她脑电波对上，明确地知道她想做的事情。
―比如现在，她想淋场雨。
“明天发烧了我可不会管你。”周斯离眉头紧锁，从刚才起就没放松下来过，他拗不过沈郗，只得脱下西装外套替她挡在头顶，企图借此来减弱下雨的威力。
头发湿得狠了的话，她大概率没什么耐心洗完头又去吹干。
“你发现了吗，”沈郗扯了扯他披过来的衣服的衣领，把自己的头发盖得严严实实，侧目望着他，似笑非笑：“其实你特爱说这种话。”
这些通病可真是无论过了多久也不会改变。
眼见着周斯离张口还想反驳点什么，沈郗倒是懒得再给他这个机会了，有些话听过一次就够了。
将奶茶扔到旁边的桶里后，她抓起周斯离的手，趁他毫无防备之际直接拉着人冲进了雨里，来时的路她还记得，不会很远。
衣角被风掀起翻飞，途中握着手腕的姿势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十指相扣，沈郗带着他跑，一路上踩过不知道多少个水坑，积攒在里面的雨水乱起，也许会打湿衣摆，但两人都没去在意。
风吹着头发，凛冽的冬风让迎面的眼睛格外酸涩，不得不微微眯着，周斯离跟在她身后，眼前是她被衣服遮住但偶尔跑出来的风吹乱的秀发，两人手心的温度也在稳步上升。
那点微小的雨没把这场出逃打乱，不稳的呼吸、起伏的心跳、逐渐握紧的十指，朦胧的雨为他们让路，无不在无声诉说着遗憾的圆满。
这种事情蛮打蛮算是第二次，第一次的话还得回溯到两人的高中时期，夏季的梅雨季。
也是和今日差不多的小雨，不大，很小。
晚自习放学后，教学楼的学生都陆陆续续地打伞回去了，两人站在楼底漫不经心地看着落在外头花坛绿叶上的雨珠，扰得枝叶摇曳乱颤。
都以为对方会带伞，结果也只是理想，要是再不回去，都快十点了，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再拖着也没法子。
那甚至称不上浪漫，说是一场谁也不认输的比赛也不为过。
跑过大街小巷、路过躲雨的野猫、踩碎遍地水洼，无意间望向对方的那一眼。
快到家时雨慢慢变大，两人都躲闪不及，导致最后险些成了落汤鸡，次日险些染了寒发烧。
但是是很酣畅淋漓的体验，两人都默契地相视一笑。
可随着这记忆被尘封，此后南迦的下一个雨季，不会再有人替她撑伞了。
所以，她在等雨停。
直到今晚。
与那场回忆里的雨比起来，其实今晚也不遑多让，心里的那场雨停了，外头的还在下。
时间大概是个轮回，雨也在随之变大，两人没停下，越跑越快，似要甩开八年的鸿沟，追着长河把沟壑拼凑。
等到了停车场，沈郗有周斯离给的衣服遮挡倒是还好，反观周斯离则是差不多被雨光顾了，额前碎发打湿贴着皮肤，但眉眼清隽，湿法并不显得狼狈，反而更是像高中时那桀骜的少年。
沈郗看着他抓了把湿漉的头发，露出额头，忍俊不禁地把外套从自己身上拿了下来，抬了抬下巴：“这下湿了个彻底。”
“嗯。”周斯离接过，外套一摸就满是水渍，他也不在意，随口道：“等会儿拿去扔了吧。”
六位数的定制在他眼里似乎还不值一提。
沈郗瞥了他一眼，轻笑，不管不顾地跑完这场后整个人都轻松好了不少，如果没有这个打出来的喷嚏的话。
“感冒还没好就学人家在雨里狂奔。”周斯离抬手用手背碰了碰她脸颊，凉意还没褪去。
“咳咳，”沈郗握拳抵在唇边轻咳，对他这话并不放在心上，还可以反问：“那你还不是陪我跑了。”
“是啊，”他挑眉，煞有其事道：“所以明天我可能就是你病友了。”
沈郗闷笑，说了他一句无聊。
.
大雨滂沱，啪嗒打着车窗。
车子缓缓驶入周家为其而开的铁门内，与此同时，另一辆车与其擦肩而过，离开了周家。
铁门重新关上，车开上道路行驶，车内中间的隔音板被升了上去，司机在驾驶座沉默的开着，后座上两人各自坐在一边，弥漫着死寂僵持的氛围。
盛Z捏了捏鼻梁，在周家虚与委蛇的应酬显然让他疲惫不少，他手肘撑在车窗的控制台上，扶额闭眼，出声：“他们那边已经付出了点代价，你还要什么？”
路意欢偏头看向窗外的雨景，这座笼罩在雨幕下的城市，在她看起来是那么模糊，也没在她眼里留下半点留恋的痕迹。
“这样就够了吗？”她淡声嗤笑，“能对昔日的好朋友们下手，你也挺可以的。”
上次过后热搜早就撤了下去，但那点八卦的热潮还没散去，前几天另一个自称是她高中校友的账号提供了当年的一段视频，直接将这热度送上了顶峰。
她跟盛Z坦诚公布也有段时间了，对方不仅没让她收拾包袱走人，反而让她停下工作休息，可任凭她待在他身边那些愈演愈烈的流言，他也丝毫没有要澄清的意思。
路意欢已经不想再去思考争辩些什么了，对方没放她离开，那她也就继续待着好了，反正这些人也迟早会有腻味的那一天。
就像这次宴会结束，他明明没有带她出席，却非得让她在事后过来接，肚子装的什么墨水让她猜也猜不透，一团黑。
路意欢懒得反对，也就是坐在车里不用特地下去罢了，既然如此，能完成的事情就没必要给自己找不痛快，更何况，他转来的报酬确实很丰厚。
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谁都不亏。
“不然呢？”说实话，盛Z对他们没什么感情，他在哪个地方都不缺乏趋之若鹜的人，相反手软才会换来他的疑惑，他道：“明天我约了个皮肤科的医生，见见吧，把那些痕迹去了。”
那些疤痕是她困在过去上梦魇，能早点消除也是好的。
“现在说丑是不是太晚了？”路意欢撑着脑袋看了他一眼，笑了声，也不知道有几分真情实意：“盛Z，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闻言，盛Z也顺着她投来的视线和她对视，在看到她眼里那股凉津津的意味时，把快要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有必要吗？他也不是很清楚。
可只要一想到路意欢身上留下的那些东西还有他默许的手笔，他就忽然觉得心脏像是被慑住一样，慌乱地让人难受。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过去。
“我们的合约下个月到期。”路意欢在他出神间隙提了这么一句，不在乎的同时又像是在暗含着警告，但大概是看笑话的成分居多，“盛Z，你可别有了什么另外的心思。”
第38章 当然……..不是
周家的待客之道一向很足, 两人回去后就见到了正好要去趟公司取资料的周即白，对方看着他们快被雨淋湿的衣服时一脸诧异，随后摇了摇头, 招来保姆让其帮忙准备两碗暖身的姜汤。
煮汤的这段时间里刚好足够两个人回房间洗个澡, 来得及没及时准备给沈郗的衣服, 但好在她跟周思~两人的身形身高差不多，对方翻箱倒柜地选了件自己最喜欢的睡衣给人送了过去。
周思~站在门外敲了两下门，等了会儿也不见有人过来开门，估摸着应该是在洗澡，轻轻推开一道小缝隙，探头探脑。
这间房是客房，还是周斯离给她挑的离他最近的一间。
周思~才进去就听见从浴室里传出来的水声, 她才轻手轻脚地把门关上, 就听见一道嗓音从那里响起，还混杂着回声：“周斯离？”
“我是思~，”她眨眨眼，把抱在怀里的衣服给人放在了床上，不忘解释道：“我哥还在他房间里，衣服我帮你拿来了。”
“谢谢。”沈郗简短道谢，不过一会儿水声便停了下来。
周思~坐在床尾倒也不着急离开, 心里想着反正等会儿他哥也得死皮赖脸的跟过来，那这会儿还不如让她多跟这个姐姐相处一下。
以前他把人捂得跟个什么宝贝一样, 金屋藏娇似的, 死活不肯让外界的人知道，唯一一次跟三叔发脾气还是他不经他同意擅自去查了沈郗的事情, 只开始查到学业就被周斯离紧急叫停。
